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风过铃----飞鸟樱桃[下]——

时间:2008-09-26 00:46:16  作者:

他心思方松,意识又失。他一忽昏迷一忽清醒,但清醒的时间愈发短,仅有片刻刹那,却似过了一生一世。即使清醒,他也不自觉固守那一片黑暗。燕忆枫自知情况危殆,对自己却全无办法;恍惚之间,似是听见湛淇声音。
他等待的那个人,一直希望再见,却觉得不必重新相对。这样一点点蚕食了心的念头,哈,疯魔了不是?
半睡半醒之际,他忽感到一只手,握住他无力移动的手指。那握住他的手温暖而坚定,让人可以信赖。
--如今,我们的血流在一处。
他听见那最后一句话。
身后大力袭来,他的神识骤然模糊,恍恍然似飘出了身躯,见到湛淇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看见了那个人,无论是梦是真,他看见了那个人。
燕忆枫睁开眼睛,听见身侧的门被关闭的声音。
最后,他还是离你而去。
燕忆枫静静望着天棚,无喜无忧,无念无望,任何的情绪均已不存。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放在心口。听不见感不到的心跳,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他想要撑起身子,但是失败了。如今他的伤,是让他再无力量做任何事情,略动一动便觉晕眩。
还能再见到他么?一定--要再见他,要问他,为什么做这种傻事。
他唇角轻挑,露出讥诮的笑。为了彼此么?我宁愿不再见却时时思念,你口说不愿见却一直随行,如今你救我性命却赔上自己,残存下来的人--如果还有谁能在过去残存下来的话--就只能继续背负。你知道我憎恶背负什么,这就是给你那虚假希望的原因。
他不自觉又睡了过去,再醒时略有气力,所在之屋不同,屋中有很浓的药味。他努力扭头看看,原来又回到了那个小捕快的官舍。淳于平坐在他床侧,看他醒了就道,"呵,你终于好了,真是吓死人。上次那两个人说你快死了,可是把老大吓坏了,因他还和上级给你报功呢。你杀掉的那个人通缉令上写着极危险,可以格杀无妨,府尹都说要给你发块好市民金牌呢。"
燕忆枫问,"我这样很久了么?"
他因许久不曾言语而哑了嗓子,淳于凭道,"当有十数日了。上次那两个人来带了你走,昨日把你送回来的那个小孩长得很似你啊。我问他另一个人怎么不来,他说那个人自顾不暇,都听天由命了,哪能再管这些事情。他说那些的时候我看他很苦恼的样子呢。"
燕忆枫怔住,道,"听天由命--他真的为我豁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其说是问淳于平,不如说是自问,"分明只是友人,分明没有承诺,他何须如此......哈,那个傻瓜,自己不想让我看见,又一直在身边转悠,要伤害谁?这样谁也跑不掉,哈哈,不值得,死了就死了,不值得啊......"
在梦中的时候,是否恍惚听见那样一句话?
"我们相互亏欠的已经足够多,谁也不能把自己从这债务之中解脱开了--那么不妨再多一些。若是因此而再无机会,他也会记得我。"
死了而被记得有什么意义?他觉得胸中痛楚,咳嗽时血湿唇际,淳于平见他如此,也不敢多言,只道,"那个小公子留了一张药方,让我们留你休养一月。他说你体内掌气未被全部祛除,若是不及时间便逞强,或许会重新发作。或许不似上次有性命之虞,但经脉俱毁,当是武功全失之际--"
燕忆枫咬了咬嘴唇,道,"这是在吓唬人,我知道他的用意,我要去找他们--"他意欲起身,手撑床榻却全然无力,撑了半拉身子又倒落下去。
淳于平道,"那小公子还说,若是你伤势稍好,以你的性子一定会乱跑,所以药里有迷药,让你四肢无力。他说我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你绑起来,但是应是用不着罢。"
燕忆枫道,"淳于,你今日又不当班?"
