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沙发上还躺着个人，还把自己吓了一跳。不过想想，这平时肯定是没人会来，整个屋子也没什么怕搬走的，他就直接把门摔上下楼打车去酒吧了。
天还亮着，酒吧里也没什么人，董辉走近一看，只有一个新来的小酒保正任劳任怨地打扫吧台。
“啤酒。”董辉坐在还没开灯的阴暗角落里支使道。
小酒保连忙去接啤酒，然后小跑着把杯子递了过来。董辉接过啤酒一饮而尽，把杯子往杯子一放，发现小酒保还站在一边。
董辉看了看他，他站在那下了好半天决心，才开口：“辉、辉哥。”
“什么事？”董辉也是带着些认真地问。
“那个……你能不能带带我啊？”小酒保两手握在一起，有些拘谨地问。
董辉敲了敲自己旁边的桌边，示意他坐下，小酒保就有些慌张地拉开椅子坐在了董辉旁边。
“你叫什么？”董辉问。
“报告辉哥！我叫刘闻川！”小酒保咬着舌头自我介绍。
“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有一周了。”
“闻川，我听说你是大学生？在哪儿上学？”董辉右手拿上了杯子，聊天似地继续问道。
“我在工程大学……”刘闻川继续回答道。
“哦，好好上学。”董辉言简意赅。
“啊……那刚才说的那事……”
“不行。”董辉立刻回答。
刘闻川也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就坐那无语了三秒钟，老员工就从门外走进来了，远远地拍了拍手，喊道：“开工开工！”
刘闻川就站起身，脸上带着无奈走了过去。
酒吧里的灯也悄悄地亮起来，员工慢慢齐活，大厅里响起音乐，这里便是开始营业了。
董辉坐在阴影里等客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蜡像一样。过了一会儿教给他那段传中的静心经书同事来了，也坐在他桌边要了杯啤酒，像他那样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你今天是那个姓方的？”他问。
“嗯。”董辉点头。
“真惨。”同事看起来有点兴灾乐祸。那方姐在周围这片比较出名，因为又老又丑花样又多，又因为钱更多。
不多时来了两个妆很厚的富婆，一眼看中了他们这桌，便走过来说道：“这有人吗？”
董辉抬头笑笑：“两位美女赏脸坐一坐吧。”
“对呀对呀，咱们这桌就等两位了。”同事小凡也张罗道。
董辉点点头就离席了，小凡给两个富婆点了酒，谈笑风生得很，最后早早就被带出了场。
看看时间，离约定的都过了一个小时，方姐还没过来。不过这些人都是这样，反正有钱就是大爷，人和时间都在这，都是她消费。
又熬了有大半小时，他才看到客人从酒吧后门走过来冲他点头，董辉站起来，替方姐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跟小凡一样叫了杯鸡尾酒给她。
整个过程跟这几个月几年的光景一样，聊聊天，喝喝酒，调笑调笑，然后他们就“换个地方”继续了。
后半夜董辉裹着外套从酒店出来，感觉这黑白温差这么大真不是什么好天气。
之后他叫了辆出租回到了自己家，撑着疲累洗澡，洗完就往什么都有的床上一躺，伸手拿了包烟磕出一颗烟来，又从乱七八糟的床上摸到了个打火机，直接点上烟就抽起来。
董辉侧躺在床上足足吸了有半包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活像清末吸食鸦片的大官人。
他把最后的烟蒂往床下已经堆得高高的烟灰缸里一扔，闭眼一歪就睡着了。
大家都在酒吧抽烟喝酒，不过董辉并不在酒吧抽烟，因为那是他的工作场所。去开房以后也没什么时间抽烟，所以他一般都是睡觉前起床后来管理他的烟瘾。
虽然基本没什么人见过他在抽烟，但董辉身上随时都带着一种被一千根香烟一起烤过的味儿，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这烟瘾大得很。也有不少客人很怀念他身上的气味，说是有“男人的味道”。
章004
第二天中午，董辉被老友电话吵醒，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出来聚一聚。董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钦点了饭店。
还是老套路，起床之前先抽烟，抽完烟才去穿衣洗漱。所以说昨天在大街上醒来又那么暴躁，大抵是因为没了烟抽。
到了饭店，董辉看到小强还带着老婆，就知道这次吃喝玩乐都不会痛快了，毕竟小强妻管严得厉害。
果然，一落座，小强脸上就带着些严肃还带着些抽筋，说道：“你来我这，我给你找个好工作……”
