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本来就没有唯一的原则，当两种同样重要的理念发生矛盾的时候，总有一个会被舍弃。如果无法取舍，就抱着那种什么就拯救不了的虚张声势的信仰堕入地狱吧。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掠夺无数生命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反驳。每次凯旋而归，看见热情地欢迎胜利者的人们快乐的笑脸，，眼前的和平美满景象是唯一支持他战斗的理由。回首自己扫荡过的战场，血泊中没有呼吸的尸体在远方也有人在等着他们平安归去。虽然怜悯，但是他没有能力改变，自古以来短暂的和平都是建立在长久战争之上。上位者的欲望没有止尽，战斗就没有休止。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守护好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人民而战。如果和平必须建立在鲜血上，那就在造成更多牺牲之前用绝对的武力夺得压倒性胜利。当他的国王君临天下，大规模的厮杀就会停止。这曾是他坚定不移的信念。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的国王命令他消灭不肯归顺的平民，他的剑还挥得下去吗？
2007-5-24第二章 坠落的信仰 [Page Ⅴ]
这天晚上恩利斯和奥斯维德都没有睡好，早上两人离开芙罗兰时，奥斯维德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恩利斯却一脸倦容，并且很快就在马背上靠着奥斯维德睡得迷迷糊糊了。随着马的摇晃，恩利斯的身体也不断晃动，柔软的头发不停地摩擦奥斯维德脖子，靠在肩膀上的脑袋就像打拍子一样撞击着奥斯维德。奥斯维德虽然不喜欢这样，可也拿恩利斯毫无办法。明明昨晚挑拨得自己咬牙切齿的，今天竟能若无其事地拿他做沙发。
离开芙罗兰之后，在到达波特莱姆湖之前，是一段没有树阴的大路。地上的泥土被马蹄和车辙压得结结实实，马蹄踩在上面有叩叩叩的撞击声。10点钟之后太阳变得炙热，将路边的野草烤出浓郁的草香。
[真安静啊。仿佛可以听见波特莱姆湖畔的鸟鸣。]慢悠悠地骑着马，感觉就像去郊游一样，尤其当怀里有一个悠闲地睡觉的东西时，这种感觉就更真实了。[不过，果然好寂寞。不习惯没有军队整齐的步伐声，不习惯空气中没有浮动的灰尘，不习惯没有不绝于耳的战马嘶鸣，更不习惯这种悠闲的慢节奏。]奥斯维德看着一望无际的前方，不知道尽头在哪里，握着缰绳，任马机械地走着。
太阳微微西斜时，恩利斯打着呵欠睡眼惺松地醒来。这时他们刚刚进入并不茂密的树林，即将到达波特莱姆湖。阳光不再炙热伤人，被树阴过滤之后变得慵懒和煦，破破碎碎地投映在地上。
"睡得舒服吗？恩利斯大人。"
"还好。骑在马上身体不能随意伸展，觉得很累。"
"恩利斯大人，我们此行不是去野餐，请收敛下你的贵族脾气。"
"奥斯维德，请你也收敛一下睡眠不足而起的脾气。"
"......"他的确是被太阳晒的心浮气燥，所以不打算再容忍这个任性的人。"请捉紧，我们要加速了！"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给恩利斯捉紧缰绳的时间，说话的同时将皮鞭抽打在马背上，被驱赶的马嘶鸣着撒开腿狂奔。当然与此同时，也爆发出恩利斯的惊叫。
"小心树枝噢！"骑着马在林间奔驰，偶尔有横伸出来的或者垂得太低的树枝挡住前路，奥斯维德敏捷地抱着恩利斯弯下腰匍匐在马背上，这时恩利斯就会听见"嗖嗖"地刮过树枝的强烈风声，如果在这种速度下被树枝打中，会变成什么样子？光是想像一下，恩利斯的脸色就变得煞白。
"奥斯维德，慢一点！！"
"不行，今天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恩利斯被弄得头晕脑涨感觉五脏六腑在腹腔内翻腾，几乎以为这个恶作剧不会结束时，马的脚步却开始缓和了，当那些恐怖的风声逐渐消失，他睁开紧闭的眼睛，发现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宽约五米的河流，河水平静且清澈，可以看见沉睡在水面下的石头，水面平静如镜，反射着金色阳光。
