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倒不是他在华世学的。似乎很早就知道了纪深不会始终留在华世一样,那个男人在三年的课程安排里就有所谓的“生存技能”。不是有实力就能从万万天才里脱颖而出的,有心性性格的因素,更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纪深拿走的所有文件里夹了几张与他无关,对华世来说却是极其重要的内部文件。毕竟纪深拿文件的时候,遵循的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
失忆并不是太牢靠的事情,穆燐烁又不是永远处在只有他一人的封闭环境。他周围所有的人都没有失忆,一些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他们之间的事。
环境里的每一处细节都能成为线索,只要穆燐烁肯抽丝剥茧地去深究,那即使记忆不复存在也很容易用这些线索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过去。
封口这件事虽然并不容易,但口说无凭,错乱起来也还有余地,实打实的证据要是被穆燐烁见到了那就不是这么容易能够化解的了。
即使如此,这些文件也不能始终压在纪深那,万一哪天穆燐烁找起来就不好办了。
于是纪深打电话给何煜明,讲明了情况,说如果有空的话找人把文件给他。何煜明上午开会,一直到下午都走不开,让纪深下午再去。纪深刚要说好,何煜明又说,如果方便的话希望纪深能亲自去一趟华世。纪深愣了一下,笑说现在华世对他来说可谓是龙潭虎穴啊,他有点不太想去。
何煜明想了想,决定改约纪深下班以后找个地方坐一下。他说有些事想当面和纪深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这天下班后的时间难得是纪深这些天非要空出来不可的时间,只好选了第一个直闯龙潭虎穴的方案——下午等何煜明开完会亲自去一趟华世。
纪深和何煜明的谈话持续了莫约两个小时。关于纪深拿来的文件没有占这两小时内的任何一分钟,华世的事仿佛成了最不重要的那部分。
纪深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见到何煜明还稍稍惊讶了一下,何煜明看起来很疲惫,翻着手边的文件发出哗哗哗的响声,看起来很是焦躁不安。
纪深见何煜明这幅样子,问是不是他来的太晚了,何总都等的不耐烦了。何煜明摆摆手,接下纪深递过去的文件,第一句话就是,“林非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纪深心领神会,能把何总折磨成这副样子的也只有他那个跳脱的徒弟了。接着何煜明开始长篇大论他的主题了,说林非最近消失地很彻底,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纪深问,他去了英国以后都是这样吗?何煜明说不是,近两周才开始的。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何煜明苦笑着说,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林非弄成这样了。
纪深见他这副担心到颓然的样子,眼神黯了黯,刻意挥去脑海里最可能的原因假作轻松地让他去英国看看林非。
何煜明说他去过了,去的时候林非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依旧和以前一样,和他有说有笑地。问了林非怎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林非说手机掉河里了。
这明显是个托词,毕竟何煜明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都是通了的,有时候是不接,有时候更是直接被挂断。但就当何煜明要再多问的时候,林非似乎就没呢么开心了,让他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事实就是这样,他爱信不信。他也只好不再多问,替林非解决了所有手机的问题后就回了国。
他不可能始终待在英国。
可这几天的电话短信依旧和他没去英国之前一样宛如海牛入泥,完全没有回音。
纪深突然开口一句,“有想过和林非分开吗?”
何煜明一下没听懂,“现在不是分开着么?”
这样距离的分开让他伤神。
颠倒的日夜,十来个小时的时差,心里挂念的人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林非在做什么呢?早餐有每顿都好好吃吗?林非是个不怎么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主,没有他的照顾真的不要紧吗?
这些忧虑近些日子都已经开始越来越浓,但只又找不到一些方式去实实在在地为他做些什么。所以他虽然还是担心,但每天也不会像过去那样一天好几个电话打过去。偶尔发发讯息告诉他自己这边的事情,很简单的两三句,大概算做是报备了自己的行程。
何煜明换位思考后也想过林非大概学业繁重,一时间顾及不过来这么多。他的小祖宗本来就什么事都不太挂心的,他该包容他。
“是分手。”
何煜明瞳孔微缩,显然这句话对他的冲击很大。
纪深接着说,“他没什么定性的……”垂下眼睛,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对有些事而已。感情方面我也就不知道了。”
“我不会先提。”顿了顿,“就是他提,不到最后,我不会答应。”
纪深为了打破这种让两个人都不自在的气氛,半看玩笑地说,“看来何总这次陷得很深啊……”
何煜明也算是看出了纪深的目的,接上一句,“想再深一点,还要向你讨教啊。”
两个人都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了两声,关于林非的事说上几句后,也就都不再围绕林非深谈下去了。
毕竟有些话纪深是不能说的,更何况两个人一起揣测林非的想法也没用,再熟悉的人,也不可能百分百知道对方的心思。
纪深只能倾听,并表示理解,作为朋友分担一些何煜明的苦恼。
这个话题揭过去后,两个人又说了说关于纪深工作室的事情,何煜明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比起纪深还是有经验地多,提了几个意见,纪深受益匪浅。两个人以工作为主题的交谈,反而比之前轻松很多,说说笑笑地,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
在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何煜明由衷的感叹一句,纪深这么些年真的是变了许多。纪深应他,谁都在变,他只是更加刻意地想摆脱过去所以变得稍微多了点而已。何煜明笑笑,也不再接下去,站起来,说记得他过一会还有事,差不多时间了,他送送纪深。
送了几步,何煜明还是妥协于迫切想知道林非想法的念头,问“能拜托你问问他吗?”
