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么说嘛,大家都觉得你表现得很好喔。」夏光风大力称赞他,希望他不要这么快的就否定这件事。况且,夏光风自己也不能确定能找得到可以取代他的人。 这太难了,他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在关霁月闭上眼让夏光风为自己卸妆时,夏光风才有机会更仔细的观察他的眉眼口鼻,除去脂粉后是一张清透无暇的脸,因为拍摄时灯光的关系还泛红着,像从肌肤里透出来的一点暖。他是要去哪里找一个像他一样的人?就算是自己约会过上百个女人,其中不乏明星,却没有一个人拥有相似的美丽。 那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忽然体认到这一点的夏光风,有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有股冲动吸引着他,让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如魔法般,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他…… 但机乎是碰到的瞬间关霁月就睁开眼推开他,就那么一下,轻轻的一下,那对夏光风来说甚至不算是个吻,但他的吃惊程度和关霁月一样,他看着关霁月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脱序的行为。 「你——」关霁月无法思考。 「我……」夏光风想他一定要讲些什么才行,什么都行,至少一句话,能暂时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只是好奇和男人接吻是什么感觉……而且你仰头的那个角度真的太适合接吻了,所以我就下意识的……不小心的亲上去了……」夏光风越说感到越心虚,最后什么歪理都搬出来了。 这理由不说还好,关霁月听了之后更是怒火中烧,不发一语,抓了外套就拂袖走人,临去前还狠狠瞪了夏光风一眼,无论夏光风如何呼唤都置若罔闻。 「班长!你等一下啊,班长!」夏光风大喊着冲出休息室,洗头小弟和店长都朝他的方向望过来,不明白休息室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闹到两人不欢而散。 「呃……要我帮忙拦他吗?」洗头小弟一号问,虽然关霁月已经离开店门口,但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追出去应该还是能够在他出巷口前拦住他。 「不……不用了……」夏光风有气无力的说。因为现在就算追到他也无济于事。 还不如好好冷静下来,分析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是见鬼了! 「啊啊啊——」美式餐厅里,有个男人抓着橘发在大叫。 「你别忽然发疯好不好,客人都快被你吓光了!」阿平擦着玻璃杯,看着坐在吧台边专程来发疯的老同学,不客气的制止他。 「欸,阿平我问你,很认真的问喔。」原本神态颓靡的夏光风忽然振作起来,直直望着阿平。 「你问啊。」早已习惯他的疯癫个性,阿平并没有多期待夏光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你会想吻我吗?」 「啊?」阿平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不问还好,此话一出连站在阿平旁边的阿平老婆丽子也笑到喷茶。 「不会,完全不会。你敢再问我这种问题我就要告你性骚扰喔。」他不知道夏光风是吃错什么药,今天显得特别奇怪,胡言乱语的。 然后夏光风接下来说的话马上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我吻了一个男人。」夏光风趴在桌上淡淡的说。 「……」阿平夫妇陷入片刻的奇妙沉默中,似乎还在消化夏光风的话。 「而且那个人你也认识。」夏光风又补了一句。 「谁?」一听到自己也认识,阿平再也无法假装不八卦,反而还显得有点激动。 「关霁月。」一想到他最后留给自己的是一张愤怒的脸,夏光风就觉得浪费那美丽的容颜。 「你和他还有在联络喔?」虽然他们上次曾在他的店里吃过饭,但他原以为那只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的叙旧,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持续保持联络。 然后夏光风便和他解释了整个来龙去脉,包括发型模特儿的事和之后的意外。 「你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为什么要亲他啊?」阿平受不了的问,虽然他早就知道夏光风是个下流的男人,但也没想到他会荒唐到去乱亲一个男人,难道作风开放的他终于要进化成男女通吃了吗? 「这个我也想知道啊,我为什么要忽然做出那种事啊,为什么为什么?」夏光风抓着自己的橘发,明明是始作俑者却不知原因,这让他烦躁不已。 相较于夏光风的暴躁,阿平就显得相当平和,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其实我不意外你会做出这种事耶,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变态。」 「喂喂喂……你不要因为嫉妒我比你帅就乱抹黑我好吗?我可是非常正直的。」夏光风无法认同的驳斥他的论点。 没想到老同学竟然搬出陈年往事来当作佐证。 「你国中的时候就时常称赞他长得很好看了。」 「他是长得很好看啊,连老师都这么说了不是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就像他常常被女客人称赞很帅是一样的道理啊! 