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上下搜了搜那医生的身体,那医生也很配合的抬起手。 「那好,进去吧。」 医生笑笑,一推眼镜低头走了进去。 刑江夜里很容易惊醒,一般不是太累的情况下,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醒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看,白色医生袍,应该是医生。 这两天夜里都会有护士给他量体温,所以刑江没多想,接过他手里的温度计。 「还好吧?」 那人刚把温度计塞到腋下,刑江听见这个声音忽然全身一震,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季非! 「放心,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让监控室里的两个男人﹃睡﹄了,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季非推了推没有度数的眼镜边框,「我来看看你。」 「看什么?」刑江低声说道,「你现在来,要是被发现了就是送死。」 季非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抿紧了嘴唇沉默着,把视线慢慢移到腿上,「还痛吗?」 「我很好,你快走吧。」刑江皱着眉头,假意把温度计拿出来给他,「顾淮庭已经知道你帮了曾贵翔。」 「如果想不到,他就不是顾淮庭了。」 季非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接过温度计煞有其事的拿起来看,「无所谓,反正我们早就互看不爽,矛盾也不是一两天了。」 「可你现在的势力还不够!」 「不说这个。」季非掀开被子,看了看缝线的刀口,手来回的摸,却没有说一个字。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刑江看着季非脸上担心的神色,放软了口气。 「等。」季非又将被子盖好,装模作样的在板上写了几个字,「我该走了,你要小心,不要太拼命。」 刑江有些失笑的看着季非,不拼命还当什么手下,获取信任不也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报恩?或者是…… 刑江开始茫然起来。 「等着我。」季非留下最后一句话,没有一丝犹豫,一转身打开门走出了病房。 两天后,顾淮庭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刑江在医院门口被人劫走。 「说清楚,怎么回事?」顾淮庭冷下脸,看着一脸失措的手下。 「今天陈医生替刑江拆了线,然后刑江说顾先生吩咐他拆了线就回来住,所以我们就……」 徐明压根没有想到突然会有那么多人冲出来,他肩膀上被垒球棒狠狠砸了两下,在他昏迷前一刻看见开车的人被人用枪顶着腰,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估计是回不来了。 「为什么不事先通报?」顾淮庭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劫走,说出去还能听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因为刑江说这是小事,不想打扰您,回来之后他自然会来见您,所以……」 本来他们也想着,以刑江和顾淮庭的关系,或许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什么的,怎么料到后来事情会变成这样。 「徐明,你跟了我不少年了。」顾淮庭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徐明一听,看着顾淮庭一下子挺直了背脊,「是的,顾先生。」 「那你应该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顾淮庭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重重捏了两下。 「对不起……顾先生。」肩膀被砸的钝痛还没有消散,眼下痛得他冷汗直冒,手臂都打颤了。 顾淮庭没有说话,眼神落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人比徐明更糟糕,压根不敢抬头,下巴快碰到锁骨了。 如果换作是那个男人,他一定会挺直着背脊、直视他的眼睛说甘愿接受惩罚,然后低下头等着自己的决定。 好像从来不怕受伤一样。 顾淮庭松开手,沈声问道,「是谁干的?」 肩膀在手离开的时候瞬间垂了下来,徐明刚要松一口气,听见问题又紧张起来。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顾淮庭坐回沙发上,交迭起双腿。 徐明知道要糟。顾淮庭在这种情况下摆出这种看似十分轻松的姿态,就表示他真的动怒了。 沉默片刻,徐明跪了下来,「对不起,顾先生。」 「嗯?」顾淮庭挑了挑眉毛。 「那些人看上去都是些街头小混混的打扮。」 「你的意思是,我顾淮庭手下的人拿着枪、却还被一帮小混混打晕把人带走了?」顾淮庭冷笑,「还是说我养了帮拿枪当装饰的废物?」 「我……」 「不用解释了。」顾淮庭打断了他,「让兄弟们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风声,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给我。」 「是。」徐明点头。 「至于今天的事情,等把人找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还好,已经算是厚道的了。徐明一点头,看顾淮庭挥了挥手便和另一个人一起退出了房间。 顾淮庭靠在沙发上,端着咖啡一口喝完,猛地抬手往地上砸去。咖啡杯摔在地毯上四分五裂,却没什么太大的声音。 