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边去吧，长眼睛了吗？赶明儿哥哥我也去剃个光头，还只不定谁瓦数高呢。你丫中国话都说不利索，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赶紧找个地方咬舌自尽得了。"我一巴掌拍开他脑袋。
旁边一直听我们讲话的男生咯咯地笑，这男生个子小小，眼睛圆圆，带了幅黑色圆框眼镜，像极了哈利波特。刚才我还看见他那一大家子的人众星捧月似的送他来学校呢。
那小子笑够了，扶了扶眼镜。"操，孟浩阳这发型还真是够闪亮。"
感情这小子跟那光头男是熟人。走进教室前，我又朝那人望了一眼，他正跟几个穿着篮球服的人打招呼，全然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的教导主任。看来是个人物。
班主任是个男的，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小帅、性格开朗，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草草安排了座位，哈利波特和我同桌，隋鑫和赵龙坐我俩后面，我就觉得吧，高中生活可能不会太无聊。
班主任一开始自我介绍，我就开始联络同学感情了。
"我叫齐宇，后面的隋鑫和赵龙，我们仨初中同学，36中。你呢？"
"郑新斌，就这学校初中部的。"
"你名太复杂了，我以后就叫你小哈吧。"
"小哈？为啥呀？"他好奇宝宝似的瞪大圆眼睛。
"没人说你长得像哈利波特吗？"他听完就开始抗议，不过抗议无效，哥哥我向来独裁，我伸手顺他的毛，"就这么说定了。"
"我说你六年都在这一片儿混就不腻味吗？"我看他本就不太服帖的头发被我弄得更乱了，笑着说。
"我这人念旧，我爱我的母校。"
"得了吧，说实话，是不是女朋友在这儿？"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纯洁呢。"大概被我说中了心事，小孩儿脸红红的，语速都变快了。
"纯洁是个什么东西？打出了娘胎我还真就不知道。不是我说你，儿女私情固然重要，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切不可玩物丧志。"我假装扳起脸继续逗他。
"是，是。您志向高远，以后考到南极去吧，学个研究北极熊生活习性的专业。"
"瞧瞧，说都不会话了吧。北极熊自然是生活在北极了。不过你这主意不错，到时候，哥哥我剥了你的皮，做件大衣带去保暖。"
他气得鼓着脸不理我了，我看他好象真生气了，正想说几句好话哄哄。就听见班主任在那儿咳嗽了几声。
"来日方长，同学们有的是时间沟通感情，就不要急于一时了。"我抬头一看，班头正微笑地看着我。我冲他一咧嘴，大概是我笑得挺灿烂，他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登时让我有种和老师打成一片的感觉。我看他身后的黑板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贺一"这名儿够简洁，我喜欢。
喇叭又叫起来，让全校师生到体育馆参加开学典礼。我们又呼啦啦排成两纵队浩浩荡荡开向体育馆。小哈还在气也不跟我说话。想这小孩长得乖巧，在家里肯定是手里捧着，怀里护着的，所以有这小孩脾气。人这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我长得也不给爹妈丢人呀，我老娘咋就总对我拳打脚踢的呢。
我正想怎么逗他开心呢，赵龙大概听见我俩刚才的对话了，又把脸凑过来"齐宇，又欺负小孩了吧，你这人就是没素质、没教养。弟弟你别搭理他，这小子八成昨个儿又被他妈抽了，没处撒气，跑这儿撒野来了。"
我拍开他搭我肩膀上的爪子，伸手揽了小哈的肩"你一外人多什么嘴，我们好着哪，是吧？小哈，我的亲弟弟。"小孩扑哧一笑，扭头看着我"齐宇，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呢。"
"会习惯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没脸没皮。"我狠狠掐他的脸。
正嘻嘻哈哈闹着呢，前面教室的门开了，走出一人，正是刚才的光头帅哥。小哈看见他兴奋地喊了一声"老大，又挨训了？"回头对我说"这我老大，孟浩阳。"
没等那帅哥反应过来呢，我一挑眉毛，手一收，冲他很牛B地来了一句"这小子以后跟我了。"揽着小哈绝尘而去。
第 3 章
开学典礼真是乏味透顶。几个人轮番上去说一堆有味没味的屁话。上面激情澎湃，下面呵欠连连。我昏昏欲睡，却总是听见小哈发出吃吃的声音，我想这小子睡糊涂了吧，肯定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了。扭头一看他，两眼眯成一条缝，嘴角弯弯，感情一直在那儿偷笑呢。
"笑什么呢，别告诉我你有少年痴呆症啊。"我捅捅他。
他扭头看我，还是笑。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去掐他的脸，他急忙躲闪，好容易敛了笑。"齐宇，你刚才太有型了，我要是个女的，一定爱上你了。"
"啊？"我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我做了什么壮举，让他这么崇拜我。恩，我刚才好象挺牛B地说了一句话。
一折腾我就没那么困了。"唉，讲讲你那哥们吧。"
"孟浩阳？讲什么？"
"随便讲呗。看那哥们长得挺招人，弄不好哪一天就成我情场上的敌手了，先摸摸底，方能百战百胜。"
