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梅费斯特歪嘴一笑,边脱舞衣边说,“这样的猎物,我还考虑着值不值得要。” “恐怕他不能做你的猎物哟,梅费斯特。”主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因为他是荣格的教子。”——主上看我这副样子,想必已经猜出来小弥和我的关系。 “荣格。”梅费斯特和巴看向我,都露出那种地狱魔君不易让人察觉的招牌式浅笑,简单的与我相互问候,之后梅费斯特继续换衣服,“那么就算了,反正猎物到处都是,不差他这一个。” 我不知那猎物具体指什么,但猜测大约跟血族的猎物有几分相似之处。 “好久不见啦。”主上抱起地上的艾利戈,又捏捏我的手。 对,捏我的手——他的手掌那么柔软,他略微垂着头,眉毛和鼻翼的形状相当好看。 我有点不知所措。巴就坐在椅子扶手上,他看着我,还好,他脸上并没什么异议。艾利戈蹭着妈妈颈项,撒娇的模样和其实际年龄颇不符合。 “他叫什么名字?” “哦,我的教子吗?他叫小弥。”我答。 “你还没有将他同化吧?有什么麻烦吗?”主上问我。 “对,现在来说,他生理上还是个人类。我没有将他同化是因为……”我侧头看梅费斯特,他已换好衣装,正跟沙利叶交谈。 “原来如此。”主上将头靠上椅背,不禁笑了,“现在没有关系了,都是自己人。” “主上啊,”梅费斯特道,“是自己人反倒是问题所在吧?” “这就是半吊子的悲哀,梅兄只学会了怎样勾引人而没学会怎样甩掉他们。”沙利叶边说边搓艾利戈的鼻子,“于是你的朋友的儿子爱上了你的妈咪的妃子,你麻烦可大了呢,艾利戈。” 艾利戈张大嘴,对沙利叶做狮吼状。 主上仰头,枕在椅背上:“我现在似乎应该说我很妒忌?” “我……”我尴尬的打开口,“对此我很抱歉。” “不必自责荣格,实际上妃子一个个儿都热衷于勾搭之术四处施法我早就麻木而疲劳了,你看看你喜欢他们哪一个?不如我送给你。”主上说。 “啊,主上主上,残忍的主上,变态的主上。你直说你要送我就好了。”梅费斯特跪在主上旁边,晃着他手臂呈冤屈状,“反正我一直是个受气又怨念的小媳妇。” 我咬住嘴唇,拼命忍住笑意。但巴可没有忍,他翘着嘴角,踢梅费斯特。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巴忽然又道。 “关于勾搭?”梅费斯特抬眉。 “你滚。”巴又踢他。 “想去散步么?”沙利叶忽然抱起艾利戈,又对我说,“顺路找找那位小弥阁下,看看我是否能将之柔弱的心勾搭回来。” 我立刻明白巴是想与主上讨论什么外人所不能听的事,于是点头。 “沙利叶,你又要出去吗?”巴问道。 “是啊,我最近都没看见爹娘,颇为思念,胸口痛得很,需要长时间高频率的呼吸新鲜空气。”沙利叶向后挥挥手,随即走出门。 我向主上等道了别,也匆匆的跟出去。 “不要太晚回家。”我听见巴在后面喊。 “嗯,女孩子们的练习很快就要结束了,你们也不要留主上太久喔。”沙利叶回过头去,笑。 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就像一家人。 第七章 沙利叶左臂抱着艾利戈,右手捧着蛋状物,昂首阔步、神采奕奕,丝毫不在意自己拿着的两样东西是何等的拉风。还好,周遭的人类的确都很注意他,但让他们感兴趣的是他的美丽英俊。对于他抱着的,他们只当是玩具。 我们走出一段距离,艾利戈挣脱沙利叶的手臂,开始在蛋状物上盘绕,“真是的,干嘛那么急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像妈咪表达一下对它的看法呢。” “它?”我抬眉。 那婴儿被被掀开一角,金色的蛋壳顿时露出来。……我忽然想起此次见到主上时他腹部是平平的,据说几个世纪来他一直在怀孕,而如今既然已经没有这种迹象,那就说明…… 就说明…… 啊,不会吧? ——但确实,又应该是如此。 凝视着那美丽宛若炽天使羽翼的金色,我一阵兴奋。 “这是主上的……” “嗯,是我们的第二个小怪物。”沙利叶让蛋身露出更多,给我看。 “不可思议。”我轻触光滑的表皮,指尖儿有些发抖——这是艾利戈的弟弟或妹妹,跟它一样从主上美丽的身体里诞出来…… 从主上美丽的身体里诞出来——这话听着让人怦然心动,同时又羞怯不已。 吸血鬼无论何时都该是苍白的,但有关主上的问题总让我面色异常红润……也许由于他是黑暗世界的最高领袖吧。也许…… “很有趣吧?”沙利叶问我。 “嗯,这种颜色……”我恍惚道,“有些天堂的感觉呢。确实是金色的炽天使之子……” 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非常尴尬。