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玉漏迟——懒拾

时间:2015-07-30 19:06:55  作者:懒拾

  “您已经帮了大忙了。”乔霁初接过来一口饮尽,即便是老太医煎药时闻着那个味儿都觉得苦涩难忍,这人却眉都不皱一下一饮而尽,可见也是个心气儿硬的。
  喝完药,老太医掀开被子布满老茧皮肉松弛堆满褶皱的手指按上他的脉门,那若有若无的脉搏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这人生命的极限。
  “还有多少日子?”
  张太医斟酌一番,答道:“半个月,至多。”
  乔霁初阖上眼睛,“哦。”
  太医给香炉里续上安神香,端着药碗出来,关上门。门外,九五之尊形容颓丧地倚墙而立。
  “陛下。”
  “免礼。”周桢看着墙壁,仿佛能够透过墙看到什么似的,“他……怎么样?”
  “想必陛下都应该听到了。”
  周桢自嘲一笑,“你说为什么有些人活着的时候你恨不得他快去死,可等他真的要死了反而、反而……这般难受……”
  张太医抬起头看向年轻的帝王,缓缓道:“陛下,痴嗔怒怨恨皆生于爱。爱恨本身不算苦,恨不舍爱不得才最苦啊。”
  “呵,说了跟没说一样。”
  “恕臣僭越,其实臣是想说,人应该要辨明本心,为何苦为何乐,为何爱为何恨。世上无无因之果,人心七窍,是最难辨的因果,所以有愁肠百结肝肠寸断。陛下又是因何而恨因何而不舍呢?”
  十四、
  人间四月芳菲尽,院子里的梨花杏花早已过了花期,被春雨浇透,一地荼蘼狼藉。
  春日里难得的晴好天气,乔霁初这几天精神头还算不错,看到外头的春光胜景有些意动于是掀开被子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被派来服侍他的小太监正好端着药碗进来,一见他要起身连忙来扶。
  乔霁初摆了摆手,“把药给我吧。”
  小太监于是听话地把药端给他,托盘上还摆了一小碟蜜饯果脯。
  每每看着他如饮水一般面不改色地吞下那些光闻着就能反胃好一阵的药汁,小太监都忍不住心生敬意了。见他喝完药,于是很机敏地将蜜饯递了过去。
  乔霁初看了一眼,温和道:“不用了,我天天喝这药味觉早失了大半,你就是给我一勺蜂蜜我也尝不出味儿来。”
  小太监愣了愣,然后默默收拾东西出去了。
  人一走,乔霁初就感到一阵反胃,对着痰盂将刚才灌下去的药汁尽数吐了个干净。
  周桢走进来正好看到他那双白得渗人的手死死扣着床沿,俯身对着痰盂痛苦呕吐的模样。
  倒了杯茶递给他,乔霁初这才注意到他,接过来漱了口才道:“乔某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有碍观瞻,陛下见谅。”
  周桢只是看着他也不接话。
  事到如今乔霁初也懒得再跟他装腔作势了,索性不理他躺下来被子一拉蒙头闭眼假寐。
  周桢见他这副样子突然回想起曾经这人也是对外一副温和儒雅模样,实际却脾气差得很,又极为小心眼。自己曾经摔坏他一方砚台,这人就大半个月没给过好脸。
  可又是曾几何时他开始在自己面前变得谨小慎微,与其他臣子无异。
  “朕今日去看过霜迟,她……很不好。”周桢仔细看着乔霁初的神色,只不过那人一直是双眼紧闭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经过了这么多事,朕也不愿再去追究谁对谁错,毕竟你于我有恩,于社稷有功。时至今日往来种种便一笔勾销可好?”
  乔霁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周桢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气恼,可一想起那年梅林之事他又有些无法言说的惭愧。
  乔霁初的心意他怎么会不明白呢?只不过是为了得他助力,刻意装作不知不予理会罢了。而自己呢?当初那惊鸿一瞥是对他的,可后来却错认了乔霜迟并全心相付,一时之间哪怕是他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喜欢的是谁了。
  又看了眼床上的人,周桢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临到门口乔霁初突然道:“姐姐会醒的,陛下不用担心。”
  周桢猛然回头,眼里的欣喜藏也藏不住的。
  乔霁初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孰重孰轻那眼神已经说的分明。
  突然有些恨自己的不死心了。
  要是不让他发现自己才是那时之人,是不是也可以死的硬气一点儿,不用接受他这施舍的同情。
  “你愿意交出解药?”
