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方休,石木抱住他,下巴蹭着他的发旋,「我的麒儿。」 「这就是吻?」 石木抚着他的脸颊,「是。麒儿,你怎么这么害怕打雷?」 提到打雷,沈麒还是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师父说坏小孩会让雷公给打死,有一次我养的兔子踩坏了师父的药草,师父骂它坏孩子。当天晚上和刚刚一样下了大雷雨,我要出去找兔子,雨好大又好黑,可我一点也不怕,只担心那只小兔子。我才在烦恼这么黑我也看不见小兔子,后来,一道光帮我找到了小兔子,然后从此我就怕打雷了。」 「小傻瓜,那只是巧合。」 「可师父才刚骂完它是坏孩子,师父也常骂我坏孩子,我不要死掉。」 「别胡思乱想,真的只是巧合。」 「你是好人当然不怕,可我是坏孩子。」沈麒胆怯的瘪嘴。 石木捏着他的鼻子,「那你更可以放心了,以后我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要是打雷有我保护你。所谓物以类聚,你既认为我是好人,那雷公自然会认为跟我在一起的是好人,他就不会伤害你了。」 「那以后你去哪里都不可以丢下我,我要跟你跟得紧紧的。你若是不能让我跟,那就让我回谷,哥哥会陪我。」 「他们都怎么陪你?」 「抱着我,然后在我耳边说故事,陪我玩,大概就这样吧。」沈麒没说的是,兄长那些招数,都没刚刚那招有用。 石木忽然又格外认真的对他说道:「麒儿,你已经长大了,和兄长再亲密也该有个分际。我不管到哪里,一定会带着你,绝对不会在打雷的时候,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好呀,咱们一言为定,石木对沈麒永远不离不弃。」 「好,永远不离不弃。」 第四章 「当当!石哥,你说我这样好不好看?」 石木端坐在圆桌前,正在喝水,一回头整个人都傻了。 一身鹅黄女装的沈麒等了老半天,石木还是傻愣愣地看他,他不由得又凑回铜镜前看,然后哭丧着脸跑到石木面前。 「很奇怪吗?很丑吗?石哥你快点告诉我,哪里不对劲了?我都照着我向来易容化装的方式,我瞧不出哪里奇怪呀?」 不、不是奇怪,是太美了,美得像仙子一样,他原以为宛儿是最美的,可一和眼前乔装成女子的沈麒相比,高下立见。 要是一般男人乔装成女子,肯定是恶心又难看,可是沈麒乔装成女子,依然是晶莹剔透,依然是灵气逼人,依然是古灵精怪,一点也不突兀。 想来沈麒的容貌原本就是漂亮得不辨雌雄,浑身还有一股仙气,活脱脱就是个偷偷溜下凡间的调皮天人。 石木越想越觉得沈麒距离自己实在遥不可及,他一把抱住沈麒,「麒儿,原来那样不好吗?非得乔装成女子?」 「真的这么丑吗?」 「不丑、不丑,只是不好。」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了这样的麒儿。 「不好?」沈麒对自己的自信心彻底被打垮,他原来以为自己长得漂亮,不换张女子的面容,也是可以看的,没想到会这么糟糕。那个不丑肯定是安慰,那个不好才是真的,他原以为石木会惊艳,没想到却是「惊厌」——又惊又厌。 「麒儿,要不你去选张脸皮戴上,这样比较好。」 沈麒越听越难受,这话要是别人说,他肯定觉得那个人不长眼,他自觉自己长得算好看的,没想到在石木眼里还不够。在石木眼里,那个宛儿说不准比他好看百倍,「臭石头我问你,宛儿表妹漂亮吗?」 石木不假思索地答道,「漂亮。」人称她是漠北第一美人,算得上漂亮吧? 沈麒恼羞成怒的推开他,「好你个笨石头、臭石头、坏石头、烂石头,我沈麒偏要这样出门,你看不过就不要看。」 石木见他生气的跑出去,仍旧是搞不清楚状况,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沈麒跑出客栈,走到了街上,那一双双惊艳的目光满足了他骄傲的虚荣心,女人忌妒的眼神,男人恋慕的表情,小孩子率真的指着他说好漂亮,都让他受伤的心得到安慰。 怒火才稍降,冷冷的、骄傲的抬起下巴,忽而又想到石木根本不吃他这套,满脑子只有宛儿,他又觉得难受起来。他难过的低喃,「再好看有什么用?