"齐宇，不会变的。"他抓着我的手，"如果真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她。你相信我。"
"适当的时机？只要洛君还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告诉她，都会伤害到她，根本不存在什么狗屁的适当时机。如果你怕伤害到她，
当初根本就不应该从英国回来。"我甩开他的手，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的意识有些飘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知道我不应该逼
他，可是感情这东西，容不下第三个人。
"齐宇。"他叫我，声音透着无奈。
"你记得高一那年，你打了柳振国后，咱俩在操场上，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不喜欢方飞，就别装圣人'，这句话今天我还给
你。"我看着他，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叫我不要逃，说他不会放手，也许是习惯了他霸道的坚持，才会对他的犹豫产生这样的不安
。也许我真的是对他、对这段感情缺少信心。
我没有回包间，一个人回了家。一晚辗转难眠，头痛欲裂。
天刚刚亮的时候，手机响，我迷迷糊糊接听，话筒里传来洛君沙哑的声音。
"浩阳昨晚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是真的吗？"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是真的。"一阵盲音。 洛君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们，那天孟浩阳给我电话也只简单说了句"已经走了。"声音透着疲惫。至于那晚的事他只字未提，我
也不好问。我不知道洛君是否真的会就此放弃，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对她，我心里愧疚，却也无计可施。 再见到孟浩阳已经是开学的时候了。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我知道假期里他一直在补课，再加上洛君的事，估计也废了不少神，
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
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挺尴尬的，他不太说话，语气也很冷，我想他可能在为我逼他的事生气，毕竟他是不愿伤害洛君的。赵龙他们也看出不对了，问我们是不是又吵架了，我勉强笑着摇摇头。高考临近，每个人都焦头烂额的，我知道孟浩阳现在学得很辛苦，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吵，我们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日子。
周末放学的时候赵龙来找我，说学得头晕脑涨的，实在受不了了，要出去放松一下，问我去不去。我一想，学得是够烦的了，再
加上孟浩阳的事也挺闹心，找个机会缓和下气氛也不错。我叫赵龙等一会儿，我去叫孟浩阳。
我过去找孟浩阳，他们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孟浩阳不在，书包还在桌上。他同学说他被班主任叫去了。我给赵龙挂了电话叫他们先走。自己回班拿了书包到孟浩阳他们班等他。他班的人全撤了，他还没回来。又等了十分钟，他终于露面了。看见我，愣了一下。
"有事？"他走过来，把几张卷子塞进书包里。
"吃小灶。"我抬头看他，"晚上没事吧，赵龙说出去玩。"
"晚上还得补习。"他把书包甩肩上，语气该死的让人不爽。
"孟浩阳，你要是对洛君的事后悔了就直说。老子不会赖着你。"我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拽住他。
"说什么屁话。"他也火了，把书包扔桌子上。
"你妈的心里清楚，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摆给谁看，想分就直说，咱俩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你妈的敢再给我说一遍。"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我喘不上气，死命挣他的手。他松开我，我干咳着。"妈的，你敢再给我说一遍。"
"混蛋。"我冲过去和他扭打到一起。
桌子、椅子被撞倒，连带着上面的书也撒了一地。我靠着墙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嘴角破了，满嘴的腥味。孟浩阳坐在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我，我别过头。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过来，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来。我用力推开他，捡起地上的书包往外走。他从
后面抱住我。
"齐宇，不许你再说分手，听到没有。"他咬着我的脖子，很痛，我没动。"齐宇，我从来没后悔过，从来没有。我说过我不会
放手，不会变的，为什么你不信？我生气，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当初因为隋鑫对我说后悔，要分手，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你说考不上F大就分手，好，我认了，我学。你让我对洛君说我们的事，只要你安心，我说。可你现在毫不在乎地跟我说要好聚好散。我问你，如果今天我说我后悔了，你是不是会立马转身走人？"他扳着我的肩，把我转过去面对他。