  乔霁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解……噗!”话没说完,只觉得胸口一闷,然后吐出一大口黑红腥咸的血。
  乔霁初睁大眼睛,瞳孔放大,脸上一瞬间泛起一片青白,竟是濒死之兆。
  周桢顿时慌了神,忙大声叫人。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只觉得胸前像是破了个洞,身体的热度一点点流逝,他甚至能感觉到手脚一点点变冷,麻木。
  耳畔似乎有人在说话,可他努力集中了精神想要听清楚却只觉得耳膜鼓痛,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挤满恨不得要炸裂开来。
  手脚知觉全无,想说话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脑中恍然响起当日太后说的话,“这碧落黄泉蛊发作之时,五感会逐一丧失,蛊虫会噬尽内脏,最后啃食脑髓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至十七

  十五、
  碧落黄泉蛊,实则是两只蛊虫一名碧落一黄泉,此蛊须下在两人身上方能有用,一只蛊虫在人体内生存下来,另一只则渐渐式微。如此相生相克,一死一生。
  当年皇后无所出,先皇立素有贤名却无根基的周桢为太子。
  周桢母妃早年病夭,出身又不高更没有可以依仗的母族,先皇多子且才能出众朝中有人支持者众多,因此周桢作为太子的日子实则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当年九皇子周栩心机深沉,擅阴谋,性狡诈,使尽手段让先皇对周桢渐渐厌弃,最后废太子,被遣往封地。
  东宫谋臣树倒猢狲散,唯有乔霁初二话不说辞去官职跟着周桢去了那远在西南茹毛饮血的封地。
  贵为皇子的周桢当年也算尝尽人情冷暖世间百态,若不是有乔霁初在旁为他处处谋划,只怕他早就死在了那一次次的刺杀中。
  而这碧落黄泉蛊,竟早在周桢还是太子时就被下了。只不过并未被催动,所以从来没发现。
  两只蛊虫,一碧落在周桢身上,一黄泉在乔霜迟身上。
  这原本是周栩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他早知周桢对乔霜迟情根深种,只怕到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周桢就愿意自己去死。
  只可惜还没等周栩将碧落黄泉蛊的事情告诉周桢,他自己就死于同兄弟的争斗中。
  十六、
  张太医领着一干御医汗湿重衣,总算勉强吊住乔霁初的一口气。
  “施以针灸恐怕也能短时间地帮乔公子拖一会儿,未必……”张太医抬袖擦了擦额间的汗珠,道。
  “他……还有多久?”周桢背对着里间,语气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至多一到两日。”
  “朕知道了,你们就在这守着吧。”
  “是。”
  周桢转过身,似是下定决心般沉着口气抬步入内。
  里面一干太监正在清理乔霁初口鼻处的污物,见到周桢进来唯恐这脏污冲撞龙气,忙连声告罪请他出去。
  周桢挥袖打断他们,“都出去。”
  太监们面面相觑,无奈皇命难违,只得退下。
  床上的人形容枯槁一身死气,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污血的腥臭味,周桢却恍若未闻,走到他面前定定看了许久。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竟是诡异的平静。
  此时的乔霁初早已看不出当年相国寺梅园初遇时的灵动,甚至同他当年一身锦衣探花游街时的样子也相去甚远。不过短短十载,这人……竟变成这样了。
  薄薄的皮肉包裹那一身骨头,如今看着只觉得稍稍用力整个人就仿佛会彻底散架,也不知道当初他如何用这不甚精壮的身躯帮自己于荆棘丛生的夺嫡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年在封地,周桢遭人暗算身中剧毒,无数名医均说无药可解,是他不畏死地一遍遍试毒,最终寻到解药。
  恐怕……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胸口处似乎传来一阵钝痛,闷得人喘不过气。
  周桢痴痴看着他的眉眼,不知为何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一颗水珠落在锦被上,苏绣的墨青缎面现出一块水斑。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难解的感情,周桢此刻心里最后一丝恨意也随风而散。
  周桢自认虽也曾手染鲜血害人性命,却始终坦荡磊落不曾亏欠过谁,此刻忆及往事细细想来,他竟然欠他这样多。
  十七、
  悦云楼乃是京城第一大酒楼,来往客商云集,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此时正值午后,一楼大厅里零零散散坐着几桌喝茶聊天的。
  “这寻名医的皇榜贴了也有半年多了,如今突然追加了赏赐,又特地强调了要在两日内揭榜,恐怕是那位已经不成了吧?”
