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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捕文书——王老吉

时间:2015-07-20 19:12:23  作者:王老吉

    金乔觉听闻此言,见她二人不过两个烟花女子,竟这般羞辱作践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不由大怒,却听得对角之处,那夜行人竟也微微冷笑一声,却是低沉好听得很,夜色掩映之下,犹如天籁一般,只是金乔觉乃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那房内姐妹二人却是不曾听见。
    那小的因姐姐说得痛快,也跟着赔笑了一阵,复又蹙眉道:“却说寡妇再嫁,若说身边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倒也容易,只是这小贱人身边带着个十岁大的孩子,算算年纪,却也是人老珠黄了,怎的咱们老爷对她恁般痴心,却几次三番遣人去说媒,我听前面公门里头的人说,这小娘子原是因她儿子与人争夺画锅之地,曾进了一趟衙门前来讨保,没准儿大老爷那时就看上了也未可知,只怕那贱货很有些伺候男人的本事,两人未必就没有上手,若是咱们老爷食髓知味,只怕将来这五房奶奶的风头,可就盖过咱们几房姐妹去了……”
    那二房奶奶听闻此言,心中亦颇为忧虑,因蹙眉道:“前儿我去大房里请安,眼见咱们主子奶奶快不行了,太爷这个节骨眼儿上要娶了那贱人过门,莫不是要将她扶正?”那小的听闻此言也是十分心惊,又急又气竟哭了起来道:“这还了得?想咱们姐妹在这屋子里兢兢业业服侍了这些年,越发连个寡妇也不如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姐妹二人因垂泪了半晌,那大的率先止住泪痕道:“事到如今哭也不中用,不如把老大叫来商量,他是长房长子,扶正这件事上只怕说得上话呢。”
    姐妹两个商议定了,因叫一旁心腹小丫头子道:“你去那院儿悄悄打听着,看大爷下来了么,若是在家时,就说二房奶奶烦他一件事,请他到内院儿商议。”那小丫头子点头去了,这边厢金乔觉听了此事来龙去脉,因心中不耻道,敢情这一家子竟没个正经人,旁的不用说,大公子乃是嫡出,如何能随意出入内宅与二房奶奶私会,只怕内中更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若是姒飞天竟落在这帮人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看来今日自己务必了结此事,方可为姒家娘子除去后患。
    金乔觉心下盘算之处,但听得脚步声响,却从前院匆匆赶来一个人,夜色之下定睛观瞧之际,正是县太爷的大公子,前面领路着一个小丫头子行色匆匆而来,那大公子来在二房奶奶门前,竟不打门,因回身打发了那小丫头几吊钱,便堂而皇之推门而入,进了房门,猴急回身将门掩了,竟不请安问好,将那三房奶奶一把搂在怀中笑道:“我早知道今儿姐姐必定叫我来伺候的。”说罢便要扯那三房的前襟,却见那女子咯咯一笑,回身跑了躲在姐姐身后娇嗔道:“少混说,知道的是玩儿,若是遇上个脏心烂肺的,还指不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呢,谁是你姐姐?这炕上坐着的才是你正经的好亲姐姐呢。”
