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她知道她该做的就是取得高度信任,把程丞带回潼关,像设计好的那样把责任全部推给安禄山,像设计好的那样手握梁责和程丞这样特殊的人。
邱祯看着钟咎,眼神是一种可怕的怀疑。在纯阳宫发现钟咎的时候,邱祯很震惊,多年未见的孩子为了大唐的军事地图混进了纯阳。好在钟咎依然尊敬爱戴她,也算是帮了她不少忙。但这一次,邱祯怀疑了。丝绢、梁责失踪的始末、向她推荐潼关城内的医者的都是钟咎。
如果钟咎是和他们一起的,那么让梁责回来的话,可信度还剩下多少呢?
程丞尴尬地看着吕清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竟然已经不是秘密了么!是谁要得到?目的又是什么!
异常漫长的静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可怕。每个人都在猜测对方知道了自己多少秘密,又在猜测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一时间谁都忘记了要去救梁责的事情。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仇弥,你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韩炼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瞬时架在了仇弥的脖子上。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情分,让仇弥都怀疑自己真的是和这个人一同长大么。那是她认识的仁心救人的韩炼,埋头研究外科的韩炼么?
所有人都被韩炼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预期。程丞完全了愣了,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似乎仇弥该是个幕后黑手的样子。
“仇弥,给一句准话吧。你们是不是没打算放梁责?”
仇弥看着周遭的人,低声笑了。“只可惜我没想到,大家都互相认识。只可惜没想到你会出现得这么巧合。”
初次见到邱祯的时候,本以为邱祯不认识吕清弦和程丞,找这两个人就得费一番周折,却没想到邱祯反而因为是程丞而高兴得不成样子。她和他们的交情竟然可以做到互相联系的份上。
事情进展地太顺利,顺利到仇弥都不敢置信。她没想到邱祯的心腹钟咎和钟愚也曾和吕清弦、程丞结识,以至于用定身蛊稳住他们的脚步,他们几乎没有任何防备。
唯一的瑕疵就是半路杀出来的韩炼。难道真要败在同门手中么?
“是,我们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程丞一个。和程丞有联系的人那么多,并不是非要从梁责这个口子撕开局面,正是因为梁责也是我们要的人,所以才会进行这样的部署。”
邱祯听罢,瞳孔突放大,直直向仇弥扑过来,一下子就揪住了仇弥的衣领,像一头野兽一样看似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我相公在哪里!”
仇弥缓缓地闭上眼睛,连看都不愿意看邱祯一眼。她有些羡慕邱祯,能够为自己爱的人做到这一步。她没有爱的人,若不是因为那个人答应如果完成这一次的事情就会给她一纸休书放她走,她根本不会这样放手一搏。
仇弥觉得老天爷有些不公平,她没有爱的人也没有爱她的人。她承受着这样那样的痛,现在恐怕也是被自己的师兄师弟看不起了。
“我不知道。”
仇弥微笑着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一心求死的淡然。
“我掐死你!”
邱祯正要动手,便被吕清弦拦了下来。仇弥看着拼命牵制住邱祯的手的师兄突然有些感慨万千,他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啊。她是欺骗了他啊,她是要从他的身边夺走他最爱的人啊。为什么还要挡到她的身前,为什么还要救她啊。
韩炼似乎是有些对这样的闹剧感到不满,揽过仇弥,保持着和邱祯一定的距离。
“冲动根本救不了梁责,如果还想救他,按我说的做。”
韩炼看着仇弥那张熟悉的脸庞,一切都赌在仇弥的身上了。他不相信有人会特地向东方宇轩谷主求娶一位只是觉得很貌美的姑娘。
万花谷花儿一样的女孩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仇弥。她的个性又不是那么柔和,她的年纪又不是豆蔻二八,她的心从来都是自由的没有拘束的。为什么商人偏偏要娶她?
如果,把一切都压在这个商人的心上,会不会有赢的可能呢?
“仇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
仇弥还未听懂韩炼问的这句话,瞬间就被打晕了过去。朦朦胧胧中,仇弥的脑海里只回响着这句话。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我?
梦里的万花谷,四季如春,流水潺潺,总是弥漫着芳香。
“若是等你长大,我娶你可好?”
“我才不想离开万花谷,我要一个人开开心心一辈子。”
“和我在一起,我会让你一辈子开开心心的。”
那时的鸟儿飞过空荡荡的天幕,微风吹来,带着蓝紫色的花瓣飞舞,两个人站在花海的中央。
一个人认真地许下想要守护一生的诺言,一个人却只把这些当做玩笑话。
☆、知道的故事。
第一百零六章
潼关城,就是一副军事要地的样子,住民很少,但军队明显在城中驻扎了不少。程丞一行人在纯阳所在的驻地住下,一起践行韩炼所说的计划。
吕清弦把晕过去的仇弥放在床榻上,转脸便看见了一脸关切的程丞。吕清弦伸手摸了摸程丞的头,不自知地叹了一口气。
“死假发,这样真的可以救出梁责么?”
