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祯看护着梁责，心中满是担心和着急，奈何屋子里一个少年啰啰嗦嗦地没完没了。
听到邱祯的话，吕清弦手中一停，一脸愕然。
“程丞怎么了，挺好的呀。”
程丞听到吕清弦的话也是一愣，这是第一次吕清弦在外人面前维护他。虽然平时总是唠唠叨叨地训斥他教育他，这一次却是扎扎实实地暖到了程丞的心窝里。
“死假发！”
程丞感动地黏到吕清弦的身上，也不蹦了也不跳了，也不东摸西碰了，整个人都变得安静多了。
邱祯惊讶地对吕清弦使了一个颜色“管妻有方！”
吕清弦也回了邱祯一个得意骄傲的眼神。
吕清弦调制药剂也是快，不肖两个时辰便配好了。甚至亲自给床榻上那个素未谋面的道士熬药，程丞站在吕清弦身旁想帮忙又怕吕清弦嫌弃他。
“死假发···”
程丞扯着吕清弦的衣角，一脸认真的模样，意图表现地不能再明显了。吕清弦每次看到程丞这撒着娇的委屈样就把持不了，不由地心动。
吕清弦对着程丞温柔一笑，把扇子递给程丞，让开煽火的位置。
“死假发！”
程丞惊喜地接过扇子，一脸笑容。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吕清弦的交集太少了，他的死假发采药熬药治病救人，他从来插不上半句，连万花的小屁孩九九都不如。
吕清弦也是这么觉得，自己在遇见程丞以前，人生的主要内容就是采药制药、悬壶济世，所以他才认识了这么多的江湖朋友。认识程丞之后他会变么？吕清弦自认为自己不会变。所以，程丞若要和他相伴一生就必定会需要慢慢接触这些事情，至少要学会帮忙。
吕清弦看着程丞一脸认真的模样，觉得他的少年从未如此可爱过。这个只懂武力解决问题的少年在学习熬药，为了他，为了适应和他一起的生活。
“死假发！这个！是不是好了！”
程丞一惊一乍地站起来，眼中是满满的疑惑和兴奋。吕清弦觉得自己更加爱这个少年了。
“来，用布握着药罐柄，这样滤药。”
吕清弦也是耐心，手把手教程丞。邱祯从未见过吕清弦对一个人这样温柔宠溺。邱祯认识的吕清弦是包裹着寒冰的花朵，美丽让人心动，香氛令人感到欢愉，但是不能靠得太近，太近就会发现他的寒冰，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好，一样的温和谦逊。
如今的吕清弦变了，他对程丞的感情像溢出来的花蜜，令人闻之陶醉、尝之···嫉妒。邱祯不得不说自己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恩爱的就是面前的这一对。
“会了吧？你自己滤完可以么？”
“恩！”
吕清弦向邱祯走过去，邱祯已经盯了他们两个好久了，吕清弦都有一点不自在了。
“药好了？”
程丞滤完药，倒入碗中，端着走了过来。
“恩，喂吧。”
邱祯接过程丞手中的碗，其实有一点紧张。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给别人喂药，还是给梁责喂药，还是在吕清弦和他的小媳妇面前。
邱祯喂药的粗鲁样子把吕清弦都吓着了，这不叫喂药吧！这是想呛死道士的节奏吧，一勺一勺直接往嘴里灌，也不管漏出来多少。
程丞站在一旁倒是趴在吕清弦背上一个劲地傻笑，当时吕清弦重伤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喂药的，想到吕清弦当时那副死人样，药从嘴里鼻孔里漏出来的模样，程丞就想笑地不行不行的。
吕清弦觉得程丞这混小子太不会看气氛了，邱祯担心难过着呢，少年却附在他背上笑得眼泪鼻涕横流。
一把扯着程丞，把他拉到门外，正想教育他做事要看气氛呢，邱祯竟然已经灌完药，也跟出来了。
“清弦兄，真是有劳你了。”
邱祯担心地宛若一个弱女子一般，甚至眼中都是闪烁的晶莹。
“若没有那条蛇，我就算拼尽万花所授之学也就不回你夫君。”
吕清弦难得想要开一下邱祯的玩笑，夫君二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口了。
“呃···他不是我夫君。”
程丞一到屋外闻到让人反胃的尸臭就受不了了。
“死假发！咱们走吧！这什么鬼地方啊！太吓人了。”
程丞恰到好处的一句吐槽，成功地把邱祯那句弱弱的“那不是我夫君”给盖了过去。
吕清弦笑了，他家程丞太会说话了，不经意的一句却让邱祯娇羞地红了脸。
“他不是你夫君，怎么会在这儿？”
“未来夫君！”
抢话专业户程丞又一次成功占领了话语权的高地，一句“未来夫君”让邱祯羞涩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清弦兄，若不是你们在附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邱祯后怕地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吕清弦此行的真正目的，但是邱祯现在这个状态，担心床榻上那个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分心来帮程丞解蛊。