臭石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我还要好看给谁看呀?」 他这一低头蹙眉,连带地周遭的人也跟着丧了脸。 那些人只觉得看到了天上来的天人一样,巴掌大的瓜子脸,笔墨难以形容的精致脸庞,肌肤白到好似书中形容的北方雪花一样雪白,眼儿比夜晚的星子还亮,那红唇比玫瑰还粉嫩红润……不不不,雪花、星子和玫瑰都不及他,实在是形容不了的好看。 是仙子呀! 所以他笑的时候,忍不住也跟着笑,他现在垂头丧气、一副难受的模样,所有人都感觉到心脏好像也疼起来一样。 「姐姐,你怎么了?别难过。」一名小女孩儿受不了地上前拉住沈麒的手。 沈麒看着她,蹲下去和她平视,有些无助地问,「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 「好。」女孩儿根本舍不得拒绝。 「我问你,我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得不得了。」女孩儿怕他不信,招来呆立在一旁和她年纪相差甚多的兄长,「大哥,你说姐姐漂亮吗?」 那名黝黑壮汉,红了憨厚的脸,连连点头,「漂亮。」 沈麒瞧他同他家那颗笨石头有些神似,低头笑了笑,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谢啦。」 壮汉看着漂亮姑娘还想说什么,他俩之间忽然插入了个脸色铁青的汉子,他用力扣住沈麒的手腕,愤怒的瞪了壮汉一眼,然后硬拽着沈麒离开。 「臭石头你干嘛?好痛,你弄痛我了,你快放手。」 石木置若罔闻,怒火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瞧见沈麒对着其他男人笑,还对那个男人做出原来只对他做的亲密动作,那一瞬间他的理智全被妒火焚烧殆尽。 「等等!」那名壮汉挡在石木之前,担忧地看着不断嚷嚷挣扎的沈麒。 「滚!」 这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喝斥,没吓倒壮汉,倒先吓到了沈麒。 他停止挣扎,石木向来虽称不上和颜悦色,但也绝不会对他人大吼小叫,他真的生气了?为什么?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他气什么? 「请你放了姑娘。」 「姑娘?」石木冷哼一声,「他不是姑娘,他是我的妻子,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壮汉不敢置信的看向沈麒,「姑娘,他说的是真的?」 沈麒听他这么大剌剌地宣示两人关系,粉红了一张俏脸,轻轻的点了个头,答案已不言而喻。当他抬眼见到壮汉还想说话,又觑着石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得抢先开口,「谢谢你,不过他不会伤害我的。」 听到沈麒这么说,壮汉只得不甘心的让步,才刚情动却同时尝到心碎滋味。 沈麒被拉回客栈,石木碰地关上门,然后便沉默不语的坐在桌边猛喝茶。 这下子,换沈麒摸不着头绪,他心里有气也不敢再发作,只是安静的坐到石木身边,偷觑着他阴黑的脸孔,猜测着他的想法。 过了有一会儿,沈麒终于耐不住沉默的开口,「臭石头,你气什么?」 等了又一会儿,臭石头成了闷石头,不说话就是不说话。沈麒也不是易与之人,拍了下桌子,然后起身道:「算了,你爱生闷气你就自个儿生去,我不要理你了。」 石木连忙拉住他,起身将他拥在怀中,「不许不理我。」 「是你先不理我的。」沈麒在他怀中闷声道。 「是你做错了事,我还在想要怎么跟你说,我怕我太生气会伤到你。」 沈麒大声反驳,「胡说,我哪有做错事?」 「有、你有,你居然去勾引其他男人,你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妻?」 「我没勾引他。」 「你有!你对他笑,你碰了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沈麒气极反笑,「我对他笑、我碰了他就是勾引?臭石头,难不成我对其他人都要板着脸孔吗?我本来就喜欢笑,这又有错了?」 石木一时语塞,见沈麒垂下脸撇过头去,一副委屈的样子,他的心又软了,「麒儿,我知道你喜欢笑,可除了对我之外,你不要笑得太漂亮好不好?