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现在说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憋在心里也挺难受，所以还是决定告诉你，我喜欢你。"
阳光有点刺眼，我抬手拢了下额前的头发，顺便遮下阳光。说实话，此刻我的心情是极度不平静的。面前这个在每学期伊始都会跟我竞争班长头衔，而每一次都会惨败在我人格魅力下进而对我极度厌恶的女孩会喜欢我，再给我俩脑袋我都想象不能。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点芝麻绿豆大的意外实在不足为奇，要怪也只能怪我太优秀。
"以后你我一个天南一个海北的，远距离恋爱不太可能，所以还是作普通朋友，保持联系吧。"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心里觉得好笑。这位妹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的，是不是有点口不择言了，她这话听得我怎么这么别扭呀。好象我跟她怎么样了，现在在这儿跟我谈分手、划界限呢。一口一个没意义、不可能的，那还在这儿给我叨叨个什么劲呀。你说出来舒心了，也不看看我能消受吗？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内里是个挺细腻的人，这一番表白当真是吓到我了。想她平日里对我横眉怒目的，莫不是为了掩饰视奸我的事实吧。得，毕业了，分道扬镳，过往种种再计较也没意思，想她也是一片痴心，也不能让姑娘家下不了台呀。
我仰了仰身体，稳稳靠在身后墙上，舒了口气说"我班长，你学委，三年下来，分班也没拆散了，这就是个缘呀。虽然中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也是为了更好地开展班级工作嘛。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够直率、也够大气，比那些矫情的小女生强多了。我这人生性散漫、脾气太冲，过去多有得罪，你也别跟我一般见识。要说你可比我有理想、有抱负、有志气多了，说你喜欢我，我还真是觉得自己不配。你吧......"
我噼里啪啦蹦豆似的说了一堆褒义词把她一通夸，然后又把自己损了损，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我还真是平生头一遭说，真觉得自己挺豁达的。废话说了一箩筐，中心思想就一个，咱俩没戏。
"我也知道咱俩不合适，说出来也就是准备放下了。其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喜欢你什么，整天没个正形的，跟我理想中的男朋友相差太远。"她笑了笑"我这么说你别生气，也是事实，好了，该说的也说了。要上大学了，你也改改一身流里流气的劲儿吧。希望以后还能经常联系，我走了。"
她从我身边走过，不带走一片云彩。我楞了楞，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要不是我俩八字不和，我还真是挺喜欢她的性格的，总是毫不客气地指出我的瑕疵。想想这些年也是委屈她了，要不是我这个带头疯闹的班长太受人爱戴了，凭她的能耐早把我从班长宝座上掀下去了。
我收回视线，转头去盯着不远处地面上那个长长的人影。早就看见那影子了，以为自己躲得有多高明，大爷我眼睛多雪亮呀，那影子都赶上他身高两倍长了，孙子你不如直接跳出来大喊"我在偷听"得了。
我站着没动，到要看看他什么时候现身。孟浩阳仍然不紧不慢地抽着烟，一团雾气与他的影子重叠到一起。就在我等得不耐烦想走过去把他揪出来的时候，那厮闪亮登场了。落日的余辉拢在他身上，金光闪闪的一圈，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看我，还真他妈挺帅的，当然，跟我是没法比的。
"你和那女的干吗呢？"他喷出一口烟，慢悠悠地说。
我心说：靠，孙子，装屁呀。然后很牛B地拢了拢自己的毛说道，"互诉衷肠呢"
"是王八和绿豆对上眼了吧？小王八。"他用脚踩灭了烟头。挑衅地对我笑笑。
"滚去，找抽是吧。"这人就是嫉妒我比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总拿话挤兑我。知道您自卑，但您这样就太没品了。
"晚上有空吗？"他懒洋洋地斜靠在墙上，嘴角扯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没，宿舍里的哥们要吃散伙饭。"爷就不着你的道，憋死你。