盯着碎裂的杯子,顾淮庭慢慢眯起了眼睛,迫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劫走刑江的人不是季非就是曾贵翔,劫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谈条件。 但是曾贵翔现在已经逃走了,那么无论是曾贵翔授意还是季非自己的意思,都是季非的人带走了刑江。 电话铃声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顾淮庭看了一眼,接起了电话,「喂。」 「我是季非。」 顾淮庭先是冷哼一声,之后笑得越发悠然,「原来是季先生,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季非随意的敷衍道。 想听到顾淮庭着急的声音,可电话里男人的声音让他有些不满。毕竟那次在码头,自己的手下都亲眼看见顾淮庭对刑江十分重视,所以他特地在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下。 顾淮庭等了片刻却不听他开口,知道他的心思,于是冲着电话笑了笑,「季先生还真是闲人。」稍稍停顿了一下,顾淮庭显得相当愉快,「也对,季少爷你帮会里的那些老家伙真是﹃好﹄,这么替你卖命,让你能那么悠闲。」 季非知道顾淮庭是在暗示他摆不平帮会那帮老头,还特地用了「少爷」两个字来讽刺他,终于忍不住放重了口气。 「今天早上,我的﹃小朋友们﹄在路上捡到一个人。」刻薄也需要礼尚往来。 顾淮庭「哦」了一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顾先生要不要来看看?」 「捡到的是我的人吗?」顾淮庭轻笑,「那能否麻烦季少爷帮我把人送回来?」 「如果顾先生不介意送回去的人已经不会动的话,我倒也无所谓。」季非看刑江对他一直挑衅顾淮庭表示不满,却仍旧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也省得这个男人回去受苦。」 受苦?难道…… 略一思索后顾淮庭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而那边的季非还在不停的说。 「我看看,」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上有那么多鞭痕,背上、胸口上,啧啧,腿上也有,顾先生还真会折磨人。」 顾淮庭紧紧皱起了眉头,想象着电话那头的情景,沉默片刻低声道:「时间、地点。」 「那么快改变主意了?」季非笑笑,不以为意。 「废话少说,时间地点。」顾淮庭从抽屉里拿出烟,烦躁的点了一支,重重吸了一口。 「顾先生你现在态度很差。」 「呵呵,季少爷,我的耐心很有限,不过是个手下,丢了一个还可以找,你想清楚了。」 季非听到顾淮庭的威胁笑得更开怀了,「既然这样,那就请顾先生耐心的等上三天,三天后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地方碰头。」 「季少爷知不知道什么是得寸进尺?」顾淮庭顺手一弹烟灰,背往沙发上一靠。 「顾先生千万别这么说,」季非瞥了一眼刑江,突然收住了笑容,口气也变得阴狠异常,「怎么说也是顾先生的人,花三天时间好好招待下也是应该的。」 顾淮庭吐出一口烟,「让他听电话。」 季非朝刑江使了个眼色,把电话贴了过去。 「顾先生,唔……」 尽管声音很轻,顾淮庭还是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呻吟声,重重敲击着他的耳膜,「身上有没有穿衣服?」 刑江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莫名,看了看季非,却还是诚实的回答了,「没有。」 顾淮庭还想说两句,突然听见电话那头换了季非的声音,「你的人真没意思,这样玩都不肯配合叫两声,害我玩不下去了……」 「季非!」 「呵呵,顾先生,那么我们三天后见了。」没等顾淮庭接口季非便挂断了电话。 季非挂断了电话,看着好好躺在床上的刑江,「对不起。」 「也不怎么痛。」刑江看了看大腿上很快浮现出来的一块瘀青有些哭笑不得,刚才只是季非在他讲电话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掐了他一把。 「那个姓顾的竟然抽了你那么多鞭子,总有一天要弄死他。」季非五指紧紧的捏在一起。 回来替刑江换衣服的时候,一身的伤疤突然暴露在强烈的日光下,十分狰狞。季非看见吓了一跳,拉上窗帘,问了他几声都没反应,就知道一定是顾淮庭干的好事。 而那天在医院太匆忙,也没来得及看仔细。 「为什么要等三天?应该快点谈条件才好。」刑江没有接季非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季非抓过刑江的手放进被子里,「你就这么想回去?」 什么意思……?刑江纳闷的看着季非,怎么现在连他说话都有些莫名其妙了?这和想不想回去有什么关系? 季非见刑江不回答,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想让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而且顾淮庭的态度实在太嚣张,就让他等上三天。」 「万一顾淮庭不来,你的计划就失败了。」刑江皱眉,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过于草率了。 「就算他不来,至少你回到我身边了,那也不能算失败。」季非看着男人有些茫然的眼神,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而且我听说……他对你很重视。」 「这还不太清楚。」刑江一脸平淡,却在心里骂开了。 狗屁!重视的人会那么小心的防着,一防防两年,而且直到现在还会怀疑他?或者季非说这话也只是在试探他的忠心?无论如何,不清楚这个答案是最保险的,只是为什么季非的脸色看上去那么奇怪……? 「呵,你可能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季非停下来,拉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烟放进嘴里,顺手摸出打火机一弹一擦,「叮」的一声火光擦亮了,瞬间点燃了烟头,一明一灭。 