纪深打开门,叹了口气,何煜明这样语气让他不好拒绝,于是点点头,“那到时候再联系。”
“你们有这么多话说,我也想听一听。”穆燐烁坐在门外的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等在那里。
纪深今早官博发的消息已经让他脸绷了一个上午。分明纪深在不久前还答应他不解约华世,如今出尔反尔。
下午又听说他进了何煜明的办公室,门锁得那么紧,两个人在里面一关就是两个多小时,更让他火气直直往上窜。
何煜明的办公室和他的办公室结构是一样的,都自带休息室,他有好几次险些坐不住,想站起来去敲何煜明办公室的门。
他突然觉得他想清楚了,何煜明费尽心思隐瞒的原因。
纪深略带歉意地看了眼何煜明,恰巧何煜明要开口说什么,纪深对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那下次我会通知穆总的。”
Aaron这时候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走到纪深身边,递给纪深一张纸,“纪先生,总经理希望你在这张声明上面签字,否则后果自负。”
纪深一看,是一张澄清他没有解约华世的声明,声明最后还承诺十年之内不会离开华世。几乎是一张反向的续约文件。
“会有什么后果?”纪深看向坐在那的穆燐烁,对上他的目光,“华世就算有我的合约,也是废纸一张。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哪里还具备法律效应?”
穆燐烁眼睛眯起来,没想到纪深知道华世对他的合同保存不当,“你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我说过什么?”纪深闭了闭眼睛,“我记不清了。要是我做的事和以前说的话相违背,就当我骗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转头看了看何煜明,冲他笑笑,“走了。”然后在穆燐烁杀人般的眼神下从华世离开。
随着纪深身影的眼睛不止是穆燐烁的一双,还有Aaron的。他拿着文件夹的手紧了紧,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穆总,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暂时不用。”
纪深从华世出来,开车直驱酒吧。
沉寂了许久的葛老板,好不容易浮出水面,他不得不去会一会,收下葛老板要替他解决凌修南那的人封杀他的“好心”。才走进酒吧就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迎上来,似乎是专门等着他的。
“老板在三楼等纪先生。”
三楼可没有大厅,全是供人能够睡上一晚,绝不管隔壁发生了什么都听不见的——“小房间”。
第63章 暗春风【三】
纪深走在前面,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跟在他身后,隐隐封住了他的退路。这样一来,即使纪深对这“在三楼房间等”越想越不对劲,想要逃,也没有任何机会。
纪深背对着他,嘴角轻轻一掀,不急不缓地一步步走上三楼。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告诉纪深那间就是他老板所在的房间,门没锁,葛老板让纪深到了就直接进去,不用敲门。
酒吧楼上的房间纪深以前也去过,甚至住过好几个晚上。
在穆燐烁留在洛杉矶那段日子,又不愿意始终留在安年那的时候,他就常常在安年不知情下在不同的地方过夜。直到这个陌生的空间里的空气因为从他身体里不断散发出各种对穆燐烁的念想而再次变得粘稠,让纪深又重新开始感到窒息的时候,就再换下一个地方。
葛老板坐在玻璃圆桌边上,倚靠着,半眯着眼睛似乎有些瞌睡。圆桌上放着两杯酒,其中一杯是烈焰焚情,显然是为纪深准备的。
“葛老板。”纪深开口,在为他预留的位置上坐下。
葛老板猛地睁开眼睛,讪笑着,和纪深打招呼,还说因为听这里的酒保说纪深总是点烈焰焚情,所以他也为纪深准备了一杯。
纪深看一眼那杯酒,笑笑,不动手拿,“等太久了吗?不好意思,前面有些事耽误了。”
葛老板咳嗽一声,从放在边上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纪深。打开文件袋,拿出一沓文件,上面写着凌修南上一月以及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安排。
纪深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就是纪深要查也能查到。
葛老板突然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活皱成一朵菊花,裂开的嘴里黄黑的牙齿露出来让人厌恶,“这是张菜单,你希望他哪天出事他就哪天出事。”
葛老板和李景荣的弟弟——李荣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第二次和葛老板的交涉时,纪深就找人探过他的底。由于他和李荣川的关系,再加上收到有关葛老板的资料,萧涵当初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杀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动的手。
那件事,不管萧涵是怎么说的,纪深心里总还是有着疙瘩。现在这人主动贴上他,让他近身,这样的机会说什么他都没有放过的道理。
于是,顺水推舟。
葛老板要绊倒凌修南,再怎么样也要做出点实质性的动作,所以找了人盯着。而在这一个多月里,的确被盯着他的人看出了些许端倪。虽说都不构成确凿的证据,毕竟这种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做事总是习惯性地小心谨慎。
必须得等他们出手,才有可能抓个现行。
纪深稍稍撇了撇嘴,刻意加了些撒娇的意味,轻声说,“那就现在,行不行?”
