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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怀逸兴壮思飞——墨微砚

时间:2016-04-08 20:24:16  作者:墨微砚

  李倓与张九龄一齐走进了这处建在崇仁坊小巷中的院落,杨逸飞与凤息颜一左一右跟在两人身后。
  元日刚过,春风破冻,张府院中遍植梅花,此刻梅花绽放,在廊边悬挂的灯火下显得隐隐绰绰,一缕暗香缠绕鼻边,李倓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欣赏起这院中的云霞来。
  张九龄见李倓步伐慢了,捋须道:“蔽宅简陋无甚景致,只这些梅花当年为官之时闲来会种上几株,王爷若不嫌弃,不如置酒桌于梅林之中如何?”
  “如此甚好!”李倓点头道。
  张府的下人刚置好一方酒桌,菜肴还要等些时候。去凤栖楼打酒的安隽回来得倒也快,张九龄索性让人先温一壶酒,邀李倓、杨逸飞及凤息颜入座。
  李倓刚挑了个位置就要入席,那边却听得张九龄说道:“王爷谢老夫以美酒,老夫也当承诺。”说罢,站在张九龄身后的杨逸飞与凤息颜一同向李倓作礼,李倓想起在马车之中张九龄允诺以琴鼓之曲相谢李倓,李倓立时明白这二位长歌门弟子接下来要做何事。
  月光之下,杨逸飞手中的碧色长琴流光闪动,杨逸飞悬指琴弦之上,只听得一声泠音过耳,一身疲惫瞬间散去,接着激越的鼓音擦耳而过,又唤醒了沉眠在心底许久的力量,琴音与鼓音相得益彰,李倓拊掌称赞: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四大世家中,长歌门最为风雅,若是有暇,他倒想拜会一方。
  “老夫的谢礼小王爷可满意?”张九龄闭目晃脑,似也沉醉于这琴鼓之音中。
  李倓道:“满意,琴曲清越,鼓音振奋,又相得益彰,此刻若有一柄长剑,李倓定要舞剑而应!”
  张九龄听闻此言,又是一笑。正在抚琴的杨逸飞忽然撤下一手,从琴轸处轻轻一扣,一声几不可闻的机括声传来,李倓注目间一柄与琴身同样罩满流光的长剑直向李倓飞来。
  李倓欣然一笑,腾身跃起于半空之中接过那一柄长剑,剑势随音而动,倏而似凤凰展翅,倏而又似潜龙出渊,一琴一鼓再加一剑,今日这场夜宴却是风雅至极。
  菜肴备齐之时,三人似还未尽兴,张九龄温的一壶酒已空,张九龄虽不愿中断三人的兴致,此刻腹中酒虫直唤,满桌菜肴又似勾着酒虫,张九龄不得不让三人停琴、停鼓、停剑,邀三个年轻人陪自己饮酒。
  李倓抹去额上的汗珠,将长剑还给刚收了琴的杨逸飞:“这一琴一剑配得绝妙,不知琴为何名,剑为何名?”
