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收获啊！"围拢过来的人看着那张月光下洁白无暇的脸赞叹，"竟然能和美人再次见面。"
"能够拥抱一次死都值得。"流氓头子用他粗糙的手抚摸美丽但毫无表情的脸，过于垂涎美色让他忽略对方平静的反应是不正常的，只顾贪婪地盯着他的脸、抚摸他丝绸般的银发。
"住......手......"奥斯维德痛苦地低吟，怒火焚烧他的心，那种痛任何一种肉体上的疼痛都无法比拟。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无能为力过。可恨啊。
燃烧的篝火将人们的脸照的半明半灭，一半在红色火光中狰狞，另一半在阴影中诡异地跳动。妖异的火光同时挑起他们的欲火，令他们等不及将恩利斯带回去，被盅惑了似的将手伸向他的腰带......
腰带散开露出美得炫目的身体的瞬间，惊叫声陆续响起。"这是什么！"四人惊恐地挥舞各自的手，企图将飞快地从指尖爬上来的黑压压的一群虫子似的东西甩开。然而虫子却像吸盘一样牢牢附吸在皮肤上，爬到血管的位置便顺着血管钻了进去。很快他们手臂上便看不到那群虫子，但是表皮下去隆起无数小包，在皮肤下面向心脏的方向移动。
"这是......一种叫做......血虱的黑暗......生物......"恩利斯回答。
"好恶心啊，把这些东西弄出去！不然就杀了你们！"
"当......它们吸光你们的......血，就会从......血管里爆炸......离开你们的身体......"
"呜呜......"恐惧几乎将他们的心脏捏碎，耳朵里仿佛可以听见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血管里饱餐的声音。很快他们的皮肤就被血管里的虫子顶得凹凸不平，头部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样子。他们用手指挠抓自己的脖子，很快就鲜血淋漓，但他们无法用这个办法将血虱从身体里揪出来。他们躺在地上翻腾摩擦着疼痒难耐的身体，将自己的肉体弄的血肉模糊仍不知疼痛地翻滚摩擦着，用指甲将皮肤狠命地挠抓撕裂。
"给......你们个忠告......只会用......魔法飞弹的......不一定是初级......法师......"
不久之后树林上空不绝于耳的哀号逐渐衰弱转化成一串串无力的呻吟，最后在无数"扑扑扑"低沉的爆裂声后，鬼魅似的哭嚎静止了。
无数从血管里爆破飞溅的血溅落在恩利斯身上，将他的白袍染成绣满细碎红花的样子。令他无法忍受的是污秽的血有不少沾到他脸上。他看着血虱全数从他们的血管中爆裂，把他们的身体炸成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之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任体内的迷药将他带往睡眠之国。
当恩利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头枕在奥斯维德腿上，奥斯维德则靠著树根坐着，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燃烧的火焰。在他沉睡的时候奥斯维德为他换了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血渍也被清洗过了。空气中弥漫着干爽的木料被燃烧后发出的香气，也同时混合着令人做呕的血腥味。那四具死状奇惨的尸体依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树林里的虫声不知何时静止了，一丝杂音都没有的夜晚令人无端感到心慌。
察觉恩利斯醒来，奥斯维德扶起他，自己往旁边挪开。
"你在生气？是觉得我手段太残忍？"
奥斯维德转过头不去看恩利斯的脸，那张美丽得过火的面孔下藏着毫无慈悲的恶魔，他不想面对这样的脸。
"但是他们对你我做了如此卑劣的暗算，我的报复不过为吧。那一刻你不也是有杀人的打算？"
