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主上又昏睡过去，他蜷缩的姿态就像个小姑娘。 几次危机，都是他救了自己。他不以为然的笑着，好像一切都很容易。 但梅费斯特知道……已经不行了，关键时刻主上表现得很轻松，灵气却越来越微弱，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主上，如果你死了，我也可以去死吗？”梅费斯特低声说。 “开什么玩笑。”良久，露西弗睁开眼，“我怎么会死，梅费斯特？我还要征服这个魔界做魔王，我要让我的阴影遍布整个宇宙呢。” “对，我知道。” 他们又沉默。 “主上，如果你死了，我也可以去死吗？”过了一会儿，梅费斯特又道。 “呵，梅费斯特，”露西弗翻了个身，头枕在肘部，微笑，“好吧，老实说，你不必担心这个。如果我觉得自己要玩儿完了，我会先杀了你的。” “啊……” “这个答案满意么？” “主上……谢谢……” “我来迟了。没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不，如果我在这里，是不会让主上亲自动手的，那一部分应该由我来演绎才是。”这声音……是巴，他正踩在那两半的尸体之上。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战斗天使。 “天使长！”看见露西弗，他们纷纷奔过去。 “主上，我把小分队成员都带来了。至于天界‘跟随主上堕落’的那部分天使，我还没找到。” “谢谢，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找。”露西弗说，接着又转而问新来的天使们可好。 看见长官变成这样子，天使们都很悲愤，围上去询问事情经过。 梅费斯特注视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慢慢爬走。 “你在玩儿什么？”巴跟上去，“啊，是那个家伙的灵魂吗？”他瞧那尸体。 “这个魔族，像是认识主上。” “那不奇怪，主上虽没参加过大型的战争，但以前经常出入魔界边界。有认出他的生物也很正常。”巴说。 “对。”梅费斯特继续把玩手里的东西。 “你好像很擅长收集死去生物的灵魂？” “对，但是这……好像没有什么用。我可以收集到它们，却没办法吸收。因为我本身——太弱了。”梅费斯特苦笑，“你知道一个魔族如果吃掉比自己强悍的灵魂会怎么样吗？” “听说是会被反噬吧。”巴低喃，“被吃掉的灵魂也许将反客为主，占据食灵者的身体。但更可能两个灵魂会一块儿毁灭。” “对。”梅费斯特将灵魂一投。 巴接住它，吃了一惊。 “送给你了。你应该比这个魔族强悍得多，所以吸收他的灵魂对你而言只有利而无害。”梅费斯特双臂抱住后脑勺，躺下去，“让自己变得更强些，巴兄，保护主上。” “开什么玩笑。”巴冷冷的，又将其投回给梅费斯特。 “不领情？” “我是个天使啊，梅费斯特。这吃灵魂是你们魔族特有的能力，我怎么会啊。” 之后，他们简单整顿了一下。当天使们又去周边巡查，梅费斯特和巴回到主上身边。前者像普通的小猫般缩进露西弗怀里，睡着了。而后者与主上聊着未来计划。 “最好找到那些天使。将来无论你想去找撒弥尔还是自己发展，多些下属都是好事。”主上突然说。 “为什么我要找撒弥尔？不是还有主上吗？”巴略微蹙眉，跟主上靠得近了些。 “哦，”露西弗略微歪过头，朦胧笑着，“我们都知道的。”那白皙纤长的手指梳理缓缓梅费斯特的毛发。 “知道什么？你会消弭？”巴垂头，然后又猛然抬起，“怎么我不可以跟你一起？” 露西弗还那么看着他，那目光让他受不了。 巴指着宠物，“那也是它一个的特权吗？” “宠物和骑士是不同的。”良久，露西弗说。 “何为不同？”巴低声。 “并不是谁更重要些。” “不是？” “宠物可以跟着主上去死，但骑士不可以。对宠物来说，主上就是一切。骑士存在的意义却不是为一个国王。骑士的生命属于原野，他注定要把心献给原野。”露西弗伸出手，轻触巴的面颊，而后又轻轻放下，“你的主上很贪婪，什么都需要。需要宠物陪伴自己毁灭，也需要骑士活下去。” “这样么？”巴淡淡的道，“当然了，我知道。骑士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一个王。