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坐在他旁边,七嘴八舌炸开了锅。
“这是头条啊!咱们学校新闻论坛的头条啊!”
“老大!老大!点击率已经超过了咱们学校的总人数,还在不断上升中……”
“咱们老大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受人关注,偷拍的人也多,什么生活照、旅游照、赛场上的……都是英姿飒爽帅呆了!不过……‘校霸的逃窜’ ……还是头一回……”
“幸亏只有题目和照片,没有配文字说明。”
“你知道什么?任何语言在照片面前都是苍白的!……”
“好了,都别说了!”苏晨终于忍不住,头从被窝里伸出来,模样滑稽可笑。他望向坐在一旁优哉优哉的蓝瑞:“蓝瑞,那小妮子就没有一点儿弱点吗?”
“弱点?你指的是什么?”
“她没有贪财的父母吗?”
“你也知道,她父母双亡,和弟弟相依为命。”
“她不欠外债吗?”
“她勤勉自洁,财务独立。”
“她就没有畏惧的人吗?”
“她坚强善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是个很特别的女孩。”
“她就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吗?”
“把柄?”蓝瑞想了想摇头耸肩:“除了在她家住的两晚,多收了咱们的钱,不过你也弄坏了她的裙子,两项相抵。她不欠你什么。”
“蓝瑞,你在帮谁说话?”苏晨吼道。
“我在陈述客观事实。”蓝瑞说完,忽然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坐在一旁的子竹故意打趣插话进来,问蓝瑞。
蓝瑞强忍笑意,不再理会苏晨,和子竹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一物降一物,这么多年来,我终于看到小霸王也有吃瘪的时候,爽爆了!”
在屋里躲了几天,硬着头皮向校园走去,没办法,今天有课。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偶尔几声秋蝉的嘶鸣声,让人感到喧吵和闷热。
我摸了摸身上的皮衣,扭头问路慧:“我今天穿着很帅气吧?”
“嘘,别说笑,注意警戒,”路慧小心翼翼地向周围望去,嘟囔道:“我说让你戴头盔,你非不戴,等一会儿有东西飞过来,你躲在我身后。”
“别让我太感动,就这已经连累你了。”我看了路慧一眼,愧疚道。
路慧观察了一番:“真奇怪,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
“真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我喃喃道。说话间,苏晨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到跟前,后面跟着一群兄弟包围了过来。
我杵在那儿,路慧紧紧挨着我,我感觉到她的胳膊腿都在打颤,突然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不能再让周围的人跟着我受连累,我轻抚了她一下,迎了上去。
苏晨盯了我半天,说:“你怎么不说话,做错事儿的人,不应该先开口向我道歉吗?”
我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苏晨,苏晨看了看,脸色铁青。他的一个小兄弟顺手接了过去,数了数,不解的反问道:“八百块钱?”
我见他接了钱,转身就走,苏晨一个箭步冲上来张开双臂拦截:“你在清帐,你在和我撇清关系……”
我用肯定的眼神盯了他一眼,并顺手把他拨拉到一边,拉着路慧走开了。
“老大,就这么放她走了,她一个字都不说就这么把我们打发了?说好的找茬呢……”一小兄弟凑上前来问。
“她生气了,想和我撇清关系,”苏晨喃喃自语:“想和我撇清关系,哪有那么容易。她一定有弱点,让我想想……她有喜欢的人吧!那个徐一帆,你说,如果把她从喜欢的人身边拉开,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我和路慧快步逃离,小跑了一阵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十八种炼狱,样样过一遍呢。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他就放我们走了,这是哪门子策略,孙子兵法上有吗?”路慧瘫坐在一旁石凳上问道。
“我不说话,表明我已经愤怒到极点了,他懂的,所以才放我们走。”我说。
“可是,你有什么好愤怒的,要愤怒的应该是苏晨吧,住宿被讹诈了不说,狼狈的照片又被放到网上供大家欣赏,被欺负的够可怜了。”
“我……”我一时语塞,勉强道:“我愤怒,是因为我身边的人跟着担惊受怕,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应该骚扰我身边的人。”
路慧见我愤愤的模样,摇头嘟囔道:“这哪里是冤家对头,这分明是恋人之间的太极拳。”
一路很平静,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甚至没有人关注我身上穿着与时令不符的皮衣。偶尔有人在忌讳莫深的讨论着照片的主角是在什么情况下才做出如此不正常的行为,有人声称这照片是主角故意摆拍,自娱自乐逗大家玩的,甚至有人声称这是主角在拍微电影为艺术而献身。
看来苏晨的善后工作及时到位,以至于出现了歌舞升平的美好画面。照片的真实性没有外泄,我也暂时安全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走进教室刚坐下来,肖辉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该拍的都拍上了,不该拍的绝对上不了像,这得需要技术活。”
这话很熟悉,我和路慧也讨论过,既保护了我又暴露了对方,不懂内部玄机的人绝对不知道。我吃了一惊,突然明白过来:“是你做的……”肖辉洋洋得意,扬了扬手机:“那天我也去了,就躲在你们旁边的大柳树下。”
第14章 死亡之吻
周末,我赶回了静谭村,前脚刚进门,就见后面聚涌了一堆人,我忙出去看个究竟,迎面进来两个人,衣着光鲜,时尚艳丽。我定睛一看,是何美玲和秦娇娇,这两个人我认识,是三年级的学姐,在学校也算是知名人物,牙尖嘴利,刻薄叱责,都是挑刺儿的主。听路慧说朝我扔鸡蛋起哄的人就是她俩,尤其是何美玲,仗着自己老爹是运丰集团的总理事,经常打压欺负弱小,平时唯恐避之不及,今天怎么找上门来了?