好在沙利叶并不是会在意这问题的人。 我们边走边聊。我得知它因为属性特殊,孵化之初的几十年不可以呆在魔界,否则就会被那相反的力量冲击而消弭。主上等正由于这个原因才把它带到了人类世界。 艾利戈继续在那蛋上面又缠又舔,以特殊的方式跟它交流。它很喜欢自己的“新玩具”,虽说作为兄弟(或兄妹),它们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唔,令郎的状态很不对呢。”沙利叶忽然摸着下巴道。 我一惊,环顾四周,血族的视觉远远超出人类,但我并没有看见小弥的身影。 “这边。”沙利叶用大么指指向右后方,并朝那里跑去。 “怎么了?”我有点紧张。 在人类世界,他受禁言限制不能用超能力,但速度依然快如跑车。我都有些跟不上他。 “他好像想不开了呢。这也难怪,被梅费斯特和主上这些变态刺激了一下子,少有人能想得开呢。” “可是,沙殿下是怎么知道他要……” “啊啊,不但要自杀,还要在教堂自杀。他的面色显得很有氛围。”沙利叶边跑边揉着右眉角。 我忽然想起他那神奇的双眼——据说这种能力即使在此处也是不受限的。 “面色很有氛围。”因为速度太快,艾利戈被甩了下来,它在地上爬了几十米,然后又跳上我肩膀,“就要成为吸血鬼的候选人类,午夜之时选择在教堂自杀,我们的小弥真是个有氛围的天才。” “他开始自杀了吗?”我问。 “没有,我们还有些时间。他在做祷告。”沙利叶说。 “……还做祷告……”我的余光看见艾利戈嘴角又在抽搐。 我们到达那巨大的哥特式建筑之时小弥已站在最高的塔顶。 他的面色果然很苍白。他注视着远方,一双眼眸后面深藏着某种复杂的不可知的情绪。 艾利戈跳下我肩膀:“荣格你最大的失误就是让你的教子看了太多煽情小说。” “我没让他看煽情小说。”我说。 “好像来不及了,”沙利叶将蛋放在艾利戈卷成一团的身体里,“我试试用法眼测定他的下落位置,然后接住他。” “这种距离的自由落体你确定你不会变成魔饼么。”艾利戈嘴角抽搐。 “英雄总要为美人做出些牺牲。”沙利叶抒情的张开手臂,一边催促我快快到顶定上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里面,上楼。好在如今是深夜,执勤人员还在睡梦中,没发现我。 教堂的塔楼比之父亲的城堡还要阴森,那让我几乎窒息,我感觉我永远看不到深蓝的星空了。 好在推开最后一扇门时,小弥还在那里。 “教父。”他背对着我,低声道。 “你要离开我吗?”我问。 “是艾利戈那个家伙胡乱的推断吗?我不是煽情小说里狗血的女主角,是吗?” “嗯,好吧,不是你看多了煽情小说,”我无力的摸着自己前额,“是它看多了。” “我想也是如此。” “但你确定你没有想要狗血而煽情的从这里跳下去寻求刺激么?”我问他。 “我没想自杀。”小弥说,他的声音颇为深邃,就好像来自遥远、神秘而恐怖的天国,“我只是在思考——思考许多事,思考这个世界。” “听起来真是太可怕了。”我怨念的瞟了他一眼,而后靠着门边,滑落着坐下来,将双手搭在膝盖上。 “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呢?” “此类狗血的事人人都会遇到——爱上一个人,可那个人却爱着别人。”我笑,“你遇到了只能说明你也很俗,无他。” “爱上了一个人,可那个人却爱着别人。”小弥低喃,“遗憾的是我的问题却不止于此。” 我看他。 我觉得他的头顶在发光。 深蓝的夜空下,他就像个神的救赎者一样。 ……我在想什么?从刚刚说魔王的卵是金色炽天使之子时就开始了……我们都是魔性生物,而我却像个不折不扣的光明的布道者——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认识那个男人?”小弥又道。 “那个男人……” “格莉琴……” “抱着她的男人……那是……露西弗殿下。” “魔王啊,怪不得……”小弥喃喃。 “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你好像有些吃惊我一点都不吃惊,我的父亲大人。”小弥道,“那样的男人是魔王的话,一点也不奇怪吧?……虽然他把一切魔王般的内在都遮掩得很好、那么的深藏不露,但你接近他时确会感觉到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力量……他没有无视你也没有鄙夷你,但没什么比看见他更让你自卑……这就是罪恶的极致——那种被称为骄傲的感觉吧?” “你说话变得哲学了,我听不懂。” “我只是想表达——他是魔王一点都不奇怪、且格莉琴会深深迷恋着他而不是我更加的不奇怪——但是,知道吗?我的父亲。”