但是恩利斯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他滑下马背，伏在地上呕吐起来。
"好点了吗？"看到意料外的情景，奥斯维德有点不安。如果知道对方如此虚弱，他再怎么也不会这样恶意地捉弄。
片刻后恩利斯终于停止呕吐，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地呼吸。
奥斯维德想将恩利斯扶到河边喝点水，不料他双腿使不上力气无法好好站起来，一个踉跄几乎摔在地上。
"我......头很晕......别拉我......"恩利斯紧紧拽着奥斯维德的衣服，有气无力地说。
奥斯维德看了看他们和河水之间的距离，便将恩利斯扶到一棵树下，让他靠在树干上坐着，自己跑去河边打水。
"喝点水。"奥斯维德抱着恩利斯虚软的身体，小心地托着他的后脑，将水瓶里的水灌进他嘴里。恩利斯只喝下一半水，另一半都洒到衣服上去了。之后他慢慢平复了紊乱的呼吸。"好点了吧。"
"差点以为会死掉。"
"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不惯你的贵族脾气才故意捉弄一下。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不会那么做。"
"哼。的确很难受，不过也很刺激。以后再来这种事请事先告诉我。我会慢慢习惯的。"
"算了。这里是哪里？"
"沿着河向东走，就是芙罗兰著名的风景区波特莱姆湖。今天我们可能要在湖畔露宿。"
"你好点了的话，我们就走吧。到波特莱姆湖的路程可不近。"奥斯维德走过去将两匹马牵过来，示意恩利斯上马。
"......我们能否步行，我现在实在不想骑马。"站在马前，恩利斯一脸心有余悸。
"当然，如果你不累的话。"
奥斯维德牵着马，和恩利斯沿着河畔缓缓步行。河水里顺流而下的鱼偶尔从水里跳起来，洒下无数剔透耀眼的水珠，在阳光下翻转身体之后又沉入水中。
"恩利斯大人，你喜欢吃鱼吗？"
"还好。"
"今晚尝尝我烤的鱼吧。味道很好哦。"仍然内疚着的奥斯维德，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道歉。
"吃过再算吧。"
奥斯维德比恩利斯高半个头，当恩利斯要用眼睛瞟奥斯维德，就要把头抬起四十五度，然后眼神向上瞥去。就像现在这样。一向对自己不咸不淡的人，好像一直在反省刚刚做得太过分的事情而对自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礼让？注意到恩利斯的视线，奥斯维德微微低下头，神情似笑非笑。
"请小心！"
恩利斯踩在草上不小心滑了一下，还不至于失去平衡摔倒，但是被奥斯维德猛地捉住肩膀恩利斯被吓得差点站不稳。
面面相觑的两个人都是一脸苍白。
恩利斯说："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抱歉。"奥斯维德点下头，"恩利斯大人，波特莱姆湖到了。"
顺着奥斯维德所指的方向，远处一片宽广的水面，烟波渺渺地呈现在恩利斯眼前。
2007-5-26
第二章 坠落的信仰 [Page Ⅵ]
波特莱姆湖就像一块镶在树林中的蓝宝石，也像坠落在地面上的一块天空，它平静的湖面犹如一面光滑巨大的镜子，忠实地将天空中的一切照印出来，甚至可以看见飞鸟划过长空时留下的痕迹，更不用说那些缓缓游弋的云彩。
湖畔被柔软的草地覆盖，草地上间或开着各色野花，就像绿色地毯上刺绣的花纹。树木之间有着大幅的空隙，从树叶的空隙中可以看到晴朗高远的天空，但又不会被烈日炙烤。
奥斯维德和恩利斯在湖畔找了一块平整的草地，将马栓在树桩上。然后奥斯维德一个人整理露宿用的工具，恩利斯则在湖里西去一天风尘。
被太阳晒了一整天，湖水很温暖，温润的湖水有如同丝绸般的贴合感，抬起泡在水中的手臂，水珠便像珍珠似的扑簌簌地滚落湖水里。湖边的水很浅，恩利斯可以踩到湖地的鹅卵石，光滑、圆润的石头踩上去非常舒服。夕阳西斜，天空被染成玫瑰红，原来碧蓝如洗的波特莱姆湖也随之变成玫瑰红色。红霞在水中移动，微风吹过恩利斯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当他闭上眼睛，错以为自己正乘风飞翔在天幕上。
