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快马加鞭,马车的吱哑声碾过风声与黑暗,渐渐消失在远方。 马车行进得并不算快,迎面而来的风,带著碧莲玉水的气息,荡漾著人间四月的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渐渐道路越来越颠簸,看来马车是出了城。展昭勉力挺著肚子,微仰起身子,令腰背接力倚靠在车座上。就觉得不单单是他的孩子,连他的心也仿佛要被颠出来了似的。他只能双手紧紧地撑抓紧座位,尽量稳住自己,不停深深地喘气。 就这样在颠簸的马车上,经过一夜的折腾,展昭身心疲惫。感觉马车像是缓缓地向山上行走,却不知何时才是此行的尽头。 与此同时,马车却意外地停了下来。展昭微微地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按住了又开始阵痛的肚子。 雷星河很是意外,大声向外问道:"怎麽不走了?" 双眼蓦睁,一道慑人的精光一闪而过,展昭沈静地应道:"车道山前。" 扬州方圆并没有太多高山。忽然,展昭唇角轻抿,心底一片了然。 雷星河一掀车帘,轻快地一跃而下。转身看著展昭艰难地躬身,摸索著缓缓迈下车辕,步履笨拙、蹒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扶他一把!" 雷星河回首吩咐了车夫一声,自己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上前去。 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自己,展昭微微友善地一笑道:"有劳你了,走吧。" 那人身子一震,也没吱声。只是扶著展昭,紧跟在雷星河的身後,沿著山路拾级而上。 这是条近十里的山路,展昭早年走过。依稀记得半山腰那一垄垄粉玉、浅紫的樱花林,恰有‘无人日尽花吹雪'意境,可现在却完全不在那种心情。【鼠猫生子】日尽花吹雪(30) 建档时间: 11/10 2008更新时间: 11/11 2008 天下难行的路分很多种,但其中要数登山最是耗费体力。更何况如今,展昭的肚子已疼痛了半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到极限了,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不能倒下,为了孩子和玉堂,他也一定要撑下去。 蜀岗,坡度不陡,山石间凿出一条笔直的山道直上山顶,展昭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迈开了子步。 渐渐向上走了百十坎石阶,展昭的额上已微微薄汗,一向苍白的面颊上也显出淡淡的红晕来。 气息轻喘,展昭只觉得扶他的那人在他背後悄然以指暗写了两个字‘南雨'。 展昭无声,会心地笑了。右手在那人的手臂上有力地握了一下,撑著笨重身子,勉励地向山上走去。 半山之後,再次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展昭脚下险些踏空。终於撑不住了,展昭全身脱力地跪在地上。 南雨惊得有些无措,却不敢轻易出声,以免被雷星河觉察。只能使劲托住展昭越来越颤抖、虚软的身体,回头借著黎明前黯淡的月色,向山下眺望。 "怎麽回事儿?"此时,雷星河在半山腰的石阶上,转身询问。 "累了,歇会儿。"展昭尽量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好吧。"雷星河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独自怀中抱剑立於三步开外,警觉地扫荡著周遭。 慢慢地阵痛过去了,展昭再也不敢走快。肚子里的踢打和扯痛却愈演愈烈,冷汗如瀑而下,如今他只能压抑慌乱与无助,死死地抓住南雨的手臂,一鼓作气地向山上赶。 "猫儿~"追随在那三人的身後,白玉堂心急如焚。 根本没有想到,从江宁返程的路上,半夜三更在城门外会邂逅那自创独有的气息。