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鑫打牌打累了，叫我替他，我磨蹭着，就听到牟晓乐大嗓门在外面喊开了。
"你丫赶紧放手，找抽哪。"
我站起来，走出去。方飞和牟晓乐被几个男的围着，那些男的估计是喝大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其中一个胖子拽着方飞的手不放，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装什么，开个价吧。"
"操，找揍。"赵龙跟出来。
我走过去，一把推开那个胖子"你妈的个猪头，找死哪。"
"你说什么？"胖子酒似乎是醒了点，瞪着一双王八小眼。
"说什么，我说你他妈一副阳痿样儿，别在这恶心小姑娘。"我是没觉得我这话有什么笑点，在我身后的牟晓乐扑哧一下笑出声。我看胖子原本就挺红的脸这会都快紫了。有服务生过来劝，被他撩到一边。
"小兔崽子，今天让你知道爷爷我的厉害。"说完就扑过来。
两帮人扭打在一起，有服务生喊着找经理。有个人拽着方飞，我冲过去朝那人脸上就是一拳，我听到方飞惊恐地叫我的名字，回过头，眼角瞥到有个东西砸下来，本能地抬起胳膊挡，酒瓶砸在胳膊上，一阵钝痛。血流下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看到孟浩阳抄起把椅子抡到砸我那人身上了，那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孟浩阳把椅子举起来又要砸，我冲过去拦着他。
"够了，孟浩阳，够了。"受伤的胳膊使不上劲儿，我只能用一只胳膊拦着他。
"放手。"他的表情疯狂得可怕。
"孟浩阳，够了。"隋鑫也冲过来拦着他。我和隋鑫用尽力气才把他拽住了。他扔了椅子，看着我。
经理赶过来了。经常来这儿，跟这经理也挺熟的，他骂了我们几句就叫服务生把一片狼籍的大厅收拾了，当然砸坏了东西还是要赔钱的。孟浩阳叫经理算好帐，下次来的时候一起结，拽着我就走了。
在医院缝了几针，我看着被纱布缠个结实的胳膊，动了动手指。
"操，怎么忘了用左胳膊挡。"我笑笑，看着臭着一张脸的孟浩阳。
"因为你就想着英雄救美了。她现在都是别人的媳妇了，你他妈上什么赶子。"语气特不爽。
"你妈的说什么屁话呢。这要是换了潘艳艳，你还不得拼了老命。"跟我翻老黄历，妈的，老子还没跟你算帐呢。
"跟潘艳艳有什么关系？"他歪头看着我。
"别他妈装失忆，你行呀，风流公子哥，男女通吃呀。这边跟我上着床，那边两人甜甜蜜蜜逛着街。"
"你怎么知道的？"他愣了一下，然后特玩味地看着我。
"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纸包得住火？"他这是承认跟潘艳艳有一腿了？还用这种该死的无所谓的表情看我。"孟浩阳，你他妈......"
"我那天上街买东西，正巧遇见她，征求下她的意见，就一起逛了。你想那么多干嘛。"
"你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征求她意见。问她喜欢哪种类型的避孕套？"我俩站在大街上，越吼越大声，已经很晚了，街上有零星几个人，向我们这边望过来。
"妈的。"他气得笑了一下"你个小流氓。"他把我按到一根电线杆上，凑过来吻我，我胳膊用不上力，就用脚踢他，他也不躲，任我踢。"我跟潘艳艳说，我心里就一人，不是她。齐宇，你上次问我把你当什么，我现在问你，你觉得我心里那个人是谁？"他的表情柔下来，我看着他，心里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般。
"操，真他妈煽情，你丫怎么那么恶心。"我的脸上发烫，有些难为情地别开脸。
"又自恋了，我说是你了吗？"他挑着眉看我，笑得特欠抽。
"我说是我了吗？"我冲他吼，他笑得更大声了。
我踹他一脚，转身就走。他追上来，拉过我的手，我甩他，他紧紧抓住不放手。 期末成绩出来，我无进无退，属于稳定型的。孟浩阳又往前蹭了几名。韩绘欣因为生病，状态不好，名次下降了，我看到她看成绩单时的表情那叫一凝重。高考临近，青春流逝，几家欢喜，几家愁。 刚放假我就得了重感冒，天天张着个嘴帮鼻子呼气，我妈心疼，特准我休息几天，我把书本一扔，好吃好喝好睡，泡在网上玩游戏。孟浩阳他妈给他请了几个家教，都是市里特牛B的老师，白天晚上的轮番轰炸，其中还有我们郝班头。他说，齐宇，我现在跟你们班头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一天15张卷子，把我当机器哪。我笑，带着重重的鼻音。
经过几天的休养，我的感冒好了点。周末，孟浩阳放假一天，我们跑到木欣公园滑冰。他看起来很疲倦，顶着对熊猫眼。他捏了一下我的脸说，齐宇，不带你这样生病的，人家大病初愈都骨瘦如柴的，你妈的硬是胖了一圈。
换好了鞋，我率先冲进冰场，爷现在的技术好得很，那些场边小丫头投过来的目光瞅得我很受用。孟浩阳滑过来。
"操，你他妈怎么那么爱出风头。"他不爽。
"管着吗？"我挑眉看他。他看了我一会儿，笑了一下。拉过我的手。
第一次和他到这儿滑冰，我连站都站不稳，那次，他拉着我的手慢慢地带着我滑。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带了，可每一次来这里，他都会这样带着我滑一段，我任他拉着，他的手握得很紧，掌心很暖。
有人过来说，一起玩老鹰抓小鸡。一群人，虽然都不认识，却嘻嘻哈哈玩得很开心。
我和孟浩阳换好鞋，正准备走，他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脸色一下变得很凝重。