小弥转过头,注视我,瞳孔变得像针尖儿一样,“我,我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心也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这才是此事最最惊人之处啊——我爱的本是格莉琴,可我面对本该是自己的情敌的男人——” …… “我感觉到了比之格莉琴更让我震撼的东西。”小弥说。 “你想表达……你爱上了本该是自己的情敌的男人?”我抬眉。 “我不知道。” “这世界上,”此时,一个声音自黑暗的深处传来,“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爱情和情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故有一天你为了永恒的利益成了暂时的情敌的情人,也一点都不奇怪。” 第八章 我们回头,来者却是格莉琴。 “你……”小弥喃呢了半晌,“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到此为止吧。”格莉琴——或者说梅费斯特微笑着走过来,他那神情、姿态、气势,与之前的芭蕾舞少女浑然不同,现在我可以肯定他是个魔族,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狱魔君,“我来正是为澄清一下——人类啊——我与男性们假意恋爱,为的不过是让他们中圈套而跟我签订契约,之后获取灵魂。你本来也被我认定为猎物之一。但既然你是我的儿子的朋友的候选的儿子(这是什么天杀的复杂关系),我的计划也就打消了。” “喂,既然如此,”小弥低声道,他还是不能直视梅费斯特,“你还特地来说明一下做什么!要我 拜谢你不吃之恩?” “那一点不是主要的,问题是我和主上。”梅费斯特走向他,非常严肃的将双手搭在他肩上,“我只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暂时住在人类女性的躯体里,实际上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雄性的、雄壮的魔族,而且还是个攻——攻方,攻方,你懂得吗?” 梅费斯特那两个“雄性”和三个“攻”的重复,让我五次几乎跌倒。 ……魔王的妃子们果然都是极古怪的…… “你是个男性,还是个攻方。”小弥终于抬起头来,恶狠狠的注视梅费斯特,“你他妈的就是要澄清这个吗?” “对。”梅费斯特抬眉,坚定的、并且是很无辜的答,“所以以后不管你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没问题。你心中少年维特似的烦恼暂不能消失我也不勉强你忘记。你可以继续迷恋‘格莉琴’直到感情慢慢散去,我尽量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至于你对主上么——我要告诉你,那是任何生物见了主上都会不由自主产生的激情,需知主上可是主上啊——这点我更不会干涉你,其他主上的妃子们应该也不会。因为你就算有此心也根本不可能真正接近得了主上的。” “……”小弥持续的怒视他。 “后面这一些,说不说都是一样的。你必须要记住的一点只是——”梅费斯特拖长声音。 “你其实是公的——还是个公的攻。”小弥的声音越发的恶狠狠。 “很好。”梅费斯特张开手臂,呈芭蕾舞姿态轻盈的转了一圈,“这就可以了。” “混账东西,你就是个娘门儿,这磨磨叽叽小肚鸡肠的哪有一点攻的肚量?”小弥别过头,哼了一声。 梅费斯特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话,缓缓走到阳台侧面,站在月光下。 “以女性的身份与男性恋爱,在他们无法自拔之时立定‘无论如何都会爱我’的契约,之后公开自己是个雄性魔族且是个攻的身份,导致男性们违约而被吃掉。”他说,“这就是我惯用的招数呢——小弥啊,记住,记住这一点哦——只要你记住了,就永远不会被我吃掉灵魂了呢。” 那少女的躯体十分柔美。 浅淡朦胧的光搭在他洁白的脸上,仔细瞧,你会察觉出那确确实实是一张恶魔的脸孔……恶魔的神情…… 不久之后,艾利戈和沙利叶也上来了。 “主上要我这个系铃魔来解铃。”梅费斯特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但貌似越‘解’越‘铃’了呢。”接着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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