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订房间，等一下传简讯告诉你房间号码。』 见到期待中的回答，江波的心稍微放松了。 「要不要先冲个澡？我在家里洗过了，你慢慢洗吧。」 一走进房间，井泽便这样劝说。江波点了点头，随后走进浴室。 他们订的是随处可见的商务旅馆。之所以会选这里是因为离井泽家很近，就在车站前面，交通十分便利。而且每次临时想订房间，总是有双床的空房。 江波住在单身宿舍，井泽则与妹妹同住，两人想见面时只能利用旅馆。 江波住的单身宿舍是单独使用一个房间，跟一个人住没什么两样，可是邻居都是同事，不太方便光明正大地带着男性情人到宿舍亲热。 「郁彦，要不要喝啤酒？」 江波擦拭着头发走出浴室时，井泽悠闲地开口询问。由于井泽身上的俄罗斯血统比较多，肤色白皙加上天生一头咖啡色头发，一看就知道是混血儿。刚看到井泽的人会觉得他是柔弱的美男子，其实他拥有锻炼过的结实肌肉，算是个强硬派。 「不用了，我刚才在哥哥家里已经喝过。」 「嗯。」 井泽点点头，慢慢将手里的啤酒罐放回冰箱。井泽的动作总是缓慢而悠闲。一开始交往时，看到井泽慢条斯理的说话与动作，常让江波感到烦躁不已，但习惯之后反而觉得井泽的缓慢步调让人看了很舒服。 性爱也一样。当井泽以慢到令人焦急的速度爱抚着自己，江波觉得自己的身体与心灵都一点点地融化了。激烈的性爱也很好，不过，如同沉溺在甘香甜蜜之海的井泽式性爱，却有一种更特别的快感。 「今天要怎么做呢？我都可以喔，就照你喜欢的方式。」 井泽一边从包包里拿出保险套与润滑剂，一边开口说道。江波腰上围着浴巾躺在床上，喃喃地说「今天有点累了……」。井泽听到之后便知道江波的意思，他轻笑着脱去身上的衣物。 「那今天就让我替你服务吧。郁彦什么都不用做，专心享受就好。」 井泽大方地露出毫无赘肉、堪称为艺术品的身体，慢慢地覆盖住江波。承受着井泽甜蜜的亲吻，令江波觉得既轻松又享受。 与井泽在一起之后，他们会随着见面时的心情改变做爱方式。江波想主动时就由他主导，想被拥抱时则换成井泽主导。井泽一向顺从江波的意见，总是配合江波的希望。 基本上，江波比较喜欢采取主动。他是个自尊心强的人，不可能让不熟悉的人对自己为所欲为。但是井泽能让江波全心信任，知道他不会做一些讨厌的事，因而江波便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对方。 「郁彦，转过去趴着。」 江波听从井泽的低语，转过身将头埋进枕头。 臀部中间滴下一些冰冷的液体，借由润滑剂的帮助，井泽的手指进入内部。温柔得像是按摩般的抚触十分舒服。 快感的矿脉被挖掘，江波忍不住高高抬起腰肢，井泽的手指律动也加强了力道。 「井泽，快点……」 「这么想要的话，腰再抬高一些，用那种会使我压抑不了欲望的性感姿势引诱我吧！」 听到井泽故意挑逗的言语让江波更加兴奋。他抛下羞耻心，依照井泽所要求地高高抬起腰部。 「郁彦真可爱。」 井泽欣喜地呢喃着，将脸贴在江波的双臀。 手指深入弹性十足的臀部，期待感让江波不禁吞咽着唾液。 现在的他好想让男人的欲望深深插入炙热而酸疼的后庭。 「发表会快到了，我有点忙，下礼拜开始可能会有一阵子不能见面。」 躺在床上的井泽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开口说道。仅穿着内裤坐在床沿的江波，伸出手抚摸井泽如同雕刻般美丽的背脊，一边低声回说：「是喔？」 「不要生气，我忙完了会立刻跟你联络。」 井泽转过上半身看着江波，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即使已经不是舞者，继续着教舞工作的井泽仍连小动作都如此优雅而柔软。 「我没有生气，这阵子我也会比较忙。」 「那就好。」 井泽坐起身，从江波手中拿走矿泉水瓶，凑近嘴边啜饮着。水滑过喉咙时，喉结的移动一样优美，江波佩服地想着「真是个漂亮的男人。」 井泽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江波主动时，井泽会变得如同娼妓般妖娆妩媚；但当井泽主动时，却会切换为性感而强悍的雄性气质。他并非刻意区分成两种角色，但江波很自然的就有这种感觉。 