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的下午，他们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是关于人类和机器人的科幻动作片，看着看着，向天童开始后悔刚刚的决定，不是看电影，而是吃日料。
章038
他这肠胃一辈子也没直过几次生鲜，坐在那里不到一小时，他就开始跑厕所，频率每次十分钟，他跑了四次厕所以后，余下的电影也演完了。
回去的路上，换了董辉开车，向天童已经跑厕所跑得精神恍惚，抱着肚子枕着玫瑰在后座呻|吟。
好容易熬到了家，向天童又开始跑厕所，董辉抱着玫瑰坐在向天童床上，想着今天的一切，开始哈哈大笑。实在笑不动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床上按照大笑的频率抽搐。
向天童再次从厕所出来，见到他买的玫瑰碎成瓣洒了一床，董辉趴在中间闷笑，他可真是想立刻扑上去，在董辉耳边温柔地说些□□的话，剥光他的衣服，并央求他这次千万不要吐。可奈何肚子不争气，站在厕所门口观望了一会儿，感觉腹中再次绞痛，他只好急忙留下一句话，回身冲去厕所。
“要是我跑肚拉稀让你这么高兴，我宁可每天都来一回。”
董辉闻言抬起笑僵的脸，见人已经不在那里了，便继续把脸扣在床上闷笑。
他一直笑到阿茶进来，阿茶环顾一周，没发现她家不争气的老大，就向着花瓣里扭曲的董辉走去，站定在床边。
她的手下最近带回许多她家老大一定不愿相信的消息，既然没找到老大，就算找到了也一定不会正视事实，那么这件事她已经默认把主动权拿到了手里。
“你知道么？”阿茶忽然开口，“我姓凌，叫凌茶茶。”
董辉听到她这么说，原本笑了一下，之后他觉得这自我介绍里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一时没有说话，任其冷场。看着阿茶异常认真的眼神，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最后心凉得像是刚刚在江边浇过冷水一般——可能今天就这样栽到这里了，希望组织能对他的表哥和母上宽容些。
这个节骨眼上，向天童就形容憔悴地从厕所出来了。
“我有事跟你说。”阿茶转向向天童。
“你说。”向天童捂着肚子。
阿茶瞄了一眼僵硬的董辉，向天童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便说道：“没关系，你说吧。”
“我怀疑我们之中有内奸，正在收集身份信息。”既然得到允许，阿茶就毫不忌讳地说，“最大嫌疑就是这个人。”她指向扭在床上的董辉，“而且我们的人也被跟踪了。”
“出事了吗？”向天童挑了最关键的问题。
“没有……”阿茶犹疑着，“但……”
“那继续调查吧，我不接受怀疑。”这时候的向天童十分严肃，连捂着肚子的动作都变得端庄起来。
阿茶早就想到，以老大这些日子的表现，会对以严谨著称的她的汇报结果报以驳回态度，她也想不出什么可说，就在那里坚定地看着向天童，希望他改变主意。
向天童瞧瞧董辉，问：“阿茶说的是你吗？”
“不是。”僵在那里的董辉很快回答。
向天童便露出了笑容，对阿茶说：“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哦。”阿茶应，看不出表情，如往常一样回头便走。
阿茶走后，董辉很快意识到向天童话里行间的信任，让自己沉重得抬不起头、喘不上气。满床玫瑰的馨香，他就静静地侧躺在那里。
向天童抓紧机会坐到床头，嘴里说着：“别浪费了，不然今天泡个花瓣澡吧——”
“我要是真要了你的命怎么办呢？”董辉好不容易镇定了声音，就这么直白地问道。
“开玩笑，”向天童这时仍是一派轻松，“我这条贱命你就拿去吧，不过我更希望我们余下的生命互相陪伴，一起老死。”
半晌，董辉喃喃地念：“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我就是有病，医生你说怎么治？”
董辉不应，向天童伸手，拨开董辉耳边、额前的刘海，倾着上半身，状似要上前轻吻，眼角却瞟见栗子在门口盯着他，不由苦笑：“我还是先去厕所吧……”
栗子快步走进来，目送向天童进厕所，然后和董辉一样扑在了花瓣里。董辉看着栗子，有点后悔没让廖月带走栗子，他这个情况可有点不方便带孩子。
从那天两人醉酒在沙发下翻滚未遂以后，栗子只要早上醒来就跟着董辉，一直跟到晚上睡觉，同时还防着向天童，仿佛他是狼是虎是猛兽。
董辉乐得如此，正好可以借此避开向天童，他心里的鬼越来越大，几乎爆炸。向天童就整日叫苦不迭，拉个长脸，每天董辉睁眼就被栗子带走，等他睡了才把董辉放回来，别说联络感情了，每天面都不一定见得到。
于是向天童某天早上在栗子等董辉醒的时候抢先把栗子截了下来。
“今天能不能把你董辉哥哥让给我？明天我们一起陪你去公园踢球行不行？”
“栗子就十分警惕地回答：“不行！”
“为什么哪？球都不踢了？”向天童故意避重就轻。