淳于平笑了一笑道,"今日我让小越帮我个忙,往后我给他值三个。苏大哥,你要好好休息,身子最重要,你是与我说过的。"
是的,他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又不全然。他知道最重要的不是那些,就与阿盈去世的时候,他方觉得自己的一部分破碎失去一般--他不愿也不能再失去重要的友人,但是,悲欢离合生死,又岂是人力做得了主的。
他望着天,静静笑了起来。那时给你一个无法兑现的期望,如今你却给了我无法接受的东西--如果我必须死,你又为什么不让我死?
原来,我们各有各的自私。
燕忆枫想至那些,反却释然。"我得走了,"他轻声对淳于平道,"我不稀罕府尹的奖励,但我很是挂心友人。若他不幸死了,我只有替他守墓。"
他一咬牙,挣起身子,立时觉得头昏眼花,几欲呕血。淳于平忙撑住他的身子,道,"不必这么着急,否则......否则你的朋友帮你的事情反而让你们两个人都不好,他也会不高兴吧。"
燕忆枫颓然躺倒,握紧拳头,甚至捏不痛自己的掌心,"是的,如果我糟践自己身子,他会不开心。我厌恶这种因为自己的命是别人换来的、就得因此而好好活着的说法啊。该死,若是我一早就藏好我的剑,又怎会弄成这个样子?哈,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他神色沉郁,声音涩哑,"那个家伙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别人,老是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而别人都是小孩子的架势,一厢情愿就去替别人做什么。他想要别人为他伤心焦急,这样他才有自己存在的感觉,这是个自私的家伙,但是他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淳于平眨眨眼睛道,"那位大哥应该不会有事,老天不会让好人死的。"
燕忆枫轻轻闭上眼,"如果那样就好了。"
但是他知道,若是老天不会让好人死,他就不可能存活至今。
长久的梦境之中,我曾经听见你的声音。
他想起湛淇的时候,也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身材单薄的年轻人,静静占据着他内心的一个角落,他不愿意再踏入此处,即使一切恩仇已成过往。每一次想到他,都会觉得歉疚啊。
如今我们再难相见,希望你能坚定走下去--只是,还有一个执拗的家伙,要陪我一同前行。
他记得那一日,被粗劣包扎过的湛淇在他的客房里嘲笑他包扎的技巧,又因为扯到伤口而龇牙咧嘴。他坐在桌前用湛淇的纸笔写诗,写完了就拿给湛淇看。莫道君心终忘我,多情总似旧时伤。哈,那时那个家伙面色变得很难看,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多情?
他落寞地思忖,如今,你却不让我找到你。早知如此,便不让你占便宜。
燕忆枫那一日神志虽是较从前清明,但接连几日伤势又是反复,整日只是昏昏沉沉睡着,连动一动手指的气力也不存。淳于平不能老看着他,也与同伴去巡街。燕忆枫似见友人在身侧,他不呼唤那个名字,只是微笑,笑到最终无力继续。
忽地有只沁凉的手放在他的额上,燕忆枫微微睁眼,看见与镜中自己一般的人,不由有些惊讶,低声道,"萧二公子......你,他,他在什么地方?"
萧澈望着燕忆枫,轻声道,"他快不成了,我不能让他这样死。你最后来看他一眼罢,现在他还清醒,再晚些可就看不见了。"他言语中俯身抱起燕忆枫身子,如抱个纸人一般轻易,"你又瘦了,今日还在发烧,呵,这些日子失血太多,你不发烧才奇怪。或许你脑袋还不清楚,但是也没办法了。"他简单地道,"或许,你是唯一可以拯救他,而不必耗损自身的人,这也是我要把你带回去的原因。"
"阿澈,"燕忆枫问,他气力全失,声音也微弱,"他说过什么?"
萧澈道,"他想看见你,但不希望你看见他。他曾这么说过。"
燕忆枫闭了眼,缓缓道,"那个促狭鬼。"
种种思绪涌上心来,燕忆枫忆起自己数次受伤,那个家伙总是给他难喝的药,而他死活也不肯吃。昔日心灰意冷不求死不求活,却也好好活了下来,如果......