"但我不会如此践踏生命。"
"这种人渣根本没有被尊重的权利！"
奥斯维德想起三年前那场地狱般的战役，无数火球从天上陨落，夺取数以千计的生命。那么轻易地剥夺他人的生命，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强力者对弱者的欺凌。那种感觉让奥斯维德痛深恶绝。他已逐渐淡忘那时的厌恶感，此时此刻又再度回到他心中。"恩利斯大人，尽管你可以轻易杀死任何人，但你不是神，你没有权力决定一个生命怎么死。"
"我有。我不仅有权决定弱者的生死，我还可以决定他们怎么死。"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黑暗魔法或者黑暗法师。但是你，恩利斯，你是个低级的法师。"
"哼，随便你怎么想。"
篝火逐渐衰弱时，黑暗深邃的夜幕褪成混沌的灰色，残缺的月亮早已不知道隐没在哪一片云彩后。第一声鸟鸣悠悠传来后，许多声音随着第一缕阳光苏醒了，叽叽喳喳充满了整片树林。
奥斯维德将所有的水壶装满水，将篝火彻底浇灭。他看着那些尸体，虽然很想把他们掩埋起来，但时间不允许。他现在只想尽快完成任务，从此以后不用再看见恩利斯。
整理完毕，他解开栓在树桩上的马的缰绳，牵着马来到恩利斯面前等待他上马。不料恩利斯爬上马背后将缰绳从奥斯维德手中夺过来，骑着马踱到一边去，并且高傲地看着奥斯维德。
冷冷看了一眼恩利斯，奥斯维德翻身骑上另一匹马，勒着缰绳对恩利斯说："跟紧了，今天的目的地是到古林威治驿站。"说完后他抽动鞭子，马载着他向日出的方向奔去。身后响起马蹄声，恩利斯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
金黄色的晨曦毫不吝啬地铺满波特莱姆湖，一丝丝金色的云彩也大大方方地投入湖中。早晨森林的百鸟演奏会令人心情愉悦，波特莱姆湖像往日一样迎来一天的开始。然而湖畔四具血腥的尸体却大大折煞了波特莱姆湖的美丽。
林间的风时而吹动他们破破烂烂的衣服碎片。他们的血和地上的沙子混合在一起凝固成黑色，破裂的腹腔中流泻出来的内脏经过一个晚上的曝露变成胶状的硬块。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从林间深处走来，脚步停在尸体前，绕着令人作呕的尸体走了几步。来人抚着下巴自言自语："看来是血虱啊。"
神秘的身影又绕到还没干透的被水浇过的篝火残迹前，手沾了一下残留的灰烬，从灰烬的湿度上推算被浇灭的时间。
"离开并没有多久。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他站起来，念动咒语施展一个法术。
"信使的妖精听我的请求，借你的翅膀助我将此信息送达我主手中。"
蓝色光芒在他手中形成，光团中出现一只几近透明的长着翅膀的小东西，它煽动翅膀飞到神秘人的眉间，接收他的信息波长，然后震翅飞往无上的高空。
目送信使妖精消失，神秘人的身影追着奥斯维德和恩利斯远去的方向像风一样闪入树林中，在那瞬间只能依稀看见他飘舞的衣袂上有一只黑色的状似眼睛的图腾。
[吾主，火之恩利斯正前往卡勒勒尔王国。]
2007-5-27
第二章 坠落的信仰 [Page Ⅷ]
除了必要的对话之外，奥斯维德和恩利斯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两个人两匹马，跑在低气压的旅途上。
刚开始那几天奥斯维德还有点歉疚，虽然不屑恩利斯的杀人手段但是当时情况毕竟特殊，自己后来说他是低级法师也有点过分，所以在他赌气的时候自己应该大度一点主动跟他和解，但是一接触到他那张高傲的面孔所有歉意就回到肚子里去了。无论奥斯维德心里怎么想，最初几天过去之后，想要开口就变得更困难，他索性听之任之。
除了赶路他们没有别的工作，因为行事低调一路上没有再惹出麻烦，因此他们的行程进度比预计的提前2天离开卡奥思坦王国的边境，踏上邻国卡勒勒尔的领土。现在展开在两人脚下的是卡勒勒尔国可奈公爵的领地。同一片天空下竟然有如此贫瘠的土地，大地干涸寸草不生，迎面拂来的风也带着有气无力的气息。
"水......水......"