遗憾的是主上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王。” “主上是我的神。”沉默片刻，巴又开口，“是我想依赖同时拥有的神。不过，我会做的，既然主上希望，无论发生什么我会都把那群没用的废物找回来，好好训练以便他们能在魔界生存下去。“ 说罢，巴又看向梅费斯特。 这个小怪物，没有美貌、没有能力、没有感情、没有任何财富……但他真幸运，他的幸运正是他一无所有！ 与主上交谈过后，巴心情沈郁。他漫无目的的在临时驻扎地旁走，直至一个小黑影挡在面前。 “梅费斯特。” “好高兴你在嫉妒我。”丑陋的小怪物站起来，得意的道。 “这也能让你如此有成就感，真是个没追求的家伙。”巴仰着头，冷冰冰的眼向下看他，“知道么？我可以随时干掉你的。” 梅费斯特大笑着走过去，“也许我正好需要你干掉我。虽然我更希望主上来，但他有那个承诺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要干什么呢？” “因为事情已经如此了，我想为什么不试试。”梅费斯特看看手掌，那微亮还在。 “那有什么用？” “只是想试一试。虽然就算成功了也没有什么用。”梅费斯特说，“吃掉这灵魂之后，如果我死了，那就是死了。但如果我受它影响发了疯……” “你的决定必然会让一切变得更麻烦。” “是么，那就麻烦你了。”梅费斯特走到阴暗角落。 “切。”巴回望他。 突然之间，远处似有骚动，大家都注意到了。 “有情况！” 第七章：旧伤痕 “有情况！” 梅费斯特在大石后，听见巴在喊。 他稍微回头看了看，但没停下动作。他在发抖，额头痛苦的蹙着，双手之间灵魂的微亮越来越弱…… “主上！！！”最终，梅费斯特仰起头，大叫。 露西弗支起身体聆听。 “一批魔族正向这里来，但目标好像不是我们。”巴匆匆走来。 “嗯，没必要与他们直接冲突，离开这里好了。” 巴点头，转而又去指挥下属。 露西弗发现宠物不在，于是去找。 “梅费斯特？” 绕过一块巨石，他发现那个小宝贝正蜷缩在地面，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走了。小梅。”充满溺爱的抱起宠物，露西弗向撤退的方向而去。 不久之后，魔族的气息渐远。 露西弗知道同伴就在附近，他想去找他们，但双腿一软，再也走不动了。稍微扭头，看剩下的半只翅膀，呵，它究竟还能支撑自己多久？ “主上……”毛茸茸的手放到他脸前。 “梅，醒了么？” “那么，只有我和主上么？”丑陋的小兽忽露出狰狞笑容。 露西弗虚弱的喘息，像没注意到异样。 “哇，主上喘息的声音好好听。”食指刮着露西弗面颊，梅费斯特道，“要是再加些呻吟就更好了……” “你说呻吟……”露西弗未讲完，已被梅费斯特推倒了，“唔……” 很不对劲儿……事实上刚刚他已经觉察到了。 ……呼……不过……露西弗手臂遮住前额，天又亮了，他不喜欢这光线…… “我要主上……” 柔软的毛蹭上露西弗身体。 “已经得到了主上的吻，现在要主上的身体……” “嗯……” “即使主上不愿意也罢……我好喜欢抚弄主上。” 一丝冰凉。露西弗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被褪下大半。 肌肤被摩擦着，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诱人声音。 “嗯……嗯……” 梅费斯特扑上去，饥渴的啃噬着。 “啊……啊……梅……” 宠物含住他胸前粉嫩的小点。 “啊……！”发抖，如同触电了一般。 “主上我听说……”梅费斯特将主上身体翻转过来，“天使是背部比较有快感呐。” 凶残魔兽留着口水，凝视天使背部新鲜的伤痕。 痛……钻心的剧痛……露西弗略微蹙眉，他知道宠物那牙齿已刺入伤口之中…… 迈克冰冷的剑刃似乎又在面前了，它将他快愈合的伤一次次切开…… “迈……” “迈克吗……主上，那个混账天使，我总有一天会解决掉他的，主上就不要再想他了。”梅费斯特爪尖儿伸向被自己刺穿的伤口。 唔！！——露西弗咬住苍白的唇，目光顿然涣散。 “梅费斯特，梅费斯特，这没什么……主上喜欢你，这个身体你想要……就拿去吧。但是不要……丧失自我……” 梅费斯特又咬下去—— 这简直是天昏地暗……露西弗插进泥土的手指不动了。 