"你还真是满脑子污秽思想。这一点你放心吧，他有女友了，也是我们学校的，人俩是青梅竹马，感情好着哪。"
"操，这么专情，看不出来呀。"
"你那眼睛能看出什么来呀。满眼的波涛汹涌吧。"
操，我弹了他一脑嘣，"哥哥我也是有过青葱岁月的。"
"你不打从娘胎出来就不知纯洁为何物的吗？"他冲我贼贼地笑。我心说以后得好好教育教育这小子，要不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了呀。
"老天真是不公，长得帅也就罢了，居然还在精英班。"我愤愤的。
"他上课的时间还没逃课的时间多呢。其实挺聪明一人，就是不肯学。"小哈有些遗憾地说。"不过家里有钱有关系，所以学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操，什么世道呀。"我越加愤然。想大爷我头拱地几月，才混成现在这样，他一不学无术的，花点小钱就进了精英班，真是为过独木桥的万千学子不值。"爷我真真是对这黑暗腐化的社会失望了。"
小孩大概是被我一脸的浩然正气感动了，瞅了我半天没说话。我也看着他，等着他酝酿出几句豪言壮语。谁知他就幽幽地来了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虽好奇，可也不是长舌之人，也就没再问。这时旁边的人一碰我，我一转头，正对上班头，班头把食指往嘴唇上一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心领神会，登时化做闷葫芦一个。
上面的人还在滔滔不绝，我在下面是心急火燎，早上水喝多了，这会儿急着开闸放水。小哈也正有此意，两人跟班头打了声招呼，就奔厕所去了。一路上翻过人山，渡过人海，眼看到达目的地了，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来个人仰马翻、小便失禁。我心说，妈的，谁这么不长眼，腿伸这么长找踩哪。
回头怒视，光头正眯着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双长腿还伸那儿晃悠呢。我心中火起，恨不得抡块板转削了他那光头。可刚才一吓，差点没收住闸，现在上厕所的欲望更加强烈。我在上厕所和教训这孙子之间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先上厕所，待哥哥泄完洪回来再神清气爽地收拾你。
我正要走呢，孙子一瞥嘴，朝我竖了中指。我觉得自己脑浆都炸了，哥哥我是面善，可不代表我是软柿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投。小哈要拦我被我甩到了一边，我一手抓了那孙子的领子，另一只手挥去朝那孙子脸上就是一拳。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挺壮烈的，非常爷们，真的。
我真傻，真的，我真傻，我单知道挥出那一拳图了个一时痛快，却没想到现在要在这儿活受罪。脸上被那孙子回敬了一拳，火辣辣地痛，架打多了皮也厚实，这点小伤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厕所没上就被押到教导室了，这会儿憋得我两眼发黑。
我就看那教导主任两片嘴唇上下翻飞，唾沫星子乱喷。旁边那孙子没事人一样，偶尔还冲我挑衅地笑一下，除了他脸上那一块乌青让我觉得心气顺点儿，真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扁。我真恨不得把他俩五花大绑，一人一坑埋了。
"你们俩先回去吧，一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教导主任一指我。
"齐宇。"我看见他在一本子上写着什么，估计是把我备录在案了，我估摸着今天那一出全校师生都得对我另眼相看了，开学第一天老子我就成名人了，牛B吧。
我如遇大赦，正想甩开步子奔厕所，却发现老子我举步维艰了，操，都麻了。我好容易蹭到门口，就看见小哈在门口等着呢，脸红红的，我想起来刚才甩了他，估计小孩挺委屈，我也挺不好意思，我这人一急就不管不顾的。我伸手揽上他的肩。
"刚才哥哥对不住了，你别生气，待会儿给你买棒棒糖。"
"滚吧，真当我小孩哪。爷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小孩扑哧乐了，转头又止住了笑，我也跟着转头。光头正站在门口呢，我的火气又噌的窜上来。
四目相对，噼啪地放冷箭。那厮先开口了，不过不是冲着我。
"小斌，你可真够意思，有了新同学，就忘了旧兄弟了。"我还在这合计呢，小斌谁呀，竟让这位光头兄说出这么酸了吧唧的话。
"哪的话，大家都是同学嘛，以后就吃一个食堂的饭，睡一个宿舍的床，相识就是缘，都是亲兄弟。你们俩点到为止吧，所谓不打不相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俩就别为了我再大打出手了。"小哈擦鼻抹眼的。
我心说，这都跟谁学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呀，当自己黄花大闺女呀。赶紧打住吧，老子真要尿裤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憋出毛病，可没地方说理去。当下对着光头一抱拳"后会有期吧你哪。"拽了小哈直奔厕所。
