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看上他了？他不接男客，”小男孩抿嘴一笑，又补了句，“壹零都不接，说起来他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不是你们的人？”
“他自己做，上面没人。”小男孩想将谈话就此打住，于是顺势将自己的手□□了向天童衬衫的两颗扣子中间，开始解扣子。
“哦，对了，说说你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行的？”向天童立刻把小男孩的手按在了犯罪现场。
小男孩心想这人性子也够慢的，聊来聊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想想反正是他消费，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回答问题。
聊着聊着，向天童又把小男孩上下亲戚三代、同学婚否、家庭状况、做这行的苦衷一系列全都连成串问了出来，说到最后小男孩缩在了沙发角抱着膝盖泣不成声。
后半夜小男孩活活哭累了睡着，向天童把说好的钱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自己睡上了床。
第二天天亮小男孩一醒，红着眼圈连连给向天童道歉，手里攥着钱，可怜巴巴地说随时都可以把欠了的炮补回来。
向天童压根就对这孩子没什么性趣，就说自己要再睡觉，床都不起就打发他回去。
小男孩得了大赦，还特意留了自己的电话，说可以随时联系他，就穿好衣服走掉了。路上回头想想，这世上钱哪有这么好赚，聊聊天，自己还哭了半天，这钱就拿到手，跟做梦似的。
小男孩走后，向天童睡也睡不着，除了晨间反应，脑子里还想着副局这事到底怎么办好。
想来想去，临时人选还是阿茶最合适，不过阿茶自己都说了不会留下，向天童也不能强迫她留下。果然今天还是继续出去看看外边还有没有点靠谱的黑社会比较好。
还没等他爬起来，阿茶就过来敲门了。阿茶在客厅里坐定，瞄了半天桌上的彩色小卡片，便开口说道：“我已经找到了，你要我留意的小组织。”
章011
“你可别拿人手吓我！”向天童边穿衣服边说道。
阿茶挑了挑眉，并没有搭话。等向天童终于过来的时候，她拿了两份文件摆到了小卡片上面。
向天童将文件挪到眼前翻开，眼神还没接触到上面的字，就已经带着放弃的语气说：“不然阿茶你帮……”
然而阿茶把文件坚定地又往向天童眼皮底下送了送，表示绝对不想越权办事，向天童就只好放弃了，开始好好看文件。
看了半天，向天童也挑了半天，理了半天头绪，阿茶就开口说话了：“其实你不看也知道大概的结果吧？”
是啊，大概知道。太小的组织基本就跟这姓周的差不多，看到枪就作鸟兽散跑得没影；而太大的组织，估计也不会看上这一片小小的脏乱差的地方。
“不然怎么样？我们在这开个分店？”向天童试探着问道。
“我就等你这句话。”阿茶回话。
“让我考虑考虑。”向天童说道，打发阿茶出去逛逛，之后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
各种迹象都表明这里从风水学来讲都是十分不吉利的地方，自从踏上这里的土地，他所做的事都不在正轨和计划当中。如果可以立刻走，他还真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如果非要留在这里，一个理由就是现在小彬还在住院中，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有个很在意的地方，那里有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人叫董辉。如果说小彬是一只他无法放下的已经驯服的野猫，那董辉就是腰间盘生出的挥之不去的骨刺。虽然这两个比喻有点不搭，但向天童想想，还觉得没什么违和。
都中午了，他顾不得吃饭，给阿茶打了电话过去：“我们这里有几人？把家里的人叫来三分之一吧，再帮我把第一把火烧起来，我要在这里扎根。哦，对了，叫老头子捎点护身符什么的过来，我特么真的怕啦……”
打完电话，向天童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起来，打道去医院探病了。
中午一过，董辉脑袋昏昏沉沉地听着闹铃醒了过来，拿手机一看，时间比平时早那么多，刚想扔了手机倒头继续睡，忽然就想起了今天的闹铃这么早的原因。
他母亲要出狱了，他下午要去跟着表哥办手续领人。
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印象里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家三口坐在木板床上看一台小小的电视机，爸爸妈妈的脸他都已经模糊了。除此之外已无其他。
昨晚又是陪人玩得很疯，喝了不少，现在搞得一起来就头痛。因为这个头痛，他在药店买了一大堆廉价止痛药，每次宿醉后还要做生意就嗑一粒，后来大概是因为经常吃，止痛药对他也没什么效果了。
跟平日一样，意识模糊地先抽上几根烟，然后洗漱，打理头发，选了一套看上去比较正式但穿上就变得人模狗样的西装。