  杨逸飞回道:“琴名流霆,剑乃折仙,是家师李太白先生所赠。”
  “原来是那位谪仙人。”李倓手抚剑身有些欣羡地道。
  杨逸飞一愣,接着笑了笑:“多谢小王爷称赞。”
  李倓见杨逸飞捧琴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指,又瞧了眼杨逸飞的接剑的左手,李倓道:“谪仙人有先生这位聪颖的弟子,想必十分高兴吧。”
  杨逸飞不知李倓话中之意,只抬头看着李倓。听闻这位小王爷如今才过十四,比他杨逸飞小了八岁,但在长安已是出了名的王族贵胄。在多年前,这位庶出的李倓随文华郡主远去吐蕃,谁也没料到几年后,从吐蕃回来的少年王爷非但没受风沙侵染,反倒变得温和恭谦,颇得臣子们称赞。如今亲眼观来,杨逸飞却觉得关于李倓的传言并不真实,这位小王爷的眼底好似藏着波澜。
  见对面的人只是盯着自己看,李倓尴尬地笑了笑:“先生左手用剑,右手抚琴,定是经受了寻常人所不曾经历过的许多艰难,太白先生能收得您为徒,定是满意。”
  杨逸飞又是一愣,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蓦地回想起年幼之时因自己右手有缺陷而无法习剑时的不甘,在哥哥杨青月陪伴下开始修习左手剑后的刻苦,直到几年前那一晚他登上李白的醉浮居与李白对招之后,李白收自己为徒之时的欣喜。他记忆中的这十多年被一个陌生人轻易地翻了出来,杨逸飞不知是该觉得李倓可怕,还是该觉得李倓心思敏锐。
  “喂,你们两个快来陪我喝酒,让息颜一个丫头陪我喝酒,你们也不害臊啊!”凤栖楼的青竹酿虽然有名,但多数人皆是三杯即醉,所以长安人又它“三杯醉”。张九龄酒量虽好,刚才一人饮了一壶,此刻酒意上涌,已然醉了,可他仍觉喝得不够,让人将白瓷杯撤下换成大碗,凤息颜却是招架不住。张九龄见小姑娘喝得少不觉过瘾,再抬头见本该陪自己畅饮的两个男人还站在原处,借着酒劲唤两人入席。
  李倓和杨逸飞见老宰相牛眼怒瞪着自己,忙回到桌前,与老宰相喝酒去了。
  喝到一半,张九龄醉眼迷离,他抬起右手,在李倓和杨逸飞面前徘徊了半天才指对了人,张九龄打了个酒嗝,对李倓道:“小王爷别人看不出来,老夫却看得出来,老夫喜欢你这孩子,但是老夫有一句话还是要跟你说……”
  “九龄公请说。”虽然知道张九龄醉得连人都快分不清了,李倓还是恭敬地听着。
  “小王爷你啊……心底有太大的不甘了,是不是因为文华郡主?”
  李倓嘴角边的笑意瞬间凝在了一起,温润的眼神冷冽如刀,转瞬他又恢复成为了往日朝堂上称颂的贤王,李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九龄公您少喝点。”
  纵然李倓收得速度,刚才那一抹森冷的眸光被杨逸飞全部收到了眼前,杨逸飞侧头看了一眼面前强装淡然的李倓,接着扶住了快要醉倒的张九龄,嘱咐下人端杯热茶来。
  “我扶九龄公去醒醒酒。”杨逸飞对李倓和凤息颜说。
  李倓点头:“本王等二公子回来再饮一壶。”
  “师弟,我去吧。”凤息颜不胜酒力,此时也有些天旋地转,她虽对李倓颇有好感,但若再与李倓对饮几杯怕也会一头栽倒在酒桌上。她与杨逸飞虽都是李白的关门弟子,但论酒量她却是最差的一个。凤息颜站起身来,接过师弟的手将张九龄扶住,又对李倓道:“凤息颜告退。”
  李倓起身相送,恰又一阵夜风从梅林中穿过,引梅瓣纷飞,似粉雨落下,诸人一时都停下了动作,望着月盘下飘飞的梅瓣,有两人一齐伸手想要握住这忽然而来的美景。

  长安(3)

  长安城宵禁,入夜便不得在街上行走,就算是王孙贵胄也得守法。
  离席的两人一直没有再回来,梅林之中,两个对酌的人已经喝下七八壶,李倓与杨逸飞皆有些醉意。杨逸飞不愧为酒仙李白的关门弟子,他喝得比李倓多,却比李倓稍微清醒。
  李倓摸着面前的一壶酒,要给杨逸飞空了的白瓷杯中斟酒,“哗啦”一声,他手未托稳酒壶,酒壶翻倒,最后一壶好酒就这么没了。醉眼迷离的人撑着酒桌就要站起身去够翻倒在泥土中的酒壶,眼见手指就要够到把手,哪只身子又失去了重力,李倓只觉一阵晕眩,按在桌角边的手失去了力道,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响声,酒桌上的菜肴杯盏全部翻倒,李倓舒眉微蹙,心想接下来不会是自己被这一桌酒菜给掩埋了吧。
  就在身体要及地的刹那,一股力道将李倓牢牢地拉住,杨逸飞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小王爷小心。”
  幸而杨逸飞及时拉住了李倓才没让这位皇孙贵胄狼狈不堪,刚才那么一番折腾李倓酒也醒了一些,一直舒朗的人局促地扯了下嘴角,对“救命恩人”拱手称谢:“多谢二公子。”
  几壶酒过后,杨逸飞与李倓熟稔了一些,得到李倓道谢,杨逸飞向朋友之间一般对李倓颔首,算是收了李倓的谢意。
  杨逸飞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青色的小瓶递给李倓:“这是清神露,我自己配的,每次和太白先生喝完酒后我都会喝上小半瓶解酒,小王爷应用得着。”
  李倓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撑不稳脚步,他忙接过那瓶清神露,拔开瓶塞一饮而尽。这清神露入口便带一股清凉,划过喉咙后,清凉感甚重,凉意渐渐扩散,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清爽。清神露虽不能彻底解了酒意,也能略微和缓一些醉意。
  “让二公子见笑了。”李倓见脚边落下一片狼藉,又回想起刚才窘相,再看对面朗月清风般的人只是淡淡地对着自己笑了笑,李倓却有些不自在。
  杨逸飞注意到李倓眼中的落寞,他劝慰道:“小王爷年纪轻轻酒量倒是厉害,我在小王爷这个年岁可是一杯即醉。”
  李倓讶然:“听闻杨尹安杨门主酒量堪比太白先生,二公子的酒量难道不是家传?”