「是不是发生什么大案子，才让你们这么忙？」 「是啊。」 江波含糊地敷衍井泽。虽然他没有隐瞒自己是便衣警察的身分，却没有清楚交代自己隶属于哪个部门。毕竟公安调查员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的身分，很多调查员甚至没告诉家人自己真正的工作是什么。 「警察真辛苦，为了大家而努力着。」 「别把我说得这么伟大，事实上我连顾好自己都有些分身乏术。」 江波选择警察这个职业并没有特别的理由。 从小就不认真念书、成绩平庸的他并未特别努力便考上某间私立大学，之后忙于打工与玩乐，成绩更是一落千丈，不知不觉就混到了找工作的年纪。 持续的不景气让江波并未得到志愿公司的内定，这令讨厌到处找工作的他开始觉得当个捧铁饭碗的公务人员也不赖。 他讨厌一直枯坐在办公室，所以并不排斥需要身体劳动的工作，但是又不想从事消防员或是自卫队那种需要重度劳动的职业，而且最好可以不被调去地方工作。 结果，最适合的职业只剩下警察。这也要感谢神津，才能让江波干脆地下定决心。毕竟从小就对警察这个组织抱有某种程度的亲近感，多少影响了江波的选择。 虽说不是因为梦想或是理想等因素而选择这份职业，但是只要能忠实地完成工作就没什么大问题。要当好警察，并不一定需要正义感或是使命感。 江波进入公安部之后，对此有更实际的体会。其实警察就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若有太强烈的正义感，反而容易产生倦怠。 「我就是喜欢不刻意伪善的郁彦。」 江波敷衍地点点头，井泽走下床去冲澡。 听到浴室传出水声，江波才怀着苦涩的心情倒在床上。井泽常常说出「喜欢你」这一类的话，但江波从来没有回应过。 他的确喜欢井泽，也视其为恋人。可是，不管再怎么喜欢对方，两个男人终究不可能步入结婚礼堂，迟早会面临分开的命运。 ——只要曾经拥有过对方，得到身心的满足，如此就足够了。 江波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觉得自己不能说是冷淡，或者该说是自私吧，不禁有些厌恶起自己。 03. 「这就是你们的新目标。」 筱冢开门见山地说完，接着巡视聚集在会议室中的十几名调查员。 关了灯的会议室里，荧幕上出现一个白人的身影，看样子他正在自家庭院里浇花。照片是从很远的地方拍摄，看不清男人的五官。这像是从路边的车子里偷拍的照片。 「这个人是GRU的人，在俄罗斯的阶级是中校，七年前也曾经来日本进行谍报工作，相信在座应该有人知道他——他的名字是阿列克谢·巴朗尼科夫。」 调查员之间传出轻微的惊呼声，同时荧幕上的照片跟着放大，清楚地映出男人的脸孔。男人的年纪大约四十五岁左右，金发已略显稀薄，但五官犹如演员般俊美。 「江波，知道这个人吗？」 突然被点名，令江波慌张地站起身，挺直了背脊站好。 「知道。他七年前接近内调（注4）职员，从职员那里取得了机密文件。」 当时巴朗尼科夫是以一等书记官的身分来到日本，因而警方调查他的行动曝光后，他便抢先一步利用外交特权顺利逃回俄罗斯。可是内调（内阁情报调查室）的职员在接受侦讯之前，便自责地畏罪自杀。 ＊＊＊＊＊＊ 注4 全名为「内阁情报调查室」，负责收集与内阁决策相关的情报，简称内调或是CIRO。 ＊＊＊＊＊＊ 听到江波的回答，筱冢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明。可能是因为调查员中最年轻的江波也知道这个人，让筱冢判断不需要针对此人多做说明。 「这位巴朗尼科夫即将以外交官的身分再度来日本，职称是参事官。这只狸猫终于要回到它的巢穴了，他将搭乘明天下午的班机抵达成田。」 狸猫的巢穴是他们替俄罗斯驻日大使馆取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 「政府怎么会发外交签证给他？太奇怪了！」 调查员的不满此起彼落，大家均是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筱冢站起身打开灯，灯亮之后他并未回座，而是继续开口说： 「正是如此，巴朗尼科夫很明显是个间谍，你们四股也掌握了部分证据。正常状况下是不会再发签证给他，但他如今却要再度入境日本。