他的眼睛红红的，我摇着头，说不出话。
"你说呀。"他的指头要嵌到我肉里了，生疼。
"我不想分，我不想分的。"我哽咽着说。
他抱住我吻我，嘴里的血腥味又浓了几分。第一次接吻也是带着血味的吻，那时的我们试探着、任性着，终于心意相通。现在的
我们，还是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猜忌着、倔强着，却还是拉着彼此的手，千丝万缕的牵拌，剪不断、扯不开。 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压抑着对自由的渴望，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厚积薄发的那一刻。
几轮模拟考下来，我的成绩很稳定，班头说没意外F大是十拿九稳。孟浩阳的成绩有很大进步，但基础太差，照模拟的分数最多考上个二本，这对以前八百年不看一眼书的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天慢慢热起来，心情也变得越发焦躁。我学得烦了，趴在桌子上，嘴里叼着根烟，也不吸，看着它慢慢燃成灰烬。
"浪费是可耻的。"孟浩阳伸手把烟从我嘴里抽出来，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然后继续低着头做卷子，我看着他，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很认真地思考着，看起来还真挺像一文化人。
他大概是感觉到我在看他，抬起头"就算我长得帅，你也不用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吧。"他笑。
"操，真他妈自恋。"我向后仰，靠到椅背上。"出去玩吧。"我懒洋洋地说。
"等我把这张做完，要不今晚那化学老头又该唠叨个没完了。"他又拿起笔，写写画画。
"孟浩阳，你不用这么拼的。"他没说话。"你妈不是已经联系Z大了吗？Z大也算一流大学了，在那念也不错。"
"齐宇，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放下笔，看着我，眼里多了怒意。
"你不用那么辛苦考F大。"
"不是你当初要一起考F大的吗？不是你说考不上就分手的吗？"他火了。
"我不说了不会分吗？以你现在的成绩别说F大，二本学校都勉强。留在本市，你妈还能在Z大给你整个名额。"
"你会留在这儿跟我一起上Z大吗？"我没说话，他知道我是不会妥协的。"别他妈再给我说这些废话。"他低下头，不再理我。
我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叹口气，拿起笔，却怎么也学不进去。
完结篇
高考在紧张的气氛中结束了，出了考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切的努力、辛苦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倒也没有什么特别轻松的感觉。代数考得不理想，有道大题没审清，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虽然遗憾，倒也没太在意，毕竟过去就过去了，既然无法挽回，又何必伤神。老爷子说我心理素质好。老妈撇撇嘴说，你小子就是没心没肺。
我看见隋鑫拎着包笑着向我走过来，我伸出手和他拍了一下。这个考点就我俩，孟浩阳、赵龙他们都分散在别的考点。从放考试
假后我就没见过孟浩阳，考试前一晚他给我挂电话，笑着说，考砸了别哭。我说，滚你的，你才是别呼天抢地、寻死觅活地丢人。
"喝酒去？"隋鑫拍拍我。
"正有此意。"我看着他笑。
"叫他们直接去‘蓝曲'吧。"隋鑫拿出手机给赵龙他们挂电话。我拨通了孟浩阳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我看到站在‘蓝曲'门前的孟浩阳，他靠着一辆摩托车抽烟。
"这车挺帅嘛。"隋鑫拍着摩托车"他们来了？"
"就差赵龙了。"孟浩阳指指蓝曲的门。
"先进去了。"隋鑫朝我笑一下。
"你行不行呀，技术不精就别满大街的残害无辜群众了。"我走过去。
"行不行，你坐坐不就知道了。"孟浩阳挑眉看我。
"刚从高考火坑里跳出来，我还不想这么快就送死。"
"操。上来，带你溜一圈。"
我抱着孟浩阳的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不想问他考得怎样，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是因为几率太小，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
想，不如抓住能把握的，我知道他尽力了，那就足够了。
大家都喝了不少，想想以后可能就天南海北，很难再聚到一起了，心里涩涩的。
"谁都他妈的，咳咳，不准脱离组织，咳，谁他妈敢玩失踪，其他人一起群殴他。"赵龙喝多了，一口酒喝得太急，呛得他直咳。
"都失踪了，你他妈上哪殴去。"曹潭昊拍着他的背，无奈地笑笑。
"反正就是要经常联系，不准忘了哥们。"赵龙吼着，声音都哑了。
"好，好，谁敢忘了你呀。"隋鑫把赵龙手里的酒杯拿走，不让他再喝了。
"小哈，说实在的，哥哥我现在特羡慕你，孤家寡人一个多好，感情这东西，真他妈虚。"赵龙的声音不对，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这是，你跟苏颖不挺好的嘛。"隋鑫也看出不对了。最近是觉得赵龙和苏颖之间不大对劲儿，本以为只是吵架了，而且赵龙这小子嘴死紧，什么也不说，看来挺严重。
"分了，考完试她给我挂电话说要分。"房间里安静下来，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她以后要出国的，反正早晚要分，趁现在感情还不深分手正好。"我看着赵龙，他眨着眼睛，极力忍着泪水。
