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日进姑苏城?”此次跟随护国军共同前往覃烽城的不仅有朝廷有名的几位将军,更有两位在朝王爷。因着护国府李家的声名在外,此次李墨渊依旧是主帅,副将则为跟随而来的周仕周将军和王蒙壬王将军。
听了赶来询问的士兵问语,李墨渊勒了缰绳,眯着眼看了看天色。
此时朝露已散、初阳刚起,今日天气也是晴朗,在这种日子里压着时间点进城,士兵需要赶路……李墨渊回头望了望,眉头一皱,又低身在士兵耳边说了些话,继而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这才夹了夹马腹,领头加速。
后方刚缓上些时间休息的队伍还没来得及放松放松,便见着领头的将军扬起马鞭、手起鞭落,而后迅速消失在前方……
“欸?这是咋滴?将军这是玩加练?”
“别哈二虎,今个加练咋们哥几个都得挺着进城。”
“前面是姑苏城吧?”
“前面姑苏城,要能休息会就好了,去买点小酒……”
“酒你个头儿,行军喝酒不经批报,军棍三十,饶不了你这酒鬼,到时候可别怪哥们不提醒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林,姑苏酒的确不错,但可别喝了两口姑苏酒,回头三十军棍给你打全吐出来,哈哈哈哈哈……”
“艾玛,打吐出来……那银子跟酒都没了!”
离开了的李墨渊带走了护国军的严肃,调侃的话语让朝气蓬勃的脸上添了几分该有的色彩,称兄道弟的战友互相搂着肩说着玩笑话,将战役抛之脑后。
“将军之令:明日进姑苏城!”问话的士兵提高嗓音在队伍旁大叫着,“将军因事离开,接下来听从副将命令,明日晨起晨练结束时间于姑苏城外十里地与将军会合!违者斩!”
刚兴奋起来的护国军瞬间收起所有声音,规规矩矩的模样让人不经哑然,前后对比所造成的误差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到底是如此手段,才能让一堆大老爷们听到名字都一副‘杯弓蛇影’的模样。
因着李墨渊离去前的命令,一行将士浩浩荡荡的在姑苏城外扎了营,夜色渐渐笼罩,大大小小的火堆被点起,冷风绕过营帐将火苗吹的晃来晃去。看着姑苏城城头的灯火,一行将士啃着干粮默默收回视线,不时接上两口热腾的汤,却再未看向姑苏城城头的灯火。
“今晚没星星了……”不知是谁呢喃的轻语,慢悠悠的飘忽在安静的夜里,入了眠的士兵们挤做一团,分享着夜空中坚持的努力。
次日,护国军带领着新编入的隶属部队完成了三次早晨晨练后,李墨渊驾着黑马准时到达扎营处。
当李墨渊看到军队时,新编入的隶属部队和原本的护国军队伍分的十分清晰。新编入的隶属部队近乎全部有气无力,更有甚者已经腿抖手抖到根本无法站好,而原本的护国军队伍却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恨不得赤膊上阵与赤卓人来一场殊死相博。
皱着眉头思索着如何加大训练度,李墨渊甩了个响鞭,勒住缰绳,道:“进城!”
“是!”回应他的,是如海潮般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白素坠孝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五月初九,小雨。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开门声,姑苏城的大门又一次被全部打开,拼尽全力推开巨大木门的守门士兵,愣愣的看着骑在马上沉稳冷峻的将军,相顾无言。
“微臣参见平康王爷、安康王爷、三位将军!”葛文率一袭姑苏城文武官站于姑苏城城内主道,当先叩了礼。在他之后,众文武官及早起的百姓,纷纷叩礼。
“起。”
“谢王爷!”
众将士入了姑苏城,依旧是百味酒楼,依旧是二楼靠窗的位置。小雨绵绵,青石板打了滑,雨中奔跑的孩童大声喧哗,雨幕挡住了孩童的笑颜,却没遮住银铃般的笑声。
青石巷口,高烧刚退的傅轩衣套着厚实的长衫走出小院,返身关好小院的门,傅轩衣哈了一口气,顶着纸伞走向巷口。
刚走上几步,傅轩衣脚步一顿,他歇了三日,林家婆婆却未来过……心念一紧,傅轩衣皱起眉头立刻赶往林家。泥水沾了青衫的底,一块块的污渍在衣摆处盛开,白色布鞋染了水汽,鞋面上绣着的青竹重了几分质感。
林家大门紧闭着……
抬手扣了扣门,傅轩衣喊道:“林家婆婆!林家婆婆!”
