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动不了。 先是左手,如今是左脚,那之後呢? 右手?右脚? 终至全身不能动弹? 心里不自觉地惊慌起来,他用力地搥著小腿,一下又一下,渐渐的,有了些痛觉,发现到这使他拍打的力道更为加大。 还有感觉,还感觉得到痛。 连续地按揉、拍击,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麻痹逐渐消失。 "你坐在地上干嘛?" 突然出现的熟悉男声在後方响起,身子明显一顿,煞时间一阵酥麻感从从胸口窜起,攀升,进而流经四肢百骸。 是他! 他回来了! 拔拓无弱非常激动,转过身体,见到久未见面的人,不知该摆出什麽表情迎接,唇边勾不起弧度,只是愣愣地盯著他瞧。 皇甫聿走向前,敲了他的头一记,"你在发什麽神啊!" "我、我......" 呐呐地,拔拓无弱真的说不出话来。 亢奋的泪水比他的嘴巴先做出反应,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连拔拓无弱自己也不知道他哭了。 "你什麽你?没什麽话想说吗?" 皇甫聿用著未换下的黄袍替他擦拭泪水。 "我不知道要说什麽......" "哭什麽?" "我也不知道......" "笨蛋!"出力拉起拔拓无弱,顾虑到他挺著肚子而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护著,带到床侧坐。"怎麽会坐在地上?" "东西落在地上。"他简单地带过,抬头盯著皇甫聿,深情款款地望著他,眼里浓炙的情意像是要将这阵子的份所补回来。 皇甫聿被他盯得有些别扭,掩住他的双眼。 "别看。" 移开他的掌,拔拓无弱的额头抵在皇甫聿厚实的胸口。"我好想你,你呢?" "别问朕这种话题。" "嗯,好。"拔拓无弱满足地回道。 至少,皇甫聿的回答并非绝对的否认。 "好什麽好,你这家伙。"喃喃说了几句,皇甫聿低头,印上他的唇。五十一 移开他的掌,拔拓无弱的额头抵在皇甫聿厚实的胸口。"我好想你,你呢?" "别问朕这种话题。" "嗯,好。"拔拓无弱满足地回道。 至少,皇甫聿的回答并非绝对的否认。 "好什麽好,你这家伙。"喃喃说了几句,皇甫聿低头,印上他的唇。 抬起头,顺从地张开嘴,轻柔回应皇甫聿的吻。手指揪著皇甫聿的黄袍,胸口噗通地快速跳著。 阔别将近一个月的亲腻,拔拓无弱显得非常紧张。 这场吻,很绵长、很温柔。 拔拓无弱沉醉於皇甫聿所编织的甜蜜中,不可自拔。 也不知道是谁先结束这场吻,等他回过神时,自己满脸通红地半靠在皇甫聿身上。 皇甫聿摩挲著拔拓无弱曝露於衣外的肌肤,抚摸了好一会儿,探入衣内。 "你──想要?"拔拓无弱微微喘息。 "承受得住?"j 毕竟好一阵子没欢爱,如今他的肚腹已大得很,怕是无法碰触激烈的"运动"。 "可以的。"语毕後,又有些迟疑,"但──肚子很丑的......还是不要好了......" 皇甫聿听见他前半段的答覆,便急得拉下他的衣襟,拔拓无弱的轻微挣扎皆被他视若无睹,没多久的时间,已退尽他身上所有的衣物。 "很丑陋......别──" 放低他的身子,皇甫聿半跪於身前,倾身吻住他肚前的圆滚隆起,细碎的吻落於上头。 "不丑,一点也不。" 温热的液体由拔拓无弱眼眶流出,他捂唇,感动。 "谢谢、谢谢......" "谢什麽?" 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眼泪落得更凶,"没有、没有......谢谢,值得......一切都值得......" 弯下身体,舔舐从眼眶流出的咸水,抱起他的上半身,让他躺在自己怀内,捧著他的脸颊,温柔地舔舐。 拉过被褥,盖上。 情欲不知不觉间消缓。 他只是抱著拔拓无弱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皇甫聿?" "别乱动,今天就先饶过你,等你生完产再说。"帮拔拓无弱调整了舒服的姿势,让他躺下身体。 "乖乖睡吧。" 生完产...... 他轻轻地闭上眼。 他撑得到那时候吗? 不确定。 为了不压到肚里的孩子,拔拓无弱侧著身体,半趴在皇甫聿的胸膛上。 张眼,"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朕说过的话,决不食言。" 轻轻地,他再度阖眼。 够了,有他的这句承诺,真的够了。 搂著拔拓无弱,紧闭的黑眸睁开。 沉稳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拔拓无弱已经进入熟睡状态。 松开力道,一手轻巧地摸上拔拓无弱的肚前,感受著身体里另一个生命的脉动。 孩子在里头,安然地躺著、歇著。 很快地,就会见面了。 很奇妙的感觉充斥著他的胸口,胀得满满、满满。 为人父亲的骄傲。 手掌覆在上头好一会儿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小心地移下拔拓无弱躺在他胸前的上半身,放轻动作离开龙床,压紧被褥。 还有许多政务等著他去处理,搁了将近一个月的奏摺也还未批阅。皇甫聿一回宫内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华生殿,非得见到拔拓无弱身体无恙後,才能安心地去处理他分内的事。 