事情太突然，大家都有些发怔，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孟浩阳的手机响起来，他走出去接电话。
"分了就分了，要走的留不住。"曹潭昊拍着赵龙的肩，把酒给他倒满"不开心的事就别想了，今天哥几个就痛痛快快地喝酒。
"
"对，喝酒，把酒都满上。"隋鑫拿过酒瓶，挨个儿倒。
赵龙一仰脖子把酒喝光。感情的创伤很难治愈，尤其是全心全意付出，却仍无力挽回的时候，安慰的语言太苍白，我们能做的就
是陪着他大醉一场。
赵龙是彻底醉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看着心里难受，走出去抽烟。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微妙，简简单单的爱与不爱，却能演绎
出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齐宇。"我抬头看见孟浩阳走过来"怎么站在这儿？"我抬手冲他摇摇手里的烟。"赵龙怎样？"他站我旁边，接过我递给他
的烟。
"醉了。"我揉揉太阳穴，有点累。"谁的电话？"
"洛君。"
"哦。"
"问我考得怎样。"
我点点头，"进去吧。"我伸手推门。
"齐宇。"我回头看他，他好象有话要说，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笑笑"进去吧。"
那晚，我和隋鑫陪着赵龙，他吐得到处都是，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我和隋鑫守着他，聊着当年那些肆意轻狂的时光，那
时的我们意气风发，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现在的我们，成大了、懂事了，才知道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这分考F大有点悬。"班头看着我估出的分数说。"我平时说过多少次了，审题的时候一定要认真，你怎么在关键的时候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无奈笑笑，这时候说什么我下次注意的废话真是屁作用没有。既然已经成定局，就看我的造化了。
"比照这几年F大的录取分数，你这成绩要上也不是没有可能，要么就赌一把，但第二志愿得选好了，我看S大应该没问题。"这
点班头和咱家老头子的意见倒是不谋而合。S大虽然没有F大名气高，但也是名牌大学，而且也在A市，郝正华也建议我报S大。
我填好了志愿表。孟浩阳来找我，拿过我的表。
"什么意思？"他用笔敲着我的第三志愿，我写了Z大。
"孟浩阳，对你来说，上Z大是最好的选择。"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是吗？所以你认定我会照着你的志愿表抄一遍，然后在我妈的安排下顺理成章地去念Z大？"他挑着眉看我，声音冷冷的。
"你听我说......"
"别他妈自作聪明。"他站起身出了教室，我跟出去。
"孟浩阳。"我拽住他。
"齐宇，你不懂吗？"他回头看着我。
我怔在原地，看着他走远。不懂什么？不懂他的努力？不懂他的付出？不懂他的感情？兜兜转转、分分和和，我怎么会不懂，正
因为懂，才不想看着他那么辛苦，不想他因为我放弃那么好的机会。 我最终还是以6分之差和F大失之交臂，不过考上S大，还是让我的大名登上了学校的光荣榜。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F大
是我从小的梦想。但本人接受能力向来很强，所以没怎么挣扎，我就对S大的生活充满了些许的向往。
之后的日子我们寝的四个人几乎天天混在一起，说是因为要散伙了，其实主要是为了陪赵龙，这小子总算是缓过来了，我们也松
了口气，就希望他上了大学后能迎来他的第二春。赵龙和小哈也考去了外地，隋鑫和曹潭昊留在本地。
我一直没见到孟浩阳，我给他妈妈挂过一次电话，他妈说Z大那边已经基本上定下来了，孟浩阳虽然没明确表示会上Z大，但也不
像以前那样抵制了。我想他大概想通了，也算放心了。至于今后我们会怎样，就看我们的造化了。直到那天回学校，被韩绘欣告白后
，我才又见到了他。 我听到楼下传来摩托引擎的声音，站起身走到窗边。孟浩阳从摩托上下来，抬起头，正好看见我。我看见他进了楼道，心砰砰跳
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紧张。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我听见他说，叔叔、阿姨好。我妈说，看这满头汗，去洗把脸，阿姨去给你拿饮料。他说，不用了，我找齐宇有点事儿。
他推门进来，我还站在窗边，他关了门，走过来，抱住我。"你妈的，耍我好玩吗？"
我伸手抱着他，特认真地说"好玩。"
"你个小崽子。"他吻我，我听到外面脚步声，赶紧推开他。
"擦擦汗，喝点饮料。"我妈进来，把毛巾和饮料给孟浩阳，"今晚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得走。"
"洛君，回来了？"我妈出去后，我坐到床上。
"谁说她回来了？"他擦着汗看我。
"那天你不是接到她电话了吗？要你到机场接她吧。"
"妈的，你还真是见风就是雨，胡思乱想什么呢。是我爸，来看我。"他笑着看我。
"哦。那你爸挺好的？"我脸上发烫，这他妈叫什么事儿，我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谢谢关心，他老人家好得很。"他喝了口可乐，"齐宇，你还是不信我吗？我跟洛君......"
"我信。你要跟我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我笑着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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