"奥斯维德，有点冷！"恩利斯朝远处捡拾柴火的奥斯维德呼喊。
"那你就上来！"
"你给我拿毛巾和干净的衣服过来！"
奥斯维德忍着脾气将捡来的木柴放到地上，打开恩利斯的背囊随便拽出毛巾和衣服--恩利斯最后还是带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但由于都被他塞进魔法背囊中，那些大包小裹的无必要的行礼既不重也不多，做一个魔法师果然生活上非常地方便--他用力地攥着这些布料走向波特莱姆湖。
"上来吧。"对泡在湖里的人伸出手去。"哇--"就在两只手交合的一瞬间，奥斯维德被拖进湖里成了落汤鸡。"你干什么！"
"一起洗澡吧，奥斯维德。"
"这是第二次......"
"什么？"
"每次向你伸出手，结果都会被陷害。"
"你说那次啊--对于你把我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我是很高兴啦。不过这么记恨可不是心胸广阔的圣骑士的作风啊。"
"我真搞不懂你这个人，捉弄我很有趣吗？"
"呵呵，生气的奥斯维德很可爱嘛。我只是想看奥斯维德更多表情而已。"
"你还不是一样。"奥斯维德无语。他真是很弄不懂恩利斯，对方变化无常的态度令他无所适从，有时候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有时候又天真得像个孩子，更有时候，坚忍得不像人类。。尽管知道眼前这个人骨子里很恶劣，但是面对他摆出的和善，他无法拒之千里。无论是哪个样子的恩利斯，他都无法置之不理。"衣服和毛巾放在岸边，你冷了就自己上来。"
"喂，奥斯维德，既然都湿透了就洗澡吧，满身尘土你不觉得难受？"
"我还有别的事做。上来吧，你大病初愈，别感冒了。"再次伸手给他，恩利斯若有所思地拉着奥斯维德的手水里爬上岸，让奥斯维德用毛巾将自己裹住。"穿好衣服然后去把柴火收拾一下，恐怕还不够，你到附近再拾点回来。我捉鱼的时候你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你竟然让我做这种仆人做的事情？"
"如果皇龙圣骑士可以下湖捉鱼，那么最高术士去拾柴火也不过分吧。"
"......知道了。"
奥斯维德看着在视线范围内拾树枝的恩利斯出神，恩利斯干脆的态度令他很意外，越是不懂，越是想看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啊......"在他发呆的时候，一尾鱼从泡在水里的腿间穿过，冰冷滑腻的触觉让他吃了一惊。忙回过神来开始自己的工作。
两个小时后，太阳沉入地平线，露出夜空漆黑的底色。
今晚没有星光，黛蓝色天幕只有淡淡的浮云和残缺但皎洁的月。
夜晚之后，密林深处的音乐会也随之拨动了指挥棒，各种虫声以自己的频率唱和着，娓娓动听。
奥斯维德将整理干净的鱼穿起来放到篝火上烤。火是恩利斯生起的，当奥斯维德从背包中找出打火石时，恩利斯已经点燃了篝火。奥斯维德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曾经是那么伟大的术士，用这种初级魔法对他来说很有失身分吧。但是他平静的脸看不出表情。
鱼被高温炙烤之后，表皮蜷缩起来并变成焦黄色，烤鱼的香味很快散发出来。奥斯维德经验老到地翻动木架上的鱼。恩利斯就着火光，不动声色地看着奥斯维德。
昆虫们的合唱中伴随着火焰舔噬木料的劈啪声以及偶尔加入的马的嘶鸣，却让人觉得夜晚是宁静的。
"尝尝吧。"奥斯维德将烤好的鱼递过去。
恩利斯接过叉着鱼的树枝，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最后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小心咬了一口。
"怎样？"
"还行。虽然觉得佐料不够味觉上不够满足，但是鱼本身的鲜味也因此保存得很完整。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我第一次吃这种做法的鱼，还不习惯。"
"也是。不敢奢望你说好吃，不像昨天那么唾弃旅馆里的晚餐我就很满足了。"
"你怎么不吃？"