有个行人匍匐在地上，身穿的衣服污秽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纠结在一起沾满尘土。筋疲力尽的行人用最后的力气伸出绝望的手，乞求路人施舍。
奥斯维德跳下马来到奄奄一息的行人身边，将装满水的水壶凑到他嘴边。一接触到这清凉的液体，濒死的人突然涌出力气，他一把抱住水壶，仰头"咕嘟咕嘟"地将水灌进身体里。
"不要着急，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无视奥斯维德的劝告，濒临渴死的行人抱着水壶狠狠地喝了几大口。
"谢谢，谢谢您！"缓过一口气的人跪在奥斯维德前面道谢。
"你离开自己村庄吗？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奥斯维德边问，边从口袋中拿出一点干粮递给饥肠辘辘的行人。
行人接过食物连连感激。他吃了一点东西有了力气之后坐起来。"我们被可奈公爵的骑士团赶离家园。"
"领主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子民赶走？"
"因为旱灾，我们一整年都没有收成了，交不了公爵的税收，于是就被收回土地从村子里赶走了。"
"你说你们，你的同伴呢？"
被驱赶的旅人悲伤地回头望向自己的来路。"他们都死在逃亡的旅途中，有些不愿意离开家乡的人都被骑士团杀害了。"
奥斯维德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直骑在马上状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恩利斯抢先开口："给他点钱和食物让他逃难去吧。你还想浪费多少时间。"
奥斯维德回头看了恩利斯一眼，无言地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一部分食物和一壶水交给旅人："我能给你的帮助只有这么多，祝你好运。"
"啊，好心的人！感谢你！愿光明之神伯休安利保佑你！"
沿着逃亡者的来路走去，沿途果然看到不少尸体。有些好像并没有死透，偶尔会颤动一下，但那颤动非常轻微，令人怀疑是那是种错觉。在奥斯维德还没有行动之前，恩利斯又先知先觉地开口警告："不要多管闲事，你救不了那么多人，别给那些濒死的人希望，让他们现在就认命死了吧。"奥斯维德瞪了恩利斯一眼，默默走了几十步之后还是忍不住调头一一去确认死亡情况。幸存者们又饿又渴、旅途劳顿、被烈日炙晒，仅仅靠一口气维持生命，即时奥斯维德喂给他们水喝，也不见任何起色。
"恩利斯大人，你的法术应该可以帮助这些人吧。"奥斯维德明知道他会出手相救的可能性很小，但唯有向他求助。
"太脏了，我不想碰。"想都没想地拒绝。
"如果你还在为前几天的事情生气，我向你道歉。但是怒火别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你要救人是你的事，我也没有阻拦。但我凭什么要帮你？"
"有时候你真是惹人憎恶。"
"承蒙夸奖。"
奥斯维德明白和这个人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个人根本不把别人的痛苦别人的生命放在眼里。会恳求他帮助的自己才是个笨蛋。
看着奥斯维德明知徒劳无功还努力忙碌，恩利斯叹了口气，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他背后。 "即使救活了，没有人照顾也很危险。你去把刚刚那个人找回来让他照顾他的同伴。"
奥斯维德回过头，发现恩利斯打开一个魔法袋，拿出备用的药草和药水。不明白对方为何转变心意，即使是对自己小小的支持也足够让他感动，奥斯维德拍拍恩利斯的肩膀轻声说，"谢谢。"
看着奥斯维德开心地跨上马往来路奔去不见踪影后，恩利斯蹲在苟延残喘的旅行者面前，皱着眉厌恶地自言自语："真是个爱惹麻烦的家伙。"尽管抱怨着，恩利斯还是尽职对伤者使用治疗的法术，还用随身携带的草药配置了有助恢复健康的药水。
奥斯维德带着之前遇到的旅人回来时，恩利斯正忙得满头大汗。说不清为什么，有点目眩神迷，有点心跳加速，眼前这个认真救人的男子真的很美。
"辛苦你了，恩利斯大人。"
"哼。"
这个小小的插曲，成为两人和解的契机。
又过了一个小时之后，恩利斯将配好的药水交给唯一有行动力的旅人，将服用方法告诉他，并留下一部分干粮和水。在旅人的感激中两个人再次启程。
