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历史来看,外来人士若想改朝换代,也不需要搞成如此,更不需要一一换去官员,该不会……这反叛者是皇亲国戚? “皇上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长岁宫,东西会不会就放在那?” 房内其中一名男子忽地问道,从没听过的声音,让常千岁分辨不出是谁。 “这不无可能,尤其他还不许外人随意进入长岁宫,若不是早知道他失忆,定会认为他真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里头。”温宗翰沉吟道,脑中不断回想着这阵子发生的事。 “不许外人进去?连服侍的太监、宫女都不行吗?”另一名男子诧异道。 “除了皇上的贴身太监谢元,其馀的一概不准,说是怕弄乱里面的摆设,会让他失忆变得更严重。” 失忆严重?应该不至于吧?他还待在宫里时,就时常把东西随处乱摆,倒也没见那家伙多说半句话啊。 “虽然进展慢了点,不过,至少咱们还处在有利的一方,从杀了太傅开始到让皇上失忆,这之中进行得还算顺利,没遇上太多阻碍,相信用不着多久的时间,就能把皇令牌给找出。” 常千岁双眼蓦地膛大,那句杀太傅的话,就像利刃直直刺入他的心,让他近乎沉淀平静的丧父之痛再次被掀起。 这些人杀了他的爹亲?这些人是他的杀父仇人? 亲耳听见的事实让他的心淌血着,他不只一次在猜想杀父仇人是谁,还想如果真是夏洛国的人,那他该如何替爹亲报仇,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真正的仇人就在自己的四周,还曾近距离的靠近,而他却毫不自知地放过他。 恨意与复仇的念头直朝他心头涌上,他握紧双拳,就想跃进屋里杀光所有人,但还没能来得及动作,身旁的池天凡已将他给紧紧抱住,止住他欲乱来的念头。 “别,房内五个,再加上守在门外的侍卫,你打不过他们的。”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们杀了我爹,我说什么都得替他报仇不可!”咬牙切齿地说着,不停挣扎想摆脱他的禁锢。 池天凡再用力抱住他,努力想克制他激动的情绪,在他耳畔低语道:“要报仇可以再另外找有利的时间,现在摆明着不利于我们,若你贸然闯进去,死了的话谁来替你爹报仇?还有,你也不管然儿了吗?” 闻言,他的心顿时一震,双眼再次瞪大,却是止住身体不再挣扎。 他双眼看不见,再加上没半个能攻击人的武器,是要如何杀光屋里的人? 慢慢地,他怨恨的情绪开始平缓,在想起还需要他照顾的两个儿子,复仇的念头也稍稍减缓些,至少不该是现在。 屋顶上的两人很快地停下了动作,再一次让屋内的对话声给拉去了注意力。 “将军说的是,现在咱们可处在有利的一方,不仅事事顺我们的意,就连提出的意见,魁儡皇帝也点头答应说好。” “哦,你是说,从后宫里再找名女子来陪伴皇帝?” “是啊,皇上答应了这件事,还让我今晚就把人带去找他。表面上,这女人虽是从后宫里挑选出的秀女,可事实上却是我们的人,相信不久的时日,定能从皇上口中套出皇令牌的藏放处。” 再一次,平静的心起了极大的波澜,这次不仅仅是心痛而已,还在这瞬间碎成千万片。 四十四 原来他没来,是因为他彻底忘了自己,忘了还有他这一个皇后,也忘了和他一起生下的儿子。 这段时间里,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他会有想起自己的一天? 不,他早忘了他,现在的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完全不熟识的人,以前的种种早已烟消云散,那些什么情爱的话,也都不算数了。 剩下的话,他再也没心思去听了,跪坐在屋顶上,任由思绪飘远,也不再管房里的人是否继续商讨着夺位计划。半晌,才动手轻扯了下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从找秀女卧底的话说出后,池天凡一直在注意着他,清楚看见他显现在脸上的失落与受伤。 莫名地,他的心跟着微微抽痛,因为他,也因为自己。 下意识地,他紧握住他的手,弯身拉起他后,再将他一把抱起。“我们现在就回去。” 常千岁微低着头未做任何回应,任由他再把自己抱回常家。 既然他选择了别人,那就如他的愿吧,从今后,他的所有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儿子也不再是他的。 池天凡依言地抱着他直往皇城外而去,途中不时低头看着他,见他似是失魂的模样,不住地蹙起双眉,低头凑近他,哑声道:“那种男人,不要也罢。” 闻言,常千岁一怔,眨眨双眼,直觉地往他的方向望去。 这话,是要他甩了龙雁行吗? “千岁,跟我在一起吧。” 他再一怔。在一起?这是…… “打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的心里就一直有你,只是先前碍于你的身分,我只能把对你的感情放在心里,可现在我不想再忍了,既然他不懂得珍惜你,就由我来吧,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的待你,今生就你一个,绝不三心二意,一定把你的两个儿子当成亲生儿子来照顾,我——”话蓦地止住,双眼直瞪着眼前突然冒出的人。 皇上!? 一身龙袍与相识的面孔,让他更加确认此人的身分,但为了不引人耳目,他一直奔驰行走在屋檐上,并刻意走在能藏身的地方,他是如何看见自己的?还准确地猜出他的路线行径,赶在之前拦住他的去路。 