程丞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同的颜色散发着不同的柔和感官。让吕清弦想要放下一切,去亲亲他的眼眸。
然而吕清弦却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把程丞揽进自己的怀里。说句实话,他有些害怕,他有种很奇怪的预感,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失去程丞一般。
“死假发,怎么了?”
吕清弦抱着程丞,更加用力了,像是想要把程丞装进自己的身体,好让所有人都看不到、碰不得。
“程丞,我好怕失去你。”
程丞扑哧一笑,拍了拍吕清弦的背,“想什么呢?小爷可不会离开你。”
两个人的时间像是被停止了一般,程丞也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会不会离开呢?
程丞突然想起长安西市牌楼的刘牧,他那个样子,应该是从未料到过付穗会突然离开吧。相爱的人无法相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呢?
程丞越想越害怕,不由地闭上眼睛,体会着片刻的吕清弦的体温。这种熟悉的、温暖的、让人不想放手的感觉,他想要好好记住。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终于松开。吕清弦离开了屋子,去给程丞拿吃的。只留下程丞一个人照看着熟睡的仇弥。
坐在床榻的边上,程丞第一次仔细地端详仇弥的脸庞。如清水的姑娘,面容干净像是一块白皙的美玉。仇弥闭着眼睛的时候一点也不张扬、一点也不凌厉,不像去年在万花谷看见的会和吕清弦开玩笑的姑娘,更不像会斥责九九的那个凶巴巴的姐姐。
“你说的,我替你办成这件事我们就互不相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仇弥的梦呓吓了程丞一跳,这骂人的样子和脾气好像和过去并无差别。
她在和谁说话呢?
她想和谁两不相欠呢?
程丞猜大约是她的相公吧,那个不愿意却嫁了的男人。如果换做是他,他想必也不会愿意,因为人就是这么不愿意将就。如果陪伴他一生的人不是吕清弦,他宁可孤独终老。
吕清弦推门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让程丞瞬间就感觉到了。他跑到吕清弦跟前,看到热腾腾的包子开心得眼睛都冒星星。
程丞一手拿起一个包子,一边啃了一口,一脸幸福的模样。傻乎乎的样子瞬间就让吕清弦心里一酥,呆呆地看着程丞温柔地笑了。
“死假发,你别看我啊,你吃呀!”
程丞一开口,包子皮儿便喷到了嘴角,吕清弦用手拂过他的脸庞,凑上自己的脸一下子就亲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和吕清弦亲吻了,程丞感觉自己有点晕乎乎的,心跳竟然有些加快。程丞眨巴着眼睛看着吕清弦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吕清弦却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似的,松开程丞之后就是一副得意的表情。
“我叫你吃,又没让你吃我嘴里的。”
程丞害羞地低下头,继续啃包子,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好像自从离开了西域,他和吕清弦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像老夫老妻了,相拥入眠、一起赶路、看着别人的人生、体味这世间的来来往往,甚至缺了一点激情。
“程丞,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们找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吕清弦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他不习惯西域的风土所以才和程丞重回中原。说好了要走遍山河看遍美景,但是吕清弦却觉得自己可能承担不起好好保护程丞。
他是懦弱了么?还是退缩了?还是他天生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可是程丞的处境,真的让他觉得十分为难。如果失去程丞了,他活着就没有意义了。那么,懦弱一点又怎样,只要他还拥有程丞他的世界就还在。
只是他害怕,那么爱好游山玩水,看见不同的人的程丞会接受不来隐居的日子。
吕清弦抬眼却发现程丞好像没什么反应,少年开心得啃着包子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程丞。”
程丞听到吕清弦严肃地叫他的名字瞬间停下了,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脸无辜地看着吕清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觉得怎么样?”
吕清弦看到程丞这么乖巧的样子又忍不住放缓了语气,尽量柔和一些。
“恩。我没意见啊。你是在和我商量?我以为是通知呢。”
程丞的一脸小白样儿瞬间逗笑了吕清弦,他真是太□□了么,程丞竟然已经变成了安于听他吩咐和通知的人。跟随着他,陪伴着他,毫无怨言,把认可他的决定当做一种习惯。
吕清弦又揉了揉程丞软软的头发,他欣喜程丞乖得就像家养的小猫一样,虽然偶尔调皮、虽然偶尔张牙舞爪,却实在是又可爱又听话。更重要的是,程丞黏人不得了,恨不得成为他的挂件和他永远绑在一起。
吃完包子,程丞咕嘟咕嘟灌了一壶茶进肚子,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嘴巴闲下来的时刻了,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吕清弦。
吕清弦不太习惯程丞这种严肃认真的样子,挺搞笑的。少年微蹙的剑眉,紧闭的嘴唇就像是在装深沉的小孩子。
“死假发,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程丞抓住吕清弦的手,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想要宣布似的。
“怎么了,程丞?”