  梅林中有闻声而来的仆从,见府中两位贵客的脚边一片狼藉,忙又替两人重新置了张桌子,只是这菜肴和酒水按照两人的要求便不上了,李倓要了一壶茶,便和杨逸飞坐在梅林下品茶谈天。
  杨逸飞接着李倓刚才的话回道:“说也奇怪,大哥酒量也似不差,倒我这便不行了,我这酒量也是在每日习完剑抚完琴后,每日陪师父喝上几杯才练出来的。要说可是足足练了七八年。”
  李倓听闻更是惊讶,杨逸飞生得俊逸出尘,想不到这酒量竟是这般练出来的,也难怪他会制出清神露,只怕是每日喝多了之后受不住才会自己研制出这样一位醒酒的灵丹妙药来。
  “原来是这样。”听人说道自己的短处,李倓倒也不好打趣。虽说听来颇为有趣,长歌门内文人骚客各有性情,李倓更增了几分向往之一。
  手中茶水微温,杨逸飞抿了口茶,见对面人神思飘远,眼中又有欣羡之色,他笑微微地道:“小王爷酒量也是不差,可也是练出来的?”
  李倓呵呵笑着摆手,眼底却划过一抹凄凉:“倒不是练的,我自有随亲姐去往吐蕃,在那里要做很多你不喜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喝酒自然是其中之一。”李倓手指摩挲着杯缘,嘴角边的笑容渐渐转为苦笑,“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最想做的事情却是最不能做的事情,与此比起来,喝酒不过尔尔。”
  “最想做却最不能做的事情……”杨逸飞重复,他曾听闻张九龄说过,在同胞姐姐文华郡主和亲一事上,李倓曾多次进言父亲李亨,莫让文华郡主李沁出嫁去吐蕃。因李倓生母为庶人,李亨一直不太重视这对姐弟,李倓见父意已决,遂向父亲请允与其姊李沁一同前往吐蕃。李倓所言最想做又最不能做之事怕是让其姊李沁重回李唐吧。
  李倓听得杨逸飞重复之语,只是一笑而过。他今夜当真喝得有些多,对一个刚谋面的人就说了些心里话,李倓捧杯抿茶,早闻杨家二公子聪颖绝伦,若他再说下去,只怕会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杨逸飞猜了去。
  “如今九龄公有何打算?”李倓转了话题。张九龄罢相已久,不久前被封为始兴开国伯,按理说元日本可以不用来长安朝觐,只因长歌门一事,这位老宰相不得不跋山涉水而来。离开含元殿之时,玄宗之言中隐含让张九龄复相之意,但看张九龄态度,却不似愿留在长安。
  杨逸飞道:“九龄公近日就要南归回想拜扫先人,羁留之日无多,小王爷是有何事与九龄公说?”
