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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怀逸兴壮思飞——墨微砚

时间:2016-04-08 20:24:16  作者:墨微砚

  杨逸飞立在漱心堂廊前,听着周宋说着西域那场燃烧了近两年还未止歇的烽火,眉梢紧蹙,每每听见“李倓”二字,杨逸飞皆会愣神片刻。当年那个在梅林中与他一齐饮酒的恣肆少年,如今已经远走西域,在大唐与吐蕃之间斡旋,当真不可小看,只是这场战事眼看愈加惨烈,他来西域的目的已然无用,为何还不速速回到长安?以他之才智,立足于朝堂之上出谋划策,比苦守在西域要有用许多。
  “逸飞,你怎么看?”周宋是阳天君周墨的儿子,但自从与杨逸飞结识,便随杨逸飞来到长歌门,现在俨然是长歌门的子弟,也是杨逸飞的至交好友。杨逸飞从长安回到长歌门后,一直与周宋提及李倓,又言及张九龄离开长安时之言,周宋见杨逸飞颇为看中李倓,便留心观察。近日他收到父亲周墨书信,信中言及李倓已被李守礼收为弟子,并将继任下一代钧天君,周宋从父亲的书信中看出父亲对于李守礼有所忌讳,对他之徒弟李倓也引了李复一言“当小心以对”而叮嘱周宋。周宋这才找到杨逸飞,以大唐与吐蕃战事来提醒杨逸飞小心李倓之用心。
  杨逸飞望着廊桥外的粼粼水波,良久后才松了眉头道:“我有些奇怪,为何小王爷不直接回长安,眼下他留在石堡城也是徒劳,以他之心思绝不会坐以待毙。”
  “一个人一旦有了顾念就会变得思虑不周,小王爷受制于亲情,必也毁于亲情。”
  “你是说文华郡主?”杨逸飞隐隐觉得有更大的风雨将要袭来。

  万里(3)

  周宋见杨逸飞眉头紧锁,劝道:“不过你也莫要担心,他毕竟是皇室血脉,名声又传遍朝堂,他之性命定会无虞。”
  杨逸飞转头看了一眼周宋,见周宋立刻偏开目光,便更加觉得周宋话里有古怪:“性命无虞?他是李唐皇子,性命定然有人保护。你刚说他囿于亲情,难不成是文华郡主会有恙?”
  周宋暗中所藏之言本是指李倓将为下代九天钧天君,自然有李守礼护全,未曾想杨逸飞猜得更远,周宋撇嘴无奈地道:“我可没这意思。”
  见周宋否认,杨逸飞又略一思忖,忙明白了周宋话中隐藏之意,他愕然地看着周宋,周宋只是轻轻颔首,为李守礼之徒,这便是下代钧天君最让人忌惮之处。周宋心中叹气,父亲书信之中还交代了另一事,长歌距永王李璘的行宫不远,是许久没有去拜访那位与李倓差不多年岁的玄宗十六子了。
  李倓茫然地站在石堡城前,他看着厮杀在一起的吐蕃与李唐的士兵们,手里握着剑,却不知该把剑刺向哪一方。
  李复半个身子拦在李倓身前,他手心微微沁出冷汗,望着前方石堡城下倒在达扎路恭怀里的满身是血的女子,咬紧了牙根。
  达扎路恭怀里抱着的是李倓唯一的同胞姐姐,大唐的文华郡主李沁,她是李倓心中唯一的记挂,这些年里,李倓心中绷着一柄弓,李沁是扣住弓弦的那只手,现在这只手落下了,克制弓弦的力道没了,弓弦上压着的箭立即射了出来,一去无回。
  “李倓!莫冲动!”李复感觉到身后人散出的湃然怒意,星斗剑气贴身擦过,割下李复肩头一缕黑发。李复连忙出手,终是晚了一步。
  拿着剑的李唐皇子此刻化身修罗,路过周遭活物立刻失去生命,不论是李唐的士兵还是吐蕃的士兵,只要李倓经过都会毫不犹豫地手起剑落,没有人还会记得李倓才十七岁,这个满身是血的年轻皇子浴血而来,每一剑落下似乎都是在为他的姐姐偿命。
  “你们怎么可以伤她!那是李唐高贵的文华郡主!那是我的姐姐!唯一的姐姐!你们怎么可以杀了她!”一剑又一剑,携着李倓的喷涌怒意,斩下身边无数人的首级。
  达扎路恭不禁后退了一步,在他记忆里,李沁的弟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然而在这一刻,那个少年仿若是卸去了一身的伪装,变成了嗜血的恶鬼。达扎路恭翻身上马,正要带着李沁离开,却听见奄奄一息的妻子低声道:“别……别离开……他是我弟弟……我的弟弟……”
  耳边的哀嚎声越来越近,达扎路恭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走,最终在剑锋贴过脖颈边时,达扎路恭丢了下马缰,他凛然对上了李倓指来的剑锋,他抱着快要昏厥的妻子,问李倓:“你们姐弟许多年未见了吧?”
