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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叶李)天英——洞燧

时间:2016-04-11 20:16:36  作者:洞燧

  现在玄宗却单独将他留下,摆明是要委以重任。
  也有些人,猜测是玄宗终于要处理了他,少不了目光就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然而这些各怀鬼胎的目光,是都不敢放肆表露的,只是边后退着离朝边悄悄扫过来。
  李承恩如芒在背,顶着这些目光的洗礼,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对着喜怒不形的天子。
  他摸不着玄宗这是那一出,心下忐忑不已。看到杨国忠招牌的翘起嘴角的神情,不由一凛。
  等到众人已经散去,唐玄宗漫不经心地拨了拨金盘里时令的瓜果:“朕听闻,江湖上有个藏剑山庄,近来要举办名剑大会?”
  李承恩吊着呼吸,低低应了:“是,陛下。”
  “有个邀请的剑帖?爱卿手上,可有一份?”玄宗问得极为直白,单刀直入,高高坐在龙椅上,毫不在意李承恩有什么反应。
  李承恩只觉得心不断下沉:“……是,陛下。”
  “爱卿可愿给朕?”玄宗看似随口地来了一句,语气里是满是皇帝的不容置疑不容拂逆。
  李承恩以为自己听错了。殿里的气氛静默了半刻,玄宗笑道:“爱卿可是不愿?什么剑帖,让爱卿如此宝贝,给朕看看可好?”
  他虽然面上是笑着的,可是眼里冷光如有实质,李承恩只觉得如坠冰窖,数九寒冬。
  李承恩觉得呼吸艰难。他的手攥得指节发白,微微阖了眼,声音轻而低,滞涩得如同累锈,字字凿骨:“……自是,愿意的。”
  他困难地扯着脸颊笑了笑:“不知陛下,”他抖索着双手,摸索这袖子里暗层,那双手曾经面对数骑胡虏,未曾动摇分毫:“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垂青起这些江湖琐事。”
  他的手触到了帖角,一瞬间心如针扎。
  玄宗看着他把那折得端端正正的纸双手奉上,犹自嫌他太慢,信口调笑一句:“李爱卿何时如此磨蹭起来。”他不甚视惜地拿过那张帖子,几下展开,随便看了几眼就搁在桌上,那帖子连一丝纸皱都没有,沾了些桌上茶水,顿时湿皱了一角。
  “朕还当能被朕两位猛将如此珍重的是什么呢,”玄宗自以为诙谐,哈哈笑了几声:“也不曾镀金镶玉,能得李爱卿如此珍视,还有杨爱卿亲自来向朕讨要。”
  李承恩只觉得这金殿里四处逼仄,棱角尖锐,四面挤压围拢着他,无处可避,无从可逃。他觉得随着那一张薄纸的分量离开了他,他整个人似乎都成了空壳,空茫茫一片。
  似乎他的一切在那一刻都离开了他。
  他简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强撑着继续说话的:“陛下,可是神策杨将军,想要微臣这帖子?”
  玄宗敏锐地察觉了他语气的轻微不对,不悦地皱起眉:“是。”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杨将军前日告诉朕说,他有个学剑的副将,很想去这什么名剑大会开开眼,只是没有名额。朕想着你也是用枪的,要这剑帖也无用,不如全了杨爱卿一番恳请。”
  李承恩以头俯帖着地,似是爽朗地笑了笑:“是啊。”他一手扣在自己掌心,血全顺着入肉几毫的指甲涌出开,他重复了一遍:“是啊。”
  叶英。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叶英所铸的剑,残雪。三载求铁,六载方成。就可能要被神策夺得。
  他有双手,可是无法去夺回皇帝手上的剑帖。他有双脚,可是无法走到万里之外的苏杭。他有双眼,可是不能看见叶英。
  李承恩一瞬间只觉得,浑身骨髓冰凉刺骨。无力感和满心满腑撕裂的失落,如同玄雷,将他从头到脚贯了个通透。他被拘在一个天策府统领的壳子里,只能看着又一道雷酝酿着劈下,却无法如同少年时策马逃开。
  错过了这一次,再等吗?等下一个十年?