“行!”葛老板见了纪深这么模样,咽了咽口水,极为爽快地答应道。随即拍了拍手,把守在门外的西服男人叫进来,吩咐几句,让他立刻照办。吩咐完了见纪深的嘴角还是垮着的,哄道,“是不是等得着急了,你也不要生气……虽然你看见的只有行程表,但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通了各种关系,在他身边安□□我的人,才能像现在这样你说什么时候动他就什么时候动他,是不是?”
“哦?”纪深这才重新勾了勾嘴角,“葛老板打算怎么对他?”
“先抓起来,然后看你高兴。”葛老板靠着纪深这边坐了坐,“等你高兴了……”他搓了搓手,又靠近纪深一点。
“当然,葛老板一定也会高兴的。”纪深不着痕迹地稍稍侧过身子,离他远一些,“不过,我怎么知道……你说是吧?”
葛老板告诉纪深,他早就准备好了,等一切搞定了,会有人传视频过来。让纪深就先坐在这等一等,喝杯酒,他想要看到的自然很快就能看到了。
纪深拿过那杯烈焰焚情,用余光看了一眼眼里藏不住迫切的葛老板,胃底泛上来一股恶心。但他知道,他这时候如果不喝上一口这专门替他准备好的“酒”那可能就会功亏一篑,拿着酒杯在眼前晃了晃,放在口边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液体顺着喉咙流进去。
熟悉的酒味似乎对压制浓重的恶心感没有太大的效果。
等待期间他和葛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地聊着天。说着说着忽然说到,为什么纪深让葛老板这么渴望。葛老板龇开牙齿,舔了舔嘴唇,一副猥琐又迫切的样子,说,因为第一次看见纪深时候他无助失落的样子让人心醉,这与他作为一个明星的身价或者长得还算是帅气都没有关系。就是那种无助,会极其容易地挑动男人的神经,让他们对他产生无尽的幻想。
纪深则被他这些话给逗笑了,这种人说出一些文青气的话,实在是好笑。幻想?是欲-望吧,那么□□裸的想把他衣服扒光的眼神,过于露骨了。
“葛老板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一点能招人喜——欢——呢。”
纪深话里的意思有些不悦,显然葛老板也发现自己的话近乎猥亵,讪笑着闭了嘴。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葛老板用余光瞟一眼手机,又把脸皱成菊花模样,拿起酒杯,望着纪深跟前的酒杯,要他也拿起酒杯来和他碰一碰,“一切顺利。”纪深这时候还不能折了他的面子,于是拿起来,碰一碰,又在他令人作呕的目光下喝了一口。味道是喝不出什么的,但明知道或许里面有什么的时候,谁能像喝一杯普通的酒一样?
好在,他演技精赞。
碰了杯,葛老板打开电视屏幕,引入纪深眼帘的就是一个仓库,仓库里只有张凳子,凳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人眼睛被蒙了起来,双手被绑在凳子后,嘴里塞着一块布,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镜头慢慢拉近,直到整个屏幕被凌修南的大半身子完全占据。这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人,一只手伸进镜头范围内,一把把凌修南口中的布拉出来。
凌修南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一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自由,张嘴就嘶哑地谩骂。骂声太过括噪,边上的人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惨叫一声,口水从嘴边流出来,一脸极为痛苦的样子。
葛老板问:“就地□□了?”
纪深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不用,关他两天,让他以后别在圈子里混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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