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江湖人比较豁达,至少在得知事情真相后,能即刻下决定抽离,不会死缠烂打,可现在看来,与他完全所想不同,让他开始怀疑是他把江湖人想得简单了,还是他们骨子里有不放弃的决心,非要到确定不可能了,才会彻底死心? “他送我回来,我当然得邀他进来坐坐了。”常千岁理所当然道,抱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站起身,再道:“绍弦,你帮我招呼一下他,我带然儿进房去睡。”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转身离开大厅走往后厢房的地方。 石邵弦近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也算是客人吧?哪有客人招呼客人的道理啊? “石兄,我有点口渴了,不知你方不方便替我倒杯茶水?”本坐在一旁的池天凡不知几时来到他身旁,一脸兴味地看着他。 “……”倒茶?敢情他真把自己当成能只史的人了? 板着脸转身瞪了他一眼,面带不悦道:“喜乐呢?” “他早早进房整理去了。你真不替我倒茶水?” “要喝茶就自己倒!”微恼地再瞪了他一眼,转身落坐在大厅内的其中一张椅子上。“你怎么来这了?” 池天凡见状,也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一派优闲道:“我送千岁回来,他邀我进来坐坐,我当然不好拒绝了。” 闻言,他不以为意地冷一声。“你是根本不想拒绝吧?”早看出他的企图,若不是不想做得太难看,他肯定当着千岁的面戳破他。 他的冷讽,意外让池天凡朗声笑出。“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好否认了。我是想和千岁多相处一些时间,不过今天会出现在这,绝不是刻意而为,我在半路上遇见有人对他行抢,他还试图想攻击然儿,幸好让我及时发现,否则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行抢?”石邵弦惊讶地喊出,面色慌张地看着他。“怎会突然遇上人抢匪?他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有我出手相救,哪会有什么事发生。”自豪地说着,却也不否认当时那幕让他吓了一大跳。 就差这么一点,孩子就受到伤害了。 石邵弦瞥了他一眼,暗暗松了口气,再问:“只是遇上一般的盗匪吗?还是刻意前来对他们动手的?” 望着他还带点焦急的面容,他淡笑道:“是否为刻意很重要吗?皇上若担心千岁的安危,就该派人保护他,不是放任他单独回常家。”本还以为皇上对他的情意很深,再他看来,不过尔尔罢了。 石邵弦清楚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不满道:“你以为皇上不愿意派兵保护他吗?是他拒绝了,强烈的要求不许有人跟着,也只能顺从他。”如果他们知道会发生那件事,就算会惹怒他也一定派兵紧跟。 “顺从?”池天凡淡淡地扫过他微恼的面容,不以为然道:“在我看来,这些不过都是藉口罢了,你是当官的,自然会想替皇帝老子说情,但我不妨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替他说话,我都认定他放弃千岁,既然放弃了,就别再想有讨回的时候,至少我不会像皇帝那样,为了他服毒而失明,却还硬是说他没用,这没人性的事我做不出来,我也永远不会对他这么做。” “那句话是无心的,你别以为这样就代表你占上风!”他不悦地怒斥着,更不顾两人往日的友情,非要他打消念头不可。 什么不能讨回,他以为千岁是东西吗?有人不要,他就等着接收? 瞧见他怒气腾腾,池天凡不住轻笑出声。“现在的我的确是占上风,这点你否认不了吧?至少……他嚷着不再见面的人不是我。”虽然他答应帮皇上的忙,但这不代表他会因皇上而放弃千岁。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闹翻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了。 一而再的挑衅,让石邵弦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一把揪住他衣襟,低声怒道:“如果不是发生不得已的事,皇上不会让千岁离开皇城,也因为他知道千岁不会选择在这时候离开他,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才不得不说些难听的话来逼他,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你抢到人,他们以前所发生的事,远超过这几日和你短短的相处,以前的事,你要想抢,还没这么容易!” 池天凡蓦地一怔,脑中瞬间让他的话给塞满。 以前发生的事……这点他完全没想到,他只看见眼前的机会,想好好地把握住,却没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因为他们长时间的相处而失败。 见他沉默不语着,石邵弦认定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再道:“如果你还聪明,就最好打消要他的念头,顺便告诉你,他虽然离开皇城,但他的身分依旧是皇后,除非皇上主动废后,否则这将是你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再看着他,池天凡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看着他的漆黑深沉的眼眸,让人读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放弃了? 