  李承恩谢恩起身,回望来路,脑子里一片空白,却有着字句,杳杳沓沓,叠复翻回:
  “今薄雪,苏杭稀景,已覆断桥。”
  “叶炜归庄,携一霸刀女子。父震怒。”
  “叶蒙离庄未归。”
  “人入关,扰。”
  “既破立令已发,将军可好?”
  ……
  他几乎能看到,那个额角有一点残红的男人,神色淡淡,坐在案前,字字句句,一一写下。
  垂落的发梢,扫过洒金的信笺。
  屋内所焚的苏合,熏过道道墨痕。
  半片被误夹入中的残花。
  一脉被封在信里的流光。
  李承恩想见到他。
  想要见到这个年少寡言的叶英,想要见到会用一杯白水待客的叶英,想要见到他抱剑观花,想要见到他垂眸浅笑。
  想要亲手摸摸他盲去的双眼。
  可是不能。
  他暗屉里的剑穗已经摸了十年,陈旧得丝绦掉落,散金缦染,——可是他还是见不到叶英。
  足足十年,然后有一个十年,然后,再一个,再一个。
  袖子里明明只是少了一张纸,可是他失掉的,远不仅是一张纸。
  得是梦便好。
  曹雪阳毕竟是女子,比起男子来心细不少,看李承恩有些不寻常的情绪,就在他回了营帐后,泡了茶松来。
  李承恩彼时正握着一条很旧的剑穗。旧,旧得上面流苏都掉得差不多,丝帛染的明黄脱落得深浅不一;可是虽然旧,上面明珠宝玉仍然放射毫光。李承恩凝视着掌心剑穗,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曹雪阳把茶放在桌上,看见他在折腾那条穗子,顺口道:“统领,我给您重新打个络子拴上吧,旧得不成样子了。”看李承恩没有反应,伸手就来拿。
  李承恩一下就闪避开了。曹雪阳始料未及,脸上就带出几分讪讪的尴尬之色来。李承恩也尴尬,打圆场道:“没想到堂堂的宣威将军还会打络子啊。”手上却是很快,把穗子收了起来。
  曹雪阳就顺水推舟地岔开了话头,只是难免眼睛一黯。
  李承恩注视着曹雪阳窈窕身形远去,摊开了信纸:
  “阿英。”
  他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他在信上对叶英的称呼,悄悄变成了阿英。两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任凭这个称谓保留下去。
  可是李承恩知道,这个阿英,绝不是他年少朦胧情感的,阿英姐姐。
  他就是叶英。只是叶英,叶英其人。西湖君子,鹤势松形。
  “皇上要走了我的剑帖。”
  他本来还想继续往下写几句道歉的话,可是笔顿在上方。他看着他写下的字,竟是已经无力再继。
  阿英,对不住。
  我不能来了。
  他捂住了脸,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在椅子里。嘴里无声只道叶英。
  天策府没人能理解统领此刻的感受。因为,除了那鸽子,不曾有活物知道,他们的统领与苏杭万里的藏剑山庄大庄主,隐秘的书信往来。
  如何能懂。
  李承恩环顾四周,突然觉得一阵骨子里涌上来的疲惫和寒意。
  天地寂寥。
  有些事情,是不是早就有,命中注定。

  章八

  天宝九年,南诏反唐。
  ……
  叶英早已经不能视物。
  现下他从晕迷中醒来,隐隐知道自己是遭了暗算。可是四周都是全然陌生的,他不可得知,自己身处何方。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屠龙大会,他喝下去的一盏茶。
  他能听到远处沉重的铁木来回顿地的声响,听到四周挤挤人息,沉默肃杀。他伸出手去,五指摸索到一片地上潮湿冰凉,却没有他合手多年的剑。