    书中暗表,原来这二房奶奶却不像三房恁般轻佻,虽然与他家大公子也曾上手几回,却还顾着彼此脸面不肯说破,因此上那大公子见了二房奶奶,倒越发顾不得了,却是推开了三房奶奶,涎着脸上了炕,一把将那大的搂在怀内,按在炕沿儿上心肝儿肉的乱叫起来,那二房急了,因低声道:“再闹我就嚷了!”那大公子一面大动一面笑道:“少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的,要是老不死的在家,你们如何敢叫我进来,如今你要闹出来,只怕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倒不如咱们三个大被同眠一回,也叫你们姐妹尝尝当宫里的娘娘是什么滋味儿”
    那小的见状,忍住笑意上前见他拉起来道:“今儿叫你来,原不是单为了这个,倒有件正经事要跟你商议。”那大公子见三娘正色,方放开了手中的美貌少妇,因起身整顿了衣裳道:“你们姐妹能有什么正经事呢。”
    那二娘因失了大公子的钳制,连忙坐起身子掩了前襟道:“你父亲要娶五房奶奶了,这事你听见风声了没有?”那大公子闻言不以为意道:“那老货连你们姐妹都喂不饱的,再娶也是放在房里应景儿罢了,说不得还是便宜了我。”说到此处嘻嘻一笑,复又在三娘的胸前捏了一把,那三娘娇笑了几声推拒他道:“有了咱们姐妹你还不餍足,当真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两人调笑之际,却听得二娘蹙眉道:“若是一般的闺门女孩儿倒也罢了,此番你父亲要娶的竟是个小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万一将来,那贱人仗着这小杂种争夺田产地业的,倒不好办呢。”
    那大公子听闻此言倒是有些心惊道:“爹是老糊涂了,怎么娶个别人穿过的破鞋。”那二娘三娘因是烟花出身,听闻此言却都板起了脸冷笑起来,那大公子心知自己一时嘴快得罪了人,连忙涎着脸上前赔笑道:“两位姐姐别恼,原是儿子一时糊涂,求姐姐们宽恕则个,只是不知那老不死的看上了谁家的小寡妇,怎的这般勾魂儿。”那三娘闻言冷笑道:“听说是前几年大着肚子,不清不楚投身到镇上城外东村里,名唤姒飞天的便是。”

☆、第七回

双姝劫贪欢身死,师兄弟釜底抽薪
    那大公子听闻姒飞天名号,却是嘻嘻一笑道:“原来是这个妙人,爹爹若是爱她,倒也便宜的很。”那二三房的姐妹听闻此言,不由挥起粉拳在他身上招呼了几下,那大公子笑嘻嘻地与两人轻薄了一会子方道:“那姒家娘子虽说寡居十年,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只是几年前曾经到过县衙一趟,那声音柔婉平和,身段小巧玲珑,态度不卑不亢,又是识文断字知书识礼的,比一般女子更有许多动人之处,当日现身县衙一回,早已艳名远播,却不说咱们家那老不死的,更有多少城里的达官显贵少年公子都想跟她攀交情,只是这姒家娘子却又与别个不同,竟是谨守门户深居简出,如今她儿子大了,越发不出闺门半步,凡事都是她孩儿出面料理,听闻那小杂种却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寻常人倒也奈何不得他,想是他那死鬼爹在世之时传授的也未可知呢。”
    那二房奶奶原比他家三娘稳重绸缪一些,听闻此言蹙起眉头道:“既然这么说来,这小蹄子读书识字,比我们姐妹更厉害一层,况且她家那小杂种又有功夫,若是将来进了门闹起来,咱们都是一条藤儿上的,谁还想能摘出去不成?”因拿起身段往那大公子怀中一软,靠在他肩上柔声说道:“大爷当日定下鸳盟之际百般信誓旦旦,哄去我姐妹的身子,如今怎的遇事没个决断,倒生死由着我们不管了。”说到此处,那眼泪竟似断线珍珠一般滚将下来。
