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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酒一杯殷言酌——乔维安

时间:2017-04-28 16:50:04  作者:乔维安

    他面色白皙如玉,眉眼低垂,是足以倾倒众生的一张脸——
    方岂有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人。
    他的清致到了绝点的五官,他那截雪白的手腕,他带着一抹病态的艳红双唇。
    纵使沉疴在身,他的美色也毫不减损,反倒生出一种楚楚动人的韵味。
    病弱青年略微抬眼,那眸光太过清寒,根本不是人间颜色。
    他略微伸手,握住了锦塌旁一个黑檀手杖,欠身作势欲站起来。
    原本垂首站在一旁奉药的小厮要伸手过来扶。
    他敛眉轻蹙望了他一眼。
    那青衣小厮登时收了手。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微弱地喘了一口气,方才微笑着说话:“殷某久病气力不济,叫方先生笑话了。”
    他嘴角含着笑,整个脸庞都微微散发着光彩。
    这么一个风神俊秀的病美男子——和江湖上传言的半死不活的病痨鬼,倒大相径庭。
    方岂有点点头:“殷爷,幸会。”
    他微笑着:“请方先生坐。”
    方岂有坐在了椅子上。
    殷言酌又千辛万苦地扶着手中的木杖坐了下来。
    方岂有凝神瞧了瞧他的气色。
    这个人身子羸弱如斯,还能维持这般风仪气度,方岂有都忍不住有了几分佩服。
    殷言酌缓缓道:“听说方先生乃世外之人,闲云野鹤,不知庄主如何有幸请到了先生屈尊前来。”
    他中气不足,却是沉郁好听的声音。
    方岂有还在瞧他神色,只随口答:“这个,你不如问他。”
    殷言酌笑笑:“殷某病得久了已经隔世,庄主养着个废人已够劳心劳力,怎敢烦扰他,我自知活不长久,方先生不必费心太过。”
    方岂有这时回过心思来:“是吗,我看贵庄冷大爷倒是费心得很。”
    殷言酌闻罢,微微展颜一笑,瞬间似乎给满室都镀上了一层耀眼光采,只是语气中带了微微的讥冷:“是么?”
    方岂有道:“巴巴找了我来,眼下却不知哪里去了。”
    殷言酌轻微喘息:“方先生莫怪,家业大事情多,总有要忙的。”
    只是稍稍说了几句话,他已有些微喘。
    方岂有直言道:“只怕殷爷这吃穿用度,是够冷庄主一番忙碌的。”
    殷言酌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方先生想必也见到了,我吃药的方子日耗千金,的确是难为了庄主了。”
    方岂有看着他脸上的一缕笑容渐渐消弭,心底竟有一丝紧张。
    殷言酌笑容缓了下去,他身子往锦榻上倾软,语气已气若游丝:“我今日累了,先生若要诊病,请明日再来吧。”
    语罢随即神思倦怠地往软榻上倚去,不发一言微微阖上了眼。
    荀福一直站在门旁,瞧见了忙上前恭敬地请了方岂有出去。
    走出了那间的暖阁,方岂有都忍不住长长地出了口气。
    荀福低声道:“为难方先生了。”
    方岂有道:“难怪你们心惊胆战,这爷病弱到了这般地步,只怕一个不小心一口气出不来,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了。”
    荀福苦笑一声道:“是琉璃一般的人儿,不瞒方先生,我们庄主疼他也真是疼到了心尖儿去。”
    方岂有暗忖,看来江湖所言不虚,这冷宿仇和殷言酌有几分暧昧之处,只是这殷言酌一身缠绵入骨的病痛已是无力回天,但却又一直病病恹恹的不肯死,又有传言冷宿仇不知为何对他心存忌惮一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难道这次来是要……
    但眼下殷言酌已是这样,只怕一个下人不小心捏重了一把他那冰骨玉肌,只怕登时就要咽了气。
    他身边伺候着几名童子,莫不是手脚爽利性情恭顺之人,在他跟前时更是说话的声音都收敛得小心翼翼,只怕说重了点儿惊扰了这位爷的金贵病体,方才又看了看他的日常用药,何止奢侈二字可以形容,这冷宿仇简直是用尽了世上所有的珍贵药材续着他的命。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随口问管事的:“殷爷腿上可是不好?”
