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年前,他背负着为师姐报仇雪恨的任务来到他身边, 一年后,限期已至,他悄然离他而去。本以为此生再无关联, 却不想血脉之线早已紧紧相牵,而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此文为生子小虐文,雷者请放电避雷。 内容标签:生子、江湖恩怨、强强、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道庭,李随情 01. 伴随着房门冗长声音的响起,无数光线透过门户霎时织满了地面。待房门再次拢起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已跪立于堂中。 “师父……徒儿回来领罪。” 堂前立着一个素衣女人,听到李随情的声音她也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抬首望着墙上的画卷,沉默不语。 画卷中是一女子,她手持花束,浅浅微笑,桃李年华的青春更是为她姣好的面容平添光彩。画卷下立着一个灵位,位上写着六字——爱徒柳约之位。两柱香烛在位前静静焚烧,一派凄清。如此青春年华竟再与尘世无缘,孤独黄泉路,这着实叫人扼腕不已。 李随情顺着素衣女人的视线看了看画像,终是咬咬牙,一语不发。 嫋嫋香烟弥散在女子的画像前,又是勾勒了几分飘渺之意。满室寂静。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待那灵前的两柱香火粉碎做粉尘,素衣女人才挪了挪步子,悠悠地转过身来,似有似无地瞟了瞟脸色有些发白的李随情,又侧过头去缓缓道: “你最近,好像胖了。” “啊?” 李随情不知她所指何意,只道她是指责自己近日疏于练武,便讪讪回道: “徒儿荒废功业,请师父责罚。” 女人含笑晏晏,却无责怪他的意思,手中点着一柱香火,道: “为师不怪你,你为你师姐的事情奔波了许久,也是疲累了。为师关心你还来不及,恁地会责怪于你?你也许久未回来了。来,为你师姐上一炷香吧。” “是。” 李随情应声接道,紧跟着便从地上站起,却不想眼前梅沁师太的身影晃了晃,一阵晕眩陡然从脑中升起,眼看便要撞在一旁的桌椅上。 他这几日连夜策马奔波,披星戴月,风尘仆仆。今日好容易赶到众人聚集地,便立刻被叫来,又连着跪了一个时辰。况他心中郁结,身心受患,任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这般辛苦。 “情儿!” 梅沁师太急急一呼,瞬时闪至李随情身边,扶住他已软软倒下的身体,顺势将他放于椅上。 师太看着昔日爱徒憔悴不堪的面容,眼神霎时柔化成一涓春水,任是之前有再多责难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疼惜道: “情儿,你这是何苦为之呢?杀不了他不是你的错,是为师报仇心切了。师父怪你了,真的……是不怪你。” 李随情强打起精神,语气无不透着自责: “徒儿辜负了师父的期望,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为师姐雪恨。徒儿无能!” 梅沁抚了抚他消瘦的肩头,叹惋道: “那云道庭的武功已臻至化境,又岂是你说杀便杀得了的。不是师父不信你的修为,若你真与他交上手,怕是不出两招便将你制住了。唉……” 梅沁师太末了长叹一声便向画卷走去,因此也并未看见李随情颇为阴郁的神情。 师太继续点起那柱长香,又是叹道: “想你在那恶人身边潜伏一年,日夜担忧他识破我们的计谋,也是苦了你了。师父又何尝没有想过就此作罢,让你早生回来,也免去诸多危险。我已经失去了约儿,不可以再失去一个好徒儿了。” 梅沁师太悲从心来,不由得湿润了眼眶,忙用衣袖暗暗拭去,但这一切又怎么躲得过李随情的眼睛? 这深深的愧疚又席卷上来,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一面的恩重如山的师父,另一面的让自己留恋难舍的情人,舍了哪一方不是在他心头深深地剜上一刀呢? 况师姐一死尚有许多细节未能合乎情理。日久夜长,那些疑惑更是不断地放大开来,但却始终缺少一个契机让他点明其中的一切因果。但时至今日,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了。 “情儿,为你师姐上柱香吧。” 师太平复下心情,示意李随情过来。李随情一抬首,那画中女子娟秀的模样又让他乱了心情。 师姐,我该如何是好?若不为你报仇,你是否会恨我?若错怪了他,我今后可该如何自处?师姐,你能否给我一些提示? 李随情上前接过香,心绪复杂地拜了一拜,将香恭敬地插入香炉中。 “要说这幅画,还是你为约儿画的呢。她当时,笑得多开心呐。” 李随情的心仿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却是抽痛得很。 “徒儿学艺不精,只画得了师姐的形态,画不出师姐的神韵。” “怎会呢?”师太面色温和,显然是忆起了当初美好的时光,“你看约儿的眼睛,笑得和那花朵儿似的。” 