"靠，吃死你，这散伙饭吃了得有十天半个月了。"
"哥们情深没办法，看你孤苦无依怪可怜的，晚上就捎带你一起吧。反正你也不费多少银子，就赏你碗米饭蹲桌子底下吃完拉倒。"我觉得自己笑得应该挺慈祥的，他的脸咋就扭曲了呢。
"你皮紧了，看来今晚得好好给你松松了。"他走过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可能被太阳照射的时间长了点，我的头有些晕。
晚上一群人照样是吃喝玩乐，分离在即，要抓紧时间疯狂一番。但十几天这样下来，任谁都会腻味了。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堆大鱼大肉，我着实心痛我的银子。饭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几轮下来，众人皆东倒西歪，然后又东摇西晃地找到一家歌房鬼哭狼嚎了一番。我没醉，就是有些头痛。孟浩阳走过来，对我说了声"走了"就拉着我出了憋闷的歌房。
摩托飞驰，用个小学作文里经常用的比喻，像那个离弦的箭呀。我坐在后座上，被冷风一吹立马清醒了，一时间，觉得心中豁然开朗，仰头望着夜空，繁星点点，不由感慨万千，声嘶力竭地吼着"生活真他妈美好，真他妈太美好了"我觉得车子抖了一下，然后加大马力，像火箭一样呼啸而去。
孟浩阳边脱我的衣服边推着我走向卧室。我也没闲着，伸手去解他的裤带。他穿了条松松垮垮的肥裤子，要说人长得高就是副好衣架，这么一条皱皱巴巴抹布似的裤子穿他身上还真就挺精神。而且这条裤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操，你特意的吧"孟浩阳一脸怒气，一口咬上我的喉结，我吃痛，但仍然止不住笑。裤带解开后，那条肥裤子滑到他脚踝，这禽兽只顾着脱我衣服，差点被绊一绞。
"你小子现在出息了，敢耍你哥哥我了。不给你点颜色，你就忘了哥哥我的能耐。"他手一推，我就倒床上了。
我笑着说"你最好把本大爷伺候舒服了，不然，废了你。"
"就凭你？"他把上身衣服一脱，就要扑过来。
就在这干柴烈火要燃未燃之际，手机响了。
"靠，谁这么会挑时间。"孟浩阳咬着我的耳朵，含含糊湖地说，也不去接电话。我突然莫名地烦躁起来，听着铃声响了十几下终于安静了，可是五秒钟后，又很执着地响了起来。
我不是个讲究情调的人，男人嘛，想干什么就直接来，有感觉了就办事，扭扭捏捏那是女人的作风。可今天我纤细了，这铃声还真就成功地让我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我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孟浩阳这只淫猪还趴在我身上揩油呢，哎，像他这种满脑淫秽思想的人到底是与我这种有素质、有文化的人不同的，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不能任其这么堕落下去。
我基本上是属于行动派的，所以孟浩阳被我一脚踢到地上去了。要平时我肯定是打不过他，不过，人在情欲高涨时还真是浑身破绽，怪不得美人计从古至今总也用不烂。孟浩阳坐在地上楞了一会儿，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两条浓眉竖得快成平行线了。
在他发威前，我很正直地说"可能是你妈的电话。"百事孝为先，虽然是在这么激情的时刻。
他从鼻腔深处哼了一声"她现在不知正和哪个帅哥happy呢，哪里会记得我。"
"她也不知道你现在正和我这个帅哥happy呢。"我在心里默念。其实我一直在致力于改善这对母子的恶劣关系，当然不是很上心就是了。基本上也就是做一些帮这倒霉孩子吃掉他妈妈买的美食、帮他妈妈狠狠批这个不肖子之类力所能及的小事，实在是不足挂齿。要说两人关系为何这么恶劣，其实这就是一个女强人母亲和叛逆儿子之间不得不说其实也不必赘述的狗血故事。
"快点接吧，甭管是谁，先骂他个狗血淋头，妈的，吵的快神经衰弱了。"我的头更痛了，这酒后劲还真挺足。
孟浩阳不情不愿地从裤兜里掏出电话，才喂了一声脸色就变了。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古怪，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很僵硬地转了个身走到客厅里去了。我头痛得不行，可心中的怒火飞速猛窜，妈的，咱俩这都赤裸相见了，还敢给我搞猫腻。