"怎么了？"我问他。
"洛君的奶奶心脏病发作了，现在医院呢。"
我和孟浩阳一起去了医院，我坐在医院大厅等他，消毒水的味道很浓，我看到医生推着急救的人匆匆走过，家属焦急的表情。我走到外面，挺冷，空中飘起细小的雪花。
"齐宇。"我回头看他"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吗？"他走过来，握着我的手。
"怎么样？"
"现在基本稳定了，不过，医生说最好赶紧做手术。我妈已经联系人了。"我点点头。 到过年，我都没再见到孟浩阳，他要补习，还要抽时间去医院。他给我挂电话说，洛君奶奶的手术很成功，不过还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他说，洛君和她爸妈回来了，要等老人家康复后再回去。
年三十，老太太破天荒没包韭菜馅的饺子，说我要是考去外地，来年不一定能回家过年了，今年就依我的不包韭菜馅的了，说得我特伤感。
"奶奶，我哪舍得你呀，过年我一定回来。"
"你小子还没出家门就想着回来，看你这点出息。"老太太拿擀面杖轻敲我脑袋。我心说，您这到底是想不想我回来呀。
"浩阳过年不来玩吗？挺长时间没见，怪想他的。"老太太边包饺子边说。
"伤自尊了。亲孙子也没见您这么想的。"老太太呵呵笑。
我进到里屋给郝正华挂电话，过年他也没有回来。电话接通，他那面挺热闹。
"干吗呢？那么吵。"我趴在窗边，看着外面漫天烟花。
"和同学吃饭呢。"
"你丫行呀，说不回来就真不回来。把不把兄弟放在心上了。"
"回去也呆不了几天，趁着放假找地儿实习，积累点社会经验。再说了，你也不缺我陪你吧。"我哼了一下，没说话。"怎么了？"
"没什么。"我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孟浩阳现在应该是和洛君他们一家一起过年吧。
"听我哥说，他现在给孟浩阳补习呢。我哥还夸那小子认真来着，看来那小子是卯足劲儿了。九月份能看着你俩不？"
"不知道。"我闭上眼睛，心里闷闷的。
"你他妈到底怎么了？感冒不是好了吗，怎么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他有些急了。
"郝正华，洛君回来了。她奶奶手术，她们一家都回来了。"
"那又怎么样？"他的语气没什么吃惊的感觉"齐宇，你不是向来很牛B嘛，怎么现在变得缩手缩脚的，你当初那股冲劲儿哪去了？你们跟我们不一样，孟浩阳现在这么拼，不就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吗？"他几乎是用吼的了。
"我知道。"这我知道，可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安，我也痛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软弱。
"那你就别在那儿自寻烦恼了。"他的语气软下来，"对自己，也对孟浩阳多点信心。"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想着他的话，外面的夜空被烟花照亮。 刚吃完饭，孟浩阳的电话就来了。
"干吗呢？"
"无聊呢。"我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你在洛君家？"
"是呀，洛君奶奶今天出院了。明晚洛君请吃饭，你通知隋鑫他们一下。"
"行。"
"明天白天有空？"
"我可是个大闲人。"
"出来？"
"我家老太太想你了，不如你过来吧。"我想了想，大过年的，在外面转悠也没意思。
"好。"
第二天孟浩阳来的时候还买了大包小卷的东西，其中最大的那包是送老太太的。老太太乐得拿出红包给他，我目测一下，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红包比给我的红包厚。
下午，隋鑫和赵龙过来了，我们四人凑一起打牌。晚上接了小哈一起去饭店。 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学校广播台的人，再有八九个不认识的人，孟浩阳说是他们以前的同学。孟浩阳在我身边坐下。那几个不认识的叫孟浩阳过去，洛君身边还给他留了一个座位。孟浩阳说，不用，就坐这儿吧。有两个人过来拉他，我猜这些人八成是来撮合两人的。
我往嘴里扔了颗花生"怎么你还非得让女主角来请你呀？赶紧过去吧。"孟浩阳看着我没说话，站起身过去了。
方飞和王焕青来晚了，方飞在孟浩阳倒出来的座上坐下来，王焕青坐她另一边。
洛君简单讲了几句，说走的时候挺匆忙，也没正式告个别，这次回来能再见到大家很高兴，希望以后大家别忘了她，保持联系。说完喝了杯里的酒。
吃了一会儿，方飞过去跟洛君叙旧去了。王焕青坐过来，手里拿着杯酒。
"齐宇，谢谢你那次给方飞解围。其实早该对你说声谢谢的，不过跟你不太熟，也没找到机会，今天就借花献佛了。"
我夹到半空的一块肉掉桌上了，我看着他，他淡淡地笑，眼神特真诚，不像是有意来挑事的。我和方飞的事儿，他肯定是知道的，他能不计过往，以诚相待，说实在我是佩服的。放下筷子，我拿起酒碰了一下他的酒杯"客气什么，换了是你也不能袖手旁观是不。更何况我和方飞都几年交情了，我还能看着她吃亏嘛。"我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了。然后看见他一张尴尬的脸。
"我不能喝酒，一杯准醉。"他红着脸笑。