李随情看着师父的神情,转头又看了看画卷,满心思绪似被浑浊地搅在一起,脸色也慢慢黯淡下去。 “师父……” 他抬首望着画像,兀自出语。心里那道疑惑似乎打开了一点缝隙,光线也透进来了。 “什么?” “你不觉得师姐死前的表情和这画像如出一辙么?” 李随情似是随意的一句感叹却教师太惊了一惊。自己当时为柳约一死悲痛万分,哪记得看她临死的表情?况且柳约在死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化成了一团粉末,尸骨无存,又有何机会看她的表情?但现在细想想,柳约,她似乎是含笑而死的! “这是……” 师太似有所悟,踉跄地倒退了几步。 “师父……” 李随情转过头,表情有些骇人。神秘的大门已完全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真相。 “师父,你认为是怎样一种喜悦会叫一个人在匕首深入体内血流如注时露出这样的微笑呢?你认为是怎样一种恶毒的心计教人死无全尸呢?那么,又是怎样一个目的叫一个义薄云天的大侠用匕首从背后杀掉一个女子!” 李随情质问连连。句句都重重地印在梅沁脑中,却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师父,你害怕么?徒儿已经很害怕很害怕了,怕这一年里的虚与委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梅沁厉声打断道,“不可能!是我亲眼看见约儿倒在云道庭怀中的!也是云道庭亲手拔出匕首的!” 李随情摇首叹息: “师父,那在这之前你又看见了什么?云道庭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杀害师姐的?师姐与他不甚相识,况且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 “就是因为那魔头残虐无情,滥杀无辜,约儿才会惨死他手的!” 师太几近红了双眼,一执己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件事饶是一个毫不知情的人看来也会觉得颇有蹊跷。况且师姐人死不能复生,”李随情看了看柳约的画像和灵位, “师父,本派有训,门下弟子死后灵位需送回本派神祠安置。请师父让柳约师姐入土为安!” 李随情恭敬一揖,义无反顾之势已然鲜明! “你……你!” 梅沁师太惊怒交加,登时不知所语,看见李随情决然的神情,更是在她的怒火上浇了一把热油!师太抓起长剑,寒锋凛冽,李随情颈上已是冰凉一片。 “若我今日在这里杀了你,你可有脸去见你九泉之下的师姐!” 师太意思明了,若他认错,并决心为柳约报仇,自己定留他一条性命。若李随情仍执迷不悟,即使他人论自己不念师徒之情手刃爱徒,梅沁也不会顾及。 李随情依旧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垂首不语。 师太眼中是一片的不忍,“随情,难道你真的要逼为师亲手杀了你吗?”梅沁的境况明显处于守势。 李随情并未抬头,朗声道, “徒儿这条命的师父给的,一身武艺更是师父十几年来淳淳善诱培养的。师父大恩大德,徒儿无以为报。若今天师父真要徒儿这条性命,只管拿去,随情毫无怨言。” 李随情只觉颈上的剑颤抖得分外厉害,却是将头低得更深。 “好!好啊!想不到我辛苦教了十九年,竟是教出你这样一个大义凛然的好徒儿!李随情!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师太口气虽狠,但心里终究是舍不下这份情谊。李随情咬了咬唇,终是没有再抬头面对梅沁的勇气。这一声师父,他怕是再也没有叫出口的机会了。 “既然如此,我且再问你一句。你在云道庭身边如此之久,昼夜与他共处(为了防和谐,我忍痛!!),为何从来没有找到机会杀了他!” 梅沁心中早有疑惑,只是不忍相问,怕伤了师徒之情。可如今已成决裂之势,她也但说无妨了。 李随情的身体明显颤了一颤,但没有作答的意思。梅沁看他的反应,心中便是明了一切,但也是万分地寒心。她心中却是还存着一丝希望,愿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便问道: “你不作答,是什么意思?” 李随情的表情隐在一片阴影之中,全身莫名地抖得愈发厉害。 梅沁长叹一声,拼死忍住挥剑的冲动,继续逼问道: “不要和我说是那云道庭诡计多端,次次都逃过了你的计划!”如果你说是,我就原谅你。 梅沁已做出最大的让步,只要李随情顺着她的意,一切过往都会一笔勾销。 “随情有罪!” 李随情重重一跪,悔恨不已,却似一道霹雳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梅沁。长剑瞬时从师太手中滑落,锋利的剑尖吻过李随情的脖颈,留下一条似梅沁心中伤痕般的血丝。 剑与地面碰撞发出的金属脆响声声砸在李随情心中。直到多年之后,仍旧是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这不是真的……对,这不是真的。