他几乎完全失去意识。 背部，又开始流血……一滴滴……顺着颈项、肩胛、脸颊…… 甜甜的味道……甜甜的味道…… 为什么…… 为什么竟然很享受这种痛苦呢？ 啊，他感觉——露西弗唇边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好快乐啊…… 主上倒下去时巴终于跳出来，一条血色长链滑过梅费斯特面颊，后者轻盈一闪，看那双同样血红的恐怖的眼。 长链又飞来，将梅费斯特紧紧拴住。 “主上！”巴单膝跪倒露西弗跟前，不知所措的查看情况。他把梅费斯特脑袋紧紧压在地面，让其呈赎罪姿势俯卧。 “小巴……这个家伙……他怎么了？”良久，苍白的手压上巴膝盖。 “是我的错，适才没有阻止他，不想他果然又弱又倔强，一定要吃那灵魂看看，现在可能反被那魔族吞噬掉了。”巴凝视梅费斯特，嘴角是某种痛苦的弧度。 “你看。”露西弗将巴的手压在梅费斯特胸膛，“这不是魔族的灵魂，梅费斯特没被吃掉，他还在这里。” “这……”巴睁大眼睛，“这是真的，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可能是受了些影响，现在没事了。” “啊……原来……”巴沉默半晌，“这个猥琐的蠢材，竟然对主上……” “他也是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变强大。”露西弗摸摸宠物毛发，淡淡道，“他以前从没如此过。但是看到我变成这样之后，他非常渴望自己能保护我。巴不也是如此吗？” 巴垂头。的确，说到底，自己也很无能吧？ “他强烈的希望，而后一次次绝望。他抓住那个灵魂想做最后的努力，灵与灵纠葛之时、在强烈的思想冲突越来越剧烈，理性的壁垒被彻底击碎，他最深层的自我暴露出来——他意图伤害我，但那内心最深处想给予他人的伤害，却往往不是以伤害为目的的。” “不单是要主上伤势加重，这个梅费斯特可是想……强暴主上啊……” “小巴，”露西弗低声问，“没有想过么？” 又是一愣，整个身体像是僵住了…… 这时梅费斯特咳了几声，醒过来。 他爬到主上脚边，哭出来。 第八章：重合 “好了。”露西弗抚摸宠物脑袋，“不要紧了。” 梅费斯特哭了很久才睡过去，之后主上也说自己累了。 “我让下属们帮忙照看他，你睡一会儿吧，我设了结界，不会有谁来打扰的。”巴说。 露西弗点头，就地躺下。 主上真是累了……巴抱过那动物，心想。 将梅费斯特交予外面的天使，巴又回到结界中。他在露西弗旁侧跪下来，手不由自主的碰触后者肩头。他蹙眉。 【巴尔布瑞斯，很高兴你能来跟我共事。】 ——初次交谈，巴震惊的望着这个长天使，虽然对露西弗的美丽早有耳闻，也曾远远看过那高贵身姿，但并未料到那传闻中的“与众不同”包含着更多东西。 他是傲气的，但丝毫不傲慢。 他那双眸让人安心。长久远离了信任的巴重新感到他可以去相信什么。 在露西弗身边做事，欣赏他优雅的举止，闲暇时聆听他演奏的琴声…… 他有两个亲密无间的好友——撒弥尔和迈克，他们经常到他领地喝茶。这种时候他总不忘叫上巴和梅费斯特，他们却不大喜欢那苦苦的味道。但没有关系，他们爱看他泡茶的姿态——虽然从本质上来说，这跟对茶的喜爱并不相同。 事实上他做什么都仿若在舞蹈，而他真正跳舞时就更美了。 当好友离开，他总打发掉自己和梅费斯特独自起舞。当然，他们两个还会偷偷看的。 他的舞默默诉说着他的寂寞。 他不被任何人理解，同时又理解着一切。 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巴回到现实中，抚摸主上苍白面颊。 那剑究如何能挥下来，一次次在他的背部乱砍。 狂热的爱着神也罢，狂热的恨着神也好，疯狂的天使们究竟为何会那么兴奋的看着他坠落？ “爱从来就是靠不住的。主上啊……”巴低喃，“是不是？” 主上这样子，还能挺多久？ 然后那之后…… “为什么那个梅费斯特可以解脱了，我却要……”巴低喃。 啊啊……该死的宠物，他—— 梅费斯特的行为——主上所说的那种因精神受刺激而引发的趋近本能行为、被世人所厌恶所诅咒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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