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稍稍退了一退,声音低哑在耳旁说:「白风,你是我的人......早些习惯我。」 习惯?我想我......永远也不会习惯。 有液体从眼角流出,淌进鬓边的头发里。我不想承认,那是眼泪。 我要离开这里,一定要! 我不想被这些柔软的锋刃,一刀刀凌迟细磔,最终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地方。 「唔......」前端被握住,我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皇帝竟然...... 腿被架到他的肩上,双腿分的大开被他反复贯穿,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反应,喉咙里似哭泣又似低吟的声音,令我自己都觉得淫秽放荡。 男人的欲望,在不断的冲刺中更加火热硬挺。 我觉得自己热得像是要烧起来,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他没有顾及我的感受。 最后是我的液体先溅上了他的腰腹之间,然后他将自己抽离我的身体,也迸射欲望。 两眼直直看着暗红的帐顶,我弄不明白,我和这个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有什么是他想要得到的? 才,或许有点;貌,那就欠奉了。他到底瞄上我什么?我对他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希望一切可以变得单纯,让我看个通透。 他的手抚开我脸上被汗水黏住的一茎头发,声音低沉:「还好么?」 我诚实地点头。虽然开始不情愿,但我是得到了感官的快乐,又何必假惺惺作贞烈状?我又不是女人,虽然这种事还是不习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不习惯,但是我不会违心的说刚才我是痛苦的、被迫的。 皇帝拿了一块丝巾替我拭汗,动作轻柔得很。 他的眼睛很亮,真亮,亮得不像是一天到晚看折子批奏章的眼睛。 第二天我还是照样去内府,虽然腰腿都有些不适,但是我依然稳稳坐在那张属于我的椅子里,看着内府厅里人来人往。 很有意思的是,那种同一项目反复支出的情况,这两天基本是绝迹的。 这个内府的运作,缺的不是会计,是审计。开支虽繁杂,但数目与数量都不是很多,倒是这些为数不多的支出项,太有花头儿。 我一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晚上敲锺的时候,我说:「把这近三年的账本子都拿给我。」那些人战战兢兢看我,没敢怎么多说,两个人一人掏一半钥匙,对起来开了大铜柜子的门,捧了一大捧的账本给我。 让小陈去找了把算盘,晚饭吃了两口,我在宣德宫的小书房里开始算帐。 好久没摸这些东西了,活动了一下手指,熟悉了一下算盘,一手掀帐页一手拨算珠,三指灵巧运动如飞,拨得算珠清脆地弹击作响,滴滴答答的声音先前还有些不自信和生疏,后来就越来越是纯熟,声音几乎连成了一条线,绵绵不绝毫无窒滞。 事先已经说过了不许人来吵,书房的门从里面闩上了,看完帐我自己会开门出去。所以完全忘了初衷只是为了躲开皇帝有可能再像昨晚一样对我......沉浸在数字的世界里久久回不了神。 烛光有些微弱,我挑挑烛芯。翻完一本,我重重写下最后一个数,把自己重重丢进椅子里,两手捂着眼,觉得腰酸背痛。 看一看表,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账本已经看完了一半。 揉揉酸痛的手,我站起来伸腰踢腿,坐了老半天真够难受的。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两下,声音我极熟,小陈敲门常这动静,一串三下,顿一顿,会再敲三下。 我说:「进来。」 说完又好笑,忘了门被我从里闩上了,走过去拔开门栓,拉开了门。 第七章 门外静静地站着一人,我惊得退了半步。 「你?」 门外明宇静静立着,长身玉立,青衫在夜风猎猎轻动。 他从容地迈进门来:「累了吧?大半夜这算盘的声音就没停过。」 我往外看看,没有别人。 「你、你怎么过来的?」 他似笑非笑,带着我熟悉的那种世故的优容潇洒:「怎么,不是你让小陈带信说想见我的么?」 我连连点头,他虽然离开冷宫,却又住回了思礼斋,而思礼斋规矩这么大,夜里的宵禁盘查别提有多严,他怎么能过来找我的?要是被人发现,我还没什么,他肯定是天大的麻烦。 我左右看看,一把合上门。 「你前两天去哪里了,都找不到你。」 他淡淡含笑:「我家里长辈去世,要了个特许,回去奔丧了。」 「哦,」我马上释怀:「那你这两天一定累的够呛,好好歇歇。」不对,话题怎么跑了!「你怎么这么晚来看我,让人知道怎么办?」 他在桌边坐下来,拉过我那把算盘看了一眼,并不抬头:「嗯,你怕我带累了你的名声呵?」 「我不要紧啊,你要是让人看到,恐怕刚出冷宫又要进去了。我已经等了几天,再等几天也没关系,你不用这么急的来见我。」 他笑一笑:「这两天......还惯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在烛光下温柔的模样,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明明才隔了不到一星期的时候,却觉得上次和他说话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挺,挺好的。」 满满的涌到嘴边的话,却全都吞了下去,说出来的,变成了这一句。 我告诉明宇这些做什么呢?他如果有办法让我不用做这个侍君,当初就会帮我了。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再说那些已经于事无补,要我告诉他我和皇帝...... 