你知不如道外面那些人都怎么看你的?我讨厌他们看你的眼光。」 沈麒满腹委屈经他这么一说,茅塞顿开,「臭石头,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石木红了俊脸,「是,我在吃醋,我不喜欢他们一直盯着你看。」 「就像你也会盯着你表妹看一样,因为你觉得你那表妹比我好看,他们盯着我看也是因为我好看。」他也吃醋了。 「我没说表妹比你好看,我也不会盯着表妹看。」 「你明明就有说,我问你宛儿表妹好不好看,你说好看。」 石木皱眉,「她是长得好看,我没说错。但你没问我你跟表妹谁好看呀?」 「可你一点也不觉得我好看,你要我易容,这不是就表示你觉得我很丑、很奇怪,怕带着我丢人现眼。」沈麒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石木焦急的摇头,「不对、不对,你误会了,我要你易容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我怕别人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是我的。」 「笨石头,你说的是真的?」沈麒红着眼眶看他。 「当然是真的,我发誓。」 沈麒笑了出来,额头撞了下他的胸膛,「真不知道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自然是我傻,我的麒儿好聪明。」 「以后说话要说清楚,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你害我好难过。我以为我在别人的眼里就像天上的星子、月亮,在你眼里倒是一文不值。」 石木抱着他,揉着他的肩,「在我眼里你不是星子、月亮,也没有一文不值,你是我石木的妻子,是我的麒儿,无可取代。」 「知道了。嘴边成天挂着肉麻话,羞不羞呀?」沈麒的脸在他胸膛上蹭呀蹭的,只觉得这个怀抱他喜欢得不得了。 「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说。」 沈麒咬了他一下,「这种话,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听,你想说还是要对我说,一个字也不许隐瞒,知道吗?笨石头。」 「我知道了。」 沈麒抬起脸看他,声音忽然小得像蚊蚋一样,「笨石头,你吻我……」 「你说什么?」 沈麒气得跺脚,他根本不可能说第二次,只得大吼,「我说笨石头就是笨石头,为什么又是石头又是木头,真是不解风情,你那两只耳朵是生来好看的?」 石木忽然笑了,捧着他的脸,然后就是深情又缠绵的一吻。 「我说过咱们之间不必害羞、不必难为情。」 「你有听到?」 石木看着他因娇羞而美不胜收的模样,双臂收紧他的腰,又和他交换了一次吻,然后咬着他的唇,「麒儿,我想要你,可以吗?」 沈麒红着脸低下头,沉默了好久,忽然想开了,抱住他在他肩窝闷声道,「你保证不会再弄痛我,就可以。」 「你不用勉强。」 「没有勉强,我喜欢你。既然喜欢你,你想要什么,我通通都可以给你,你只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不离不弃,一生只有我一人。那么我的全部都是你的,都可以给你。」他懵懵懂懂地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什么都不发生,再害怕他都愿意为他去克服。 石木抱起他,将他放倒在床上,吻上他颤抖的唇瓣,「这一生一世,我石木对你发誓,石木对沈麒永远不离不弃,这一生一世只要沈麒一个人。」 沈麒在他温柔的吻里笑了,此刻在石木怀中,沈麒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为他绽放最美的姿态,最明媚的风华。 幽冥教位置近于西域一处叫木尧城的小城,据说木尧城西南方三十里处就是他们的总教坛所在处。 石木和沈麒一路向西,虽不到快马加鞭,但一开始闲情逸致的漫步,也被这一路四面八方涌来追杀擒拿他们的杀手,逼得加快了脚步。 