虽然随风稍纵即逝,令白玉堂有一时的错觉。可越来越深刻的不安驱使他不得不去探究其因。 危险,仿佛巨大的黑幕压抑著白玉堂的心。依稀追上那猫儿的时候,目及已见青青翠竹掩著千年古刹。 "雷将军,请留步。" 话音刚落,白玉堂从山石後闪身而出,怀抱雪影拦在了石坊的中央,不怒自威。 "霄小鼠辈,还入不了本将军的眼。你给我让开!"雷星河没料到会有人在此阻隔,却依然丝毫没放在心上,毕竟已经到了自己的地盘。 大殿两边的石头後面出现很多手持弓箭的弓箭手,此情此景,白玉堂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飞身将展昭护在自己身後。 南雨寒光清闪,拔出了腰间别著的流水剑。 "玉堂,南雨~"展昭也凝神环顾四周,感受著一种不用寻常的氛围,是一种渐行渐近的凛凛杀气,"有埋伏,我们想法先冲进正殿去,再做打算。" "想走,没那麽便宜。"雷星河一招‘横扫寰宇'直奔白玉堂面门。 白玉堂临危不惧,信手一翻,雪影寒光漫天破空迎上雷星河的剑锋,白玉堂的这一剑不但凌厉奇诡,出手的部位更是匪夷所思,令人完全无迹可寻。剑招还未至,森寒的剑气,却已迫人眉睫! 雷星河自知两剑招式不可同日而语,且将全身的功力都贯注到剑锋上,穿过寒光改刺白玉堂的脉门。 "果然有些门道。" 白玉堂冷冷道,脚下却依旧丝毫未动,只将左手一翻,石破天惊的一剑之後,左手却再次弹出一道指风,袭向雷星河左肋三寸之处。 雷星河见招大惊,他的独招几乎毫无破绽,只在剑末,左肋下三寸有一处极其微小的破绽,但是却极难发现,而且纵然发现也绝难攻入,谁知白玉堂非但一眼识破,而且以飞蝗石一击破之。这简直不可思议之极! 雷星河被迫撤招,飞身直刺向展昭,南雨惊诧之下,迎剑而上,和雷星河纠缠到大殿的正门石阶之上。 南雨高声道:"白五爷,快带公子离开!" 【鼠猫生子】日尽花吹雪(31) 建档时间: 11/11 2008更新时间: 11/11 2008展昭正担心玉堂与南雨的安全,凝神听剑,倍加小心。突然,肚腹间一阵绞痛,疼得他根本无法言语,惟有捂著肚子痛苦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怎麽了?"见他这般痛苦的模样,白玉堂翻身而归,担心极了。 "我肚子...好痛!" 又一波更猛烈的阵痛接踵袭来,展昭还没来得及反映,已脚下一软,跪在地上,下身一片透湿,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 顾不得多想,白玉堂一把抱起展昭,就欲向殿侧树林冲去。可四周一阵脚步声聚集过来,白玉堂猛然回身,眼见几十个手持刀剑的喽罗正跃跃欲试,当中为首站立一人,此人他并不陌生。 他就是襄阳王余寇之首,江湖人称毒书生的季先生----季高! 展昭忍下了肚里不断阵发的绞痛,在白玉堂怀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他还是咬牙警觉地睁开了双眼,悄声颤抖著腹语道:"玉堂......树上......有人,屋脊上......亦有......埋伏。" 白玉堂的心早已慌乱起来,小心放下展昭,低声:"放心,我知道~~你先忍著点儿......"话音刚落,他突然抽出腰间利剑,跃身而起向上刺出~~ 随著几声惨叫,陡然落下的落英已染血色,飘落在展昭的肩头...... 展昭撑著阵痛的身子,纹丝不动地注视著前方,白玉堂飞身落在他的身旁。 "好俊得剑锋!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季高,此刻却阴沈沈地忽然开口,"我们这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了吧?" "季老头,你这是说哪里话?"白玉堂心下著急,怔了怔,皱眉道,"既是‘故知'何须刀光剑影中,夹道相迎?我看恐怕是‘别有居心'吧?!" "老夫,昨夜观星便觉异相,东南方向晦气汹涌......不想,今日再会御猫,锦毛鼠......季某输过一次,决不会再栽第二次!