  “倒是没有,只是今日在含元殿圣人有意挽留九龄公,本王遂替圣人一问。”
  “小王爷是想留九龄公在朝?”杨逸飞眼中并无甚欣喜,张九龄乃是人人称颂的贤相,他虽想继续为李唐效力,但他也言,若圣人不逐奸吝,他一人也难挽狂澜。到如今已过了几许年头,张九龄年事渐高,锐芒亦敛,人老了想的也就不如年轻时那般多,若非长歌门岌岌可危,张九龄只怕会留在始兴做他的开国伯。
  杨逸飞语气寡淡,似是在拒绝,李倓也不便强人所难,只是如今能在朝堂之上激浊扬清者越来越少,朝堂渐被高力士、李林甫等人把持,还有曾被张九龄言“乱幽州者,必此胡也”的安禄山,曾经英明睿智的玄宗也渐渐沉浸在盛世之中,看不清朝局之下的暗流,如若张九龄再离开,李唐的朝局是否能继续稳固,李倓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
  “李倓不会强人所难。”李倓摇了摇头。
  杨逸飞忽然又笑道:“长歌门人永远心向朝廷。”
  “多谢了。”

  长安(4)

  还在元月里休沐日里,所有的皇室子弟、王公大臣们皆不用上朝。好在昨夜酒酣后李倓饮了些清神露又喝了几杯茶,早晨起身的时候并未觉得头重脚轻,相反倒觉得神情舒爽,李倓想许是杨逸飞给的那瓶清神露之功。李倓又想昨日杨逸飞给了自己那瓶清神露后并未再拿出一瓶,许是那瓶清神露杨逸飞本是留给自己用,李倓心里担心杨逸飞是否还好,忙披起外衣走出了屋门。
  甫一出门,一缕淡淡的清香擦着鼻边而过,抬眼间,一树雪色映入眼帘,正对着李倓屋门的是已经绽放了的梨花树,梨花如雪,清香淡远,李倓愣神,昨日他来的时候并未注意到这株梨树开了花,难不成是自己先前一直未注意到?
  正巧此时张九龄向着李倓走来,这位老宰相为人温和,他是亲自来邀李倓一同去用早饭。待张九龄离李倓还有几步远,见李倓只是盯着一株梨树出神,而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张九龄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和煦笑道:“这株梨花是逸飞几年前游历此处时种下的,每年正月里都会早早绽放,我原以为他是用了什么特别地培育方法,然而逸飞说他也不知为何。”
  李倓见是张九龄,向老者行了个礼,而后道:“可昨日我见这梨树仍是枯枝一片,今日却是雪霞满枝,当真让人惊叹。”
  张九龄倒似是见怪不怪,他捋须笑道:“老夫当年离开长安之时原是打算变卖此处,最终放弃念想,也是因为这株梨花。”他一顿,又道,“这梨树更奇特的是折一枝插入瓶中能存活近一个月而清香不散,小王爷若不嫌弃折几枝回去如何?”
  李倓又看了一眼那树梨花,梅花天生喜寒,桃花又多粉艳,而在李倓的印象之中,梨花并不清冷高绝,然而又不忍折一枝独赏,纵然有张九龄的应允,李倓还是摇了摇头:“谢九龄公雅意,一树梨花香满园,我若折下一枝独赏,总觉得坏了这一园的清香。”
  “你这话和逸飞说得倒是一模一样。”张九龄笑道,“老夫寻思着过几日离开长安后恐怕鲜少再回,正打算卖掉此宅,但又寻不到称心合意的买家,王爷是识人爱花之人,不如我把这宅子转赠与王爷如何?”
  李倓道:“九龄公厚爱,不如李倓按市价向九龄公买下此处,九龄公折些钱如何?”
  张九龄未想到李倓会如此说,他先是一愣,随意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小王爷如此说,那我再推脱便是不好了。”他拉起李倓,“小王爷不如与我一同去用早饭吧。”说着,张九龄侧开一步,引李倓一同去饭厅吃早饭。
  李倓的屋子与杨逸飞的屋子挨着,经过杨逸飞屋门前,李倓要喊杨逸飞一同去,却被张九龄拦下,张九龄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这孩子一向注意分寸,平常第二日便能醒来,今日倒是奇怪了我刚巧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开门。”
  李倓听张九龄此言,忙愧疚地道:“昨日是我没注意,多饮了几壶,二公子怕我不尽兴一直奉陪,九龄公勿怪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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