「几乎道上的头都知道顾淮庭的疑心比一般人重,越是想要用的人防着的时间就越长,如果能顺利通过他疑心病的人,以后必定是他重用的人。」 季非抬起头,冲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嘴唇微微开合,「当然,之前送过去的一些人也反应顾淮庭性格怪异、捉摸不透……你是目前为止我派过去在他身边待得最久的人了。」 看着外头的光线拼命的想往窗帘间的缝隙钻进来,季非咳嗽一声又抽一口,「还记得陈凯吗?」 刑江点头,就是那个死在他面前的、季非派去的上一个奸细,还是他亲手埋的。 「他只待了半年多就被顾淮庭抓出来了。」 刑江沉默。这么说他还应该挺有成就感的,在这样的刁难下活了两年多。 可突然间他又想到那天陈凯被折磨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的样子,不由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当然,他没你那么谨慎,动作过大了,所以暴露得比我预计中快。」季非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伸展了一下,烟灰零零散散的飘落到地毯上,「但顾淮庭也确实厉害,那双眼睛就跟他行事手段一样,又狠又毒。」 「那不过是阅历,总有一天季先生也会有的。」刑江淡淡的开口说道,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疲倦。 其实应该还有一点运气吧。 不过在他看来,顾淮庭比季非老道很多,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两家的背景不同。 季非是继承了他父亲,虽然从小耳濡目染,但路都是之前铺好的。而顾淮庭则是靠自己一点点打拼上来的,这中间自然是有很大的差异。如果季非要赢顾淮庭只有想办法扩张自己的势力,但在这之前,还要摆平帮会里一些看似服贴的老头子。 「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叫我季先生。」季非皱眉,看刑江没有反驳,转而似乎又想到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了,轻吸一口烟含住,在嘴里滚了两圈又慢慢喷出来,「那天在码头,我的人看见了,他从车里探出身体把你拉上车。」 「嗯,是事实。」从这点上来看,刑江只能说顾淮庭虽然平时对手下很严厉,可也确实讲义气。 「……顾淮庭喜欢男人你知道吧。」 突然之间转变的话题让刑江有些反应不及,但还是下意识的朝季非弯了下脖子。 刑江脸上不经意间闪过的一丝别扭落入季非眼中,他心里一颤,随即拧灭了烟。 「他有没有上过你?」 突然变得低沉的声音让刑江有些警觉起来,而且这个问题实在让他觉得尴尬,似乎也问得过于直白了。 「没有。」刑江立刻回答,脑中却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天顾淮庭强吻他之后自己跪客厅一夜的事,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种事就算有他也不会承认。 「碰也没碰过?」就像是一种感觉,季非总觉得顾淮庭对刑江并不一般。 「季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干脆直说吧。」刑江从床上坐起来,直视季非。 如果他是想要自己用身体去换信任,他绝对不干。即便是曾经有恩于他也不行。 季非侧头,看了看他裸露的上身,强健紧实的肌理蕴含着强大而敏捷的力量和速度。 想把这个男人压在身下肆意侵犯,看他不得不敞开腿无力羞愤的表情。想用手爱抚他的身体和肩头,然后紧紧拥住、亲吻。 季非的视线顺着脖子一点点向上,在嘴唇停留了很久,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对上那道坦荡的视线,他说,「我喜欢你。」 「什么……?!」刑江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瞪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季非。 没听错吧?季非说的是喜欢? 「所以,我更要顾淮庭死。」季非说得轻描淡写,不仔细听还以为他在说什么家常。 而就在刑江茫然的时候,季非突然话锋一转,「他真的没有碰过你?」 刑江皱眉,刚要否认季非就抱着他的肩膀压了下来。空气被瞬间掠夺,变得粗重的呼吸,季非吻得十分粗野。 刑江用力推着压制住他上身的男人,却被一口咬破了嘴唇,有些吃痛的皱紧了眉头。 季非趁着他低呼一声的时候吻得更深更激进。 「唔!放……」刑江的位置处于弱势,怎么也推不开身上的人,双腿使力在被子里踢蹬,却被季非的双腿连同被子一起牢牢夹住,像条毛虫一般扭了半天也没挣开。 胃里已经开始犯恶心了,刑江没多想便咬了下去。 「啊!」舌尖被咬破了。 季非捂着嘴抬起头,一手还撑在男人的胸口压制着他不让他坐起来,看他有些狼狈的大口喘气,脸色发白。 「吭……」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打得季非眼冒金星,拼命晃了半天才看清眼前男人那张带着些被羞辱之后愤怒的脸。 擦了擦嘴角磕破流下来的血,季非盯着刑江,慢慢、慢慢的笑了。 「呵呵,我改变主意了。」季非突然凑近刑江的耳边,语气暧昧不清,「我不想那么轻易的放你回顾淮庭身边了。」 季非张口咬上刑江的耳朵,感到贴着他的男人一颤,抬手就想再给他一拳,还好他反应快,一手挡了下来,牢牢握住,发出轻笑,「还想揍我?你以为我是谁。」 刑江看着他那张脸,突然想到了顾淮庭,这极其相似的表情。 「季先生,我很抱歉。」抽回手,把人推开一些,刑江抓过脱在旁边的衬衫披上,「我不知道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帮你做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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