"你随意，随意。"他一本正经地尴尬弄得我都紧张了，这种书生气的人到底是与我这种粗人不同的。我看着他抿了一口，冲我举了下杯子，坐回去了。
我舒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埋头苦吃。另一桌的人正在灌洛君酒，找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不辞而别，什么重逢甚喜，我知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有这样灌女孩子的。果然，洛君喝了两杯，孟浩阳就挺身而出了。那些人就跟着起哄，开始忆往昔了。
"看看，看看，我们一有点为难洛君，浩阳就坐不住了。"
"可不是，每次一让洛君喝酒，浩阳就来挡，记不记得有一次他喝得愣是躺桌底下了，喝醉了还说‘我替她喝'。"那群人好象是想起什么惊天大笑话了，全都笑成一团。我瞥见洛君红着脸，笑得特羞涩。孟浩阳笑笑，晃着手里的酒瓶。
"其实印象最深的还是快中考的时候，洛君得急性阑尾炎，浩阳把她从六楼背下去，送到医院后紧张得不行，一个劲儿问护士用不用输血，还说自己和洛君同血型，可以抽自己的血，最后护士都受不了了，把他赶出去了。"我咯吱咯吱嚼着猪耳朵，听着他们在那又是开心又是伤感的回忆。我跟孟浩阳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总是避开谈洛君，尽管我知道他们一直都有联系。我从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过去，我也不想知道。那群人像是关不住记忆之河了，用句星爷的经典台词，那就是跟黄河泛滥似的，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不知道赵龙是什么时候蹭过去的，当他的高分贝响起来时，我吓了一跳。
"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也真亏你们还记得住。古人云，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来，为了忘记过去，让我们干一杯。"我把嚼碎的猪耳朵喷出来，这厮古文向来学得很差"齐宇，把酒满上。"他冲我喊。
我倒满了酒，冲他扬了一下，一饮而尽。我看到孟浩阳要笑不笑地看着我。转身坐下继续嚼猪耳朵，那群人被赵龙这么一闹都静下来了。赵龙回来坐下，说，妈的，当哥几个是死人哪。隋鑫笑着说，你别冤枉人，人家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赵龙说，那就是齐宇你的不对了。我说，哥哥我气量大。他说，操，你他妈就装吧。
第 30 章
洛君到我们这桌来敬酒。
"你这次回英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走之前说一声，咱们再聚一次。"隋鑫举着杯子对洛君说。
"你这么舍不得我呀？"洛君淘气地笑笑"不过，也许不会太久，我可能会回来念大学。"
"回来念大学？"赵龙看看洛君，又看看我。我看了一眼孟浩阳，他正被那桌的几个人灌酒呢。
"别人都是出国念大学，你怎么反其道而行？"我勉强笑笑，脸皮发僵。
"齐大班长，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人洛君为什么回来这不明摆着嘛，是不是，洛君？"牟晓乐搂着洛君，笑得一脸暧
昧，桌上其他人也在笑。
"就你聪明，行了？"洛君嗔怪，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
"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吧。"洛君走后，隋鑫碰碰我，小声说。我看了他一眼，喝了一杯酒。
我知道对孟浩阳来说，洛君就像他的亲人一样，如果可以，他是决不会做伤害她的事的。可是洛君的决心已经明明白白表出来了
，即使我们想逃避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
啤酒喝多了，头晕乎乎的，我去厕所泄洪，出来看见孟浩阳，我慢慢洗着手，镜子里看到孟浩阳靠着门看我。擦干净手，从他旁
边过去，他拽住我，把我拉到旁边没人的地方。
"干吗？"我挑眉看他，头发胀，很痛。
"怎么了，干嘛一脸便秘样。"
"吃多了撑的，你管着吗？居委会大爷都没你爱管闲事。"我推开他，往包间走。
"犯什么劲儿。"他把我拽回来。"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提起来也不过就是图个乐儿。而且我都说了，我把洛君当亲妹妹。"
"她可没把你当亲哥哥。"他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洛君跟你说过她要回来念大学？"
"提过一次。"他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别他妈装，她为什么要回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头痛欲裂，不想再跟他废话。"哑巴了？"他不说话，皱着眉看我。该死
的沉默，心里闹腾，我推开他，他又把我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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