床上那人难受地动了一下，那人看起来体贴温和，配邱祯应该是正好。
“爱了就嫁吧，我从未见过你为一个人如此担心。”
邱祯听到吕清弦的话，心中升腾起一股连想都没想过的感情。她难道爱上了路痴道士？
“五毒姐姐~死假发就是和你客气一下，他的意思是，你一个整天和蟾蜍毒蛇打交道的老姑娘，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
旁边的程丞嘴又快了，一句真真实实的话把邱祯都给吓着了！这小子！太直接了吧！
吕清弦惊讶地正准备揪住这少年管教，却发现少年早就开跑了。
“程丞！”
视线里突然消失了程丞的身影，盘旋的乌鸦似乎在嘲笑着吕清弦。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能碰上程丞这样的物种！
“有种你别隐身了再跑！”
邱祯看着追打着飞远的两个人，心中是说不出的羡慕。不禁嘴角上扬，一抹微笑溜了出来。
爱了就这样相伴到老么？
“死假发~我在这儿~”
“程丞！”
吕清弦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害怕程丞隐身，只是，少年每次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心都会如同那日在花海一般揪疼。
“死假发···我错了。”
程丞这股灵精怪的劲儿不正是自己喜欢的么，他若是变成了不会隐身的程丞就不是他的程丞了。
“走啦！上纯阳宫！”
“找戚艾去~”
华山栈道，白雪萦绕，一如他们初遇的昆仑。
冬日的景致，素裹淡妆，美得宛若仙境一般。
“死假发，好可惜啊，本来说要去巴陵看雪的。”
“没事儿，以后再去。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呢。”
☆、我能看见你了。
第四十九章
刚上华山，便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样子。除了几个在扫雪的小道士，整个太极广场几乎都没有人。
安安静静，是一种令人心思纯净的空灵。
“死假发···这地方好奇怪啊。”
程丞的声音弱弱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似乎是害怕扰了这处的宁静。
两个的脚步声沙沙，踩着雪似乎能把雪踏入人的身体里，清冷之意慢慢由足下攀爬上身体，直到冻得人一个寒颤。
“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来纯阳。”
程丞惊讶地看着吕清弦，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大雪封山，他们两个陌生人是不是算是不速之客啊。
瞿凌刚送走两个熊孩子，却看见太极广场上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那时客栈里的两个人。
真的来纯阳啊！都是戚期那个小丫头片子，非要扯着那个明教的小子的衣角，让他来纯阳做客。这下可倒好，真的来了！
瞿凌发现自己似乎不得不去招待他们，纯阳人从不怠慢远道而来之客，且在去马嵬驿的路上曾有一面之缘，若是不去招待则会显得世俗小气。
那个少年是明教又如何？世间之道，世俗之善恶与纯阳并无关联。
道如何？法自然罢了。顺其万生万象之变化，方能得道。
瞿凌迎上去，却发现这两个人看见她时完全没有已经认识过的自觉，直接把她忽略了。
“二位。”
“死假发···是不是在叫我们俩啊？”
吕清弦完全没注意到刚刚擦肩而过的道姑，纯阳此地白雪皑皑，纯阳人又着白衫银装，衣裳纵有冰蓝色纹路，但终究是和景致相融，令人难以察觉。
“这位道姑，我们并非有意闯入纯阳之境···”
吕清弦一抬眼，发现面前这姑娘的眉眼甚是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有过一二交集、一面之缘的人数不胜数，因此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看到对面的万花哥们似乎从来不认识自己的样子，瞿凌有些不甘。至于吗！这才几个月！自己很没特色么？难道被人记住就这么困难？
“道姑姐姐！”
程丞一惊一乍地喊道，似乎想起了那次客栈里的偶遇。
瞿凌目光转向程丞，这个少年似乎比起那时客栈中的样子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几分英气，眉目舒朗、神采飞扬。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道姑姐姐！你变得漂亮了好多！一点都不像上次客栈里那样冷冰冰的！”
瞿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少年是在夸她吧？为什么一点都没感觉到高兴啊喂！
瞿凌优雅地对程丞微笑，心里却在想着：死小子！把后半句省了你能死啊！