那种帐闱私事,我也说不出口。更何况,就是说了,难道明宇能拿把刀帮我把皇帝阉了,一劳永逸解决我的烦恼么? 明宇的脸上有些宽慰:「那就好。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挂心你。」 桌上的账本被他翻的哗哗作响。我在另一边椅子坐了下来:「太晚了,你怎么出来的?」 他只说:「我自有办法。正好皇帝今晚没过来,所以我来看看你。」 明宇说话做事总是成竹在胸,让人觉得相信他一定不会错。他是那种既冷静又睿智型的人物,和我完全不同。 「内府是公认的一团烂帐。」他突然打破沉默:「皇帝初登基的时候就命人整肃,可惜一整三月,越来越糟,账本丢失,内库起火,经手的人死了好几个,那一次整肃也就无果而终。你......接这块烫手山芋,要记得一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眼睛深邃沉静:「保住小命才是第一要事,你明白么?」 我看看他,笑容里掺进了苦涩:「就算不干这种差事,难道我就能长命百岁活下去?」 明宇忽地笑出来:「只要你记得我的话,不中暗招,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低下头说:「死也......没什么好怕。我就是怕,不知道会怎么样,对未知的不能预测的恐惧,才最要命......」 他没说话。 「明宇,要是哪天我突然不明不白就死了......你会不会以后偶尔想起我一回?」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着就溜出嘴,我说完自己也愣了,强笑着说:「开玩笑的。」 他脸上的笑容敛了去,柔声说:「你前两天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摇了摇头。 这两天的时光沉淀了那种无助惶恐的心情,找明宇,是因为习惯了,一切的事情明宇都可以处理好,他什么都懂,什么都难不倒他。 可是,现在慢慢在想,其实,谁也帮不了我。 告诉明宇,把他也拖进这团茫茫迷雾里来?有什么益处? 只怕反而害了他。 屋里陷入寂静。 明宇轻轻拨弄算珠:「不知道你还会算帐打算盘呢,你还多少本事我不知道?」 我低头笑笑,没接话,站起来推开了窗子。星空被花树斜枝镶了边框起来,月华如水,冷风遥送暗香。我深吸一口冷气,觉得精神清明不少:「你现在能回去么?不然就在这里待一宿,明天再走。」 他站起来走近我身边:「这就要赶我走?」 他的半边脸被月光映着,像是一尊精美高华的玉像。 不过只隔了这么些天,我和他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身体挨得很近,伸手就可以触到,但是心却不知道离了究竟多远。 明宇,我依赖他,却一点也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不知道他为何入宫,不知道从前的白风和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 在他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冷风侵肌,我打个寒噤,他伸手关了半扇窗:「小心着凉。」 我嗯了一声。 我和他,竟然只有这些客套话好说了。 茶还是温的,倒了一盏给他。我翻开账册:「你坐会儿,我算完这个月的支出。」 他一边坐下,不言不语。我一手点在那些支出数目上,一手拨打算盘。 屋里清脆的滴答声又响起来,但与刚才有些不同。 明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是异常专注。 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全神贯注。 账册一页一页地掀过去,我也渐渐排除了杂念,眼中只看到数字,打完一节,便用炭条笔记下数,速度极快,毫无窒滞。 明宇何时站到了我身后,我竟然没发觉。直到他的手盖在我正在打的一行数字上,我才惊觉,手指一抖,算珠登时便拨乱 了,再不知道打到了哪里。 「吓我一跳。」我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 明宇的眼睛很亮,眼光有些冷酷尖锐。 我有些不解,也有些茫然。明宇怎么了?是我太专注于算帐忽略他,他不开心了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 我的袖子为着方便活动,卷起了半截,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清清楚楚有青青红红的淤痕。我愣了一下,迅速放下袖子,明宇一言不发,看着我遮掩。 脸上有些热。虽然心里模糊地知道,明宇他一定清楚这些天,我和皇帝......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被看到是另一回事。 明宇轻轻咳嗽一声:「白风。」 我有些慌乱地答应:「嗯,什么事?」 他静了一静,说:「答应我,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我抬起头来看他。 他目光变得专注而柔和:「活下去,不要被明枪暗箭击倒。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变好,是不是?」 我觉得后半一话好生耳熟。 明宇重病的时候,我好像就是这样对他说的。 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变好。 那时他病得厉害,我想办法给他取暖,找药。