“踢！”栗子很爽快地回。
“那就成交了！”向天童板上钉钉。
“不行！”栗子又慌忙反驳。
“那为啥子呢？”向天童循循善诱。
“你会欺负辉哥哥。”栗子一语道破。
向天童心里有底，栗子现在这护食一般的表现都是那天滚沙发的错，所以他心里早就准备好说辞：“那不是欺负，是爱护。”
栗子立刻摆出并不相信的表情，向天童就继续教育道：“亲吻和拥抱就是爱护的表现呀，你喜欢的东西才会去拥抱亲吻。梅西亲吻足球的时候，你会说梅西欺负足球吗？”
栗子脸上几乎有了醒悟的表情，董辉就拿着半包烟出现了：“你干嘛呢，跟未成年人说些又亲又抱的……”
“没有没有，探讨人生，展望未来，哈哈哈……”
然后他凑近栗子小声说道：“你辉哥哥一脚能把我踢到门口去，我欺负得了他吗？”
董辉听得真切，气得笑了出来。
栗子满脸的三观崩塌，信以为真。
章039
向天童洋洋得意，这下又跟董辉搭话，还见着了笑模样。
说是这么说，接下来董辉就自己跑去公园带着栗子玩，向天童就可怜巴巴地被阿茶隔离了。
雪下了十几场，元旦过去，快过农历新年了。算下来，董辉在这里也蹭住了快两个月。
他很是习惯一个人过年，直到他接到自家母上电话，才想到如果不是出了点意外，他今年应该和家里人一起过年的。可惜这次他只能惋惜地拒绝，说工作忙，在出差，不过明年过年一定会合家团聚的吧。
放下电话没多久，他又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小辉，你在哪里，我们得见一面。”
董辉有点愕然，自然惋拒了：“嫂子，我现在出差特别忙，近期回不去。”
苗艳艳语气特别差：“你给我辞职也要回来，两天之内我要见到你人！”
董辉又问了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之前他妈妈打电话过来也没听说出了什么急事，苗艳艳非常霸道，只叫董辉马上回家。董辉无奈，只好冒着风险回答说后天见面，苗艳艳立刻约了个咖啡厅，说到时候要见不到人，就自求多福吧。
他想想，约在外面见，也不是回家，应该没什么大事。再一想，他和嫂子的交集，也仅限于嫂子很懂的那些事。
对于董辉出门，向天童还是不赞同的，奈何他分身乏术，拦也拦不下，跟又跟不上，只得无奈地放任。
于是与嫂子约好当天，董辉还是独自一人跑了出去。
他习惯性早到，直接坐在那里点了一杯可可，望着橱窗外面积起不化的雪发呆。很长时间以后，他再次看表，距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半小时。
不过他经常遇到这种事，耐性出乎想象地好，就在他做好准备再等一两个小时的时候，嫂子就捂着外套急匆匆地走进咖啡厅。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董辉对面坐下，气都没喘匀，就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单拍到董辉面前的桌上。
董辉未发一句话，就看了看桌上的单，题目写着人民医院检验报告单。再一看，科别是妇产科，又拼命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就先客套一下：“嫂子，别来无恙了，我哥和我妈最近也好吧？”
而苗艳艳拍着董辉桌上的单：“我怀孕了。”
“哦，”董辉茫然，“你们准备……”
“你的！”苗艳艳见董辉出去工作一圈，也没有以前机灵了，感觉十分气愤。
接着就是寂静。苗艳艳似乎看出董辉的疑问，接着气愤地说：“你以为我和你哥为什么这么久没要孩子？他早就查出不育症！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
沉默了一会儿，董辉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讶异，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这种设定，半晌不禁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为什么三观丧失。
他再看苗艳艳，相信今天被约出来估计也不是特别单纯的怀孕事件。瞧见她还带着刚进屋的寒气，就叫来服务生，替她点了杯热奶茶。
看着她抹了抹杯子边缘，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董辉试探着说道：“打掉吧。”
苗艳艳就两手端着奶茶杯沉默了，也不看董辉，就盯着奶茶的表面，在董辉又望着窗外的雪地出神的时候，她好似喃喃自语地说道：“我一直很想要个孩子的……他一直在治……也没什么起色……”
“嫂子，听我一句，打了吧。”董辉态度还是很坚决的。
再抬头，苗艳艳眼睛都红了：“我特意来找你，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你毕竟是我嫂。”董辉说。