    “腿脚倒没什么毛病,只是身子弱得厉害,以前身子有点起色时还能自如走上一会儿,可如今——”荀福叹了口气:“如今殷爷这身体病久已是虚弱不堪,也就靠着这手杖支撑着勉强能走几步,只是这几步就怕一个不小心也是要累得喘疾发作,这位爷心思沉,不爱说话,底下人得伺候非常小心仔细,若是没有下人搀扶着,只怕是这个院子都走不出了。”
    方岂有寻思:“殷爷这身子,有几年了?”
    荀福答:“小的自山庄初建就进来了,殷爷自庄主接来京城后,就病得不起了。”
    方岂有怎会不明白,这数年来江湖上的名医,都被冷宿仇请来轮番走了个遍。
    这位爷的身子仍是半死不活地拖着未见有丝毫好转。
    只怕不能贸然用药,还是待冷宿仇回来再做定夺。
    他心里略有了一番计较,便由下人领着往客房去了。
   
    第2章 二
   
    荀福将方岂有送到了厢房,转身折回了那方雅致院落。
    掀了帘子进去,看到殷言酌已倚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的裘衣未解,胸膛看不出一丝呼吸起伏,脸上更是白得跟几乎跟领口的貂裘融成了一色,唇角一抹微微嫣红,仿佛……死人一般。
    荀福心底猛地一跳。
    慌忙仔细看了看塌上的人,然后按下了砰砰乱跳的心脏,饶然已见过许多次这般情景,他还是吓得堪堪一场虚惊。
    荀福上前替他盖上了轻软的哈喇暖被,又将暖炉的火拨的旺了些,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殷言酌午后小睡了几个时辰,在傍晚时分转醒过来。
    一直在暖阁外候着的青衣童子立即捧了参茶上来,殷言酌倦倦地接过漱了漱口,随即将茶盏搁回了一旁的案几上。
    他扶着手杖缓缓站起,青衣小厮仔细地将他搀着走了几步,在轩窗前站稳,殷言酌伸手略微拨开了低垂的纱帘,外面的天色已黑,青石台上映照着淡淡的雪光。
    又是一日消逝了。
    他驻足站立看了一会,后院的几株梅花,是四年前从殷府移栽过来的,如今也该也是迎着风雪绽放了。
    他看着外面的大雪落满了飞檐屋角,将这偌大庭院的几间亭台妆点得多姿,二十多年来久居江南,只是偶尔途径京城,那时对于这寒冬时节银装素裹的都城,倒是有了几分想念的。
    而如今病前扶窗凝望着这帝都的雪色,却无端地怀念起江南来。
    江南的冬日,只有下得淅淅沥沥的冻雨,乌衣巷,紫竹伞,却是缠绵动人的。
    江南的老宅,暖冬阁中的纵使也是炉烟病塌,只是当时尚可和那人坦诚对坐当庭饮下一杯杏花酒……
    记得当时残酒晕,只是当时啊……
    他轻轻抬手扶了扶额角。
    那伺候着的童子低声道:“殷爷,别站得太久累着身子,坐下歇会儿吧。”
    殷言酌不发一言,只拄着手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了阁中。
    早已有候着的婢女呈了晚膳上来。
    殷言酌独自坐在梨花案几前,用银匙勺了点浓汤,慢慢地送入口中,勉强咽下了几口,便微微蹙眉停下了手。
    桌上摆着的一碗熬得精细的药膳粥和几碟清淡菜肴,仍在袅袅地泛着热气。
    殷言酌看也未看那碗只粒未动的米粥,只径自搁下了汤匙取过绸帕拭手,荀福也不敢多言,挥手让人撤了下去。
    一会儿小厮将药送了进来。
    随着那童子进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灰色布袄,他走进对着殷言酌恭敬地打了个千儿:“殷爷。”
    殷言酌望见是他,只点点头:“葛添,有事?”