何美玲见了我显然也很吃惊,怔了一下,好似反应过来,扭头朝外面喊道:“苏晨,你说带我们去个好地方游玩,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向院子外望去,见苏晨正招呼着众人下车,听见问话答道:“没走错路,就是这个地方。”话音刚落,苏晨和众人涌了进来。
秦娇娇迎上去,挽住苏晨的胳膊,娇嗔道:“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玩的?”
苏晨不动声色地抽离了胳膊,说:“上次我和蓝瑞、小五他们偶然路过此地,觉得山清水秀,空气新鲜,就在此地停留了两个晚上,恰巧住到了江雨婷家……”
原来如此,听了苏晨的话,我心下暗自明白,苏晨把众人喊过来就是想解释之前的误会,封了大家口实,不想让众人对我的敌对情绪蔓延下去。
“那裙子又是怎么回事儿?”尖牙利嘴的何美玲到底是反应快人一拍,立刻明白了苏晨说这话的玄机,不依不饶地问道。
见苏晨微微一怔,蓝瑞接话道:“我们走的时候,江雨婷来送,苏晨关车门急,不小心挂坏了雨婷的长裙,幸亏雨婷不计较。”
见众人“哦”了一声,何美玲不甘心,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刻薄的说道:“这也太简陋了吧!你们瞧瞧,这山旮旯窝里的乡村野夫,衣品无味,遍地都是牲畜鸟粪,烂藤枯叶,弥漫着一股穷酸腐味,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说着,厌恶的捂起鼻子,动作夸张的低头查看抬脚,好似真有牛粪羊粪在她脚下似的。
苏晨不理,抬手指向院子后面的山对众人说道:“看见那座山了吗?是我们春城郊区最著名的静谭山,山里有瀑布,瀑布下面有个深潭,听说谭大如盆,水面如镜,深不可测,明天我带大家去看看!”苏晨停顿了一下,望向我说:“到了雨婷的地盘,雨婷做主,明天也跟着去吧,尽一尽地主之谊。”
我不置可否,正在犹豫,蓝瑞笑着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上一次故意把你扔到半路上,其实我们并没有走远,有人非常担心你来着,所以把车躲在隐蔽处,看见你上了公共汽车,这才离去。如此折腾,何苦来哉!”
我抬眼,见苏晨正笑盈盈的望着我。
“嗯,好吧,”我点了点头,对蓝瑞说:“既然同学们都来了,我得好好招待不是?”
王大婶见来了那么多人住满了旅店,早就欢天喜地,唯恐怠慢了大家,第二天一早,就催促着我赶紧领大家到山里转转。
接近晌午,爬到了山顶,来到了瀑布的源头。要说这静谭山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它的原始风貌,一草一木,未经雕刻,保留着原生态的自然风景。
瀑布的源头是一个浅湖,水到膝盖,水质温润清澈,湖底山石清晰可见,是游人嬉戏淌水的好地方,浅湖边形成一个宽约五米的自然石坝,湖水经过石坝缓缓流下,经过约百米的斜坡,就是百丈瀑布了,瀑布下面就是静水谭。记得我们刚来静谭村的时候,弟弟看见山上有反光,就是这百年潭水的日照反光,可见谭深湖大。
虽然就住在山脚下,但整日奔波繁劳,少有片刻闲心去放松自己。今天见大家满心欢喜,脱鞋扔袜,嬉戏玩水,好不热闹,心下也深受感染,融入其中。
站在水中,山风微吹,令人陶醉。刚要微闭双眼,肩膀忽然被人搂住,扭头一看,苏晨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了我身后,我挣扎着想甩开,苏晨手臂一紧,竟挣脱不掉。
“来,往前看。”苏晨轻声在我耳边低语,吐气如兰,头发轻触我颈部,挠得我耳根发痒,我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看去,“咔嚓”一声,苏晨手举手机,来了个合影,随即递到我面前说:“怎么样,看看效果。”手机上一张照片赫然出现:我头发蓬松,汗滴微露,苏晨紧身贴面,笑意盈盈。这照片要流传出去,不知到掀起多大风波。我伸手去抓抢,苏晨手腕一转,看着照片说:“咦,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说完把手机扔向岸边的兄弟,伸手就来拉我脖子上的挂饰。我用手一档,趁机挣脱开来,说:“这是妈妈留给我的玉挂坠。”
“既然是你妈妈留的,肯定是个好东西,何不拿出来让大家欣赏欣赏。”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扭头一看,是何美玲和秦娇娇,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人就从两边把我的胳膊掣肘住,何美玲趁机伸向我的脖子,顺手一扯,挂坠就到了她手中。我求玉心切,使出了蛮劲,两人撕扯着来到石坝旁边,虽然扯回了玉挂坠,但脚下打滑,来不及收力,随着玉挂坠的甩出,我也仰面朝天地向下落去。
伴随着一声惊呼,我看见了蓝天白云,也听见了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喊:“雨婷!”