  “哦?却不知今上是为了……”
  “正是那前郎中乔梧之女,据说同今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年今上被废太子之位贬去封地之时正是这位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只是不知道患了何种重病……如今恐怕……”
  “哎。”
  众人唏嘘不已,脸上带着惋惜神色慨叹了一番,很快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大厅角落用雕花屏风隔出的一方雅座之内,正坐着一个面目慈祥温和的老人。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旧的灰青袍子,头上灰中掺白的头发挽成一个道士髻,乍一看只让人将他当成一个云游的破落道人,然而若是细细打量却能发现其目光矍铄清明,仿若洞察世事。
  “罢了,终究是我欠你们一番因果。”老道长叹一声,将杯中茶水饮尽。
  走出酒楼,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之中几个穿插便不见了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至十九

  十八、
  边关。
  落日鎏金,那带着温度的余晖裹着滚滚黄沙,哪怕是草长鸢飞的春日,这地界也看不到几点新绿。
  巍峨城墙上立着两人,均是一身甲胄戎装。
  周杭远眺前方一望无垠的沙海,蹙眉道:“本王堪堪接手边疆军务,尚有不明白之事,沈将军多担待了。”
  沈瑜颔首,拱手沉声道:“现下正是春季,想必各部族也忙着春耕播种抑或囤积兵器,加之五年前的互市条约还有些约束之力,部落联盟定不会选择此时开战,王爷尚有时间安排筹划。”
  “互市条约?”周杭略一思忖,“那时本王还在狱中,知道有这一回事,具体还请沈将军解惑。”
  沈瑜却突然顿了半晌,这互市条约……是乔霁初在朝中时一力主张签的。
  当时周桢刚登基,在朝堂上那群自视甚高且手握权柄的老臣眼中毫无威信可言,可想而知新帝政策实施起来有多困难。
  那时乔霁初连同沈瑜等新皇一派暗地里使了许多手段才扳倒了朝中氏族之首的苏家。
  只是沈瑜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快就轮到自己家。
  任何一朝延续了两三百年,都会养出那么几大门阀世族,随着上位者的一任不如一任,大权旁落,很多时候皇帝也只能看那些所谓三朝老臣的眼色行事。
  乔霁初深知世家内里固旧腐朽,早在他还是太子舍人时就表露过削去氏族权柄的意图和决心。
  只是沈瑜竟不知那人心狠手辣至此,数十条大罪在朝会上一一道来,偏偏证据确凿,也不知他私下谋划了多久,那一下真如平地起惊雷打得全朝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呵,是不是还得感谢他对自己手下留情,没有对沈家赶尽杀绝。
  “沈将军?”
  沈瑜回过神,按下心中苦涩,将互市条约之事以及眼下军务情况细细道来。
  周杭静静听着,在牢中时乔霁初也同他说过互市条约所起安稳之效至多不过五六年,北面几个游牧民族如今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联盟首领,这一战自是免不了。所幸周桢在位这几年励精图治,又或者是老天眷顾,国家一直风调雨顺,国库富足粮仓充盈。
  想到乔霁初,周杭露出些黯淡神色,斟酌片刻道:“听闻沈将军曾同乔公子交好?”
  沈瑜一愣,神色顿时冷了几分:“惟愿从未识得此人!”
  周杭叹道:“原以为沈将军愿意见他最后一面……若是如此,便算了吧,当本王从没提过。”
  “这是何意?”
  “本王自京城出发之时,他已经形同枯槁,如今过去月余,只怕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
  沈瑜脑子里回响着这几个字,周身如浸冰窟。他总以为祸害遗千年,哪怕之前已经知道他病得不轻,却也不敢想若是真的……
  十九、
  周桢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老道士,神思却还恍惚着。
  “你说你能救他?”
  老道捋了捋那一撮灰白稀疏的山羊胡,老神在在的点头,“贫道二十多年前曾受乔夫人恩惠,因一时嘴快未懂天机却大意泄漏,由此改了这姐弟二人的命运,算来算去这都是因我而起。若是不还了这番因果,只怕留到来世贫道便再也还不起了。”
  “朕凭什么信你?”
  老道笑了笑,“陛下为天命真龙,贫道修的是顺应天命之道,若是在陛下面前敢有诳语,必遭天谴。”
  “朕若不信呢?”
  老道摇摇头,不再争辩,只是眯着眼掐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周桢也不打断他,坐在上首垂着眼睛静静看着。
  “永平十六年,九皇子在南疆寻得一无解之蛊,名为碧落黄泉。此蛊为二虫,一碧落一黄泉,以种蛊之人血液催动,可在体内潜伏数年。这两只蛊虫互为天敌,需下在不同二人身上,一死则一生。活下来的蛊虫以人内脏精血为食,中蛊之人五脏六腑会日渐萎缩坏死,最后蛊虫顺着血液到达脑内,终会脑髓被噬尽而亡。而另一只蛊虫则会沉睡下来,中蛊之人也会日日沉睡终年不醒,直到活着那只蛊虫在人脑内产下蛊卵,蛊卵一出,沉睡的蛊虫也会彻底死去,人,也就醒了。”
  周桢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手心冒出细汗,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竟然是抖的,“你是说……他们二人中的便是……”
  老道颔首,不去看上头九五之尊苍白的脸色,“这蛊原本是下在陛下和霜迟小姐身上的。”
  端起茶杯的手猛然一颤,瓷杯迸碎。
  “……你还知道什么?”周桢整个人萎顿不少,好半晌才开口问。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