  忽然,好似所有割面的寒风停歇了下来,指着达扎路恭下颚的剑尖偏开了一些,继而被人丢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少年眼中悬泪,刚才那个一剑收命的修罗此刻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他哭着,一声声地啜泣着,不停地重复着:“姐姐……姐姐……姐姐……”
  “我在这里……倓儿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还哭鼻子……姐姐想看倓儿笑……”李沁缓缓地伸出手,无力地落在李倓的头顶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弟弟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三年就可以封王开府,掌管李唐一方土地,可她却看不见了。自小李倓就坚强自立,李沁远嫁吐蕃也颇为放心,可是现在站在马下的少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他的眼里有深深地惶惑与恐惧,李沁这才明白,李倓的坚强自立是因为有自己在,而如今她不要不在了,李倓唯一的羁绊就要失去了。她也看见了刚才浴血而来的修罗,李沁的心中渐渐有所担忧,她的弟弟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他唯一的野心就是要把自己接回李唐,可现在这个野心要没了,这个没有野心的人会不会变成一个野心更大的人?李沁感觉意识逐渐地飘散开来,她快看不清站在面前的弟弟,黑暗逼近,李沁最后只余一句“弟弟”便昏死过去。
  李倓连夜召集军医给李沁救治,然而李沁受伤颇重,大夫们皆束手无策。李倓冷冷地盯着跪在脚边的大夫们,军帐里气氛沉重压抑,逼得大夫们都不敢喘气。
  “弟弟……”躺在榻上的李沁小声地呼喊李倓,她不想李倓又变回刚才的修罗。
  “滚!”低声的咒骂从头顶传来,心悬了半个时辰的大夫们没想到最后会被“无罪赦免”,连忙叩谢李倓恩典,一阵风似地全退了出去。
  “姐姐,你不会有事,你是李唐高贵的郡主,没有人可以夺走你的性命!”李倓紧紧握着李沁的手,李沁手心冰凉,这层寒意也传入了李倓的心底。
  李沁却是摇头轻笑,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命,她在乎是眼前的弟弟,还有李唐和吐蕃的百姓,不然她也不会亲上军前劝丈夫止兵,劝双方和谈,只是她没想到战场是如此凶险之地,可用她的一命让李唐与吐蕃之间停下战火,她认为是值得的。
  李沁知道,自己已无太多的时间与力气说明自己心中所想所愿,她更加担心李倓,在她的记忆里,李倓从来都是温雅的弟弟,从未动过怒,发过火,更没有杀过人,他还救过人,听说两年前李倓救了长歌门,李沁得知消息之时笑得开心,达扎路恭经过李沁门外的时候,看见妻子的笑容,痴痴地停下了脚步。李倓是会给李沁带来幸福的人,就算姐弟俩相隔万里,李沁只要想到李倓便会觉得安心许多,李唐有李倓在,定会继续开创盛世。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眼角泪迹未干,眼中燃着怒火,这不是李沁认识中的李倓。
  “我一直都明白你想要什么,所以姐姐从没拒绝过。可是我现在已经不能再答应你了,你也不该再只看到姐姐一人,你是李唐的皇子,你要考虑的是为圣人,为父亲做什么。答应我,回长安去,辅佐大唐贤王,让大唐开创更大的盛世,好不好?”