如果他是清醒的,当时会让湛淇拼了命去救么?不,他绝不会,那个时候他宁愿选择自尽。
哈,只笑医者多痴傻,不见伤城见故人。侯门似海由他去,却教汝心太诚真哪。燕忆枫肆意窜改湛淇留下的诗句。他听见萧澈道,"长着相似的面孔,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喜欢你,又为什么老是那么多人追杀我?"
"因为你看起来比我更似坏人......咳,别把我扔到地上。你比我强,追杀你也是应当。"燕忆枫微闭了眼,声音几不可闻。萧澈也只是轻叹道,"你这样一颠簸,怕又得再多躺几天。唉,那个家伙也是,一心为了你,不愿在开始就废了你的功夫,最后却耗费自己的性命要换你生还,若是换个位置......"

不负心中事,辗转亦难眠(上)
"若是易地而处,我不保证自己会救他。"燕忆枫喃喃道,"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萧澈叹了口气,道,"小心门。"一面侧身跨入一道房门。
走进房屋,周遭变暗,燕忆枫觉自己被放在一张椅中,这样坐着脖颈太重,很不舒服。
他微睁了眼,看见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湛淇坐在另一张椅子里,唇际含笑,如同无事发生一般。萧澈开一扇窗,光投进屋室,燕忆枫才见湛淇神色非是从前那般。年轻医师看起来较以前更疲倦憔悴,但是依旧在微笑。
"傻瓜。"燕忆枫提起精神,小声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有力气骂人,看来还很有中气。"湛淇的声音也很低很哑,"本不想见你,但是萧公子定要抱你来。"
燕忆枫道,"听说你快死了?"
湛淇微微一笑,"黄金台上意未平。"
意思就是它的前一句,燕忆枫觉胸口很痛,但连抬手按住心口的力气也没有。"傻子,傻子,我不值得!"他咬牙道。
"不,认为你值不值得的人不是你,是我。"湛淇望着他。
燕忆枫道,"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受了什么伤,居然会让你--"
萧澈轻咳一声道,"湛兄......将你中的掌力转到他自己身上,说没有内功,不会因为自己疗伤而反挫心脉,但是我无能,没能......"
"傻子!"燕忆枫挣起来,指着湛淇骂道,"你当你自己伤还不够多,这次想死是不是?你去接什么,让我靠着一面墙不就行了?"
他重伤在身,又兼发烧,这一跳起来登时头昏眼花。幸好萧澈在侧及时扶住他按回椅中,才没一头栽倒在地上。燕忆枫余怒未消,叫道,"你总是拿我开心,想让我记住你为了我死,想让我因为亏欠你记住你一辈子?"他的声音突地低了下去,燕忆枫笑了起来,"那么,我不要你给我的,你收回去好不好?"
湛淇望着他的眼中含着笑意,"忆枫,你已经觉得亏欠了么?哈,这就够了,我就喜欢看你担心的样子。阿澈,你看他这是有意救我还是无意呢?"
"可以救你?怎么救?"燕忆枫问。
湛淇道,"把你借力卸力的法门传给我,这样那面墙才能因为收到舒卧尘的礼物而遭殃。"
燕忆枫惊讶开口,"舒卧尘?当日他那一掌只擦中我衣服,我不知事会如此......原来是舒卧尘!若我不杀他,定然会被他立毙掌下。借力卸力的技巧很难,你如今练习起来也已然晚了。罢了罢了,这一次我来助你。"
他望向萧澈,道,"阿澈,哪一面墙经得住撞?"
萧澈耸肩,"我到时候修房换店住是一定了,不用担心,只是你--你要自己引导,这可也凶险得很。"
燕忆枫微笑道,"大不了同年同月同日死。湛兄的命用来救人,比我这只会杀人的命尊贵得多,并且--"他咽下了最后的词句,只是轻轻笑道,"放心,我们不会有事。我是不会死的,而他,在我还没有决定杀不杀他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杀他。阿澈,我教你法子,江湖经验我较你丰富许多,这种时候你只要出力便可。"
燕忆枫此时强令自己平静,言语也几回到他是未知之主的时刻。他声音虽是疲弱无力,但用命令口吻,是让人无可置疑。萧澈也不与他计较,只是依他所言,将湛淇抱至墙边,让他一手扶墙。
燕忆枫看见湛淇的手在发抖,那家伙一直不曾说自己的伤势,但此刻看来--他坐在湛淇身后,勉力抬手,以年轻医师的背支撑。他身体耗力许多,额上铺出细密冷汗。如今内息微弱,探去当是无事。他向湛淇体中一探,果觉一种奇异之力反扑而来。燕忆枫沉吟片刻,已有主意,道,"阿澈,你给我度气,我把他体内之力引空。"
萧澈道,"你经脉受伤本已严重,不要紧么?"