“陈经理，你又犯什么病了？”董辉倒是没客气，不过距离小强上次这么说已经过了很久了，现在听着又有些陌生。
小强的老婆只是坐在一边笑笑不说话，董辉心里犯堵，就继续盯着小强看。
“你看，你现在……唉……”小强这套话已经说了不下百次，现在想再重复，又觉得多余。不过董辉的态度一直坚定得很：我们出来玩可以，你别想管我。
董辉就盯着小强，话也不想说一句，沉默了半晌，从上衣里拿出一包烟来。
小强终于找到新话题：“我说你这烟能不能控制控制？”
“我在控制。”董辉说着，磕出一颗烟来点着了火。
“卧槽，你这叫控制？”小强翻着白眼。
“我现在每天都抽不到三包，你说我没控制？”董辉咬着烟反问。
小强无语。这不是个好兆头，不过小强也知道董辉跟他话少的理由。今天他叫董辉出来就是他老婆的主意，他倒是想跟董辉单独练练，没办法不是。
小强老婆这时候开口了：“董辉，我们这里不是容不下一个你，你现在吃喝不愁，到我们这里来也不会添累赘，为什么还……”
“嫂子，我谢谢你啦。”董辉微笑着回答。
话音落，服务员就给上了两道菜。小强叫了啤酒，给董辉满上，董辉就带着笑意跟小强走了一个。
董辉觉得吃这一顿饭，比应付一群欲求不满的土豪阿姨还要累。
一吃完饭，董辉就说要回去歇歇，小强还想做最后的挽留，结果被董辉强行赶回去过他的二人世界了。
小强是董辉是初中同学。倒不是董辉有多重情重义，这么大的人初中的同学还在联系，而是董辉连初中都没上完，那时候处的哥们，就只有小强这么一个现在还挂念着他。
小强的老婆名叫王君悦，人长得顶好看，还会打扮，完全就是一白富美，家里更是有钱，这点帮了小强不少。
董辉离席以后，王君悦幽幽地开口：“这样不行……”
小强就打着哈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来日方长啊。”
“我不欠他的，是他欠我的。”王君悦低下眉眼，是一种想哭出来的神情。
“好好好，那我们不管了好不好？”陈志强搂过她的肩头安慰道，他也早想直接放开不管，董辉这几年没学到什么好，倒是脾气变得很硬，怎么说都说不通。他现在还做着努力，二是因为他们也这么多年感情，一是因为他老婆。
“不行，我放不开。”王君悦说道。
小强半晌无话。每次和他老婆一起吃饭，董辉都基本不会直视她。也不只是她放不开啊，可能这臭脾气的董辉更加没放开。
董辉这一顿饭吃得胃有点胀气，时间还早得很，他就沿着酒吧外边的楼群散步消食。
这一散步就遇上了酒吧老板。他以前就在这个酒吧做服务生，也做过酒保，所以董辉就打了个招呼。谁知老板直接就站住了，拉着董辉问最近怎么样。
酒吧老板人称娜娜丽，是个未婚中年女性，人长得不说多美，至少看上是那种温柔娴淑型的，怎么也不会联想到她到现在还没结婚，还自己开了家走在边缘的酒吧。关于她未婚，她自己就有很多说法，说是年轻的时候被男人伤了之类的，不过董辉倒是知道些她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
总之这几年他们关系还不错，见了面站那里多聊两句也是正常。聊完了最近董辉的烟量，董辉看了看酒吧方向，就问起了新招的大学生酒保刘闻川的事。
娜娜丽也是个万事通，说刘闻川就是最近老爹在手术，急用钱，所以才到这种所谓乱七八糟的地方兼职打工，时间短，薪水高，一开始他还挺不情愿的，现在也放得挺开。末了她加一句：“怎么？他找你带他？”
董辉点点头，他也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娜娜丽总是这种世间万事尽在眼中的感觉。
“嗨，那你就带带他，毕竟都是自愿出来混的。”娜娜丽临走的时候这样说。
董辉又在外边溜达了半包烟工夫，到了酒吧门口就顺势就进去了。
酒吧仍然未营业，吧台里还是只有刘闻川一个人在那里忙碌。董辉坐到阴暗处支使道：“啤酒。”
刘闻川听音抬头，便倒了杯啤酒拿过来。
“你过来坐。”董辉接过啤酒道。
刘闻川面露欣喜，拉开椅子坐到董辉旁边。
“听说你家里有困难？”董辉问道。
刘闻川连连点头：“对对，不过不重要，辉哥你是不是打算带我了？”
董辉摇摇头，刘闻川的表情再次变得黯淡无奈。董辉喝了口啤酒，继续说道：“手术要多少钱？”
刘闻川仍然是那一脸的凝重和不快：“十多万吧。哎哟辉哥，所以你能不能带带我啊，你也知道我家……”
“这样吧，”董辉打断了他，“我帮你拿十万……”
“啊？”刘闻川瞬间变成疑惑脸。
“……你就别再找人入这行了，好好读书，以后真正工作了再还我。你看这条件怎么样？”董辉说道。
“什么？这……”刘闻川难以置信，语气里带上些激动，“辉哥你是认真的？？要不我能帮你做什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做你的小服务生就好了，别到处找人带，”董辉强调道。