如果他聪明,在听见这番话后,是该懂得放弃才对。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放弃了? 如果他聪明,在听见这番话后,是该懂得放弃才对。 顿时间,两人就这么陷入了僵持之中,池天凡依旧不语地看着他,而他继续紧抓着他衣襟不放,像是非要等他说出放弃的话,才会彻底地放过他。 “你们在做什么?”返回大厅的喜乐蓦地出声道。 安置好熟睡的孩子,喜乐搀扶着常千岁再回到大厅,才一走进,就瞧见两人用着奇怪的姿势站在一块。 “你们是在打架吗?”看着两人身上散发的怒气,喜乐直觉地开口再问。 三十四 “打架?”常千岁拢起双眉,纳闷地追问:“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打?不、不,我们怎可能是在打架呢。”池天凡轻笑出声,蓦地,反手扣住石邵弦揪住自己的手,使力扯下后,在以单手朝他腹部挥出一拳,力道不大,却也足够让他痛得弯下腰。 哀号声一起,常千岁立即急奔上前,循声来到两人的地方,低声怒斥:“怎么回是?不是说没在打架吗?这算什么?” “不算打架,算是切磋武艺。”池天凡淡笑道,朝蹲在地上的石邵弦伸出手来,不料却反让他给一掌挥开。 “用不着你假好心!”下手不知轻重,还反看似在安慰他,这情他可部会理! 确定人的位置,常千岁也朝他伸出手,道:“你连我都打不赢了,怎还找他比武?” 石邵弦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才握住他伸出的手,咕哝道:“打不赢那是我让你,不代表我武功不如你。” “我知道,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了?”现在他是什么也看不见,是否礼让也只能由他说了算。 石邵弦知道他不信自己,遂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反露出担忧的神情,道:“听说你遭贼人行抢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当我有这么柔弱吗?不过遇上个小盗贼,有什么好怕的。”他不甚在意地说着,转身欲在大厅旁的椅子上坐下,倒好茶水的喜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他,确定他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后,这才将茶水一一分给他们。 石邵弦依旧皱眉担心地看着他。“你们是在市集遇抢的吧?那里确实是乱了点,以后得尽量避开那里才是。” 避开?那是唯一能回常家的路,不走那是要他怎么回家? 他面露古怪地想着,不甚在意地朝他再挥了下手。“都说了没事,你也别这么大惊小怪,对了,你怎么突然来这?” “怎么?非得有事才能来吗?”他淡淡地应了句,拿着茶杯坐在他身侧的地方。“你和皇上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你现在还在生他的气吗?” 气?他有什么好气的?他早决定不再和那家伙往来,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气的。 半刻,他摇摇头,低声道:“以后你别再跟我说他的事了,我不想听,也不愿再插手去管。” 石邵弦闻言挑了下眉。从此不管?他可不信。 他们俩再一起这么久的时间,哪次争吵,他不也嚷着不再管的话,可没一次做到,只要听见皇上受到危害,还不是立刻挺身出面救人? 虽然猜出结果,他倒也不说破,只道:“最近宫里乱得很,不只是你所知道的吏部上书与将军突然替换,就连在六部的郎中、员外郎、主事也将近换了一半。” 换了近一半的官?怎么听起来像在密谋什么?他纳闷地想着,道:“这些人是谁下令换掉的?” “在宫里,有能力换掉人的也只有吏部了。” “又是吏部尚书?”怎么问题全在这个人身上?该不会他就是卧底在宫中的人吧? 如果是,那也太好猜了,露出这么多破绽,是怕人不知道他暗中动手脚吗? “嗯,就我所知,换掉的这群人有一半是早在两三个月前就开始慢慢替换,另外一半,则是在你处理常伯父后事的那几天替换进宫。”会选在这时间,肯定是看再皇上天天跑常家的关系,没心思一一去看换了那些官员,现在可好,他们算是处于下风了。 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用来形容现在的他们还真恰当。 常千岁低头想着,处理后事的那几天他时时刻刻处在痛苦之中,除了因丧父心痛难受外,还得去烦恼该如何让忘了一切的龙雁行再想起所有的事情,也难怪注意不到宫里异样的变化。 想起现正着手进行的事,石邵弦忽地看向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池天凡,淡声道:“我知道你们江湖人的性子,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只是过程不喜爱有人问东问西,可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有必要天天来问你募兵的状况如何?” 闻言,池天凡眉头不禁皱起。“天天?你没说错吧?” “没说错,我就打算天天来问进度,只要知道大约募了多少兵,也好开始进行先前讨论过后的事。”话一顿,转头看向身旁的常千岁,再道:“现在最好别听信宫里其他人的话,尤其是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你能避就避吧。” “现在都住回常家了,还不算避开吗?” 