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魅影爱人——苏伊君

时间:2017-02-21 19:06:09  作者:苏伊君

  被子被掀开,我睁开眼睛,身体上空中的一张脸神情格外关切,“对不起,我都没有注意到,光顾着说自己那点事了。你别怕,我去抓个人来给你补一补。”
  我坐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抓个人补一补?”他漫不经心地说:“字面意思。你现在阳气缺乏,吸别人的是最快的补充办法。”
  我直直地盯了他的眼睛,用最严厉的语气道:“不许你这样做。你再敢说一次这种话,就自己走吧。”听了我的话,他的神情很是难过,我几乎以为他要落下泪来,他轻轻说道:“好,先不说了,可是如果真有非如此不可的那一天,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会救你。”
  听闻此言,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好像在念台词。接着就被一股俗气的感动和罪恶感包围,甜蜜与刺痛,若是自己的生以别人的死为代价,我和他一样,不都是杀人凶手了吗。
  我一言不发,重新钻回被窝里,闭着眼睛道:“我休息一下就会好,你不要做傻事。”心上似乎压着一块石头,如同一份沉重的感情,搬不开,也不好意思搬。带着不甚清爽的思绪,我进入了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思绪不断涌上来,词语一个个从脑海中往外飞,连成句,没有逻辑可言。我抬腿,行走艰难,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家。深一脚,浅一脚,进了年少时的房间,打开床头柜子抽屉,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罐,满满的,剔透的冰糖。大块的,小块的,表面有裂纹,却坚硬,挑一块握在手中,用力,很疼。
  我张大嘴巴,把一大块冰糖放进去,甜。合上牙关,咬,坚硬的质地刺痛了牙床、口腔上壁,疼得几乎落泪,嘴里似乎有什么在涌流,用手捂住嘴,放下,一个手掌都染成了血红。我茫然地望着前方,有一面凭空出现的镜子,里面是我,鲜血沿着嘴角、顺着下颌,滴滴答答。那颜色太刺目,我抬手遮住眼睛,感到喘不过气,决心努力抽离这梦境。
  我挣扎,我拼命睁开眼睛,大概还蠕动着身体,也许像一条死到临头的蛇。一番痛苦后,我冲破了屏障,像是到了山顶,一望无际,可以自由痛快的呼吸。
  清晨来临了。我望着天花板,意识清晰,思维活跃,丝毫没有刚醒的慵懒。我心有余悸地抽出一只手,掌心朝脸,仔细端详,没有任何血迹。闭了眼睛,把手搭在脸上,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我闭着眼摸到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小A。这大清早,我心里念一句,接通了放到耳边,那边一直在讲话,我不出声,五分钟后我说拜拜挂了电话。
  再度裹紧被子,因为有点冷,心也有点乱。小A这通电话,并非日常寒暄,也不是询问我缺席交际场合的原因,那话和开门见山、直来直去、畅所欲言毫无关系,用云山雾罩、
  旁敲侧击、话里有话来形容倒是还更恰当一些。大致的意思我听出来了,我身边有危险,命中有一劫,躲不过。多加小心,可以多活些时日。
  早晨就接到这样的电话,我控制住没骂街的原因是小A上来就不让我讲话。想着朋友一场,索性忍到底。挂了电话,我脑子转了几转,对这话又半信半疑起来。毕竟我身边有个幽灵的事小A是看得出来的,这一条他是说中了,可是危险,会是那个人给我带来的吗?说是人,其实也不是人。应该给他起个名字,有了名字感情就深了,小猫小狗都要有个名字呢。我暗暗想着,思绪从危险那里跨出去一步。想来想去,我没有头绪,也没法问他,万一是真的,事情败露,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啊。横竖我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能吃能喝,感情生活上也比较适意,自信也有所提升,比起以前缩在龟壳里的生活,质量是高多了,索性如此这般过下去,从长计议。
  我拍了拍脸,让自己忘记那个奇怪的梦,一定是潜意识作怪,和幽灵共居一室,心理上有压力是肯定的,如果能相信他,能跨越恐惧,也许会收获旁人得不到的东西,人生苦短,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在意那么多。胡乱安慰了自己一番,我翻身下床,清洗自己,然后给家里做大扫除。
  说起来我这人爱好不多,除了打游戏,就是喜欢打扫房间。抠掉窗框缝里的灰尘,用吸尘器清理地毯,跪在地板上用抹布擦拭床脚缝里的脏东西,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清洗、晾干、分门别类的叠好,诸如此类能使家变得更干净整洁的活,我很喜欢。说来惭愧,我平时不读书,就连小说也不读,最近看过的是《怦然心动的人生整理魔法》,这本书除了让人扔就是让人扔,我只从中学习了折衣服的技巧。知道我这个爱好的朋友,有的哈哈大笑,有的讲我勤快体贴,有的说我一定是洁癖,不好相处。我听了以后照单全收,只微笑,什么也不说。
  有次夜里和他说起来,他说一开始到我家来,就是看中了我家干净整洁,漂亮的房子里住了个好看又勤快的男人,一眼就喜欢上了。我讲他是见色起意,加之文化有限,好看又勤快,说得我像田螺姑娘一样,我要是活在他那个年代,嫁了他,还不得天天当牛做马。他笑笑,说你不乐意干就我干,总不会累着你。
  花了一天的时间打扫,总算在太阳下山之际整理完毕了。我想和他聊两句,不知道他睡醒没有,试探着喊了两声,倏地一下,他的脸浮现了。我开心地说:“你看家里是不是整齐多了?”他温和地答道:“家里一直都很干净,现在是过分的干净了。”我眉头一皱,“怎么?不喜欢了?”他凝视着我,半响,不紧不慢地道:“有些冷清了。不如请朋友来玩一下?你的嘉淇怎么样?”我听他讲话奇奇怪怪的,便问道:“什么叫我的嘉淇啊,他上次都那样儿了,你也把他那样儿了,叫他来做什么?”