几次喊叫,林家依旧无人应答,傅轩衣心里一慌,手下一用力木门猛地被推开。傅轩衣一愣,继而赶忙冲进院内,看了看方向立刻跑向一处房屋,猛地一推门。
“林家婆婆……”
正在床上躺着的,正是久呼不应的林家婆婆,傅轩衣放下心的同时走上前,温声道:“林家婆婆,刚刚久呼不应,才不得已撞了门,请婆婆切勿怪……”
剩下来的话语被傅轩衣愣愣的收回了肚里,这才几日不见,林家婆婆却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苍白的脸、青紫的唇、额头上脖颈处不停流淌的汗水,傅轩衣慌了,忙整了手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水给林家婆婆送上。
“傅家娃子……”林家婆婆勉强睁开眼,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道:“老婆子…我啊……等不到虎子了……你,你记得帮老婆子我告…告诉虎子……别回…这儿,去打仗……娘,娘知道他舍不得……”
“林家婆婆,您别急,我,我去找大夫!”傅轩衣颤抖着手将茶杯放到床旁凳上,转身出了屋子弃了伞直接冲入了雨中。
刚出巷口,傅轩衣茫然的看了看左右,耳旁忽然听得身旁人的言语。
“护国军……今早看到……”
“可不是……百味酒楼又忙乎起来……”
护国军!林虎!百味酒楼!傅轩衣猛地握紧拳头,拽住说话的人一看,正是林家婆婆对门的一家,千请万请请着人去请大夫,傅轩衣拔腿便往百味酒楼的方向跑了去。
绵绵小雨不知何时竟带上了几分肃杀,雨越下越大。
百味酒楼:
“砰砰砰!”
傅轩衣狼狈的拍打着木门,眼中带着些茫然和慌乱,长衫、外衫、从头到脚的已全部湿透,青色长衫吸附在白皙过分的肌肤上,乌黑的发缠绕在肩头,脆弱不堪。
“林虎!林虎!大娘……大娘病了,林虎!快出来!”
错乱的语句及慌乱的语气带着主人急切的心情,傅轩衣红了眼狠狠拍打着木门,他知道林家婆婆去世会给林虎带来多大震动,他知道林家婆婆去世会给林家带来多大变数,他知道那个疼他的婆婆正命在旦夕,他知道林家婆婆希望林虎出现。
生知苦,死知怒,老妪愁半生,半生愁亲人。
“咯吱——”
木门被打开,傅轩衣慌乱之下扑到了刚来了门的李墨渊怀里。匆匆一抬头,傅轩衣亮了眼,紧紧抓住李墨渊的衣服,道:“将军,求,求您,林家婆婆病重,求您让林虎,让他回去看看,求您……”
拍门声实在巨大,已聚集在一楼的众将士看着冲入门的傅轩衣,又听得一番话语,心下已知事情前后,再看看那人……
李墨渊皱了皱眉头,解了刚拢上肩头的厚实披风披在了傅轩衣身上,抬手将人抱在自己怀里,道:“去唤林副将,告诉他家中有变,母已病危。”
领命的士兵点了头,立刻跑向后门。李墨渊又道:“拿蓑衣,一队整队跟随。”
“是!”
紧了紧怀里的人,李墨渊在士兵的帮助下穿好了蓑衣,从后门跑进的林虎赤红着眼,嘴唇颤抖着不知该说什么,眼神无措的看来看去,最终定在了李墨渊脸上:“将军……”
“还不快去!”
“是!”
身体比心思还要迅速的,林虎跑出酒楼,一身军装还未来的及脱下便狂奔在雨中。随后出门的李墨渊抿了唇,按了按怀里人的腰,这才快步赶向林家。
李墨渊进门时,尘埃已落。
林虎跪倒在床前,床上的老妇人含笑而逝,眼角泪痕轻悠悠的触动了跟随而来士兵们的心。
“将军……”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安静,林虎低着头,声音哽咽,“娘让我去打仗,三年,守着覃烽城三年……为她守孝。”
覃烽城,是林家婆婆的娘家所在。而林家婆婆的娘家,早被赤卓人杀害,一家近百口,除了远嫁姑苏城、家中最受宠的五女外无一人生还。
衣服被人拽紧,李墨渊抿了抿唇,单手解了蓑衣将傅轩衣放下,伸手扣住人的腰,道:“自是如此。”
傅轩衣愣愣的看着床榻,迷茫的看了看林虎,眼神又转回床榻,而后快走几步后突然跪倒在地:“奶娘……?奶娘?奶娘……”
低头忍泪的林虎通红着眼眶握紧着拳头,脖颈处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绪,耳旁是傅轩衣轻悠悠的呼喊,声声入耳、声声碎心。转过身,林虎朝着床榻跪下,“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再抬头,额头上已是一片红印和隐约的青紫。
被林虎叩首时的声响震动,傅轩衣愣愣的偏过头看着林虎,眼角的泪瞬间滑下。“林,虎……”
曾几何时,芳轩阁中还有假山流水,不足六岁的玄衫小童拿着本画本,哼哼唧唧的在草地上盘腿而坐,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何事。不多时,一身深褐色短打的小童低着声响,静悄悄的靠近了玄衫小童,而后猛地朝玄衫小童耳旁大吼一声,玄衫小童吓得小脸一白,闻声赶来的奶娘一脸怒火:“虎子!又欺负轩衣!”