这怎么想也只能想到是因为某种政治力介入，才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结果。」 众人皆因心有不甘而陷入沉默。政治力量介入调查是很常发生的状况。 「大家别泄气，没有人禁止我们继续调查下去。」 筱冢露出无畏的笑容。 「让我们好好欢迎一下这个衣锦荣归的老朋友吧！」 大家听了都用力地点头。他们都知道巴朗尼科夫既然以外交官的身分来到日本，那么，不管他犯了什么法都很难将他逮捕。但大家还是想出奇制胜，阻止他的行动。 隔天，巴朗尼科夫入境日本。 巴朗尼科夫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这名自在地穿着高级眼饰的潇洒中年男子，一人境便受到四股严密的监视。 单身的巴朗尼科夫住进位于港区的某栋高级大楼，刚开始还安分守己地往来于麻布台的俄罗斯驻日大使馆与住处之间，过着单调的通勤生活，但是，刚过了一个礼拜就渐渐露出本性。 巴朗尼科夫最先接触的人是任职于国防部情报总部的事务官——须饲满弘。上一次巴朗尼科夫来日本时就曾经联络过须饲，但须饲当时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职员，巴朗尼科夫并未对他展开任何情报收集的动作。 但近几年须饲颇受重用，被调到GRU相当有兴趣的部门。或许是因为GRU知道当初接触过的须饲晋升至重要职位，才再度派出与他有过交集的巴朗尼科夫来日本。 须饲所属的情报总部是日本最大的情报机关，拥有大约两千四百名员工。须饲任职于分析部，能够取得所有情报。换句话说，须饲可说是帮助巴朗尼科夫收集情报的最佳人选，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吸收须饲成为他的情报员。 须饲今年三十六岁，未婚，外表看来是个认真的人。他每天只在公司与住家之间来来去去，没有任何女性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放假时唯一的休闲娱乐是去秋叶原逛电器街，是个生活乏味的男人。 巴朗尼科夫常常带须饲到高级餐厅或是俄罗斯风格的夜店玩乐，跟监的人常看到须饲被金发美女围绕，志得意满地喝着酒。见到须饲收下计程车券、醉得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一旁监视的调查员感到轻视的同时，又忍不住同情他。 须饲已经落入巴朗尼科夫设下的圈套，想必过不久就会收下对方提供的金钱，或是陷进金发美女的温柔乡里。不管是金钱或美色，都会让须饲被巴朗尼科夫抓住把柄，渐渐堕落到不得不泄漏机密情报的地步。 为了抓到须饲把情报提供给巴朗尼科夫的那一瞬间，江波持续跟踪这两人。他何时何地都不忘偷偷拍照存证，并且尽可能利用高接收力的麦克风窃听两人的对话，收集一切可以指认巴朗尼科夫进行间谍活动的证据。 巴朗尼科夫来到日本一个月之后的某个周六，江波开车跟着巴朗尼科夫的座车。 这天巴朗尼科夫穿着牛仔裤，衣着轻便地离开家。他开的车挂着外交车辆专用的蓝色车牌，又称外车号（注5）。目的地是汐留的某家高级饭店。 行经半路时，巴朗尼科夫不知是否发现有车跟踪，突然变换好几次车道，让江波与同事慌张不已，但是他们依然紧追不舍，一路跟到饭店的地下停车场。 「我先下车。」 堀下为了抢先一步，拿着报纸先下车，快步朝饭店大厅跑去。 「江波也差不多该下车了。」 「是！」 江波回应白井的命令，检查了别在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之后，将特殊的超小型无线耳机塞进耳朵。这副耳机没有任何线路或天线，乍看之下根本看不出他戴着耳机。 江波走下车，搭上电梯。当电梯快到达大厅的楼层时，耳机传来白井的声音。 「客人已经进入大厅酒吧，可以跟堀下会合了。」 「收到。」 江波站在无人的电梯里轻声回答。他一走出电梯便看见堀下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脸无聊地浏览着报纸。这样的堀下怎么看都像是正在等人的上班族。 ＊＊＊＊＊＊ 注5 日本发给外交人员的车牌，车牌号码前方有加「外」字。 ＊＊＊＊＊＊ 「前辈，让您久等，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才刚到。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喝杯茶？」 堀下站起身，手指向大厅的酒吧，接着两人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客人好像在那里等待某人，坐在最里面的位子。」 堀下低声报告，江波看着他静静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巴朗尼科夫今天等的人并不是须饲。因为须饲的父亲刚过世，他昨天已经回乡下奔丧。 巴朗尼科夫坐在能看见窗外美丽景色的位子，悠闲地看着从车上带下来的财经杂志。他全身散发出冷静的贵族气质，即使穿着休闲也一样高贵而优雅。 「欢迎光临。」 服务生走近之后，堀下问：「能不能让我们坐那个窗边的位子？」堀下所指的位子就在巴朗尼科夫的斜后方，是就近监视对方的最佳位置。 服务生点点头，带领两人走到位子上。正当他们要跟着走过去的时候—— 「郁彦？」 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唤自己的名字，江波倏地停下脚步。一回头，却看见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在自己眼前。 「果然是郁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吓了我一跳。」 脸上挂着和煦笑容走向他们的男人正是井泽。从那晚之后，今天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堀下的反应很快，当江波停下脚步时，他便假装自己并没有同行的友人，径自跟着服务生继续往前走。堀下十分警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井泽一眼。 「你一个人吗？如果有空，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抱歉，我等一下有事要处理，得先离开了。」 江波当机立断，决定放弃跟监任务。井泽听了之后失望地点头说「这样啊」，接着伸手拨了拨柔顺的刘海。平时总是穿着牛仔裤的井泽今天穿着西装。略带光泽的混麻材质西装十分时髦，很适合外表华丽漂亮的井泽。 「发表会已经结束，我们过阵子找个时间碰面吧？」 「好，你再联络我。」 由于身上带着麦克风，说话不能太过亲昵，江波草草便结束对话，离开了酒吧。他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恰巧看见井泽一个人走进酒吧。 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时，江波跟白井说：「对不起。我遇到熟人，不得已只好脱队，不过堀下已经坐到客人后面的位子。」 「知道了，先回来吧。」 白井冷静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江波偷偷地在心里咒骂一声「可恶」。 运气实在太差，居然在跟监时遇到熟人。虽然这不是自己的过错，但过于不巧的时机仍让江波觉得非常不高兴。 四天后，井泽传了简讯问江波今晚能不能见面，很幸运的，这一天的工作提早于傍晚结束，江波便约井泽在平常约会的旅馆附近吃意大利菜。 两人简单地吃了点晚餐，一起走到旅馆。一进到房间，江波立刻邀井泽上床。 这阵子忙于工作，江波根本没时间想起井泽。但很现实的是，一见到久未碰面的井泽后，身体便自然地涌出无法压抑的欲望。 井泽苦笑地看着急色的江波，顺从地配合。仗着年长的井泽已习惯同性间的性爱，江波并未仔细地爱抚与进行前戏便插入，之后靠着本能尽情享受井泽动人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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