    葛添将一本册子呈了上来:“殷爷,黄金台今日新进一批兵器,这是目录,您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小的差人送过来给您亲自过目。”
    垂手立在一旁的小厮伸手接过,殷言酌道:“有劳。”
    葛添不做多扰,只简练报了报这几日台中铺子经营情况,便起身告辞离去。
    待到葛添走了,殷言酌坐在椅子上往后倚靠,微微闭上了眼。
    阖目歇了会,他睁开眼拾起那卷册子,拄着手杖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锦塌前。
    仆人扶着他坐进了塌上,殷言酌放开手杖,累得微喘了口气:“替我……”
    荀福轻声吩咐道:“替殷爷取笔墨来。”
    守在阁中的童子应声走了出去。
    荀福将烛火挑亮了几分,留下一名小童给他伺候笔墨,其余人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殷言酌只专心看手中的册子,毫不分神注意暖阁中情景,入夜后几个婢女走进了阁内,然后从屋角一个洁净的熏香鼎炉中用手帕包裹着取出了数十粒大小如鸡蛋的红色珠子,小心地捧着朝内阁走了进去。
    里间是殷言酌的寝阁。
    婢女将散发着热气赤炎珠在床帏衾被之中不断滚动,半个时辰过后,直到整张床铺都发出了暖烘烘的热度,触摸已经有些烫手了。
    一会殷言酌洗漱妥当进来,坐在阁中软榻低咳,眉色已带了倦意。
    荀福轻声道:“殷爷,可要歇下了?”
    殷言酌倚在塌沿,晚上耗费心神看了几个时辰书册,现在这身子乏得厉害,只怕是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轻微点了点头。
    婢女整好了被褥,福了一礼走了出去,荀福走到床前探手试了试温度,方才吩咐两个小童小心地将他扶了上去。
    一旁伺候着的小厮伸手替他解开了白日里披着的貂裘,殷言酌无力地任由仆人搀扶着,半躺在床上疲倦地闭上了眼。
    他在暖意融融的衾被里面舒展开来手脚,四肢百骸借着这热度汲取了些许暖意,一日下来胸臆之中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方舒缓了些许。他一天之中,也就歇下来这片刻是舒服的,半昏半睡躺到半夜,被褥冷却之后只怕又是要咳醒的。
    伺候着小童微声劝道:“爷,晚上的药还未喝呢。”
    殷言酌只觉头一阵阵的晕眩,闻到那苦涩的药味连胸口都泛着恶心,只闭着眼神昏力竭地挥了挥手。
    “爷……”那小厮唯唯诺诺不敢言。
    “冷宿仇要是敢怪罪你,”殷言酌睁开眼脸色一沉,轻喘了口气,艰难地挤出气息:“你直接来同我说。”
    面上已经有些动气。
    小厮噤若寒蝉地退了出去。
    方岂有当天夜里在前院的西边厢房住下了,华贵幔帐柔软床榻舒适得很,他反倒睡得不习惯,因而此日起了个大早。
    他起来吃了早饭,又随意地在四周逛了一圈,然后提了一壶酒,在练武场旁的石凳上坐下了,看着场内的年轻人练武,图个眼前热闹。
    懒懒散散地坐到了接近晌午,正想着是不是该尽尽心意去后院瞧瞧那位爷的病体,庄里仆人上前来传了话,说是殷言酌今儿早上起来咳了一阵,浑身昏沉无力,精神也不太好,底下人不敢大意,只小心伺候着他躺回床上歇息了。
    本来犯了病该请大夫看,但这殷爷素来多病,体弱卧床也已是司空见惯寻常事,更何况这位爷病中脾气也难捉摸,身子不合适便不太愿意见客,所以只好请方先生暂且等一等。
    方岂有听得舒心无比,笑着迭声道:“好说好说。”
    他乐得自由自在地翘着腿,提壶又灌了一大口酒。
    方岂有好吃好喝地又等了三日,这才又进去见了一回殷言酌。
    殷言酌依旧是一身貂裘倚在锦塌上,维持着周全礼数同方岂有客套寒暄了几句,又招待他喝了杯茶,这才由青衣小童扶持着坐直了身子,又另有小厮上前将方言酌的右手从貂裘袖子中取了出来,细细解开了手腕上系着的那方紫苏手巾,将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如奉珍宝地捧起,搁在案桌的一个布枕上,伸直了手腕给方岂有切脉。
    方岂有的食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寸脉,微闭着眼仔细听诊,约莫过了半柱香,才轻声道:“殷爷,左手。”
    童子趋身上前,又将他的左手取了出来。
    殷言酌收回右手,低喘了口气,身子突然弱不胜衣地向着一旁歪了歪。
    守着的青衣童子立即伸手扶住了他,担忧着低声道:“殷爷……”
    殷言酌微微喘息,笑着道:“无妨,莫打扰方先生。”
    方岂有细细持脉,思索沉吟良久,终于放开了殷言酌的手腕。
    他抖抖衣袖站起,也不明言,只和气笑着道:“殷爷,安心调养,并无大碍。”
    殷言酌在人前倒是十分配合的病人,一直微笑着:“有劳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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