好像是苏晨的声音,是的,是苏晨的声音,因为蓝天白云的背景上出现了苏晨,还有天幕外的配音——石坝旁那惊天呼地的扯喊:“苏晨,不要跳!不要跳!”
坠落的速度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余地,我落入了水中。
记忆中,小时候曾经落过水,有大人救了我并告诉我,人在水中越挣扎,下坠的速度就越快,要把自己想象成一块木板,放松自己,任由自己漂起来,水流就会把人冲向岸边。时至今日,我仍然不会游泳,但我记住了那句话,学会了水上漂。
但这次水上漂没用,这是个斜坡,有急流和暗石,我就像一个浮萍向下快速流去,我知道百米之外就是瀑布,瀑布下面就是深潭。
在瀑布边缘,我抓住了一块石头苦苦挣扎,水流冲得我睁不开眼睛,但我清晰的听见了头顶传来的声音:“雨婷,把手伸给我。”求生的欲望让我胡乱抓去,慌乱中碰到了苏晨的手,他用力往上一提,我趁机抱住了他的腰。喘了一口气,抬眼望去,见苏晨正单手抓着一个石头,由于两个人的力量,他似乎已无力支撑,我明白,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落入深潭,不行,我不能连累他。我松开手,他似乎知道了我的意图,另一只手死死提着我的肩膀。
“苏晨,松开,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都会死!”我喊道。
他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肩膀:“不行,我不松手,抱紧我的腰,要死一起死!”
终于,我们两个向下落去,潭水很清,深水很凉。
我们紧紧搂着对方的腰,是要死在这里了吧!
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想些什么?我很好奇,是前世未尽心有不甘,还是往事如尘了无遗憾?
我想起了雨奇,有韩伯伯和一帆的照顾,即使没有姐姐的陪伴,也要坚强的走下去。我想起了韩伯伯一家三口,温暖沁人心扉,雨奇的加入,是否更能增添些温情?我想起了路慧,无话不说,相知会意,谢谢你的陪伴。我想起了一帆,多年之后,是否还能够记起我,不管怎样,都希望你忧郁的眼神再多些欢喜。
没有人能天荒地老的彼此相守,每一个人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如烟如尘,无牵无憾。
而我,此刻,在临死之前,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我还没有被人疼过,没有被人爱过,没有初吻过。
我睁开双眼,望向苏晨,苏晨双眼微闭,面容安详。我突然,想吻一吻,这个愿意陪我死的男人。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吻上了他的唇,然后张开双臂,放松了自己。
应该……了无遗憾了吧!
第15章 一丝牵挂
三天后,我醒了过来,依稀记得睁开眼时,头仍旧昏昏沉沉,眼前白茫茫一片,伴有雾气腾绕,我猜测到了哪里,是阎王殿还是奈何桥。我手指微动,惊醒了趴在我床榻边的人,他紧握我的手,咧嘴对我笑:“雨婷,你醒了!”
“苏晨,”我有气无力的念叨了一声,随即,右侧出现了泪眼婆娑的路慧:“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和你说不上话了,你想吓死人啊!”
“这是哪里,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轻语。
“这是医院,你已经整整躺了三天,现在是第三天的半夜。”路慧说着,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滴。
我眼瞥向周围,视线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右侧角落里的空气加湿器正冒着白烟,我咧嘴笑了,怪不得会产生幻觉。
又养了两天,我精神渐足,在路慧的唠叨声中我弄清了来龙去脉。原来,我和苏晨落下去的时候是顺着瀑布往下坠的,歪打正着的离岩壁很近,苏晨借力岩壁,拼足了劲才把我救上岸,等到蓝瑞带人找到我们的时候,苏晨抱着我已经在这荒山壁野里呆了三个小时。
路慧绘声绘色,好像亲临现场一样,说得我这个亲历者一直点头称是。某次,趁苏晨出去的功夫,路慧压低声音对我说:“狗皮膏药终于出去了,我真服了他了,从你出事儿到现在,他一直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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