在他熟睡的面容上多停顿几秒後,皇甫聿才移开视线,提起脚步离开。 五十二 拔拓无弱睡得并不安稳。 隐约间,外头脚步声过於纷杂,扰得他不得安宁。 再一次杂乱的步伐声响起後,拔拓无弱挣开有些惺忪的眼睛。 房内无人。 别说皇甫聿不知何时离开,连平常待在一旁的柳儿也不见踪影。 "柳儿──柳儿──" 连续唤了许多声,仍不见她的答覆,他起身离开床,左脚仍是些微的麻痹,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木桌前。 外头的天空是亮著,这表示已经是隔天了。 皇甫聿肯定又去忙了。 坐上椅子,稍作歇息。 没多久,房外又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快点、快点!护驾!刺客来袭!" 护驾? ──刺客?! 他惊吓般地跳起身,一颗心脏根本静不下来,脚步连忙往门边走去,正打算推开门时,柳儿正巧进入房内,拔拓无弱紧张地抓著她,神情慌张地问道:"怎麽一回事?有刺客吗?外头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柳儿连忙稳住他的身体。"公子,您先冷静下来。" 冷静?他怎麽可能冷静得下来?正患有性命危险的人可是皇甫聿! 这辈子,除了亲人外,唯一能牵动他情绪波动的人只有皇甫聿一人,现在他正面临危险,他又怎麽可能能静下心? "柳儿你快说!" "皇上他有若干护卫保护,没事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确实遭到刺客袭击?" 一听完话,他连忙往房门冲,却被忠心的柳儿拦住。"公子,您得待在房间,外头十分危险,柳儿不能让您出去。" "柳儿,你退开!"温和的脾气,这时碰上皇甫聿,也不免硬起。拔拓无弱紧绷著脸,表情严肃。 "为了公子的安危,柳儿不能退。" 见她的态度也十分强硬,拔拓无弱只好软下脾气,恳求地说服:"让我出去看一眼,只要确定他真的平安无事,我会乖乖回来的。一眼就好......只需要瞧一眼......" 柳儿这人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见拔拓无弱这麽哀求,犹豫了许久後,道:"只有一眼,公子就别再为难奴婢。" "好,我保证。" 不敢稍作耽搁,心里悬著皇甫聿的安危,也没在身上再多披件衣袍掩盖肚子,推开房门,想走快些,无奈受限於左脚的半麻痹,而只能一跛一跛前进。 行走期间,柳儿则不停地说著事情发生的经过── 今日上早朝时,几名黑衣刺客冲进殿内,一股脑地往皇甫聿袭击,然後两名蓝衣护卫们现身,快速地挡下刺客们的攻击。据说刺客们是脱逃成功的耶律国太子聘请要来去皇甫聿的项上人头。 还有数名刺客未逮捕,不过大抵上情势已被镇压下来。 在柳儿的搀扶下,花费了一番时间才走到大殿,他身形混於大臣中,抬头,高殿上那人被御兵团团保护著,两名蓝衫护卫则在前方和几名黑衣人挥舞长剑。 台殿下的大臣们,也被御卫兵们护著。 殿上的黑衣人最终还是敌不过鬼影及魅影两人的攻势,仅不过须臾的时间,地上已躺了好几个刺客。 看到这儿,提起的心才稍稍搁下。 似乎没事了。 拔拓无弱松了一口气。 "公子,可以回房了吧?若被皇上瞧见,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她拉了拉拔拓无弱的衣袖。 "好......" 应了声,他自己也明白不该久留,转过身体,打算离开大殿。 往殿外走了几步,侧身望了皇甫聿一眼,深深地瞅著,过了好一会儿後,才掉开目光。 蓦然,他僵住身体,眼眸张得大大! 惊慌失措推开众人。 五十三 往殿外走了几步,侧身望了皇甫聿一眼,深深地瞅著,过了好一会儿後,才掉开目光。 蓦然,他僵住身体,眼眸张得大大! 移动脚步,他朝著殿前快速奔去,冲破御兵的层层戒护,原先有些麻痹的左脚似乎好了。 心脏无法自制地跳著,没有规律,忽快忽慢。 "皇甫聿──" 猛然扑上皇甫聿,紧紧地抱住他,而後用力一推── 皇甫聿跌坐在地,不悦感升起,他抬起下颚,朝著拔拓无弱怒吼:"你干什麽──" 停住,他瞠目! 眼前的人唇角渗下血丝。 "......拔拓无弱?" "碰!" 拔拓无弱跪坐在地上。 "你怎麽了?"皇甫聿抱住他,猝然发觉他的背後刺进一把利刃。"刀?!怎麽会有刀?" "在......在......梁柱......" 梁柱? 他抬头一瞧,却没发现什麽。"鬼影、魅影!" 蓝衫男子领命,朝殿外飞纵离去。 "你没事吧?快点宣太医......太医快──太医──" 他发狂似地大吼,抱紧怀中的人,双手不停地发抖。 "不......不用了......" 虚弱的声音在皇甫聿胸前发出,皇甫聿低头,怀中的人面容苍白,血色尽失。 "你在说什麽傻话,都伤成这样......怎麽可以不看太医?" "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那刀上......沾有毒物......救不活的......" 突然间,拔拓无弱浅浅地露出笑容。 "没关系......我已经很满足了,皇甫聿......