  就连浑身经脉都空虚数层,叶英试着流转了一圈内息,竟至于艰难滞涩,如同他十年前,境界犹有阻塞的时候。
  他心下不乱,于一片黑暗中试图撑着地站起来,没有睁眼,没必要。
  手刚刚使上了力,马上身侧就有人逼近——七八个人齐手齐手,按着他的肩膀,扭着他的手,一同发力,把他压回了地上。
  叶英撞到地上,本来脑中犹存药后的迷蒙混沌,被这么一摔,手足磕在坚硬带着花纹的地上,反而还清醒了些。他没有反抗,顺从地坐回了地上,没了动作。
  四周人息又恢复了平静。叶英推断出,他是被看守在这个地方了。他虚虚拢了拢手指——少了内力,没有剑,他实在有些不习惯。
  他再一次沉下心来。远处铁木顿地的声音依然单调沉重,细细听来,似乎还有机括抻抟之声;然而四周人默如死,只有鼻端一阵奇特的臭味糅杂着令人不适的药香,久久不散。
  叶英开始回想曾在何处闻到过这种味道。他正坐调息了片刻,内里真气依然虚浮,可是他却想起来了这种味道是什么。
  臭的是尸臭。还是死去多日,腐烂长蛆的尸体,不止一具,浸泡出来的味道。
  那怪异的药香,他却从未闻过。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敌手是谁,也不知道抓他的目的是什么。所有的都不明,他只能继续调息,以冀能早时恢复。至少,能掌握足够在眼下这个困局里自保所需的力量。
  叶英闭目不言,盘膝而坐,四周所见,一片黑暗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只余远处水声,滴滴答答不休。
  ……
  叶炜从龙跃殿一路匆匆赶来,仗着一柄无双剑荡开一切所见敌人,拏开此宫大门的时候,正看见叶英坐于殿中调息。
  越过数千密密麻麻统一服饰的天一教众警戒的眼神,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衣袍在身下青灰石板上四散展开,雪白的长发垂至腰间雪穗,眉目安然,一如抱庄前剑观花态,没有丝毫拘于困局数日的惊慌。
  即使是叶炜都不得不敛了一身煞气傲气锐气,在叶英面前,呐呐道:“大哥。”
  叶英听得他声音,向着他的方向,转过脸来。然而情况不容他们多说,天一教众已经如黑潮般聚拢,分开两股,一股看守叶英,一股涌向叶炜,眼神肃杀。
  叶炜无暇多话,挽起剑来就左右横扫,逼上前来的天一教众,纷纷扫在无双剑下。他无意一瞥,突兀看见人群中有一人背后长剑露出,光华夺目,他认得那是大哥的剑。
  他换了重剑峰插云景,剑气四溢撞开密密麻麻围上来的天一教众教众,足下生风梦泉虎跑,向着那人再来了一个鹤归孤山。那人顿时整个人瘪下去一块,散碎温热的血肉碎骨溅了叶炜满脸,他也顾不得去擦,挑起那人背后的剑甩向数重重围中心的叶英,远远喊到:“大哥接剑!”
  叶英听得破风声,人群中准确无误地跃起,抬手握住了剑身。人在半空中,剑已出鞘,剑气横扫,从人群中配合叶炜向外冲杀。
  他虽真气不继,然而有了叶炜,突出重围也不是难事。
  叶炜一把拉住他:“大哥,这边!”他拽着叶英踉踉跄跄从好不容易杀开的血路中冲出,一路从大殿殿门冲出去,回身双臂推着两扇沉重殿门,肌肉纠结绷起一发力,那门竟然真的给他推动,缓缓合上。他飞身踢落了殿外门栓,阻住了殿内犹自追击的一干天一教众,这才能拄着剑倚门,大口大口地喘气。
  叶英听得他呼吸粗沉急促,原想让他调息片刻。可是他一出了关着他的那地方,四处的声音就更加清晰了——不似人的嘶吼声,喊杀声,刀枪交击的金石声……似远似近,交错不休。情况紧急,他必须尽快弄明白现在的处境。他蹙了眉,开口问道:“如何?”