为了不引人注目,也为了石木,沈麒一路上都易容乔装成平凡甚至近乎丑陋的样子,到后来连石木也不得不加入易容的行列。 由石家堡赶来的两名贴身随从,正面对面坐着喝茶闲嗑牙。眼前忽然走近了一位中年妇人,低着头温柔地、怯怯地开口,「两位小爷,这客栈位置都满了,奴家和奴家的丈夫能否和小爷共坐?」 两人对看一眼,看了看楼上,再瞧瞧中年妇人身后的中年男人,脸上一条蜿蜒恶心的刀疤,背着一把大刀,沉默地跟在妇人身后。 董文看了看那妇人,眼眶好像还含着泪,时不时委屈、害怕的偷偷觑着后面的丈夫。他于心不忍,不屑地瞪了眼让女人抛头露面,只会对女人逞凶斗狠的壮汉一眼。「这位置让给你们吧,浩子,我们上楼去。」 白浩笙方点头才要起身,那名妇人忽然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倒。董文立刻一个箭步想扶住她,想不到她身后凶狠的丈夫比董文手脚更快。 「你玩过头了,麒儿。」 董文听到这个声音,惊讶的瞪大了眼,「公、公、公、公……」 中年妇人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才想敲醒这个笨蛋,他的拳头在半空被拦截,他回头对着男人干笑几声,再瞪向董文,「公、公、公、公……再喊一次我就让你成了真正的太监,让你喊一辈子,喊个过瘾。」 「爷、夫人请坐。」白浩笙笑着起来让位。 「公子……」董文才一出声又被打断。 沈麒抚额悲叹,「董文,你真是不会看情况,公子?还公子?你是有看过女人被叫公子的?学学、多学学,我真是受不了你。」纵然是怒骂,也不似平常音量和语气,活脱脱就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和语气,温婉绵长、哀怨却又自矜,嗓音也多了几分风霜沙哑,不如原来嗓子一样清脆悦耳。 「易容术真是太厉了。」董文瞪大了眼,他完全不敢想像这眼前的妇人竟是一位年轻公子乔装而成,沈麒每化装成一个人物,他总少不了惊叹。比起石木往往脱不了就是一个样子,沈麒的角色更丰富多元。 沈麒曾说过,一来石木没学过易容术,因此不会敛藏住骨子里天生那股气质,二来是有些人天生就是一个模样,是怎么也改变不了。所以石木怎么乔装,也无法像沈麒男女老幼都能扮演得恰如其分。 就在董文赞叹同时,一道道热腾腾的菜肴上桌了。 「好饿。」沈麒闻着那桌子的饭菜香气,却是对着他身边的男人说话。 董文看着沈麒对着自家堡主才会露出的娇态,那种味道说也奇怪,不论放在哪个角色上去看都不奇怪。一个小孩子露出那种眼神,像是娇憨的撒娇,不怪;一个姑娘家使用那种语气,叫做含羞带怯的撒娇,不怪;一个少年露出那种姿态,就是崇拜恋慕的撒娇,不怪;更甭说一个中年妇人对她丈夫的撒娇,更是绝对不奇怪了。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撒娇,是一件奇怪的事,可放在石木和沈麒这一对来看,却又不怎么碍眼,真是太奇怪了。 石木眼里透着温柔,将去了刺的鱼肉放到沈麒碗里。转而剥起虾子,虾肉沾了白醋,正要放到沈麒碗里,却在半空被拦截,直接进了沈麒嘴里。咬着虾子的同时,沈麒的舌还故意舔了下石木的手,然后向他眨了眨眼。一张俏脸自是不用说,红得快和桌上的红烧酱一个模样。 这董文就看不下去了,转头咳了几声,才要说话脚上一阵剧痛,「哎哟,谁踢我?」 你看不下去,我就偏要你看。沈麒存心和董文杠上了,搂住石木的手,「石哥喂我吃饭,我要吃凉拌鲜鸡丝。」 董文也憋不住气,看不过的开口,「夫人,您这也太过火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和夫人身分不符。」 「怎么?没看过这么恩爱的夫妻?羡慕就去找个伴啊,蠢瓜。」沈麒咬了一口豆腐,就着石木的汤匙喝着鲜甜的汤汁,表情得意的不得了,「石哥,这金玉镶月真好吃,一会儿我去问厨子师父,改明儿我做给你吃。」 「好。」石木爱怜的擦去他唇边汤渍,由着他和自己属下闹着玩。 董文凉凉地开口,「要真的会做才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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