林虎起了身,拉起傅轩衣,又弯腰拍了拍傅轩衣下摆处的灰尘,面上神情平静,眉目间冷肃。道:“小和尚,我去二婶家准备点要用到的,今天我陪娘亲。”
“……好……”喑哑着嗓,傅轩衣握着拳,努力让自己挺直腰。
静待之久,李墨渊解了蓑衣,挥挥手让身后小队各司其职,这才上前几步,伸手扣住林虎的肩膀,硬生生推了几步将之按到凳子上才松了手。不等李墨渊自己动手,傅轩衣十分乖觉的自己坐到了凳子上,眼神恍惚。
李墨渊皱了眉,伸手理了理人身上的披风,贴了贴人额头温度,稍稍放下心来。
初夏的天,说晴便晴。
傅轩衣拢着长衫默默坐在院子里,呆滞的看着天空,面上毫无神情,空白的令人可怖。
“怎么了?”————“许是被吓倒,魂散了些许?”————“你是大夫还问我?”————“将军,这话说的老头子我可听不下去了,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头子我可没这神通!”————“……师傅。”————“呦,将军这是唤谁呢。”————“师傅,师娘昨日还念叨您呆在医馆不归家。”————“……你这兔崽子!”
傅轩衣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耳旁碎碎念的话语让人心生烦躁。
儿时爹娘相视的一颦一笑、性子温柔又做的一手好点心的林奶娘、虎头虎脑的林虎、冠礼时满目欣慰的爹爹和喜不自禁的娘亲、满屋的各类书籍、姑苏城灭城时娘亲的遗语、披星而来的李墨渊、还有……死去的奶娘……
“受了寒。”苏承探了探床上人的脉,皱着眉头又言:“身子骨透了凉,大悲大哀之下自然挺不住,这娃子啊……”
门外,林虎顿了动作,伸手推开门直直走向床边,只见得他低头拿出一张纸,念道:“小妇原名薛宝月,乃覃烽城薛家之五女,自幼得爹娘兄长长姐疼宠,十六芳华远嫁林郎,生得子林虎,后因战事体残夫逝,今已年老,或是先去矣,留一子于世,请将军着小妇之子、之乳儿好生照顾,小妇来世愿以命报之。”
以命报之……
“林虎……”傅轩衣轻悠悠开了口,语气平稳。
☆、酌衣慕名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林家婆婆头七刚过,白布揭下,一身素服的傅轩衣终于得已踏出医馆。不过七日时间,本就消瘦的身子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心哀折腾的将将能衬上长衫,更着了那文人笔下‘拂柳之姿’。
宽大的披风拢的严严实实,捂在披风里的傅轩衣闷着热红了的脸,一双含着水汽的眸就这样瞅着幕帘,有些儿闷,却不能见风,着实的受着几日的看管日子。
“咯吱”的推门声和慢悠悠的脚步声缓缓而来,傅轩衣目光一亮,抬手准备拉开披风。
“咳。”
一声压低了嗓子的咳嗽,立刻阻挡了傅轩衣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披风口,怎么看都是想揭开的模样,李墨渊抬了眼,目光一眯,薄唇一抿,风轻云淡的看向了坐在床上目光游离的傅轩衣。
慢悠悠探上脉,苏承垂着眸,沉吟了会儿,道:“能了,出去……见见风也是行的。”
能出门了……傅轩衣眸间一亮,揭下了厚实的披风,呼出几口热气,这才感觉到自个身体爽利了些儿。旁边灼灼的目光愈加炽热,傅轩衣抬了头,堪堪红了耳又点了头垂下,偏是躲了过去。
李墨渊脸色一沉,倒是没说什么,看了场好戏的苏大夫,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回家跟老伴商量这点儿事。
六月盛,天气准时开始沉闷。
百味酒楼近些时候都被护国军守着,百姓闲聊之余不乏来酒楼门口溜达几圈的,总归是好奇,还有兴奋。一来二去的街头小巷,传出了护国军军长们要娶亲的消息。
“听说那王家小姐啊,昨日被将军邀去百味酒楼一聚,午些时候王家少爷跑去酒楼……啧啧……”
“听说听说,小道传言儿……怎可信!别误了嘴,活该给人捏了顿!”
“这可不是听说,我瞅着那王家小姐啊……该是稳的了那位……”
“将军…和……这王家小姐,若说才艺倒是堪绝,只是这身份…估摸着有点儿悬噢!”
4/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