「你还说如果他是女的,你就会想追他。」阿平笑着说。 「我有说过这种话吗?我完全不记得了。」夏光风皱着眉努力回想,却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 自己真的说过那种话吗?就算有,也只是玩笑罢了吧。 「你该不会都忘了吧,那你还记得有次雄二他们想要揍他的事吗?」 雄二是他们的国中同班同学,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小混混一个,在班上成绩垫底,镇日游手好闲,在那个喜欢逞凶斗狠的年纪,常常看一个人不顺眼就会揪众去围殴对方。 有次关霁月向老师检举他们考试作弊,他们得知关霁月是抓耙子就气得想要去找他算帐,但却被夏光风挡下来了。 夏光风算是和雄二还有点交情,从国小就认识了,偶尔还会一起出去打个篮球,他没想到夏光风居然会帮关霁月说话,他们明明就没有交集,这让雄二无法理解,但之后夏光风的理由更是让他困惑。 「不要打他啦,这么漂亮的脸受伤了不是很可惜吗?」光想象就觉得心疼呢。 「啊?你说啥?」男生可以用漂亮形容吗?他虽然功课不好,但总觉得这个形容哪里怪怪的呀。 「你认真看他的脸,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夏光风认真的说。他想,凡是凝视着关霁月的脸蛋,没有人舍得在那上面留下伤痕吧?为什么要去破坏既有的美好? 「阿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觉得他的皮肤真的很好吗?为什么大家都在长青春痘了,他的皮肤看起来还是很细。」这是一直存在夏光风心里的不可思议。 「很细?你摸过喔?」雄二震惊,睁大眼睛看着夏光风。但被他这么一说,他也才真的意识到他说的现象。 「没有啦,看起来就很细嘛。」当他经过自己身边时,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注意到,他的脸庞,他的耳后,尤其是他的耳下连结到脖子的那段线条,怎么可以这么白,感觉这么柔软。 「你这样很恶心耶。」雄二鄙视的说,而他只是打哈哈的带过。 之后两人一直在讨论青春痘的问题,雄二也忘记要去揍人的这件事了。 「哦,我真是个大好人,从小就这么善良了。」经过阿平的提起,夏光风才想起好像真的有过这么回事,还不等阿平讲结论就吹捧起自己来,当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绝对不会难为情。 「你也只是因为他的长相才会那样做的吧,其他人被揍你根本就见死不救。」阿平翻了个白眼,觉得他把重点摆错了。 「拜托,那些人有些根本就是欠揍好不好。」夏光风事不关己的说。 「看吧!这就是你的差别待遇,我知道你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所以你会忍不住像个变态一样偷袭人家我也很能理解。」阿平耸肩。认识夏光风的人都知道,他向来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所以总是过着猎艳的生活,虽然关霁月不是女人,但何尝不是个「美人」? 「谢谢你精辟的分析,不过后面那句话是多余的。」夏光风没好气的说。但虽然阿平讲话损人,因果分析得倒也是头头是道。 所以现在他亲关霁月的理由找到了,简单来说就是一时色欲薰心下的鬼迷心窍,但是知道了又如何?还是对于整件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他不适当的行为惹怒了关霁月,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理自己了,这该怎么办?他只好转而向阿平求助。 看着一脸很苦恼的夏光风,阿平不禁疑窦丛生。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我的天啊……」阿平迟疑的问,他实在没办法想象一辈子热爱女人的夏光风忽然要对自己出柜。 「怎么可能……顶多喜欢他的脸,而且不是那种喜欢喔,你知道的。」他不否认自己对美的追求,他认为那是无关性别,很纯粹的一种感官享受,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很美妙。 「既然只是喜欢脸而已,你何必又在那边烦恼他生气不生气?」真是比女人还他妈的婆妈。 「这很重要好不好,他如果不理我,我就看不到他的脸了。」就算看到了也很有可能会是臭脸,一想到无法看到他的笑脸,夏光风就感到心里一阵难过,他想看他对自己笑,那就如花儿在阳光下灿烂。 「这么困扰的话为什么不算塔罗牌,你不是什么事都问塔罗牌吗?」阿平真的觉得他对关霁月的执着已经有点超乎寻常了,但是本人似乎没有察觉。 「早就算过了啦……」夏光风啧了一声,念念有词,心情忽然变得更差了,只因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他想到稍早他在家里算的牌组…… Hierophant——教皇。 塔罗牌告诉自己应该要去寻求帮助,所以他才来这里找朋友诉苦的,但看来成效不彰,也或许是他误解了牌义,因为阿平既不是教皇,他也不是修道者。 第四张牌:愚者 现实家说他狂妄,梦想家认为他有冒险的精神。 简单的说,他只是个笨蛋。 ****** 他的确应该要道歉吧? 毕竟自己对他做了这么没礼貌的事,怎么想都应该和他解释一下,免得他对自己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 可是无论打了多少通的手机,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没有开机,夏光风很确定自己被「封锁」了。 原来他这么生气吗?