你只是被那恶人迷了心窍罢了,对,你只是被那恶人迷了心窍罢了……哈哈哈哈……” 梅沁笑得悲戚,心底对李随情的宠溺和疼爱让她不断地自欺欺人。自己待李随情如亲子,现在对于他的背叛何异于要她一条性命? “随情一直都是个乖巧的孩子,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随情,你不会师父的,不会的,不会的……” 师太自顾自地说着,已然有了疯癫之态。 “师父……”李随情心中十分不忍,却只得低低唤了一声。 “随情!”师太的目光又霎时充满责备, “你未能完成师父嘱托的任务,办事不力。为师罚你闭门七日。七日内你好好反省,静思己过,七日后只要你向师父认错,为师必当不计前嫌,你还是师父最乖的徒儿,师姐们最好的师弟。听见了吗?” 李随情目光一滞,险些落下泪来,“我……” “情儿,不用说了,你下去吧,师父要再陪陪你师姐。约儿在世上活了二十余年,孤孤单单的,为师不能让她在九泉之下也走得寂寞……” 师太湿润的眼中隐隐透出粼光,凝结在眼底的哀伤仿是让她又苍老了不少。 “是……徒儿告退。” 李随情的愁思又浓稠了几分,室内原本泛着淡淡檀香的空气此刻让他倍感不适,胃中阵阵厌烦之感涌发上来。他也顾不得太多,匆匆退将下去,疾奔过一条廊道,在墙角边大呕起来。 阵阵目眩与恶心席卷而来,以至于他都没有听到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房中传出师太悲痛欲绝的哭泣之声。 02. 是夜,暮色四合,万家灯火通明。眼前的雾气氤氲润湿了双眼,他小扇般细密的睫毛竟也隐隐沁出了水珠。 李随情倚靠在浴桶边,周围温热的环境让连日奔波的他更显疲态。自上午那番波折之后,他整个人恹恹欲睡,疲倦不堪。本想借着沐浴定定混乱的思绪,却不想几番昏睡过去,意识也不甚清醒了。 秋日将至未至,夏蝉仍声嘶力竭地聒噪着,为季节的更替辛勤守望。李随情只觉耳边的蝉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极似一首安眠歌谣。最终周围静成了一片,他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没错,他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很想废话一下) 一个黑影从窗外轻巧地翻入,四处望了望,一溜烟站在了李随情对面,摸着光洁的下巴弯下身来略显玩味地盯着此刻颇为撩人的李随情。 他白嫩的肌肤上少有伤痕,长年习武,使得肌肤看上去更具观赏性。在热水的浸泡下,此时竟隐隐绰绰地泛着粉红。 “随情。随情?随情——” 那人尾音拖得老长,一副不叫醒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嗯……谁呀?别吵!” 李随情闭着双眼,语气不善,显然是有些烦躁。 那人微微一愣,倒是有些奇怪。以前也不是没有在他熟睡时将他叫醒的经历,也不见李随情有何生怒之态。今天,恁地如此不耐烦? “是我,休勿,林休勿!” 林休勿一字一顿,决心要闹他一闹。李随情立刻蹙起眉头,不情不愿地眯了眼睛,瞅了瞅对方,懒散地打了声哈欠道: “休勿啊,早上好。” 林休勿差点跌进他的浴桶里。这里黑灯瞎火的,他哪只眼睛看见出太阳了! “喂,你醒醒!大半夜的,我还没和你道晚安呢!” “啊……没关系。我再睡会……” 李随情阖上双睫,眼看又要睡过去。林休勿压抑着将李随情从浴桶里拖出来看看天空的冲动,努力平静道: “李随情,醒过来,不然我走了。”林休勿想着,你要是说一句走好,我就真的把你拖出来! 李随情这才完全睁开眼睛,盯着来人看了半天,才算恢复了些意识。 “休勿?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林休勿听他在自己名字后面打上了一个问号,不禁有些气闷。 “喏,那里。”他指了指还大开的窗户,“我进来的时候你睡得正熟,叫了你半天你还叫我别吵。” “啊?是吗?”李随情尴尬地抓了抓头,“对不起,我……” “得了得了,”林休勿摆摆手,亮出一副慷慨的样子,“我呢,就是大人不计小人过,毕竟咱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是吧。”(我有一种景天童鞋客串的feeling) 李随情莞然一笑,心中轻松了不少,从小到大,也只有他能让自己开怀了。 “嗯。” “好了,水要凉了,你快些出来吧。到时又生了什么病,还得我为你折腾。” 林休勿口上虽是一副十分嫌麻烦的样子,但手却已经向李随情伸出。李随情坐在水中,看着那少年在逆光下风姿绰绰的模样,脑中莫名浮现起另一幅场景。那人静静看向自己的神情,是多么地让自己安心。 李随情一瞬的晃神,手便不自觉地伸向对方,但是在指尖触碰的瞬间,反而传递来一阵陌生感,他立刻缩了手,扭头看向水面。 “我自己起来吧。” 林休勿的神情不自在地变了变,看了看尴尬地悬着手,讪讪收了回来。复而定定地看着李随情的面庞,总觉得彼此之间有了道他难以跨越的罅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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