燕忆枫轻吸口气道,"要慢些,不要一次把我打死了。"
他口中玩笑,听湛淇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家伙从来不叹息。
燕忆枫道,"阿澈,你开始罢,你内功修为虽然不高,但已堪堪可用。"
萧澈说好,凝神聚息,右掌掌心一抵燕忆枫后背。燕忆枫受萧澈之力,变为己用,探入湛淇体内。
这家伙若不这么强壮,受此重伤早就应死了。真是让人挂心的人啊。
他运萧澈之力,缓缓化去那股阴劲。湛淇身子微微颤抖,燕忆枫知这过程极为痛苦,但这与死相比,他觉湛淇能忍受此般苦楚。湛淇指尖抵着的墙面缓缓裂开,燕忆枫知是已然有效。
燕忆枫自己心脉受伤,虽是借力运力,却也对自身颇有损耗,不觉唇际已有血迹。湛淇体内阴劲渐少时,他也觉眼前发黑,是难以支撑。但此事因他而起,便应因他了结。
燕忆枫咬破了嘴唇,最终低声叱道,"萧澈,放!"
掌力一吐,燕忆枫唇边又溢鲜血,湛淇手抵的墙上裂缝喀拉拉一声扩大。此时萧澈不敢骤然撤离,另一只手轻抚燕忆枫前胸,内力缓吐,欲为他平复气血。然燕忆枫如今再承受不住,大功告成之际,他放开了手,人软软地向后仰倒下去。
湛淇想要回身,但全身毫无力量,他只觉燕忆枫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放开了,耳中最后是一声释然轻笑。
湛淇听见萧澈低声呼唤燕忆枫,没有回答,他挣扎身子想自己去看,还未动作便已摔倒。萧澈这时才顾上他,"放心,"萧澈低声道,"他只是晕过去了。这么重的伤,还发着烧,拼了命也要救你,和你那时候差不多......你们确实值得为了彼此。"
湛淇不语,任萧澈把自己抱至燕忆枫身侧,方道,"我真是傻子,当初让他把墙打个洞也就好了,为什么要打我?咳,真是老糊涂了。"
萧澈淡淡一笑道,"如今可以给你们一起寻医了,我出门时会布置好门窗,现在你们无力自保,又生得好看,可得当心恶人啊。"
湛淇抬抬眉毛,不理会萧澈调侃话语,"几天为了再见到他而没合眼,如今终于可以睡了。"
燕忆枫醒来的时候听见身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大家都还活着。他身上骨节如散架一般,酸痛的感觉让他几欲呻吟出声。如今内息空空,胸中只有痛楚。他伤势又加重了,但这样的伤他不会后悔。
方才可有旧人入梦?他不觉梦中有什么声音。
躺在自己血泊之中的温暖感觉。
燕忆枫身子动弹不得,伸手之时,摸到了冰冷的剑鞘。鸳舞剑在他有些颤抖的手中平静地依着。
他终于睁开眼,看见一片白的屋顶。屋中有小火炉煎着药,因为那味道,燕忆枫轻轻咳了一声。
身边有人动了动,坐起了身。
湛淇比原来瘦了,那年轻医师本身高八尺,体格健壮,比他自己更似武者,但如今湛淇也瘦了,肩胛骨高高地突出来。他自己呢?哈,近八尺的男儿被人抱来抱去,他如今怕是真的去扮女人都不会有人猜疑罢。燕忆枫那样忖度,看见湛淇表情有些古怪地回头看着自己。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