我也走去客厅，装做喝水，隐约听见他说什么"回来"、"机场"之类的，我虽然智商一般，可决不是傻子，看他那付鬼鬼祟祟的样，我也猜出十之八九。那个人要回来？想再续前缘？靠，老子是长的帅，可不是摆设，更不是炮灰。当然，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没品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如果缘分真尽我也不会强求。
我走回卧室穿上衣服，孟浩阳还没收线，我甩上门走了。
夜风很冷，又把我吹清醒了，但头却更痛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和我的床缠绵，朋友的邀约全部拒绝，宅了个天浑地暗，把我老妈吓得差点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她老人家还以为我是因为没考上理想的大学郁闷的呢。
我说，"妈呀，我活了十几年了，您咋就还没认清现实呢，您儿子我就是块荒料呀。"
我妈气得直哆嗦，说"瞎说什么，我还指望你赚万贯家财，光耀门楣呢。"
我摸着老爷子的秃顶说"光耀门楣也是光耀我们老齐家的，有您老宇家啥事儿呀，是吧，老爹？"老爷子呵呵一笑，继续看报纸，完全不理会我们娘俩拌嘴。别的不说，我是真欣赏俺老爹这份淡定呀。
"齐宇，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就能飞了，老娘照样能把你打折了。小崽子皮紧了，得拿鸡毛掸子好好松松。"老妈作势就要抽我。
我嘻嘻哈哈地躲，老太太就是嘴硬心软，我这么个人见人爱的儿子，她哪舍得真抽呀。不过前几天也有人说我皮紧要给我松呢，这个人好象人间蒸发了，从那晚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
"小的不敢了。"我作揖讨饶，老妈筋骨也活动完了，变身贤妻良母作饭去了。
我觉得没劲，回屋静坐。我喜欢孟浩阳，我没说过，他也不问，他是否喜欢我，他没说过，我也不问，我是觉得两个大老爷们你侬我侬、山盟海誓的，想想就挺腻味的，所以我们之间从不说这些，但我知道，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虽然我们的性格都很冲，一句不合就硝烟弥漫，但这就是男人与男人的相处方式，直截了当、干脆利落。
其实我也有想过，像我们这样的不可能有什么长久可言，所以不需要承诺。从小我就对外面的大千世界充满好奇，总想着有一天远走高飞，所以报志愿时就报了个离家很远的城市。孟浩阳应该还是会留在本市，他的成绩太烂，他妈在本市有点势力，应该会给他安排个不错的学校，但市外就鞭长莫及了。那毕业了，也就是我们该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洛君回来了，他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其实是有点小郁闷，不光为这事。我就是挺奇怪我当初是哪根筋不对，放着满园的春色不要，偏偏跟一男的纠缠不休的。想当年追我的女生排成连，我不过微微一笑，结果倒栽一男的手里了，太他妈让人郁闷了。
我躺在床上，越想越郁闷，这他妈半死不活地吊着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跟我玩失踪，老子偏要把你揪出来，凌迟、炮烙、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成渣也得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我拨通了孟浩阳的手机，《苏三说》很好听，对方迟迟不肯接电话，靠，今天我还就跟你对上了，我一遍一遍地挂，听免费音乐挺不错。
终于话筒里传来了低沉的男音"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给你挂。"彬彬有礼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声音压得那么低，肯定有猫腻"怎么，忙着跟你老情人约会呢？"
"说什么呢，你别跟我犯劲啊，等会儿我给你挂。"
"靠，我跟你一装B的孙子犯什么劲，我告诉你，爷爷我不陪你玩了，今天我就飞A市。念点旧情知会你一声，从今往后咱俩互不相干。"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孟浩阳终于不再压低声音了，我能想象得出他咆哮的样子。我乐得那叫一心花怒放。丫就一禽兽，装斯文也是个败类。
"我只知道你耳根子软，不知道你还耳背。"
"你现在在哪。"