  叶炜摇了摇头,喘着气:“没时间多解释了,大哥,”他歇息片刻,硬把自己从殿门上挪开,重新挺直脊背,握紧了剑:“天一教教主乌蒙贵联通南诏王叛唐,此处是他们炼制尸人的地方,又叫烛龙殿,大哥和几大掌门皆被他们蒙骗来到此处。”他已经迈开了步子:“大哥,剩下的小弟回了藏剑再与大哥详细分说,现在先冲出去罢!”
  叶英也就不再多说,跟着他向前一路纵跃前行。越走越听得之前隔门传来的铁木撞击声更加清晰,叶炜手已经触上了殿门,回身向他解释:“——这是烛龙殿的玉蟾宫,也是南之雷神的所在地。我们兄弟二人先合力破了此处,再去龙门与其他人汇合!”
  叶英却分了神,没有在听他的话。
  他听到诸多纷乱的脚步,刀枪交击声,女子惊呼声,男子呵斥声,喊杀声,还有现在清晰的铁木声,他猜想那应该是个木甲巨人。可是这些繁杂喧嚣的声音,扰乱不了他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
  沉稳有力,凝而不发。
  还有枪走奔雷,破风穿云,石裂天惊。有利刃砍在银甲之上,进迸出一片火花。
  是他。
  叶英觉得,浑身血液汩汩流淌。他垂眸,微凉的雪白长发,扫过他自己削瘦的脸颊。
  他怎么会来。
  那个生气勃勃轻狂意气的少年,那个沉稳隐忍偶有锋芒的男人,那个天策府的统领,东都之狼。那个曾与自己书信鸿雁,尔来二十载有余的男人。
  两年前,他的剑帖被玄宗征走,于是同年的名剑大会,少了天策来人。
  现在他竟然来了。

  章九

  一片沉云孚雷声。
  章九
  叶炜最后把重剑夯进那巨大木甲人的身体里,只听得一声巨响,伤痕累累的木甲人轰然倒地。
  叶炜从四分五裂的雷神肩上跳下,走到叶英身边,担道:“大哥,您还好吗?”
  叶英从刚刚进殿的时候,就一直神思不属。叶炜以为是因为叶英被下了药的遗症,故有此一问。
  叶英摇了摇头,道:“走。”
  叶炜虽然担心叶英是否能撑得住,然而相处多年他多少也知道大哥的秉性,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问了。时间无多,也不能浪费在明知无用的追问上。他先走几步,回身向叶英道:“那大哥,我们就往龙门方向走了。您千万跟紧我,”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大哥,是否需要搀扶?”
  叶英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我是看不见。你带路便是,休要多言。”他转头向李承恩脚步声传来的地方。那脚步声渐渐远去,遁在一片喧嚣里。叶英按着腰间剑,几乎要循着那个方向迈开步子。
  终于是硬生生止住了。
  他想起那夜李承恩一双眼睛,黑而亮,是年堪加冠的李承恩李将军,年轻的英国公后人。盈满盎然生气,英姿勃发,谈笑间,眉目俊逍如数重峰峦。
  至时方悟剑道。
  可惜他已经见不到如今年过不惑的李承恩的眼睛。
  可是,他仍然想见他。
  ……
  李承恩为剑圣所救未曾被陷害,没歇一口气就又马不停蹄赶向烛龙殿,护持着那七秀坊的“燕秀”小七从龙跃到风蜈殿几度往返,紧接着又向龙门赶。
  可是紧赶慢赶仍然晚了一步。
  几大掌门已经被前来搭救的弟子救出,于睿上官博玉持剑护在李忘生前给自家掌门一个调息的时间,五毒曲云娇小身段亦步亦趋跟在前面沉默的高大毒尸后,玄正身后一干弟子也列得整整齐齐,东方宇轩正向着苏雨鸾交代着什么。李承恩一眼扫过去,看见两道金色身影,视线就不由得停滞了片刻,然而终究没有过多留恋,就匆匆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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