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我我说......为了你,就算要我死掉,我......我也愿意......" "别说了、别再说了。"收紧力道,胸口作痛。 他微笑,"能遇见你......真好......" "别再说了!" "因为你......让我有了爱人的感觉,虽然有时候很痛苦......虽然有时候心会很疼......虽然......有时候眼泪会不自觉的留下......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很满足......" 耳边听著他微弱的呢喃声,皇甫聿眸中湿热,鼻腔也泛酸著。 "这三年我没有白活,有你陪伴的日子......比以往的十八年都还要充实......" "朕会救活你的,别说这些话,朕一定让你脱离险境的......" 拔拓无弱显然没将他的话听入,迳自地又继续说:"你瞧......我现在没有哭喔......我很坚强对吧?你说过......等我坚强的那一天,你会给我想要的东西......我现在,不想要你的爱,我要你活的好好的......活得......好好的......" 思绪渐渐飘远,他强打起精神,"等我死後......我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著你......保......保护著......你......" 他缓缓闭上眼。 见他这模样,皇甫聿惊吓著,连连摇晃他的身子。 "拔拓无弱?拔拓无弱?" "太医──太医到底到了没?"他怒瞪著殿下发神的大臣,吼道:"你们这群饭桶!还发什麽呆!还快去叫太医!" 抱紧他,脸颊靠上他的额头,皇甫聿拼命地摇头。 不会的、拔拓无弱不会死的...... 不知名的物体攒紧他的心口,窒息。 头一次,皇甫聿感到不安。 头一次,皇甫聿有了无助。 头一次,皇甫聿面临心慌。 闭上眼,悬在眼里的泪水,悄悄滑落。 这家伙一贯的笑容在脑海中浮现,还有他从前说过的话── ‘牺牲这麽多,不过是爲了要待在我身边,你觉得这样値得吗?' ‘値得啊!为了你,就算要我死掉,我也愿意。' ‘自从你把我带出玄武国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全部,此生,我只为你而活。' ──此生,我只为你而活,只为你而活。 不准死! 朕不准你死! 拔拓无弱,你若真死了,朕不会原谅你的。 五十四 "母体和孩子,只能择一。"诊断过後,太医说。 "救大人!" "若救母体,他依然不会活下来,因为体内毒素已蔓延至四肢、全身各处,无药可解。若牺牲母体救肚里的孩子,孩子可存活。" "......让朕再考虑......" "皇上,不可再考虑下去,母体的生命力慢慢流失,若不及时下决定,孩子有可能会胎死腹中。" 胎死腹中、胎死腹中...... 耳边响起了曾经他和拔拓无弱的对话。 ‘你到底是什麽时候──喜欢上我的?" 拔拓无弱纳纳地笑了笑,‘我也不清楚,刚见到你的第一眼,只觉得你很美,可是相处愈久,慢慢地受你吸引,眼光不得不追随著你,然後每天每天脑子里都是你。来到炎夷国後,因见不到你,这想念加剧,等到自己回神时,才发现早已不可自拔地爱上你,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成天埋首於炼药里,我想要你的孩子,想生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宝宝。' ‘皇甫聿,你希望宝宝是男还是女?' ‘我希望是男生,跟你一样,有著浓浓的眉毛、明亮有神的黑眸,最好生得跟你是同一个样子......' 生下孩子是他的梦想,宁可牺牲生命不喝汤药,也要将孩子生下。 拔拓无弱想要一个,有著他和他血缘关系的宝宝。 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 宝宝,是拔拓无弱的梦想。 捏拳,坚硬指甲都印入掌腹中,皇甫聿咬牙,道── "朕,选择孩子!" 孩子生下来了。 拔拓无弱用最後一丝力气将孩子产下。 是名男婴。 嚎啕大哭的宝宝,看起来健康十足。 自从生产完後,拔拓无弱陷入昏迷,不论他怎麽唤,他都未醒过来。 背後的伤口已作处理,包扎完毕,只是毒素已经渗进体内,加快他的死亡时间。 他躺在床上,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流逝。 而皇甫聿却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眼睁睁地看著他一步步迈入死亡。 皇甫聿真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放柔声音,皇甫聿的掌摸上眼前正闭著眼的人,"拔拓无弱,你说,孩子该取什麽名字呢?" 抬起他的手,左手指尖泛黑,用脸颊磨蹭著他的手掌,"病情有了徵兆,为什麽不告诉朕呢?为什麽......总是要隐瞒朕?" "有时候,真痛恨你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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