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橘回到房里,腋下抱着一面镜子。是一面大大的,好象从商店的墙上剥下来的镜子。 "或许你对跟我拥抱在一起这件事的认知不够,我们就一边看着镜子一边做吧!" 橘把镜子立在墙边,将棉被移到镜子前面,然后让真蓝躺下来,自己也再度将衣服脱光,从上压住真蓝。 房间里的景物映在镜子里。第一次看到全裸着交媾的自己的身影时,觉得就像两只野兽一样。 一个脆弱的身体,却又散发出诱惑味道的白皙肌肤,以及一个以坚毅的动作企图分享感觉的健壮身体。 真蓝受不了似地移开了视线。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他却有一种做坏事的感觉。那是一种没有遵守父母的交代而恶作剧的孩子的罪恶感。他确 实感受到某人带着斥责味道的视线。 橘抬起脸来安抚他。 "你得仔细看清楚,我知道是有点难为情。" 橘的吻比往常更热情,轻轻咬住真蓝的耳廓,用自己的嘴唇、舌头、手指头及其它可以使用的部分,爱抚着他已经熟悉不过的真蓝的身体。 他微微移开身体,将脸埋进真蓝的股间。将性器含进嘴里,专心地吸吮着。 看着橘在镜中的样子,真蓝不禁流下泪来。 橘是那么的可爱,可爱得让他再也无法更爱他了。 "......还是不行啊?" 真蓝听到橘的嘟嚷声,随即发现他消失在厨房当中。 真蓝不想让橘看到他流泪,遂将脸转开,等橘回到他身边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上了真蓝的两腿之间。 黏黏的感觉使得真蓝不由得叫了出来。 "什么东西啊?" "蜂蜜。" 橘掰开真蓝企图阖起来的膝盖,将蜂蜜涂在局部的地方。 真蓝吓得僵起了身体。这是第一次使用体液以外的东西。 橘抚摸了一阵子,然后把脸凑上去,开始用舌头舔着。其实他并不喜欢甜的东西,但是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吞了下去。 这一切过程都映在镜中,真蓝觉得看镜子是自己的任务,拼命睁大眼睛仔细看,可是看到橘做到这种地步,自己竟然还是没有感觉,不由得涌 起一股愧疚感。 大概是被蜂蜜呛到了,橘轻轻地咳了咳。 咳了几次之后,橘突然把手伸进真蓝的身体里面,手指头伸向以前没有碰过的地方。 真蓝惊愕地抬起腰。 "啊......" "我一直想摸到这个地方。" 橘拍拍真蓝的后洞。 "你知道前列腺吗?如果从身体内侧刺激那个地方,感觉会很舒服。" 橘喃喃说着,企图将手指插进去,无奈入口处紧得像贝壳一样。连有最好润滑效果的蜂蜜都没办法改善状况。 橘的指尖微微地伸进去的那一瞬间,真蓝发出惨叫声。 "好痛!" 真蓝想逃,橘制住他的腰,很小心地把手指头伸进去。 "你夹得好紧,一根手指头都不容易插进去。真蓝,你的身体真是太难以形容了。" "好痛......好痛!好痛!" 真蓝滚下了泪水。 橘的手指在里面的内壁上活动了一阵子,可是实在看不过真蓝痛苦的样子,便把手指拔出来,这时真蓝那颤抖的嘴唇之间发出呜咽声。 这时,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上真蓝的腿。橘似乎已经无法压抑住兴奋了。 但是,橘很快地恢复了理性,咋着舌说道: "真蓝......舒服吗?" "......" "那么,你快乐吗?" "......嗯。" "既然如此就算了,我也不想看到你哭。" 橘抽离身体,将立在墙边的镜子转向里面。拿来毛巾,擦拭着真蓝黏糊糊的下半身。 真蓝抽噎着起了身,然后奋力地爬了过来,怀着赎罪的心情,轻抚着橘那已经竖起的东西。 只过了一会儿,橘就忍不住射了精。 屋里弥漫着疲累已极的气氛。 橘喘着气站起来。 "去洗澡吧?" "......嗯。" 两人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在他们苦战期间,外面的世界不知不觉已经染上了晚霞的色彩。 可是,他们之间却没有往常那种前往澡堂的五分钟路程当中的郁闷感。 他们不是每次都做这种事,有时候也会出去玩,但是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他们都挂心着真蓝的身体,无法打从心底感到快乐。这是一 个必须克服,否则没有办法更进一步的课题。 他们把钱交给柜台的老婆婆进到里面,澡堂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了。 真蓝遮掩着脖子上的吻痕泡在浴池的角落。 这个地方已经来过几次,相当熟悉了。或许是已经傍晚时分了吧?四周多是参加完社团活动回来的高中生。 橘在远处洗好身体,从头上冲好水便站起来,迈着大步走过来。 看到橘那健壮的身体,真蓝为自己没办法满足橘而感到泄气,不禁低垂着眼睛。 橘把脚伸到浴池中,撩着水走过来。 他坐到真蓝旁边,脑袋中想的好象还是那件事,开始没头没脑地打开话匣子。 "如果不计较方法的话......应该还有很多种方式。像威而钢、春药、震动器都可以。只要找对地方,什么东西都要得到。事已至此,我干脆全部告诉你好了......,高中时,我曾经跟班上一个同学做过几次。" 真蓝已经知道了,所以不再感到嫉妒。这时候他们两人已是命运相系的共同体了。 橘看着真蓝的表情,一点一滴地坦承那段过去。 "他跟我都有那方面的需要,我们彼此需索,可是我对他真的好粗鲁。每次抱他都几近强暴,然后事后又都感到后悔......。从此我就一直在想,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把他当成对等的人看待。所以,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要用自己的身体让真蓝舒服,我希望我们可以分享情欲的感觉。我不想让你难过。" "嗯......" "我不想做让你讨厌的事,也不想让你哭。" "橘。" "嗯?" "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橘好象感受到什么似地沉默了。 真蓝也知道,橘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心中却存在着无法抹灭的疑惑。 他不知道自己的作法好不好?是不是太差劲?──但是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会解决的,然而更重要的问题是,他感到不安。 他害怕真蓝是因为没有真正爱他,所以才没有感觉── 可是,怀疑对方的心情对双方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一来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可是又不想因为这样就分手。他们无法前进也后退不得,只好做现在能做的事。 "......我知道,那还用说吗?" 橘下了什么决心似地用两手洗着脸,然后甩甩头,甩掉水滴。 "可是,我已经觉悟了,如果真蓝说出来,什么事我都愿意做。不论多痛苦的事情我都会忍耐,再怎么难为情的事情我也愿意做。要我喝你的尿,用你的尿液洗脸我都肯。" 真蓝流出泪来了。这世界上有这样的爱的告白吗? 接着两人都默默地泡着水,这时真蓝突然注意到坐在他们对面旁边的留着和尚头的中学生。大概是棒球队的队员吧?脸像章鱼一样通红,或许是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憋得透不过气来了。 "对不起哦!" 真蓝说道。全身僵硬的少年鼻子里突然流出鼻血来。 橘看到这个景象,一时玩心大起,当着少年的面搂住真蓝纤瘦的肩膀。 "抱歉了,他是我的。" "......啊,你怎么了?" "喂,你没事吧?" 之后,少年沈进水里昏了过去,最后当然是叫来了救护车。 第二天,真蓝在大学里见到了好久不见的五嵨。 五嵨自从夏天以那篇SF爱情故事得奖之后,邀稿来自四面八方,忙得他最近几乎都没到学校来上课。 "还好吧?" 开始上课前,真蓝看着他铁青的脸,关心地问道。 五嵨眯细那因睡眠不足而充血的眼睛,拢了拢浏海。 "身体是还好,有问题的是我的学分。" "说的也是......,如果是同一堂课的笔记,我可以COPY给你。" "拜托你了,欠你一份情。" 隔了一段时间不见,五嵨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视线散发出成熟的光芒,脸上则带着精悍的味道。 真蓝觉得不只是因为昼夜颠倒的漫画家生活所致,于是忍不住问道: "......有跟铃木见面吗?" "你说晓生?嗯......" 听到那个名字,五嵨突然垂下了眼睛。 他点起一根烟,压着太阳穴,吐出一口烟。 "那家伙现在很不稳,他说他很寂寞。" "寂寞?他?" "常常突然发怒,然后又哭着向我道歉。我承认,忙得顾不了他是我的错,可是上一次他竟然在我截稿之前把我的稿子给撕了。我知道他没有恶意,可是工作就开天窗了,我气死了。从那次之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了。" 真蓝不作声了,觉得这简直就像恋人间的战事。 真蓝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具体的关系,五嵨也无意深入追问真蓝和橘的关系。因为一方面大家都各忙各的,另一方面他们也都觉得不追问对方的私事是一种体贴。 然而,五嵨今天似乎相当苦恼,接着说出了一段痛苦的独白。 "我也是很努力的啊!上学时抓紧时间画图,减少睡眠时间就只为了见他,他还要我怎样?我父母也气得不供给我学费了......。我是那么拼命,想好好爱晓生的,为什么他就是不懂?为什么我再怎么说,他都不相信我呢?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会安心?" 真蓝听着听着,心头痛得无法压抑,这简直是他跟橘的翻版。 明明这么喜欢橘,做料理时,橘最能让他产生兴奋感的,可是偏偏就是没办法对橘本人表现出那样的反应。 五嵨这么喜欢晓生,甚至拿他当自己最重视的漫画中的模特儿,可是偏偏就是没办法让晓生了解。 我们也一样。 真蓝张开嘴巴,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低下头,垂下眼睛。 ......为什么对越是喜欢的人越不能传达自己的心情呢? 无话不说,去除了羞涩和客套,拥抱了一次又一次。 不管怎么想他、温柔对他,心情却总是擦身而过似地在半空中飘浮── 年底过圣诞节时,两人也满怀期待拥抱在一起,可是仍然像往常一样无奈地迎接傍晚的来临。 