  “不……”李倓下意识地要拒绝,他用心尽力地在施展所学,辅佐李唐,可连自己心中那一丁点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天策军的流矢射中,倒在眼前,让他继续辅佐李唐,他能对得起自己的心么?然而,他对上李沁期许的目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定不会让姐姐失望。”辅佐大唐贤王,这个贤王不一定要是玄宗或者他的那个懦弱的父亲,他还有更好的选择。
  李沁却没多大放心,李倓的眉还敛着,说明李倓并未完全听进了劝,她伸手想要替李倓把眉头抚平,却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从身体内抽出,李沁拼力张口,最终只说出两个字:“莫……恨……”
  文华郡主去世的消息一个月后传到了千岛湖长歌门内,杨逸飞缓缓合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猜测总是很准,有时候他都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受制于亲情,必也毁于亲情。”杨逸飞想起周宋的话,蓦地睁开眼,提笔狂书,未几一份书信写就,杨逸飞封好信封,让人送至长安城崇仁坊的张九龄故居处。他希望此封书信能让迷途中的人清醒神思,莫走上他途。

  万里(4)

  火光中,李倓捧着一对瓷骨盒,望着睡在火中的女子,不发一言。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沉默的男人,男人拿过李倓递来的一个瓷骨盒,默默地往火堆前走了几步。
  李复等达扎路恭走远,这才道:“你有话要与我说?”
  李倓眼角余光冷冷地瞥了一下李复,继而又望着火堆中已看不清容颜的姐姐,回李复道:“复兄不也有话要对我说?”
  李复苦笑,李沁临终时让李复照顾李倓,李复虽是应了,但他知经此一事后,李倓已要走上一条与他相悖的道路,在李倓尚未踏上这条路前,他要拦住李倓,可显然李倓已知李复的心思。
  “那就开门见山地与你说道说道。”李复合起折扇,正色以对。
  李倓缓缓地转过身,面对李复,他与李复一般身高,两人双目平视,却是谁也震慑不住谁。
  “复兄是想提姐姐的临终之言?”李倓面色更沉,他心中记恨杀死李沁的人,为了安慰姐姐才会答应李沁,如今唯一的姐姐香消玉殒,李倓说服不了自己放弃心中对李唐的恨意。可是李复却还要劝他,李倓眸光凌冽,他倒是要听听李复要跟他说何道理。
  然而李复却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并未听进沁姐之言,我想与你说得也与此无关。”
  “哦?”李倓挑眉,他等着李复继续说下去。
  “你已为下代钧天君,可知九天使命为何?”
  李倓嗤笑一声,终于知道李复打得是何算盘,既然李复要引他入局,李倓倒也不惧,李倓回道:“立大同天下,誓永不称帝。”
  李复点头:“看来李守礼并未忘记教你这些。”
  “义父从未教我这些,只是在说到九天中人囿于此而难有作为之时,义父对此嗤之以鼻。”李倓冷冷地回击,李复是想提醒他身为九天之人,可控谋天下局势,但不可登临帝位,就算天下大变,九天只能暗中把持天下朝局,而不可取而代之。每每李守礼与李倓说到此处之时皆是不忿,他与李倓说九天中人哪一个都是天下主宰,然而这九位天下之主却固守着这陈旧的使命,当真是笑话!
  “圣人继太宗后开创盛世,四海归心,你难道要因为沁姐一条命,就要把圣人所有的功绩都推翻不成?”