“好好好！要不辉哥，我就给你做小跟班好了，免得我跑人是不是！”刘闻川耿直又率真地提议。
“别闹，你们快开工了，去准备准备吧。”董辉支使道。
章005
小凡听说这事惊讶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咱们董辉还搞慈善的？我最近穷得尿血，大辉哥能不能资助我一下？”
之后小凡的大爷被董辉艹了，终于能老老实实去接客了。
董辉自己也有点无法理解自己。说是一时冲动，那时候又冷静得不行，好像是已经考虑了半个月似的。
这样平凡的日子过了几天后，让董辉更想不到的事也发生了。
他时隔几天再次接了李富婆的客，一到他们的住房推开门，就出现了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的情况。
环顾整个屋子，几乎每个角落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埋在垃圾里的向天童正在制造垃圾，然后也被开门声音一吓。
时间顿时暂停了，李富婆的尖叫打破了宁静。
董辉二话没说，把李富婆留在门口，自己溜着垃圾冲进去，直接去抓向天童领子把他整个人按倒在沙发边，一个点炮轰了他一嘴，天知道他嘴里还嚼着虾条！
向天童嘴里一股子血腥味，不知道是还沉浸在忽然有人开门的震惊中还是又被董辉的不按常理出牌吓尿了，才想起来还手。
挣扎了几下，这被踩着伤口，还被揪着领子，还手也还不成，只能两臂曲在脑袋上挡着。
董辉见这人还要护着头，当下就抓着他脑袋往沙发上磕，谁料沙发软得很，连着撞了几下，还不如去撞豆腐，董辉气都撒没了。
“好弟弟，别打啦，别打死啦……”李富婆有点紧张地站在一旁。
“哦对了，咱们别报警行不？他估计也知错不会犯了。”董辉抓着向天童的头，带着俏皮的笑容回头。
李富婆连紧张还带着不高兴：“今天就算了，先把他扔出去，你去找个钟点工来。”
“好好，李姐，你先回去吧，我把这里打扫一下哈。”董辉抓着头应。
李富婆皱着个眉头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董辉还抓着向天童的头。
“我说你能不能先放开？”向天童一颗小心脏差点给吓停，他好歹也是经历过点风浪的人，现在再看看自己居然就这么点承受力。
“我草你大爷。”董辉说。
“好好好。”向天童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你什么时候走？”董辉问。
“马上、马上！”向天童好汉不吃眼前亏。
然后董辉拉着一张脸坐到了靠墙的矮桌上，看着向天童在垃圾堆里挑挑捡捡。
向天童把剩下的食物拿好以后望向董辉：“我说，我住院花了多少钱，不然我还是给你吧？”
“三千五。”董辉面无表情地翻了个倍。
“哦，这样吧，我们互相留个电话……”
但是董辉觉得这人已经给他添很大的麻烦了，他处在一种既想拿回本钱又想摆脱干系的状态里，沉默了几分钟。
“我有个提议，”向天童再次开始动嘴皮子，“我呢，我最近不能出门，原因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也会告诉你。我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哈，不过我还是要求你再收留我一段时间，毕竟都麻烦你到这了，半途而废多不好，你说是吧？”
董辉仍然保持着沉默，不过这话有点戳中董辉。这事折腾了这么半天，结果闹成这样，他也没想到。还有一点，就是这人怎么看怎么有点熟悉，他觉得一定是因为他现在年纪大了，脑子也是不怎么好用了，就这么干看着，根本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像谁。
向天童觉得有戏，就继续劝说道：“你看，我驾照也可以押给你，就借你个地方，也不会打扰你……”
又是半晌沉默，董辉拿起电话叫家政服务明天过来，放下电话还是直直地盯着向天童看。
就在向天童觉得董辉可能会忽然打过来的时候，董辉开口了：“叫什么？”
“向天童。”他很爽快地回，由于语速有点快，董辉并没听清他到底叫什么。
但董辉也没再问一遍，他只是想找点话来说。他现在没来由地有点心慌，还对这心慌有点在意。难道真的是什么仇家？只不过这个仇家不认识他？
“哦，那你跟我来吧。”董辉忽然下了决定。
董辉的态度缓和下来，让向天童对自己的幸运值又重返了自负的态度。最近咱的幸运值也是爆表呢，死里逃生，死里逃生，又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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