"我等凉一点再吃。"
他这么说，恩利斯才想起他昨天咬伤了嘴唇。"是因为嘴唇的伤吧。早点说不就好了。"恩利斯将叉着烤鱼的树枝插在地上，身体向奥斯维德挪过去。"让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难为情地撇过头，却被恩利斯固执地掰回去。冰凉的手指从唇上拂过，奥斯维德嘴唇上令人不舒服的疼痛感消失了。
"这种程度的伤我还有治疗的能力。所以受伤的话要告诉我。"
"嗯。"
"不好！快屏住呼吸！有奇怪的味道！"恩利斯喊出来的同时，他自己已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恩利斯大人！？"奥斯维德摇晃着恩利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迷惑，这难道又是恩利斯对他的捉弄？可是......
"有人......在......放毒烟......"恩利斯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些话，还是没有来得及让奥斯维德屏息。
当奥斯维德终于闻到恩利斯所说的奇怪的味道时，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像一团棉花似的倒在恩利斯身边。
虽然身体无法控制，但是意识却还清楚，各种感官的功能也很正常。在他们倒在地上十分钟之后，远处传来踩着树枝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脚步声停在他们眼前。奥斯维德看见四双肮脏的靴子，以及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
"哟，冤家路窄。"
2007-5-27
第二章 坠落的信仰 [Page Ⅶ]
其中一个人蹲下来，用手指捏着奥斯维德的下颌将他的脸扭过来，奥斯维德眼前便出现一张焦黄油腻的脸，然后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这是昨天晚上被他踩在脚下的人。那么其他三个人是谁也就很清楚了。
"没想到啊，才一天而已，我们的立场就调转过来了。"男人站起来用脚尖踢翻奥斯维德的身体，用力地践踏着。"老子的背现在还很疼啊！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吧！"
奥斯维德咬紧牙，并不是疼痛让他无法忍受，而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大意。他很清楚单独在野外作战及防御是自己的弱项，应该加倍提高警惕。但以为还没有离开国境敌国的高手无法放肆地在卡奥思坦国境内对他们不利，没有想到竟然落入市井流氓的圈套中。
流氓看到奥斯维德闷不吭声的样子更加恼怒，死命地踢打他。"求饶吧，求饶的话说不定让你死得痛快点。"
奥斯维德捉住踩在胸口上的脚，奋力将他摔出去。虽然知道这种反抗很徒劳，但骑士精神让他无法坐以待毙。
吃过大亏的流氓们心里对奥斯维德存有强烈的恐惧，以为已经可以任意蹂躏的时候意外地被反击，让他们大吃一惊。但是看到奥斯维德颤巍巍地扶着树干半天都没有站起来，一颗心顿时放回胸腔里。
拳脚交加落在奥斯维德身上。明知道不反抗，就不会这么狼狈，可是被打了不还手不是他的作风。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被揍过。自己的身体即使承受重一倍的打击也没有关系，只希望这几个人的注意力别走从自己身上转移走，否则的话，恩利斯会......
四个人打累了，围着篝火坐下来享用奥斯维德烤的鱼。吃饱喝足后，有两个人收拾奥斯维德和恩利斯的行礼将它们放到马背上，另两个人去搜奥斯维德和恩利斯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老大快来看！"当他翻过恩利斯伏在地上的身体看到他的脸时整个人都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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