"正准备下楼坐车去机场呢。"我编瞎话向来不用打草稿。
"你他妈敢，哪都不许去，给我老实在家呆着，我马上就过去。"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咣当一声，好象是椅子倒地的声音，还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喊他的名字，我一想，可能是他那个女强人母亲。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直觉自己可能捅了篓子。
"别介，你安心做你的事吧，兄弟我会一路走好的，不必送行。"
"送行，我他妈给你送终。"他可能是在走廊里跑，回声很大，又带着呼呼的风声。"齐宇，你他妈敢上飞机，我把飞机给轰下来。"
我心说这疯子还把不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当回事了，什么觉悟呀这是。看来我只好牺牲一下，拿根铁链栓住这祸害，寸步不离，免得他跑出去祸害人间。我怎么就这么高尚呢我。
"齐宇，我说真的，我本来今天就是要去找你的，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和你说，你等一下，就一会儿。"他说话时气喘吁吁的，语气却认真得很，认真得我都怀疑是不是他说的了。要说我平时没少编瞎话骗他，这次他怎么就当真了呢。
心突然开始抽搐起来，我坐直身子，很认真地说"好，我等你。"听着话筒里传来他紊乱的呼吸声，我觉得那温热的气体仿佛真的扑到了我的脸上。
我挂了电话，呆呆地坐在床上。
第 2 章
三年前，我考上了市里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C高。说是考上有些牵强，因为只是比自费线高了那么几分，说白了还是花钱进的。但我父母还挺满意，毕竟从垃圾小学到垃圾初中，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算不错了，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点余的。
报道的第一天就分了班，一大群人在操场上窜东窜西地寻找自己的归宿。实验班四个，普通班八个。我就是普通班六班中的一员。我初中时候的死党隋鑫和赵龙跟我分到了一个班。要说缘分这个东西，我是真他妈找不出合适词来形容了。
当初我抽风夸下海口要公费考进C高时，这俩孙子没少笑话我。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自信，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我不入C高谁入C高。押下赌注，我没公费考进就请他俩九寨沟七日游，他俩要是考进C高我再请海南七日游。为了省下我的银子，我是发奋图强，卯足了劲在知识的海洋里扑腾了三个月，无奈水性还是差了点。我那个后悔呀，后悔当初怎么没把扩招排除在外，这两人还真就贴着扩招线上来了。我说崇拜我也不用这样吧，紧跟我的脚步呀。当我把存了几年的压岁钱从银行里取出来的时候，我的手都是抖的，不过，说实话这个暑假玩得真挺爽的。
"瞧那些实验班的，趾高气扬的。"隋鑫不屑地说。
"他们也就头脑比我们好点，论人数我们绝对压倒性胜利，打起架来他们根本不是个儿。"赵龙嚷嚷着。
我看了他俩一眼"人家那都是跟教科书战斗的主，哪有工夫理你们呀。"
正说着，大部队开始移动了，各班主任带领自己的学生往各班教室走去。刚进楼里就听见前面有骚动。我抬头一看，只见一身材酷似冬瓜的中年眼镜男从实验班里揪出一人。
"孟浩阳，你这头怎么回事，上学第一天你就给我找事是吧。"说话的眼镜男正是教导主任，声如洪钟。
挨批的光头男没搭理他，很随意地转了下头。这一转我就看见他正脸了，我这辈子除了自己之外还是第一次因为个男的觉得眼前一亮的，不得不说，帅哥就是帅哥，即便寸草不生，他也是一枚倍儿亮的帅哥。
"嘿，傻眼了吧，找到自卑的感觉了？看看人家，这才叫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枝梨花压海棠。你这自诩天下第一帅的可是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赵龙见我盯着那人看，把脑袋凑过来，一脸贱嘻嘻的样。这人就是嫉妒我比他帅，比他有女人缘，逮到机会就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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