一泻千里之后，心胸豁然开朗，大有种登上泰山，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今天爷爷我是衰了点，不过那孙子也没得什么便宜，像班头说的来日方长啊。我对着镜子咧出一个齐式微笑，扯动了伤口，妈的，孙子下手太狠了。
第 4 章
回到教室时，已经人手一个包袱了，班头正在分配宿舍，看到我和小哈进来，走过来一拍我的肩"年轻人脾气别太冲，得饶人处且饶人。等会到了宿舍赶紧拿热毛巾敷敷脸。"我本以为一顿臭骂是省不了的，没想到班头和颜悦色的，瞬间让我对人民教师的素质有了全新的认识。后来我才知道，老班以前带的班，也就是现在的高二（六）班就有几个事儿精，他老人家这是百炼成钢了。
为了实现素质教育这一伟大而有前途的事业，学校明确规定不许家长进宿舍帮忙收拾。我觉得这规定太他妈没人性了，当我第五次扛着大包小包爬上六楼的时候，我真想把校长和班头爆捶一顿。山险水险，人心最险。笑里藏刀这词我算是体会到它的深刻含义了。
往宿舍迁徙时，班头叫住我，说我刚才打架的凶悍样吓到柔弱的女生们了，为了重新树立我的形象让我多帮女生搬行李。我说您这是变相体罚我吧。他老人家嘿嘿一笑就对女生们来了一句：搬不动找齐宇帮忙。
我这汗流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气喘得跟得了哮喘病似的。我说现在商品不要钱是怎的，水果、饮料、零食这都成麻袋的装啊，怪不得恐龙越来越多了。
当我终于到达目的地，卸下这一身的包袱准备下一次折磨的时候，一瓶可乐出现在我眼前，我二话没说拿过来一口气灌下大半。心说终于有个懂事儿的了。
"瞧你累的，还要吗？"没等我回答呢，那女生就从刚刚我卸下的麻袋里又拿了两瓶可乐。
我接过来说："你早给我呀，我喝进肚子，省得扛上来那么累了。"
那女生咯咯笑说"总得你给我干了活，才能给你奖励呀。"眼角眉梢全是风情。
这女生好像叫方飞，长得很漂亮，在操场上等着进教室时我就注意到了，我自认阅女无数，这段数的够得上极品。
"我费这么大劲儿，就得这点小恩小惠呀。"应付这种事儿我是轻车熟路，看她也是个明白人，一勾一搭也就顺理成章了。不过看她这食量，估计我那点月银还真养不起。
"又不是只帮了我一个人。算了，看你这落汤鸡的样子，等你忙完了，帮你洗衣服吧。"她眼角一勾，似笑非笑的。
"行，你以后就是我的婆姨了，我的衣服你就包圆吧。"
"齐宇！"丫头脸红了，怒目圆睁，不过，我猜她心里肯定比吃了蜜还甜，捡了哥哥我这么个大帅哥估计她梦里都得笑醒。
我回到寝室里就摊床上了，一动不动装死人。我和小哈、隋鑫、赵龙一个寝室，这仨人还算有良心，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利索了。
我正想小睡一会儿，呼啦啦一阵脚步声，我一睁眼，进来了一个人。一头刺猬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今天打架的是你吗？"
我慢悠悠坐起身"是呀，怎么着？"我心说孟浩阳你个孙子，没胆来居然还找帮手。
"以后给我少闹事儿，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你算哪根葱啊，跑这儿撒野来了。"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今天是不是印堂发黑呀，一出一出的还没完了。
"郝正华，你跑这儿干嘛来了？"班头进来了。"你跑我班来闹事儿，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一听乐了，这俩说话一个口气，再看那叫郝正华的，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儿，这会儿跟摇尾巴的狗似的。
"小一，我这不是帮你传达精神来了，叫他们以后安生点吗？"
"叫贺老师，你自己安生点就得了。你又闯什么祸了？你哥到处找你呢。"班头拍掉那人的狗爪子。
"没什么事，他就是老师当久了非得找我点事儿不可。我先走了，等会儿再去找你。"说完飞速离开了。
"你们几个也确实要给我安生点，今天忙一天了，晚上别闹腾了，早点休息，明天可就正式上课了。"说完班头也走了。
"明明就齐宇你一人闹事，偏偏我们这些个池鱼也要被央及。"赵龙忿忿不平。
"你是不是哥们呀，知不知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更加忿忿不平。
"有难同当见识了，有福同享还真没尝到。"
"你个小没良心的，是谁在你尿裤子的时候把干净的裤子借给了你，是谁陪你去医院割了包皮，又伺候了你半个月......"
"打住，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要念到什么时候。"赵龙憋红了脸，一旁的小哈正充满好奇地望着他。
"你俩别闹了，肚子饿死了，收拾收拾下去吃饭吧。"隋鑫敲着饭盒子。
手机响，我一接，是方飞的，约我吃饭。
"谁的呀？"隋鑫问。
"你大嫂。"
"哪一个？"
"刚进门的。"
在食堂门口看见方飞，她换了条粉红色的连衣裙，裙边随风舞动，引来色狼无数。赵龙手搭我肩上，无比敬佩地说了一句"哥们，你太他妈有效率了。"
方飞很大方，见了我们一群人也不觉得拘谨。
"你怎么没把脏衣服拿来？"其他人看着我，不知道是羡慕还是鄙视。
"我还是习惯穿我老娘洗的衣服。"当时就一玩笑，本人四肢健全、思想端正，还没丧失人格到占人家小姑娘便宜的地步。
"有什么不一样的？"姐姐你何必这么较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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