“我,我觉得韩炼的计划不可行。”
吕清弦看着程丞,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程丞的小脑瓜子,智商和情商在一行人中,不是他吹,怎么说也是排倒数第一啊。程丞竟然这么严肃认真地认为韩炼的计划不可行?
吕清弦除了笑实在是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来了。
“哎呀,死假发你别笑啊,我有理由的!”
程丞努着嘴有些生气,他觉得这一次自己算是耗尽了所有脑细胞才想通了整件事情,吕清弦怎么还没听呢,就先开始嘲笑他了呢。
“好好好,我不笑了,你说。”
吕清弦干脆地闭上嘴,却还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但他很喜欢程丞这副貌似认真又貌似古灵精怪的模样。
“我猜,梁责被带走的原因,是因为一项禁术。”
这会儿吕清弦突然不笑了,程丞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他明显是知道什么才会这样说的。
“你知道的,我们明教曾经有一代可以看见隐身者的人。在知道之前,我并没有把它和别的事情联系起来过,但是知道之后,我觉得可能和我有一次不小心听到的师父和护法的谈话有关系。”
程丞说话磕磕绊绊的,似乎有些不太确认自己的想法。但吕清弦却不这么想,如果两件事情的联系程度,让程丞这样的不谙人情世事的孩子都觉得蹊跷的话,那就几乎是事实了。
“程丞,别紧张,慢慢说。”
☆、计划。
第一百零七章
程丞想起了很久很久的一件事,那时候他可没有现在这么懂事,是明教出了名的任性小子,每天被师兄师姐逮着练功,总有偷懒的时候,比如程丞藏到房梁上睡觉的事情就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也是他逃避师兄师姐的最佳方法。
又是一次躺光明顶大殿的房梁上,无人的午后,程丞独享着一个人的寂静,却被两个人细微的说话声吵醒了。师父和护法,两个人站在角落里悄悄地说着什么。
“找到了么?”
师父紧蹙着眉毛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摇了摇头。
叹息的声音虽然十分轻却还是溜进程丞的耳朵,他很好奇从来严肃、不苟言笑的护法也会露出有些焦灼的表情么?
“那个孩子,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封印完成之后,这世间可只剩下一个人能完成和那个孩子共同解开禁术的人了。”
护法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忍不住拳头砸了一下墙壁,把程丞吓了一跳。
“可是,他也走了好几年了,是死是活,我们都无从得知。零若是和那孩子一起被人擒住,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的踌躇,程丞未曾见过,师父提到的名字他也未曾听说过。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那就保护好程丞,让蓝河和严珺看得严些,别让他跑了出去。”
护法的话一出,程丞这可就不高兴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凭什么不让他出去啊,他可是最想跑出去了,护法和师父也太坏了吧。
“那么那个孩子怎么办,放任么?若是落在可解禁术的人手里,这个威胁也太大了。”
师父似乎很忧虑。程丞第一次看到师父紧张至此,“那个孩子”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或许,早早就死了,根本构不成威胁。那个孩子和上代一样,毫无方向判断力,也毫无路线记忆能力。”
“这不才证明了他和上代一样么!一样可以用血液直接猎杀明教人!”
“闭嘴!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也这样随意说出口!”
师父和护法的话让程丞太好奇了,于是偷偷地去查了明教的典籍。明教人说是一个门派,不如说是一个氏族,强烈的血液联系维护着门派的技能尊严。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明教人被烙上独属于明教的印记。而既然是有传承就也出现了天敌,而天敌对于明教的威胁完全超乎想象。
吕清弦听程丞说到这里,差不多是明白了。毕竟明教人所拥有的特殊血统是靠依附三生树所得到的,若是三生树有天敌,那么明教人就自然有天敌了。
“我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原来三生树可不只有一棵,是因为被一种特殊的蝎子汲取汁液,在汲取的同时,蝎子留下自身的毒液会导致三生树慢慢死亡。后来三生树慢慢消亡了,明教人为了保护三生树才开始了对这种蝎子的大规模猎杀,直到它灭绝。可是与此同时,三生树也死得差不多了。”
吕清弦疑惑地敲了一下桌子,“那为什么还有一棵三生树在?”
“那是活下来的最后一棵三生树,不是它没有被蝎子蛰过,而是这棵树依然活了下来,是唯一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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