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这回把妈妈接回来，是应该接回到他的租房跟他一起生活的吧……
因为这件事让他没什么实感，所以他到现在才考虑到这一层，不由得在租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心情比较混乱的时候，他选择默念同事教给他的静心诀来平复。说来奇怪，不知道这几句是什么咒语，每次一念下来就觉得想睡觉，不想再发火了。
靠在自己屋门外，董辉三秒就想通了开始继续接下来的路程。管他呢……跟陌生女人住在一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相信跟自己妈他也能适应起来。
跟表哥碰面的时候，表哥一身西装真是穿得比他像样多了，嫂子也在，穿着简单的风衣，踩着高跟鞋。
“小辉，”还没等董辉先寒暄两句，表哥就先开口了，“不知道你那里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先把阿姨接到我家里，你也一起过来。”
董辉想这表哥还真是有点懂他，真不愧是熬过他最不是人年代的表哥。
就在他看起来像是犹豫的时间里，表哥再次开口带着点解释的意味：“没关系的，要是不想到我家里也是正常，毕竟你们这么久没见……”
“哦，没有，我们去你家吧。”董辉带着点庆幸说道。
表哥继续补充道：“你们什么时候想回去也可以的，我这里就是地方比较大……”
之后他们在监狱里跑了手续，见到董辉的妈妈已经是公务员们下午下班的时间了，二十年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拉着董辉竟久久不能言，眼角默默落下泪来。
董辉也是没经历过这种事，任着她拉着，表哥载大家去吃饭，何莲才说出了第一句话：“小辉，你长大了……”
特别俗套的一句话，也是很适合这种时候用来打破宁静的话。董辉被捉着手，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触动，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就相顾无言地来到了饭店。
表哥特别应景地选了一家叫回家的饭店，几人落座下来。董辉坐在何莲旁边，她刚刚出狱，精神状态各方面都还不错，看起来很快就能重新融入这新社会。
一边吃饭，表哥一边介绍了一下现状，说到一会儿要回他家里，董辉还认真地插了句话，说不会用的东西，他会负责教给她。
何莲就觉得很感动，想想最开始，她教给了董辉吃饭睡觉不哭不闹，现在这里新的一切，都要董辉来教她了。
吃着吃着，何莲还主动提了她应该试着去找些工作做，董辉就自然地接道，妈，你都出来有我了，享享清福更好啦。
整顿饭都处在一种说不上虚假还是真实的融融暖意中，没怎么体会过家庭的董辉总觉得自己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一顿饭还是很快过去，表哥又将一行人载回了他家里。
不看不知道，表哥家正在江滨的富人区居住，房子是有院子的独立二层小楼，我们一般称这种房子为别墅。
董辉想这表哥还真是不一般的飞黄腾达了。
章012
整个过程毫无尴尬、非常自然。董辉和他妈何莲暂时搬进了他表哥家，董辉努力活跃着气氛，演着他的完美交际草，甚至还教会了何莲在他手机上玩切水果。
第一天晚上，董辉就接到了生意上的电话。
他一直也没把他工作告诉给表哥，现在当然也没告诉给久未谋面的妈，只说工作上有急事，今天先不陪了，就打车赶去了酒吧。
酒吧的外表闪着暗淡的光，看起来不像营业的样子，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寻常。
从大开的正门走进去，他发现的确不寻常。一般这个时间酒吧正是揽客的时候，不可能连吧台里都没有人。吧台没人？闻川和他同事们都哪去了？
“闻川！”他叫了一声，半晌没有回应，他就叫了另一个，“老板娘！？”
想绕去后门看看，就看到后门那里站了两个人，戴着墨镜，穿着西装，每人手里拎着把自动□□。
刚刚叫人已经曝露了他自己，如果这俩人有意做点什么，他已是逃不开。他索性在两人的注视下走了过去，开口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
其中一个严肃地命令道：“出去！这里清场了！”
董辉这阵势也见过不少，而且他并没什么好怕的，就直接推开了后门往外走。这俩人刚刚清过了场，奉命守着这里，每个人都抱头鼠窜的，完全没有想到这人这种举动，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破了防线。
等两人终于开始拉住董辉，董辉也看到了对面发生的事：几个统一着装的服务生一字在墙边排开一动都不动，又是两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墨镜男站在旁边。
一个女人背对着董辉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的紧身皮衣，小小的个头还不到董辉的下巴，听到董辉推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机敏地回过头来后退了一步。