  他目光移向别处,并不接我的话,“子期,你想没想过,我们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什么叫像正常人……”我答,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无奈地笑笑,道:“你看,现在我的手摸不到你的手,我想吻你也只能让你感到冰冷。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手牵手,肩靠肩,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该有多好。”我努力抵挡着心中升上来的冷意,“那这和嘉淇有什么关系?”
  他把脸凑了过来,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孩子的模样你是喜欢的吧,就是性格差点,他当面子,我当里子,这不是很合适吗?”
  我顿时就僵住了,攥紧了拳头,我朝旁边一躲,躲开他的脸,我压低声音吼道:“你疯了吧?我不是和你说了,再说一次这种要害人的话,就滚蛋!”我心底一片冰凉,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我明明不在意他是幽灵,明明这样相处就很轻松了,他却要做出这种事。我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冲向玄关,把门打开,冲着房间内说道:“你自便。”紧接着,房门“嘭”地一声关上了,他的脸像射出去的飞镖一样飞窜到了我眼前,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没避开他那双写满失望的眼睛,他劈头盖脸的质问我:“你没像我这样游荡过,怎么知道我的辛苦?想触碰不行,想拥抱不行,眼睁睁看着爱人从身边走过、从身体里穿过,我是什么感受?我只不过想和你像正常人一样相爱,我错了吗?”
  我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有牺牲品的出现,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小A的话,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我,我不信。你是在利用我。”
  他凄然地笑:“你不信我,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信,你那个朋友是叫小A吧,是个感觉灵敏的孩子,然而,他看不穿我的心!我为什么在人间游荡七十五年,以后我会告诉你。你不信的,我也会让你信。”
  我摇头,“嘉淇他想活着,他又有什么错?”他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中一凛,“汪嘉淇那种少爷崽子,活着也是,哼,不如我替他活,保证不浪费他这条命就是了。”
  我惊诧地看着眼前这张脸,第一次发现他好像还活在上个世纪,我闷头走到客厅,坐下来,手抱住头,道:“你自己走,不要让我赶你了。”
  还未听到回答,门铃就响了,门外有一个我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子期,我是嘉淇啊,我来看你了。”

  ☆、第五章 表里

  
  我愣了两秒,腾地一下站起来往玄关的方向冲,一句“快走”憋在心头尚未出口,那门就以一种极正常的迎客姿态开启了,正使我对上了汪嘉淇那双孩子一般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我万分着急,词语、句子一股股涌上来,我心里纵然想保嘉淇的命,也不想祸从口出招惹事端害了那个人,两难之下,只好放弃了语言,使用最原始的肢体语言。我用上十二分的力气,一只手按在嘉淇的肩膀上用力向外推,另一只放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关门。嘉淇笑着一躲,身子一侧便进了门,撞在我的怀里。玄关的门脱离了我手的控制,自顾自的合上了。
  听着关门的一声“砰”,我的心仿佛坠入深渊,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嘉淇一惊,毫不在乎地直接坐到了地上,摇晃着我的肩膀,接着慌里慌张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给我套在了脖子上。他把那小小锦囊从我的领口塞进去,隔着毛衣拍了拍,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子期不怕呀,庙里的师傅说,有了这个符,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说着,从自己衣服里也扯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低声说着:“你看,我们这是一对,好看吧?”
  我连连摇头,手忙脚乱的往外推他,我知道此时此刻,那个人就在看着我们,不出声的看着,天已经黑透,小小的符咒也许奈何不了他。我咬住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嘉淇撇在我身后去开门,嘉淇不满地说:“要走我们一起走,房子我都找好了,我和爸妈大吵一架,就是为了来接你,和你一起住啊。”我不做声,因为门把手纹丝不动,我有些慌神,死命往下按。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我下意识的回转过去,只见嘉淇好像被什么揪着在地上拖,从玄关到客厅,拐了个弯又进了客房,被拖行的嘉淇拼命的挣扎,他的身体撞到了墙角,头撞上了桌子,桌子上的苹果咕噜噜的滚了一地,他惊恐地喊:“子期快跑!”我大骇,拔腿就往客房的方向跑去,用喊破喉咙的声音大吼:“住手!”