龙雁行目露凶光,冷着脸不发一语地看着他,半刻,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常千岁身上,凝望着好一会儿,随即握紧双拳,别过眼闪身迅速离开,动作之快,令池天凡一时间摸不清他拦下自己的用意为何。 突然出现,是为了来抢人吗?可如果是,他为什么没动手?难不成怕打草惊蛇? 他内心疑惑着,还来不及深想,常千岁就已先拉了拉他的衣衫。“怎么了吗?” 他一愣,连忙笑道:“没事,只不过看见有人从旁经过,我担心被发现,便先躲了起来。”说着,加快速度,再抱着人往宫外走。 他从没听闻过皇上懂武,可从那灵活的身手来看,他肯定皇上懂,且不只懂,似乎还不弱。 只是……皇上不是丧失记忆了吗?就算身手再好再俐落,也应该会一并忘记才对,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运用得如此灵活。 突然间,一股从未想到的念头从心底浮现,他下意识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加快脚上的步伐,没再让任何人发现地直离开皇城。 ※ ※ ※ “我说过,你要跟他保持距离才行,怎么又和他来往了?还有,谁准你跟他外出了?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那该怎么办?” 两日后,抽空来到常家的石邵弦一得知他们两曾一块外出,气得他怒气冲冲地对着两人怒斥,但他自知说不过池天凡,便把所有的目标全放在常千岁身上,只叨念着他,对他重声不愿他们过度来往的话。 “我觉得闷了,想外出走走,所以才请天凡带我出去一趟。”对一连串的斥责声常千岁像是不在意一般,淡淡地说道,而后走往大厅内的主位上,缓缓坐下。 石邵弦见状,也跟着来到他身旁。“觉得闷,也能让喜乐带你去啊,你找他做什么?” “喜乐在帮我带孩子,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那就带着孩子一块出去啊,为什么非得找这家伙不可?” “为什么不行?”常千岁纳闷反问:“他不是你相识多年的好友吗?跟他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吧?” “慢着,谁说我跟他是多年好友?”石邵弦怒瞪了了心怀不轨的池天凡一眼,再道:“我跟他的确是相识多年没错,但称不称得上是好友,这就属另外一件事了。”如果他放弃了那还好说,但如果他再继续不放弃,那便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池天凡在旁好笑地看着他,对于他竭尽所能地想替皇上保住老婆的模样,让他不住地轻笑出声。“池兄,你这么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明明先前在外时,你还对外宣称我和你是多年好友,怎么现在全都变了?” “只要你放弃你正在打的歪主意,我一定识你为好友,可现在,你违反了做兄弟、朋友的道义,凭什么让我再视你为己出?” “我违反了什么道义?”他很谦虚地问着。 “你这是在装傻了?”再次转头怒瞪他一眼,握紧双拳,直接来到他跟前。“朋友妻,不可戏,你敢说你没违反这句话的道义?” “我可不记得你有了妻子,再说……”眼一瞟,落在前方的常千岁身上,神色放软道:“我喜欢的是千岁,难不成你……也对他有意思?”最后的话,玩笑的成分居多,可一如池天凡的用意,彻底把石邵弦给惹恼。 “你胡说八道什么?千岁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我可以为他而死,但不代表我对他有非分之想!” “既然没有,那我又违反了什么道义?” “怎没?他是皇上的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他气得差点对他挥拳。 四十五 “就算知道又如何?”池天凡语气平淡道:“皇上和我可没什么有好的关系,更称不上是江湖兄弟,我没必要为了他遵守这句话。” “已经没关系了。”一旁常千岁蓦地说道,失落的神情清楚显现在美颜上。 石邵弦一怔,转身不解地看着他。“千岁,你这是……” “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不想再替他担忧,如果你愿意帮我,就帮我传个话,要他放过我吧。” “放、放过?”石邵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连忙上前来到他身旁。“你可别以为皇上不来是因为忘了你,他最近遇上不少麻烦事,为了让那些人对他松懈心防,他只能选择继续待在宫里,听从他们的摆布。” “那又如何?这一些都与我无关了,不是吗?”他反问,循声抬头把双眼对上他。 这是他刻意养成的习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正常人,但也因这习惯,让石邵弦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听力本就不差,再加上习武的关系,总能让他清楚辨别出人的位置,也能让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美眸,直勾勾地对上旁人的眼,若事先不知他双眼失明,还真分辨不出来。 只是……是过度使用的关系吗?最近发现他似乎不再能准确无误地对上人的双眼,若他知道了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顿时间,不舍的念头从心底浮现,他抬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地移了下,让他的眼对上自己。