这更加深了夏光风想要将事情解决的决心。 他想道歉。但是该说什么呢?万一对方连听也不想听呢?万一听完之后还是生气呢?是不是该等一阵子他气消后再登门拜访比较好……? 「啊——好痛!」一阵锐利的惨叫将夏光风的思绪拉回现实,而现实就是,他因为太过恍神而在剪发时剪到了客人的耳朵,回神的时候,客人的耳朵正流着血,沾红了一整个耳际。 全店的人都傻眼了,包括夏光风自己也慌得不得了,他从没发生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差点把客人变成梵谷,这么严重的失误,在业界里也很少听闻,弄成这样,客人是可以告他的。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夏光风语无伦次的拼命道歉,还好客人的耳朵只受了一点皮肉伤,虽然在流血但并不严重,适时擦药应该就能快速复元,再加上该客人是夏光风的老客人了,交情算是不错,也就没有再继续和他计较,夏光风也答应下次会好好弥补她。 在剪耳惊魂结束后,夏光风开始觉得,和关霁月的问题越早解决越好,否则总有一天他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徘徊在花店前,犹豫不决,直到一名女店员主动的招呼他。 「先生,买花送人吗?」女店员笑脸盈盈的询问。 「嗯……」其实他还没有拿定主意,只是在去道歉的路上经过了这家花店,便忍不住停留伫足。 道歉的话,应该带些什么东西去赔罪,感觉比较有诚意吧。 可是送男人花,真的适当吗……? 「先生有想买什么花吗?我们这边花种很多喔,也可以帮你搭配喔。」店员亲切的解说。 因为还没决定,夏光风暂时没有回答,只是拿下太阳眼镜对着众多花种左看右看,猜想着关霁月会喜欢那种花,然后在花海中看到了一桶白玫瑰,不知道为什么,那让他直觉想到关霁月,洁净不染尘埃。 「我想要白玫瑰。」印象中他的家具店里似乎也摆放过白玫瑰,所以他应该不讨厌吧。 「好的没问题,那先生要买几朵呢?十一朵怎么样?代表了一生一世喔。」店员热心建议,显然是误会了夏光风买花的目的。 「呃……我不是要买给女朋友的。」他尴尬的抓头。 「那这花是要送给……?」 「……一个朋友,我惹他生气了,所以想买花向他道歉。」夏光风想了一下,只好据实以告。 「这样啊……那就买八朵好了,有弥补的意思。」店员对夏光风露出同情的表情,夏光风感受到她的眼神,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他也不想解释了。 最后当花被包装好要结帐的时候,店员拿了一张小卡片给他,说若是开不了口道歉的话可以用写的,真心诚意的话,对方一定会接受的。 「要加油喔。」夏光风离开店门前,店员小声的为他打气,让他不知该哭还是笑。 回到车上的夏光风望着手上的空白小卡片发呆,不知道要写什么才能够诚恳的表达出自己的歉意,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需要正经的时候总是会词穷。 想了良久,他才提起笔将字一个一个写下。 the Hermit门内传来轻柔的香颂旋律,夏光风望着高挂店门口的铜制鸟笼灯,原本踌躇着该不该进去,但是一想到自己这样真是不干不脆,不像个男人之后,就把心一横,推门入店。 他一进门就看到关霁月坐在柜台后看书,推门所响起的铃当声让他抬起头,四目相接的瞬间,关霁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你来干嘛,这里不欢迎变态,滚出去!」他不高兴的说。 「不要这么绝情嘛,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所以我带花来向你赔罪了。喏,这送给你。」夏光风帅气的单手将花递到关霁月的面前,但对方完全不为所动,依旧臭着一张脸,糟蹋了那张绝世容颜,虽然夏光风很想说,他在生气的脸也是亮丽的。 「谁要你的花啊,滚出去!」虽然那是他最喜欢的白玫瑰,但是花自己买就有了,用不着收下变态的东西。 他回想起那一天,简直就是个耻辱,原本单纯的帮忙竟然好心没好报,落得那种下场。他知道从他们的学生时代开始,夏光风就一直花名在外,在女生间的评价也是声名狼藉,但是他没想到在长大成人之后,他居然还跨领域,连身为男人的自己也敢下手。 生平没被男人吻过,这种惊吓是何等的震撼啊! 最让人生气的是,在做完这么离谱的夸张行为后,他当下给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好奇!想要用开玩笑的方式就轻描淡写过整件事情的荒谬,这是关霁月完完全全无法接受的。 他说开玩笑就开玩笑,当他是什么人,还要配合他的玩笑? 这种不尊重,不顾虑别人感受的人,真的没有当朋友的必要了,反正他们国中毕业以后也十几年没见面了,现在要断绝联络,假装从来没有认识过好像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关霁月负气的想。 「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那天真的很抱歉……」夏光风没想到关霁月的态度会这么强硬,着实有点傻眼,难道他真的小看了这件事情的杀伤力了吗? 「你的确应该要感到抱歉才对!你这个变态!」关霁月怒骂。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个意外……那天是因为气氛太好了,忍不住就……」面对怒气冲天的关霁月,夏光风小心翼翼拣择着用字遣辞,深怕一个不注意又踩到他的地雷,像现在…… 「气氛好就可以不分男女的乱亲人?你有没有一点道德感啊?」关霁月不可思议的质疑夏光风,脸上的鄙夷非常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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