真蓝在澡堂里温热了冰冷的身体之后,回家的路上到商店街买了肉和蔬菜,到橘的房子里煮炖菜。 "晚上你就吃这个吧?" "谢谢,看起来好好吃。" 橘动动鼻子,笑得很幸福。 真蓝很想跟橘一起用餐,但是他得早点回去帮父亲做饭。 真蓝披上外套,正要走出房间,橘也拿起自己的外套。 "我送你到车站。" "不用了。" "算是你帮我煮炖菜的谢礼吧!" 除了那个问题之外,他们简直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恋人了。 他们在北风中相依而行。等路上没有行人时,橘立刻拉住真蓝的手。 就这样来到了车站,橘很开朗地说道: "再电话连络。" 真蓝尽可能地装出笑容看着他,然后穿过剪票口。 第一次发生关系失败之后,每次分手之际,橘总会说"再电话连络"。 这或许是橘不想让因为罪恶感而带着哭脸回去的真蓝担心的作法,可是他这样说反而让真蓝老是等着电话。电话没响就让他感到不安,甚至连洗澡和上洗手间时也忐忑不安。 ......或许他不再连络了。就算不是这样,橘的精力比一般人旺盛,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厌倦了没办法让他享受性爱的对象。 最重要的是,橘是那么有魅力的人,不管他到什么地方去,异性一定都不会放过他的吧?他的四周一定挤满了挥也挥不去的、比我更能满足橘的人...... 于是真蓝就会被泉涌而出的阴暗思绪困扰着,整个人几乎要因为不安和孤独而发狂了,而橘就会在这个时候彷佛心电感应似地来电。真蓝总是怀着太过安心而泫然欲泣的心情,拼命地压抑住先前的不安,很快乐地和橘谈话。 回到家已经七点了。真蓝围上围裙,开始匆匆忙忙地做料理。 他热了刚刚为橘煮的热炖菜,另外还煮了火鸡、菠萝猪肉汤。在虾肉沙拉的中间加上卷成蔷薇状的火腿。香瓜则切片放在盘子上。 火速地做好料理,摆出完整的晚餐时,父亲回来了。 看到摆在桌子正中央绑着缎带的火鸡时,父亲好象才猛然想起圣诞节到了。换好衣服回到餐厅来时,父亲的表情显得沉稳许多。 他们像往常一样听着NHK的新闻播报,开始吃起晚餐。 真蓝先把自己的料理摆一边,战战兢兢地揣度父亲的心思,不时地递上调味料,或帮父亲斟啤酒。 电视上播出了在车站前巨大的圣诞树前采访行人的画面。匆忙来往的行人尽管时间匆促,却都带着笑容接受采访。 "真蓝......" 父亲突然说话了,真蓝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啊?" "有恋人吗?" "没有。" 真蓝反射性地回答。他不知道如果回答有,会遭到多严厉的斥责。 父亲想了一下又问道: "有朋友吗?" "朋友......是有。" "是吗?" 瞬间,父亲脸上掠过安心似的表情,可是真蓝并没有注意到。 真蓝僵着身子喝着炖菜汁,突然停下了手。 他发现从懂事以来就一直在他身边吵杂地响着的振翅声达到了顶点。 ......以前怎么都没有注意到这么吵杂的声音? 一发现之后,他就神经过敏得坐立难安了。那是一种叫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他的心跳加速,冷汗直冒。 真蓝不由得放下汤匙,用两手捂着耳朵。他的手肘撞到杯子,里面的水溅在桌上。 "......如果有的话......"父亲讶异地看着真蓝。 "如果有的话......怎么样?你会生气吗?" 真蓝知道不能再多说,可是话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 真蓝把手从耳边拿开,抬起头来,但是却不敢直视父亲,再度低下了头。 他的手脚颤抖着,急促地喘着气。 可是他已经无法压抑了。 "......我......我有正在交往的人。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他。刚刚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拥抱在一起,一起去洗澡,我帮他煮了饭后才回来。 其实我根本不想回家的。" 瞬间,他以为要挨揍了。以前父亲确实这么做过。 可是,父亲的愤怒立刻平息了,他低垂着眼睛,恢复了平时冰冷的表情。 "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也该有这种事情了。" 父亲嘴唇动也不动地说完,然后就好象不曾听过真蓝的话似地继续吃他的饭。 真蓝吓呆了,愕然地抬眼看着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讲这种话?你不生气吗?你生气呀!生气!生气......生气啊!生气啊!" "......" "你大可以生气、骂我,然后像我小时候一样打我,把我拖在地上走啊!" 真蓝一把抓起沙拉往桌上丢。莴苣像雪花一般在半空中飞舞。 "我没有听父亲的交代啊!为什么不骂我?我不但看了电视上的情爱画面,我还的做了!每次见面就做,可是我一点都不舒服,只觉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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