“我不知道你怎会想和他划清界线,但如果是因为最近的事而产生误会,那可就不值得了。”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常千岁拉下他的手,别过脸,低哑着嗓音道:“是我觉得累了,也想回复到以往平静的生活,刚好趁现在这个时间,永远的离开皇城,多好。” “你真的离得开吗?”他反问,一脸的不信。“如果我告诉你,他现在就有生命危险,你敢说你不想去见他吗?” 这些话,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让他再次地感受到心被撕裂的痛感,脑中也再次浮现从吏部书房听到的话。不住地,他站起身激动怒喊:“就算想见那又如何?他忘了我啊,你要我怎能像以前一样待在他身旁?”尤其还得看他亲腻地跟别人在一起,他真的没办法。 在以前心还没放下这么多的时候,他或许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去在意这种事,可随着两人长时间相处,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越放越多,直到他意识到时,已完全无法收回,面对这样的自己,他除了选择不再来往,还能怎么做? “他会想起你的。”石邵弦轻柔说着,抬手抹去他眼角泛起的泪光。“遗忘只是暂时的,他会想起所有的事,想起你,也想起你们俩以往的种种。” “如果他记不起来呢?”他哑着嗓音问道,实在很想说出他听见的那些话。 如果不是听见他点头答应要别的女人来陪,他或许还会相信总有恢复记忆的一天,可现在,他不愿再去想,更不愿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很薄弱,薄弱到小小的遗忘就能轻易把对方的一切给抹煞。 相识二十几年,就算不去想在一起的这两三年,那先前的记忆呢?他说在他年幼时就已喜欢尚自己了,这些真的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残留些许印象在他脑中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代表着他对自己的爱一点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感情罢了。 “千岁……”石邵弦紧皱双眉,试着挽回他对皇帝的心,可又从他坚决的神情里,看出他真打算不要这段感情。 他真能下定决心吗?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排除己见,接受皇上的心,真能说忘就忘? 他不相信,甚至笃定只要人出现,他坚决的心定会立即崩解。 “爹爹。”一旁,喜乐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大厅,常善尧轻抓着喜乐的衣摆跟着走,被抱在怀里的龙昀然则一看见爹亲,便不住地露齿展笑,用极重的童音呼唤他。 闻声,常千岁止住欲说的话,朝三人走去。 “石少爷,您来了啊。”一看见人,喜乐反常地露出喜悦的笑容,还亲切地打着招呼。 石邵弦淡淡地应了声,双眼直看着正抱过孩子的常千岁,没做太多的回应。 龙昀然这孩子模样虽像千岁,可仔细一看,不难看出有些神韵与皇上相似,就可惜他看不见,不然还能藉由着孩子来思念着皇上。 “石少爷,最近宫里很忙吗?”反常的喜乐意外地对石邵弦再问,这几乎是不曾有过的事,也引起他些许注意。 “这两天的确有事耽搁,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奴才是想石少爷两天没来这,是不是让什么事给耽搁了。”再加上某个人天天来,他很担心哪天听见少爷说想和池天凡在一起的话。 四十六 虽然他并不讨厌池天凡,但相比起来,他还比较希望少爷能和皇上在一起,毕竟,少爷跟皇上在一起比较快乐,至于跟池天凡,勉强算是暂时的陪伴人吧? 石邵弦纳闷地看着他,不解他反常的原因,倒也没刻意去问,只淡淡地回道:“最近的确忙了点。”为了揪出谋叛的人,他得多留在宫里一些时间,观察哪些人行径可疑。 “这样啊……”喜乐苦笑地在嘴边低喃着,随即沉默地退到一旁,不再开口说话。 石邵弦疑惑地再看了他一眼,视线再落回到常千岁身上,瞧见孩子双手直扯着他的衣襟,似是要他跟自己玩一般,脑中不住地浮现出龙雁行逗着孩子玩的模样。 虽然皇上嘴里没说,但他看得出来,皇上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眼前的这两人,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难怪他无法承受。 一个自己深爱的人突然忘了自己,无论是谁都难以接受。 凝视着孩子带笑的可爱模样,他念头一转,突然露齿展笑地走上前。“然儿,给义爹抱抱好不好?” 话一出,两张相似的面孔露出怪异的神情,同时朝他望去。 “你什么时候成了然儿的义爹了?” “哎,咱们以前早说好,要当对方儿子的义爹的,你不记得了吗?” 闻言,他还是一脸的古怪,怀里的龙昀然亦是相同,且对他伸出的手无动于衷,甚至在他刻意靠近时还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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