经程丞这么一提醒，吕清弦倒是想起来了，是和程丞一起遇见的纯阳三人，当时道姑带着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
随着客栈那时的情景在脑中闪过，程丞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那个小姑娘的面容···伶俐霸道，一脸倔强。一双大眼睛灵动可人，淡眉薄唇，眉角一颗痣。
那是极像戚期的面容！
“我要找戚艾！”
程丞激动极了，没想到要找的人曾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遇见过，甚至在遇见纪耘之前。命运的流转第一次让程丞感觉到神奇和神秘。缘分真的是一个颇具魅力的东西。
戚艾？
瞿凌愣住，纯阳可从来没有一个叫作戚艾的人。
“他要找戚期。”
吕清弦的回答让瞿凌明白了，却也疑惑了。她突然发现，或许，面前的两个人知道了深藏在戚期身体里的故事，那个纯阳人都无法理解的怪事。
“你们知道了什么对不对？”
瞿凌的声音冰冷而警惕。一个字一个字似乎都在敲打着纯阳冰冷的空气，发出了空空荡荡的银铃般的响声。
“说来话长。”
吕清弦的回答让瞿凌忍不住淡然一笑，她岂能不知这其中的事必定说来话长，只是意外之余心中却也多了几分平静。
“随我来吧，纯阳人不怠远客。”
程丞和吕清弦跟着瞿凌穿过太极广场，走过简单的街市，在一户貌似人家的地方驻足。
“这里是我家，客房只有一间，不过我想你们两个也不会想要住两间吧。”
瞿凌的家看起来十分诡异。客堂的左室干净整洁，右室却脏乱不堪。
“戚期丫头和林醉小子不在，倒也清净。我现下还有事，晚上回来听你们说故事。你们若是实在无聊，四处走走也成，找得回来就好。”
程丞一听瞿凌这话，撒丫子就跑了，吕清弦本想逮住这个没有礼貌的混小子，却发现自己一个踉跄根部追不上他，一下子跟着程丞一块冲了出去。
瞿凌瞬间就风中凌乱了，这俩人，真是，让人没话说。
程丞跑的是快，但是就是因为太快了，出门还没三步，就被脚下融化了却又没有完全融化的雪水给滑倒了。
“唔···”
吕清弦一看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程丞突然就笑了，这是他看到过的自家程丞最怂的样子，雪水浸湿了衣服，衣服的下摆直到裤子暗了一片。程丞越是想站起来，脚下便越是打滑。一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还是摔了下去。
“死假发！你还笑我！”
“你还跑么？”
吕清弦淡定地站在程丞的面前，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哼！”
程丞心里都快气死了，自己出门摔倒就算了，吕清弦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太没人性了！想到这儿，程丞一生气便隐身了。
吕清弦一愣，直接噗嗤笑出声来。程丞真是太可爱了！虽然隐身了却挡不住这小子依然坐在雪地里的事实，雪被蹭开，雪的图案勾画着程丞的动作。
好美。明明眼前是一片空无，他却似乎能够看见程丞。
他倔强的样子，努着嘴生气，努力爬起来的时候，小虎牙会咬上下嘴唇。鬓角的发丝会坠落，眼睛里闪烁的光灵动逼人。
吕清弦伸过手，向着自己脑中可以看见的那个方向，挽起臂膀。
程丞的手搭上来，搂住他，他抱住程丞，确确实实地抱住了程丞。
即使看不见他，也眼见了他。
“喂！程丞你干嘛！”
程丞用力一勾手，把吕清弦也扯到在地，这下可好，两个人一起坐在雪地里了。
“呃啊哈哈哈哈！”
瞿凌从屋子里走出来便看见了那个优雅沉静的万花帅哥摔在了雪地里，这反差别提有多怂了。笑声根本就忍不住便从口中溜了出来。
瞿凌倒也没有驻足观赏很久，便捂着嘴走开了。
这下，程丞可得意了！
“死假发！啊哈哈哈哈哈！”
吕清弦似乎能够看见少年笑得整张脸都张开了的样子。灿烂如同阳光。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带着狡黠的可爱表情。
他低头。
一吻，便是程丞的嘴唇。微凉。带着冬天特有的温度。
程丞，你看，就算我看不见你，也能看见你了。
☆、喜欢叫你死假发。
第五十章
两个人在雪地里不知坐了多久，似乎周身都被冰雪给包裹了，连人都要渐渐失去体温，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莫名的温存，宛若空气进入了两个人的身体，彼此抚慰，却又那样默契。
程丞依旧隐身却发现，吕清弦的聚焦并没有出现失误，不像当时在成都那样偏差得厉害，此刻这个人即使看不见他，却也没有任何差异了。
“死假发···”
吕清弦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忽然用了力气回握着他。
“我好喜欢你。”
吕清弦也同样紧紧握着程丞的手，仿佛回应着他的话。这个少年让他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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