“嫂？？”苗艳艳露出有些难以至信的疯狂的笑，“当初你怎么不把我当你嫂？”
董辉一时无语，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苗艳艳又喝了两口，觉得堵得慌，就放下奶茶：“早知道你这样子，我就不找你了。这孩子我要定了，反正他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我跟何清说是他治好了留的后又能怎样！？”
董辉不说话，就盯着她不放，苗艳艳放下话来，就拿起手包气愤地转头就走。
他也没叫嫂子，就目送她离开，然后端着热可可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苗艳艳踩过雪地留下的高跟印发呆。
半小时后，他播了小强电话，还是小强够意思，强行把手头工作全推了，做好从下午喝到后半夜的准备直接打车就赶到了咖啡厅。
谁料董辉给他点了个芒果芭菲，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后背发毛。
“今儿抽的哪阵风啊？”小强在外面刚进来，又吃着冰，忍不住一个激灵。
“你吃你吃。”董辉不说哪阵风，就饶带笑意地看着小强。
小强看看董辉，又看看芭菲，叹了口气，董辉的臭脾气他了解得很，等他先吃完了芭菲再说吧。
他刚吃得自己牙龈疼，董辉就带他来到隔壁川菜馆。
“大哥，你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吧？”小强看着半桌菜的满眼红油说。
“你吃你吃。”董辉给自己盛了半碟红油，嘴里嚼蜡一般咽着水煮鱼。
小强开酒，给董辉倒，可能等一下他就自己说了，这冰|火两|重天他现在还是受着吧，没别的法子。
两人沉默着，喷着火吃川菜。时不时对望一眼，端杯喝一小口。一顿饭慢慢吃下来，董辉不说话，小强搭话不成就干等着董辉说话。
两人把一瓶酒的最后一点也舔干净，董辉擦擦吃完辣椒像吃完死孩子一样满嘴的红，缓缓说道：“我好想死，我以前不管怎样，从来没想过死。”
“□□大爷的，你死了我怎么活？”小强直接把第一反应喷了出来。
章040
“你急什么，我就是想想……”董辉还扯起嘴角笑了笑。
小强见董辉这样，直接蹦了起来，撞得桌上红油洒了满桌布，一手扯起了董辉的领子。董辉保持着令人不舒服的笑，一手掰着小强的胳膊打算为自己解围，小强直接一使力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有仇一般按到了隔间的隔板上。
“我……”董辉还想说话，小强直接一拳打了上去，将董辉打翻在地，董辉一头撞上隔板，滑到地面，也不挣扎，像一只静静呆在垃圾堆里的熊玩偶。
小强俯下身去，拉着董辉的领子还要再打，却被服务员和邻桌的顾客早早发现了，一时现场多了几声尖叫，服务员慌张地跑去找老板，还有人拿着手机，一时忘了报警电话。小强见状恨恨地又补了一拳，才放下手来。
董辉脸上还挂着笑，叫门外的服务员道：“先给我结账！这位先生吃饱了。”
小强坐回座位，咬着牙，额上的血管一跳一跳，好像随时都会直接爆开。
服务员胆战心惊地给横在地上的董辉递单，董辉掏钱埋单。钱也掏完了，董辉还躺在地上，小强也没动作，一时寂静。
最后还是君悦给小强打来电话查岗才打破一时寂静，小强接电话，勉强镇定地说今晚不回家，要在董辉那里彻夜谈人生。
电话一挂，小强就脸色阴沉地说：“走了。”
董辉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浑着红油和泥，带头走出饭店。
小强打了个车，董辉坐进来，司机闻到味道才发现董辉没一块干净地方，不禁开始腹诽等下交班又要打扫车里。
两人来到董辉的租房。由于房租董辉提前交了半年，这间房暂时还是属于他在用的。董辉开锁，一推开门，满屋人去楼空的寂寥之景。
沙发也没掸掸灰，董辉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弹起灰尘。小强一脸严肃，状似要开坐谈会，坐在董辉直角边上。
“你今天是怎么了？坦白从宽。”满脸严肃的小强首先问。
“其实也没什么……”董辉说，“我嫂子怀孕了，是我的。”
“嗨，这种小事，我以为什么呢，你叫她打掉就行了，至于这样吗。”小强还真的是一副轻松下来的表情。
“是啊……不过觉得人生好失败。”董辉说。
“好啊，你终于意识到了，好事，好事。”小强嘴上不留情，“别告诉我就因为这个？还有别的呢？”
小强这种另类层面的善解人意倒是切中点子，董辉抱着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了心态，仿佛刚刚自己真的死在了小强拳下一般：“那天你见过的人，我想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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