    这边厢金乔觉隐身在对房窗根儿底下,见那二房娘子哀哀做戏,因心中冷笑一声道,这两人不愧是戏子出身,端的做作,想到此处,却听得那大公子此番给二娘激得有些将息不得,因伸手将她姐妹二人搂在怀内豪横道:“凭他是谁,如何敢与二位姐姐争竞,此事倘若那老不死的敢提出来,我必将因由回禀宗祠族长,请得族中三老四少共商此事,就说他家孝之中停妻再娶于理不合,便是当真弹压不得,那姒家娘子一旦过了门儿,老东西日渐不成了,还不是我囊中之物,到时左右买通几个小丫头子,将这事闹将出来,便将她赏了我收房,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却亏待两位姐姐不得呢。”
    那三房听了,却有些吃醋拈酸,只是除却这个法子,倒也无计可施,因勉强点了点头,那二房素来在人情世故上通透一些,当日被这大公子摸上手,原也是为了保住家中地位,却没有几分真心,听闻此计倒是笑道:“这话明白,直教那小蹄子沾不得咱们三人的便宜,旁的事情我也无心理会,横竖由着你这冤家闹去便罢了。”那大公子听闻二三房应允了自家计策,自以为得计,仿佛那姒飞天如今已经落在自己手中一般,不由喜得抓耳挠腮得意起来,因伸手搂住怀中两个娇娘,便往炕上拽,两姐妹虽然平日里也曾这般侍奉过太爷,只是同他家大公子倒不曾此趣,不由羞得遮掩了面目,那小的靠着外围,因嘟起樱桃小口,噗的一声将灯吹了,三人大被同眠,房中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金乔觉在外听闻县太爷内宅竟有如此不堪之事,不由心中冷笑一声,但听得房中渐渐传出许多不堪的淫辞,心下很有些不耻,意欲离了此处往前院与酆玉材会合,谁知正欲起身,却见对角之中那个人影竟身形晃动,从窗棂之中一跃而入,进了三娘的闺房。
    金乔觉未及反应之际,却听得房内几个声音戛然而止,却是暗暗的挑起一盏孤灯来,因在方才舔破的窗棂纸处偷眼观瞧,却见那蒙面人手持一盏烛火,因伸手取了桌上笔墨,在影壁之上题写了几行娟秀的小字,只因烛影晃动灯火昏暗,一时难以辨认,往床上一瞧,但见那三人早已脱的半裸,正做在一处之际,却给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不由忍住笑意,心中倒觉痛快。
    一时间那夜行人题字完毕,竟将满室烛火灯光点将起来,越发照得床上庶母嫡子三人不堪的丑态,但听得来人冷笑一声,身形一纵,复又从窗棂一跃而出,竟飞身屋脊之上,施展轻功提纵之术,展眼失了踪迹。金乔觉见此人身段,越发有些熟悉,倒像是当日同门之中,自己失落的那人模样,只是多年未见,形影生疏,却有些相认不得,此番自己尚有要事在身,只得丢下此事暂息好奇之心,复又往内室看去,却见那影壁之上所提小字,乃是“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不由心下大吃一惊。
    金乔觉兀自惊疑之际,只觉身后劲风来袭,当下并不敢回头,因足尖点地向后凌空一翻跃在屋脊之上,辅一回身背后却是酆玉材模样,因无奈笑道:“师兄怎的消遣小弟。”那酆玉材晃了晃手中包裹道:“东西得了,咱们出去再说。”师兄弟两人因施展轻功依旧来在院前之外的大树上稳住身形,那酆玉材因笑道:“我在前院得手,但听得正房之内似是空寂无人,因想着太爷许是在外应酬未归,有见一个小丫头子提着一盏灯笼,引着他家大爷往后院深闺而去,因想着许是有什么好瞧的西洋景,等我悄悄地尾随过去探听了,好当做笑话说与你听,因此上东西一旦得手,我便往后院去瞧热闹,谁知你这小子倒躲在人家深闺内眷的窗根儿底下得了这个巧宗,我因心中起了促狭之意,便假作府中看见护院的教师爷逗你一逗。只是你偷听了这半晌,到底可有什么新闻么?”