看来叫女人还把她叫老了。董辉看了看这好像还不满十八岁的还系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子，一时愣在那里。
“你是什么人？”女孩面无表情地问。
“小妹妹，今天来这里玩得还高兴吗？”就算这小女孩看起来是个小女孩，董辉已经本能地觉察到这人不是善类，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带着微笑问候道。
女孩没有搭话，而是用她冰冷的目光直直望着董辉，让董辉觉得明明他比她高这么多，怎么搞得好像自己被高高地俯视了一样。
“大辉！大辉……”老板娘有些紧张地叫，董辉移过目光去，“这个就是扳倒老周的……”
姓周的是被这萌妹子扳倒的？董辉心里有些觉得好笑。
没容许董辉笑出来，萌妹子说道：“既然这里可以合作，我们签个合同吧。”
然后她叫人拿来一本厚厚的纸，叫老板娘一一在后面签字，老板娘被催着，都没仔细看一眼里面的条款，写了足有几分钟才完整地签好字。
萌妹子叫人收好这一厚份合同，用她不带着感情的眼看着老板娘说道：“我叫阿茶，会再见面的。”
“下一家。”阿茶抬抬手，示意大家可以撤退了。她回头看了看一字排开的众人，就在手下几人中间退回了酒吧，从正门走了出去。
“我还想着回来做单生意呢，这下生意可告吹了！”董辉带着些遗憾说道，当时老板娘正带着服务生灰头土脸地回到酒吧里。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太旺了吧……”老板娘无视董辉聊天打屁，兀自叹道。
“哎哎，辉哥，这回上边老大是个小妹妹，你怎么看？”闻川很快就从被枪逼到角落里的慌张中恢复了过来，开始了他标志性的喋喋不休。
“怎么看？别耽误我生意倒是真的！”董辉半是玩笑地回。
跟他约在酒吧见面的富婆果然没有过来，他礼貌性地打了个电话过去，为酒吧今晚不营业了道个歉，之后连夜打车回到了他表哥家。
董辉到表哥家的时候，家里的三人正围在小桌边吃夜宵，见董辉回来了，嫂子连忙过来招呼他入座。
“小辉，你要不要到我在的公司来工作？”董辉外边的寒气还没袪尽，表哥就提议道。
表哥应该并不知道他的工作内容，所以表哥想给他介绍工作的理由肯定和小强不同。环顾表哥的别墅，想也知道，在表哥那里工作肯定比他现在这份工作要轻松要多金。
“这么突然？这个……你的公司是做什么的？我再考虑一下吧。”董辉客套道，不过心里没有想过西装领带的日常。
而表哥也是笑笑：“公司的实力，你从我住的地方也可见一斑了吧？等你先考虑吧，你想好了，我自然就慢慢介绍给你了。”
非常明显的闪烁其辞，董辉也理解到了这点，便把那一丁点的想法也打消了，而何莲开始问表哥表嫂为什么没要孩子，把工作的话题冲淡了。
“这么多？”向天童有点没想到姓周的丢下的烂摊子居然这么大，一般来讲这种货色能伸展到的地方大概只有那么一亩三分地。
阿茶差人把一路签下的合同卖身契什么的都搬到了向天童住的宾馆里叫他过目，向天童有种撒腿就跑的冲动。
“这才刚第一天。”阿茶说道。
向天童还想说点什么逃脱责任的话，看着阿茶十分坚定地盯着他，已经准备好把他所有的话都堵在门口的样子，他就把那些话生生咽了下去，苦着脸开始每家店每个组织地看过去。
刚翻了两本，他就指着“星辰”两字问道：“这家也是我的？”
阿茶点点头。
这怎么说呢，还真是巧。这么多家店，他只去过这一家，当时的目的是还钱。他运气可好着呢，上天已经给了他明确的暗示，已经没人拦得下向天童了。
章013
自从那天他活了心眼想带人离场以后，这念头就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想要的东西就去拿啊，这是他的家训。
傍晚的时候，阿茶弄过来那些文件他还没翻完一半，他就趁着阿茶已经带人出去这工夫抹了抹头发，抛下这一堆文件出去逍遥了。
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这家叫星辰的酒吧。
在门口的时候他脚步还有些急，一进去，就发现这整个酒吧都人烟稀少，也不急了，大厅通透得很，又走两步他便看到董辉和一个服务生围在圆桌边落座。
这正是如探囊取物！向天童也不急了，散步似地往董辉旁边走。
董辉也是经常在这座位上瞄着全场可能成为客人的人，很快就看到了向天童向他走过来，等向天童到了可以透过音乐听到他声音的距离，他就先开口道：“你有什么事？”
“来酒吧能有什么事？”向天童乐呵呵地答，“当然是玩。”
“我不是给了你名片？你到这来干什么？”董辉看着这人就觉得不耐烦，可能这种不耐烦已经从小到大刻到了他骨子里。
“别提那名片了，”向天童顺势拉开圆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扫了眼董辉旁边的刘闻川，“我说，你们这个小服务生成年了没？”
“回大哥话，我今年二十有一！”闻川爱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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