‘刀光剑影'也好,‘居心叵测'也罢,那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季高冷笑道,"在下如今不过是一介走夫,只求身财平顺,万无一失!断不敢再留下你们二位平添烦扰。黄泉路上,老夫就先送你们一程。" 悻悻地说完,季高面上刀刻般的皱纹一动不动,目光直射向展昭与玉堂。随後,退身到手下的身後,轻轻一击掌,面前顿时竖起了一道盾墙,屋脊上的弓箭手早已嗖嗖地向著院中树下的鼠猫,张弓飞翎了。 "呛",白玉堂的画影真正出鞘了。雪白的剑身化做一团白色光圈包裹住展昭的全身,玉堂的脸上已经不见轻松的笑容,全神贯注的施展手中的利器,挡住箭雨的进攻,只是他额角已经出现细小的汗珠,手臂也开始感觉到酸痛。 玉堂的心底慢慢的冷了起来,尽扫了一眼四周,三面环屋,只有一侧是开放的山崖回廊,来不及多想,白玉堂将展昭拉至身後,向身侧的山畔回廊靠近,一时剑走流星,寒光如幕将二人护得是滴水不漏。 原本,凭借鼠猫两人的武功,对付这些三流流寇,根本就不在话下。只可惜如今展昭粗身大小,临盆在即,加之双目失明,根本就帮不上忙!玉堂总归是以一敌众,势单力薄。 只见他一边挥剑如网,一边又要顾及展昭的安危,难免顾此失彼~~ 展昭此刻更因胎腹的巨痛,咬得下唇殷红蜿蜒......被玉堂握著的手更是一片冰凉、湿冷! 心急间,白玉堂但觉展昭被自己拉扯得步履跌撞,冷汗如瀑......回神时,怒眼惊痛,展昭此刻身著的白绫裤上,已然透湿出一片绛红的血色......可展昭就是无声地忍著,不肯呻吟出声,想是怕自己分神! 白玉堂心中大痛。惊忧时,一分神,一根长箭划过他的左手手臂,鲜血立刻流了出来,脚下都被染红。几乎同时,展昭已随著他脚步虚浮地一起栽倒在回廊边的沙地上,晕厥过去...... 白玉堂倒地护著展昭,挥剑如虹。但见眼前猛然飞爆,一阵白雾,忙屏气敛息地将猫儿扑护在身下。 一时箭雨骤停......白玉堂只觉眼前阵阵晕黑,浑身酸软的使不上半分力!"当啷"一声,画影不受控制地跌落在眼前的沙土地上。 "现在绝对不能放弃!不然,他,猫儿和孩子就全得玩完。"白玉堂想著,勉强保持住头脑的清醒。 眼光锁定在眼前展昭的身上,试著提气阻挡眩晕无力的感觉。慢慢地运功逼毒,身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想是季高来审视他的战利结果!"妈的,居然又让那个老匹夫得了手!"白玉堂委实心有不甘。 【男男生子】日尽花吹雪(32) 建档时间: 11/11 2008更新时间: 11/11 2008 季高步履悠闲地向白玉堂这边走来,浅笑著俯下身子,静静审视著展昭臃肿的腰身,探压了几下,摇著头惊奇地感叹道:"我原本料想那展昭绝非凡夫俗子,今日看来实属非虚。他居然能男身孕子!" 平静地站起身来,转向白玉堂低眉问道:"白少侠,刚才你如此舍身相救,想必便是展昭相濡以沫的人吧?"看见白玉堂怒目而视,季高很是平静地和声道,"我和王爷一直很欣赏你们二位。可你们却毁了我们平生追求的事业。你说,我该怎麽处置你们好呢?" 他小心翼翼地走回展昭的身边,重新注视著白玉堂的脸,笑了笑,"我是不是也该在你们临死前,毁了你们最珍贵的一切呢?让你们也尝试那惨烈的痛,如何?"他面色隐晦地微微叹息,无限落寞,"我本是你母亲的故交,对你本是不该下手的。可我不能不给自己和王爷一个交待......" 季高枯槁的脸上,神色肃然、冷飒,一字一字道:"白玉堂,今日发生的一切,可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罢也,也不理会白玉堂,双眼怨恨地怒视著展昭高耸轻颤的隆腹半晌,慢慢伸过他那麻杆似的右腿,恨恨地践踏上去,喃喃自语道,"我也是很喜欢孩子的。" 这一眼,白玉堂已怒火攻心!他知道季高想干什麽!可如今他正在运功的最後关头。一分神走火入魔不说,更无法救展昭和孩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疵目欲裂! 腹部异常暴烈的疼痛,将展昭的意识从缥缈、昏黑中,硬生生惨烈地拉了回来,却是被季高死死地踏踩著临盆的肚腹。展昭只觉得爆痛从下腹炸开,将他要生生地撕裂,下体有暖流急迸而出。 饶是展昭如此自制的人,也不禁惨呼、呻吟。