    金乔觉因酆玉材原也不是外人,因将方才所见之事对他说了,却隐瞒了那夜行人的踪迹,只说自己在外等得不耐烦,意欲进去寻他,却撞见了这宗风月故事,酆玉材闻言冷笑一声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敢情着县太爷府中竟没一个干净的人,那姒家娘子金闺艳质,如何能落在这班人手中,且喜如今得了东西,要搬倒那糊涂太爷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兄弟洞房花烛之时,可别忘了为兄此番襄助之情。”金乔觉听闻此言,复又想到内室影壁上所提小字,不由心中十分疑惑,只是面上不形于色,因笑道:“若是有缘做成此时,兄弟不敢或忘师兄仗着襄助之情。”
    师兄弟两个商议已毕,那酆玉材因将手中县太爷贪赃的账目与金乔觉交割已毕,两人就在院墙之外分手,各自施展轻功回转家中不提。一夜无话,次日五鼓天明,金乔觉因打马上衙门公干,却见县衙之外寂寂无人,因心中疑惑,打马上前,却见县衙大门之外贴了两张白纸,太爷管家倒在此处忙乱着,见他来了,因上前请安赔笑道:“有劳金头儿白跑一趟,因太爷家中白事,这几日只怕不上衙门了,辛苦兄弟们多照应几日,太爷再来之时自有厚赏。”金乔觉虽然心中瞧不起他,只因是县太爷的钧旨,只得腰身一纵下得马来,因点头笑道:“管家辛苦,只是不知太爷府中遭逢何等变故,连日来只听闻大房奶奶身子不痛快,莫不是与奶奶平服么?”那管家四下里张望无人,方来在金乔觉身边,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却不是长房奶奶,竟是那二三房的小姨娘,竟在同一天吊死了,你说怪不怪?因是金头儿你来问,小的不敢扯谎才对你说的,这事蹊跷得很,金头儿也别外头散去。”
    金乔觉听闻此言,便知昨日那夜行人进入房中将那三人点住周身大穴,自然是县太爷回转府中,或是下人进来服侍之时撞见了,只怕这二三房的小妾未必是投缳自尽,许是那县太爷为了遮掩家丑,竟命人暗暗地处置了也未可知,想到此处只觉周身寒意,想那县太爷在外头装作此番清廉的青天,背地里却意欲停妻再娶,教唆清白妇人再嫁失节,家中丑事一旦抖出来,竟视人命如草芥杀人灭口,想那大公子自然也有不是,只因是他亲生孩儿,却逃过一劫,只怕来日分家之时,此人却也占不到便宜了。
    金乔觉想到此处,果然听见那管家复又叹道:“还有更奇怪的呢,他家大公子素日为人何等精明,老爷不在之时全仗着他管理账目迎来送往结交宾朋,如今只因这两个小姨娘死了,竟教他扶灵回乡,暂居原籍不必上来,却不知是何缘故。”金乔觉听闻此言,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却笑道:“想是大公子办事老成,家中有了这样的白事,自然能者多劳也是有的。”两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方各自散了。

☆、第八回

水嫣柔私定终身,金乔觉唐突佳人
    金乔觉因将这两日来龙去脉在心内寻思一番,心中着实有些牵挂姒家娘子,可巧衙门里有白事,近几日并不公干,因打定主意,却也不曾回转家中,徐徐打马出了县城,直奔东村而去。
    金乔觉策马来到东村门口,因见村民纷纷夙兴夜寐下地劳作,便是那没有土地的游民,也都来在自家门前说些闲话,一面做些手工活计,准备初一十五赶集上还些柴米。金捕头却是鲜少白日来在东村,因想自己如今这般伶伶俐俐地直奔姒家而去,那姒飞天又是个守制的节妇,只怕来日招惹闲话,姒娘子脸上不好看,正在踟蹰之间,却听得身后一人笑道:“今儿倒新鲜,如何贵人踏贱地,莫非金头儿衙门里有公干来在此处么?”
    金捕头回头一瞧,却是东村的铁匠战天刃,因他在镇上开得一家小小的铺面,打磨兵刃的功夫了得,金乔觉便将自家腰刀等物件交在他家打理,且素喜他是个爽快人,交办过几件兵刃之后,渐渐与他熟络起来,因此上两人虽然在官在民,倒也称兄道弟,金乔觉见是朋友在此,此番倒有个由头进去,因笑道:“今儿可巧衙门里有白事,太爷不到大堂来,我们兄弟皆无公干在身上,因前几日办差,忽见我的腰刀有些钝了,左右今日无事,便到铺子里寻大哥一回,伙计却说今儿东家不在,因想到此处来寻,顺便请大哥到村中二荤铺吃两杯可使得么?”
    那战天刃闻言爽朗一笑道:“这有什么要紧,还劳你亲自走一趟,教你衙门里的小门子送到我家里完事,这也罢了,既然来了却没有放你就走的道理,你嫂嫂成日间教我请你来家吃两杯,如今既然到了家门口,如何能教你外面偏了,快跟我回家叫你嫂嫂下厨整治些酒菜,咱们弟兄二人痛快吃两杯。”金乔觉因见对方盛情,自己倒不好推脱的,只得牵了坐骑跟战天刃来在家中,因在他家门前柳树桩子上系了马缰绳,兄弟两个携手揽腕来在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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