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无论再过多久,我也不可能淡忘,那时举目茫然,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明宇教导。 「明宇,」我还是没能忍住,拉住他的手,头抵在他身上:「明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暗箭冷枪......我害怕,怕得要命。 「明宇,教教我,我该怎么样做才能活下去?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离开这里,我想找寻幸福快乐的生活,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这里等死......」 他轻柔的抚摩我的头发,却没有说话。 那一夜是怎么过去的,我印象模糊。 明宇无言的宽慰,让我绷了好些天的神经陡然间松了下来,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话,后来说得累了,口干舌燥,明宇只是温和的微笑。 我在这温柔的笑意里沉醉,窗外清风习习,月华如水。 不知道何时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躺在宣德宫寝殿的大床上,红帐幽柔,我心里悚然一惊,翻身坐了起来。 外头人听见动静,打起帐子说:「主子醒了。」 我看了小陈一眼,说道:「我怎么睡这里了?」 他赔着笑捧过衣裳:「您昨天累得很,就在书房里盹着了,我们把您抬回来您都没知觉,真真睡得香沉。陛下刚才来过,看您没醒,嘱咐说不叫吵醒您,让您多睡会儿。」 大约明宇早走了,没碰上人就好。我松口气,这才觉得腰酸眼伤,难受得要命。耳朵里有嘤嘤的声响,脑袋里像是重锤在敲,一下又一下,一种很重的痛。 小陈说:「您今天还是歇歇吧......脸色很不好呢。」 他还要再说,我摆摆手:「别说了,收拾一下,还要到内府去呢。」 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大概我的脸色是真差,到了内府,杨统领行完礼也问:「侍君身子不适?」 我摸摸脸,皮肤感觉有点木木的,很像感冒。 「晚上睡得晚了些。」 他低头道:「侍君要多保重身体。」 我笑笑:「先办正事再说。今天恐怕要多偏劳你。」 他腰弯得更低:「侍君说哪里话,这都是微臣分内的事。」 我点点头,迈步进了内府的门。 屋里人起来见礼,我挥挥手:「客套就免了,今天趁着天气好,我也没什么事儿,你们忙你们的,我把库存银数盘一盘, 做个记录。」 刘福没吭声,一边服色也挺高的太监急急跪下磕了个头:「侍君,库银额定是一个月盘一次......这才月半......」 我一笑:「是啊,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请了钥匙去粗略点点,碍不着你们的事儿......还是,你们不方便让我盘查?」 这话说得平和又轻淡,可是底下已经行完礼站起来的人,扑通扑通又跪了下去。 「主子,这......」 我挑挑眉:「不方便么?那好,等你们方便的时候,我再盘也不迟。不知道你们何时方便?有什么要收拾整理的,就快些收,过几日就是重阳节,又是用钱的大宗。」 刘福声音抖得像筛糠:「侍君......那......那......」 我温和地说:「有话就说,不用怕。我只是来这里学学经济事情,又不是奉旨来清查亏空,你们怎么怕成这样?」这话一说完,底下又跪倒两个。 「其实择日不如撞日,库房的钥匙应该是有三把的吧?都是谁收着的?」 底下人哆嗦着,其中一个跪着膝行了两步,越众而出,把腰里的大钥匙解下,双手托上来。刘童上前去接过钥匙,我咳嗽一声,另一把钥匙也奉上来。 最后一把在谁身上,其实我心里明白。 刘福手颤颤地摸到腰间,忽然眼前蓝影一晃,我被推得连人带椅向旁侧倒。 「叮叮」两响,一声尖厉的惨呼,屋里登时大乱。 我努力撑着站起来,小陈抢上来扶我,挡在身前把我遮住。 我已经看清了,刘福被杨统领牢牢踩在了地下,旁边的人惊得向外跑的跑、爬的爬,地下跌落了两枚小小的袖箭。 我先问:「没人受伤吧?」 杨统领答说:「没有。微臣护卫不力,教侍君受惊了。」 我嗯一声,放下一大半心:「这是怎么了?宫里居然有这东西。来,拿了我看看。」 杨统领应了一声,但并不松开脚。旁边一名侍卫用布包了地下两枚袖箭捧给我。 我看看那尖利的袖箭,又看看地下被制住的刘福,摇了摇头:「你也太不聪明,本来嘛,库还没有查,你也没坐上什么罪,可你看看,现在我也没什么好说。禁宫之中暗藏凶器,谋害主子,这个罪名就......」 杨统领一抬脚,几个侍卫抢上去把刘福牢牢扭住,堵了嘴捆上手。 「他为什么想杀我,这个倒没什么好问的。」我看看那袖箭:「这个东西是怎么弄进来的,倒值得好好问问。」 杨统领道:「是,微臣一定严加审问。」 我笑笑:「嗯。这个是你专长,我是不太懂。不过要防着他畏罪自尽。」 看着他腰间悬着的钥匙,我抬抬下巴,小陈机伶得很,过去把他腰里的钥匙解下呈给我。 我将三把钥匙在手里抛了一抛:「杨统领,这里烦你看住,该怎么处置是你分内的事情,我就不多过问了。分些人手,我去盘查库银。」 站起来的时候脚下有些发虚,我揉揉额角,把钥匙递给小陈:「开门,给我一箱一箱的点,我想知道库里现在到底实存多少银两。」 明宇真是很有先见之明,昨晚叮咛我好几遍,要小心要当心,要活得长些。 而皇帝会先给我派个高手在身边,这个先见之明─也不逊色啊。 他们都料事机先,洞察一切,唯独我如此懵懂,跌跌撞撞茫然的向前走。 秋天的艳阳明亮地映在窗上,窗纱经了一个夏天的风雨,颜色消退,花纹残旧。 外头静悄悄的,我歪在竹榻上,垫了两张锦毡,还是觉得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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