  “我没有说他错!复兄,我也有一事想请教你。”李倓转回头,冲天的火光已经将李沁的容颜全数盖住,李沁只会留在李倓的记忆之中,那双温柔的手再也不会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姐姐也再也不会对李倓说她要等梅清远带着“风华倾国”的嫁衣来娶她。李倓嘴角边的冷笑渐渐转为狞笑,他原本一生都会有一场好梦,但是有人却硬生生地将他的美梦给打碎了。
  “你问。”李复注意到了李倓嘴角边的可怖的笑容,心不由得突突跳了起来,他意识到李倓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念头。
  李倓道:“复兄认为如今大唐国力如何?”
  李复一怔,提问的人笔直地站着,火光印在他的脸上将那一抹狞笑照得愈发狰狞,李复斟酌了一会,这才道:“如今大唐海晏河清,天下靖平,四夷来朝,大唐国力足可震慑四方。”
  “嘁!”只听一声讥笑传来,李倓连连摇头,“想不到鬼谋李复也会言不由己。”
  “我所言天下百姓皆知,何来言不由己?”李复辩驳道。
  李倓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你说李唐海清河宴,那李林甫把持朝政,高力士奸吝阴狠,还有被九龄公说的‘乱幽州者’的安禄山,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对比朝堂之上的贤臣良相,弄臣小人数不甚数。”李倓又伸出一根手指接着道,“第二,吐蕃之乱经多年未定,边境子民深受其扰,真可称得上天下靖平?第三,南诏于西南作乱,不曾将我大唐放在眼中,复兄又言四夷来朝,岂不是夸大?”
  李倓伸出来的三根手指在李复眼前摆了摆,李倓嗤笑道:“复兄,此三点我说得可对?”
  李复驳道:“自太宗始大唐国力愈强,虽有武氏篡权,韦氏乱政,但当今圣人诛韦氏与太平公主,整肃朝纲,重振李氏江山,先后有张说、九龄公等贤能之人入朝为官,何况西南之乱、吐蕃之战自李唐开国始便不断,怎可算在圣人身上?”
  “复兄‘鬼谋’之称当如是,避重就轻,不谈奸吝转而言他,李倓佩服!”李倓嘴角浮现一抹不屑笑容,说来说去,在李复眼中如今统治李唐之人仍是贤能君主而已。
  李复见李倓语带讥嘲,也不与多加争辩,他只道:“就算如此,圣人退位之后也该太子继位,你虽是太子三子,但无圣旨,你登临皇位亦是篡位!”
  “篡位?”李倓眯了眯眼,似是替李复叹息,“复兄,取天下而代之者有许多,但能取天下而革鼎浊世的又有几人呢?”
  “你到底想如何?!”听得李倓刚才之言,李复心中一颤,他发现自己错解了李倓的意思,李倓要得不仅仅是长安城大明宫内的皇位,他要这个天下,要这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天下?!
  李倓见李复如斯表情,过了一会儿才道:“复兄是愿助我一臂之力,还是以一臂之力拦下我?”
  “你当这天下是什么了?”李复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抓住对面的“疯子”,却被李倓突然散出的剑气给逼退了几步。
  李倓淡淡地看着李复,摇头:“当我姐姐的陪葬。”
  “沁姐说过……”
  “我姐姐是说过要我辅佐李唐贤王,但是这贤王她没说是谁。”李倓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石堡城对李复道,“复兄既然不愿与我合作,那我便只能往西走了。”
  石堡城以西为吐蕃,以东为大唐,李倓之意便是要与吐蕃合作共同对付李唐,李复见李倓转身欲走,连忙使出内力要拦下李倓,就在他手要攀住李倓之时,又一股剑气自远处袭来,李复一惊,忙出手格挡,就在此时李倓拂袖而去,接着燃烧的火堆忽然炸开,在李复脚边形成一道一丈高的火墙。李复皱眉,他望着贴着火墙站立的中年男人,知道自己再追李倓已是徒劳。
  “你不愿帮倓儿就不要阻他道路。李复,看在你是下任鬼谋的面子上,今日我便不追究,你且记住,在九天之外,历代钧天君皆是李唐皇子,身份比之任何人都要来得高贵。”中年男人说完,一脚跨入火墙之中,消失在李复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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