再向前走，躺在路边的尸体越来越多，尸体大面积腐烂化水，喜欢死亡味道的虫子从地底爬出来，钻进它们喜爱的尸体里，天空中盘旋着大量的乌鸦，毫无忌惮地啄食腐肉。那些尸体在烈日曝晒下散发出十分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可怜的灵魂就这样曝尸野外，没有人收拾，最后变成乌鸦的粮食。
隐约看见村庄轮廓的时候，横在路边的尸体不再是因为饥饿和劳累过度死去的尸体，而是布满人为伤痕的尸体，这就是旅人所说的被可奈爵士麾下的骑士团所杀害的村民了。
2007-5-29
第二章 坠落的信仰 [Page Ⅸ]
遥远的地方，阳光照不进的高塔上，一只信使精灵落在高塔的某个窗上。经过魔法认证后它才能接近隐藏在阴影中的人。传达完信息，它变成无数蓝色光点消散在黑暗中。
阴影里的人敲响吊在窗口的钟。这种钟不会发出物理声音，它是一种魔法波长，只传到需要听见钟声的人耳里。
钟声没有停止之前几个早已准备就绪待命多时的人影离开了高塔。
无数乌鸦在头顶盘旋把天空遮盖阴霾，太阳变成血红色，无声无息地照在荒芜的大地上，照在随处可见的被死亡腐蚀严重的尸体上。马蹄踏在地面上，跨过横七竖八挡住去路的阻碍物。
奥斯维德经历过无数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尸体腐烂的气味早已习惯。他们穿过腐臭弥漫的道路和没有人迹的村庄向前走，逐渐接近可奈公爵领地的中心。
眼前又是一个一派萧条的村落。远远就能听见叱喝声和哭喊声，不久两个骑着马身穿盔甲手持长矛的骑士拖着被五花大绑的五六个村民出现在奥斯维德和恩利斯的视线里。被捆绑的人像被丢弃的垃圾一样被骑士甩到地上，举起长矛插进他们的腹部、胸部、咽喉，盔甲和长矛上沾满了迸射飞溅的血花，骑士冷酷地笑着，听被长矛扎在地上的身体痛苦地扭动，伤口像泉眼一样涌出更多血液，直到手指痉挛最后静止。
当他们拔出血淋淋的凶器瞄准下一个正在撕声哭喊的目标，背后卷来一阵异样的风，瞬间骑士握矛的手腕传来剧痛，手一松，矛掉在地上。骑着黑马身穿黑色铠甲的金发骑士持剑伫立在两名骑士前。
"放过这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吧！"奥斯维德皱着眉看着骑士身上的血迹。
"大胆！竟敢干涉可奈公爵的骑士执行死刑！"失去矛的骑士抽出佩在腰间的剑，怒气冲冲地指着狂妄的金发骑士。
"滥杀无辜也能用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这些人犯了什么罪被判死刑？"
"喂！你们是什么人！"另一个骑士喝问，对方强势的态度让他察觉对方身份不一样，贸然出手恐怕会带来麻烦。
"我们来自卡奥思坦。"奥斯维德回答，并拿出巴泽尔国王的谍文，上面是捏造的恩利斯和奥斯维德的贵族身份。
喝问的骑士接过谍文，上面确实印着卡奥斯坦皇室徽章。骑士将谍文还给奥斯维德。"即使是卡奥斯坦来的贵客，也不能干涉卡勒勒尔可奈公爵的事务，请你们让开。"
"这种不把人民的生命放在眼里的国家即使被消灭也无所谓。"恩利斯骑着马慢悠悠地踱到奥斯维德身边，语气慢悠悠的，仿佛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你说什么！"
"我国国王虽然好战，但很珍惜人民，如果得知友邦的卡勒勒尔如此草菅人命，说不定会替天行道。而著名的奥斯维德圣骑士大人更不会容许这种不人道的事情，想必会在最快时间内踏平卡勒勒尔吧。你说是不是，布兰得利？"布兰得利是奥斯维德在谍文上的假名。
带着对自己祖国的骄傲和对卡勒勒尔蔑视的威胁，傲慢轻佻的态度令两位骑士恨得咬牙切齿，但无法、也不敢反驳对方的挑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知道奥斯维德的名声，也没有人不知道皇龙圣骑士从不杀害手无寸铁的平民。最重要的是近年来卡奥斯坦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吞并好几个中小国家，大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作为卡奥斯坦友邦的卡勒勒尔目前还保持和平，但卡奥斯坦富有野心的国王无时无刻不对卡勒勒尔虎视眈眈，只是一直没有捉到卡勒勒尔的把柄不敢贸然宣战。如果卡奥斯坦的贵族在卡勒勒尔国土内出什么意外，恐怕下一秒卡奥斯坦的大军就会淹没卡勒勒尔的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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