闻言,石邵弦转头看他,瞧见他低垂着头,脸上有抹复杂的情绪。 这是还想着皇上对他说的话了? 不住地,他低声开口:“你这样,会不会对皇上太过严苛了?” 常千岁一怔,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对他太过严苛?” “他忘了一切,不是吗?就看在这点的份上,你该再给他一次机会才是。” “能给什么机会?就算他现在忘了所有的事,也不能对我说出没用的话,再者,他也已扳布了圣旨给我,从今后他不能再要求我入宫,我算是彻底和他断绝关系。” “断绝?你以为这样就能断得了吗?”石邵弦好笑地看着他,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再道:“那圣旨没只交给你,没对外发布是吧?” 感觉他来到自己身前,他抬头用漆黑的眼望着他。“是没召告天下,但——” “不召告,不是你要他这么做的吧?” “不是,但——” “既然不是,就代表他不是真的希望你永远离开,你该懂他的才是,他这么护你,自是不可能在这种纷乱的时节里把你强留在他身旁。” 常千岁抿唇听着,一时间,他语塞地说不出半句话。 他当然知道他要自己离开的理由是什么,还有他在丧失记忆前,把皇朝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他,这些他都还牢牢记得,可是……他狠话都说了,现在要他如何来收回? 况且,他现在还没办法释怀那些话,没办法不去在意。 三十五 所以,再给他一点时间吧。见他沉默不语着,石邵弦暗叹了口气,就欲再回到椅子上,但他才转过身,就听见身后人道:“是他要你来跟我解释的吗?) 石邵弦转身看着他,半刻,他缓缓道:“他是让我来看你,但不是来解释什么。他说,不应该对你说出那样的话,但为了让你出宫,却是不得不这么做,还要我时常来看看你。” “真要看,他怎不亲自来?”始终在旁沉默看着两人的池天凡莫地开口。 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落在他身上,想起他的别有用心,石邵弦不免再怒道:“没亲自来,自是有他不得已的理由。”转回头,再看回坐在前方的人,语气也变得柔和。“千岁,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知道他对你说那些话,我第一个替你抱不平,怨他不该用这种方法把你赶走,可直到明白他真正用意后,这才来帮他说话。” 再一次,他陷入静默之中,不想再理会的念头已彻底被动摇。 他还真没用,每次只要想到他可能受到危害,就会忍不住想出手帮忙。 “千岁……” “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前要做的,是得先把潜藏在宫里的馀孽给先扫除才是,免得再发生不可预期的事。” 闻言,石邵弦眉头不禁再皱了皱,再叹了口气,才语带无奈道:“好,我这就去查探一下目前的情形,有发现到什么的话,再来告诉你。”语毕,转身拂袖离开,在经过池天凡身旁时,还刻意瞪了他一眼。 他虽不满池天凡的行径,但看在还得请求他帮忙的份上,就先让他继续缠着千岁吧。 池天凡早知道他对自己有所不满,尤其在对上那含怒的双眼时,更是知道他非常不悦自己对千岁下手,但,他还是不会放手。 就算不知千岁与皇上曾发生的事又如何?他本就不爱和人比,况且他相信,他有他自己能创造出来的事,是这些朝廷中人无法比拟的,凭着这,他可不认为自己一点希望都没。 抬眸看着石邵弦离去的背影,他随即奔出常府大厅,追着他来到他身旁。“我不会放弃的。” 石邵弦脚下一顿,停下步伐转头看着他。意外地,愤怒的面容已不复见,反而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放不放弃是你的事,无须特地告诉我,不过,看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就好心的提醒你。千岁这人除了感情迟钝外,他还很死心眼,跟了一个人就不会再变,不管他与那个人之间是否发生什么,都改变不了,说不理,不过是一时的气话,我想你该看得出来才是。” 池天凡微愣地看着他,脑中尽是他所说出的话。 他的意思是,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千岁的心?还是,这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放弃才说出的话? 三十六 “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 池天凡一怔,拉回思绪,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却是抿嘴不语。 这反应,让石邵弦不由自主加深脸上的笑,道:“谢谢你救了千岁和然儿,如果儿子受伤,他会很责备自己,从此一蹶不起都有可能。” 默默听着,池天凡不由自主想起常千岁在回来的路上时,那一脸消极自责的模样,一蹶不起,这的确很有可能。 静默半刻,他蓦地开口:“我以为你在替你的皇帝老子道谢,毕竟然儿现在还带着太子的身分。” “就算是那又如何?”他淡笑着,完全不否认他对自己说的话。“你别老是一副愤世忌俗的模样,现在民间的小百姓们能安然过日,皇上可占了一半的功劳,若没有他时时刻刻牵挂着百姓的生活,哪能有现在的太平。”要不是江湖人太过自傲,总以他们自己为中心,这些事他们应该看得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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