胎腹抵受不住越演愈烈的力踏,展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凝聚了全身最後的一点儿气力,垂死的人儿猛然出手将袖箭狠狠地刺入了残暴的源头,意识再度昏黑。 季高惨呼声中,向展昭狠怒地狂踹过去。展昭整个人往後飞跌,落地时头部重重地撞在回廊的石阶上,双手无意识地紧捂著肚腹,全身痉挛不止,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无声无息。 季高阴沈地挥手示意手下过来。白玉堂心神大乱中,一把持起画影飞身斩去了季高的人头。众敌在侧,自己中毒後续无力,只有搂住猫儿冰冷瘫软的身体滚下了山崖...... 血色迎风,在缤纷的落红残樱中,张扬而舞!死与生原本就是一体的。 【鼠猫生子】日尽花吹雪(33) 建档时间: 11/12 2008更新时间: 11/15 2008 春天的蜀岗苏醒了。落英亭,地处在蜀岗,半山崖的吹雪林边缘。四月樱花盛开的时候,春风过处漫天花飞蝶舞,豔煞人间。 顺著阳光的方向,有人在踏著影子走路,不是不知道一路上有几多探索的目光,和蠢蠢欲动的刀剑。他却始终带著只属於他自己的微笑沈著地走著,他要走的路,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远远的,就可以望见蓝蓝的天空下那宛若白云的身影;有丝丝熟悉的气息,却也有点陌生,混合著记忆的味道,随风飘来。 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这是展昭悠悠醒来最真实的触动!浑身都好像失去了感觉,展昭躺在山的空旷和山的寂静中。 现在,只有双手可以移动。展昭忽然意识到了什麽,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腹部,高高的耸立著,硬硬地收缩,仿佛要破裂了一般......感觉一点点地泛滥开来。 "痛,好痛!"躺在半山崖的吹雪林中,展昭渐渐地清醒了,随风飘逝的缤纷落英一瓣,两瓣......飞落在他的身旁,谁能来帮他? "呜~"咬著牙,展昭紧抓著身旁地面的青草才能忍住不痛呼出来,真的好痛!他受过很多次的伤,可哪一次都不曾这样痛过。这是种近乎撕扯、涨裂的疼痛。 腹中的孩子使劲地在越来越狭小的腹腔里挣扎著往他的体外坠,巨痛强烈得似要将他的身体、腰腹都生生地撕裂成两半...... □□□¤□自¤由¤自¤在□¤□□□ 眼前的一切明晃晃的,周遭有梵香淡淡的气息,渐渐清晰起来。 鼻息里还有淡淡的花香夹杂著青草气息,清爽地漫溢在沈闷的肺腑之间,令白玉堂心旷神怡。 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左臂上的伤痛很不客气地令他扯下俊颜。极目是一片绚烂的樱花林,花瓣如雪,花落如雪。让白玉堂觉得,自己在做梦。 三尺开外的落英之间躺著一个男人,乌黑的长发散在大地的花瓣之上,前面的几缕青丝滑落在布满晶莹汗珠的额上,双眸澄澈地望断蓝天,嘴唇早被咬出了血,似乎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抓紧了身边青青绿草,雪白的华氅沾著点点猩红,裹著一轮轻轻颤栗的雪球在那里刺目地耸立。 "猫儿~"白玉堂辅一看到,几欲思绪空白. 小心地把展昭抱在怀中,白玉堂焦急地抚摩著他的肚子,带著满满的痛惜!深深的吻,爱恋地在展昭的发间游走,那麽的温软和深情,仿佛要在自己的柔吻中渐渐找回此刻现实中,迷离的真实。 "孩子在闹~"展昭平静地看著那忐忑的人儿,吃力的笑著。在凄迷的笑容中轻轻的拉起玉堂的手,缓缓的擦拭著从那绝美的桃花眼中淌出的清泪,"我~好像~不知道该怎麽办?" 又一阵狂暴的痛楚,一股强大得几乎把展昭的身子撕裂的力量,把腹内的胎儿狠狠地往外逼!羊水伴随著血液源源不绝地从他下身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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