  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客房的门关得异常迅速,我整个人因为跑太快直接撞了上去,慌忙去摇门把手,意料之中的反锁了。我慌了神,仗着房子的隔音好,我也不怕被邻居听到,我朝房内喊道:“你快把门打开,不然我就报警了!”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嗤笑,他还是慢条斯理地回答:“好啊,屋里躺着个半死不活的汪嘉淇,片儿警来了我就看戏,看你怎么编,好不好?”我大怒,恨不得找把斧子把房门劈开,言语上分毫不让:“好啊,大不了进局子,就算让他们判我个十年八年,今天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给你害死!”
  我正想跑回卧室去取我的手机,客房的门缓缓地开了。我心里一松,赶忙进房间去查看汪嘉淇的状况。他紧闭双眼,头上有道血痕,应该是刚才撞上了桌腿导致的。
  头脑中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同以往,冷酷而威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容许你拿自己威胁我。”然后他又冷笑了两声,“不会让你眼睁睁看他死,你可以先休息一会。”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身体上的反应,就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背后的强大力量,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脸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有液体从我的鼻子里流了出来,滴滴洒洒,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鲜艳,头很晕,身体很重,我支撑不住了。陷入昏迷之前,耳边滑过一声低语:“小可怜。”
  那是真正的,鬼魅的声音。
  尘土、炮火、鲜血、残肢、尸体,我独自行走在这地狱一般的场所中。前方不知是何处,回头亦没有退路,我伸出双手,凑到眼前,注视着这双脏污的、龟裂的、染着血的手,仿佛魂游天外,世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这双手,昭示着我的处境,我的归途。身后有人在呼喊,喊一个名字,我摇了摇头,不认识,心脏却有些微微的刺痛。低头去看,撕开军装去看,左前胸有个洞,我看到了我的心,鲜红的,不再跳动。犹如大梦初醒,我转身,看到他了,大眼睛,高鼻梁,一身脏得变了色的军装。他在哭,眼泪流了满脸,我和他之间似乎有道无形的障碍,他用力拍打,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些什么,我听不见,然而那嘴型的开合方式是单调的,我读出了那句话,是“不要走”。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头部传来,我感到整个人就像要被吸进一个狭窄的通风管道一般,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我拼命呼吸,挣脱,眼前一亮,身体一松。我是在自己的床上。
  我木然的坐起身,低头看前襟,一片斑驳的血点子。有个人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到我床边坐下,抬手抚摸我的脸,柔声道:“爱人。”如果这人不是长了一张汪嘉淇的脸,此时此刻,我大概会乐意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想到了嘉淇,我下意识的开口:“嘉淇……”他的笑意更深,将我拥入怀中,道:“我不是。”我不做任何反抗,因为没有力气,就这么被他抱着,他自顾自的开口,语速迟缓,断断续续,道:“那一年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死尸,军医也被流弹死了。残兵败将,各管各。你中了枪,我只能抱着你,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你的身体变冷,我脱了衣服,靠着你,哭得浑身发烫,可是怎么也暖不热你。师长无论如何都不肯投降,城里弹尽粮绝,没子弹,就投巨石,没吃的,就吃人。趁他们还没有盯上你,我带着你,悄悄躲了起来,那个地方真好啊,安静,隐蔽,谁都找不到。你靠在我怀里,我搂着你,就像现在这样。哈,饿的滋味真不好受,可和一个人留在世上比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忍。后来……”他笑了一下,又道:“你真绝情啊,当时我们那么好,你说投胎就投胎,都不愿意等等我,我找不到你,又怕忘了你,就一直游荡在这人世间,找你。找来找去,等来等去,这一世,终于让我碰见了。你还是那个模样,一点没变。子期,我好开心。”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心里像是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在一起,转了三转,晃了三晃,最终是苦占了上风。我挣扎了一下,他松开了手,凝神静气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垂下眼帘,不去直视那双嘉淇的眼睛。他说的那些事情我没有任何印象,要不是刚才做了那个梦,我简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了。说感动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些心酸那些泪始终像是徘徊在心外,轻轻叩着心门,无法让我打开心扉,由着意顺着情的大哭一场,演一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
  我耳边还残留着汪嘉淇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让我快走,心中一绞,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落下泪来。即使他的肉体此刻就坐在我床边,即使他的眼睛此刻就充满爱意的注视着我,可是我知道,他死了,消失了,不存在了。
  有人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我用双手捂住脸,闷声闷气地说:“你让我静一会。我为朋友掉两滴泪总可以吧?”他道:“我劝你少想两分钟,他已经魂飞魄散,而你……”我松开手,他指着我的前襟道:“昏睡了两天,应该洗个澡,吃个饭。”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