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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凶器(玄幻灵异)——罗再說/罗再说

时间:2018-04-14 13:50:54  作者:罗再說/罗再说
  神光一闪,那伤口好似没存在过一般,兽爪变得完好无损。
  容千戟痛得面色发白,还没讲出话来,白虎忽然一阵虎啸嘶吼,双目赤红!
  守在殿外的众侍未见过那白虎偷摸进去,均被这一声王者虎啸惊得一抖。
  三界皆知大将军原身为虎,属上神白虎一脉,如今小龙王寝内……
  鲟鱼精拢了潮湿耳发,唇角微微颤抖着。
  一颗心跳得极快,这是,这是……也不知,那小龙王,能否受得住。
  容千戟连忙抱住暴怒的兽头,丝毫不畏惧那白虎是否会一口咬下他的手臂。
  他容千戟,仙皇独这一脉,枝叶极少,身边近亲都在重断攻入天宫之前自下了人间轮回,只他一人在天宫受苦。
  他早已不怕死了。
  脚踝上龙鳞他撕了三片,剩下两片全贴在白虎眉心鼻尖的裂痕之上。
  龙鳞奇效,白虎瞬间恢复了被撕裂之前的,那是容千戟梦里,幼时,见过千百次的熟悉的模样。
  它俯下身子,一寸一寸地,用粗砺又温热的舌,去舔容千戟的脚踝。
  小龙王一下就流了泪。
  眼泪跌入他的唇角,在口里化成了丹。
  甜的,没多大用处。
  依稀记得,七八岁的时候,他一哭,重断就哄他。
  小天神们大抵是心智稚嫩,容千戟舌尖勾出那甜丹到掌心里,一脸天真,问重断要不要尝。
  重断一边亲他的手,一边说。
  想吃甜的,但不想看你哭。
 
 
第九章 
  白虎将军在天宫金銮殿上朝。
  座下各路精怪仙魔成列,侍从掌扇,彩凤绕朱门,攒玉连金钉,珊瑚玉树栽得绰约,插在玛瑙堆砌的壤缝里,泛了金光。
  小龙王成了傀儡,安置到帝座之上,白虎监兵神君执剑立于另侧摄政,以一珠帘朦胧帐,掩了小龙王的脸。
  初入殿内之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道是白虎将军不愿让他人望了小龙王的面容去。
  这千宠加身,好戏有得看头。
  容千戟端坐于久违的帝座之上,在看不见的玉白长衫之下,手脚被缚,独一对削得只剩半截的龙角透了天光,浅淡非常。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似是不知殿内众人都在思忖什么一般,目光全落在重断的背影上。
  小时候他常溜来天宫帝座打盹儿,被父皇发现便是一阵挨骂,小龙太子哪儿受得了这数落,眼泪往下掉,天边降雨,一地的甜丹,身边儿有侍从打着扇弯腰捡拾。
  那年的重断,不知从何处驭云千里,赶回来哄他。
  父皇派人来捉小太子回殿受罚,重断也是这般挡在他身前,留一宽阔的背。
  前些夜里,月色瑶台,风来千里,殿外墙根有小妖捻了天宫的落霜摊在掌心,暗道好似那小龙王颈项的白。
  白虎又来过几次,来回踱步,厉齿将龙床雕柱咬了几处窟窿,仍是一副不通人识的模样。
  它有时额间带伤,有时皮毛上有焦口,容千戟再拿不出力气去撕腿上的龙鳞,只得抱了陶罐为他碾磨草药。
  一磨就是一夜,灯火通明,映得屋内屋外,星河不灭。
  偌大的天宫,正因有小龙王神力庇护,暗设了结界,无一人见过白虎将军的原身。
  一只不通灵识,徒有凶猛的虎兽。
  晨光熹微,殿外雪晴云淡,每每还不待到重断醒来,容千戟便提前起身,将门翕开一丝缝隙,朝外看今日门口是否放了赤金云洗盆、皂角,以及换洗的衣物。
  朱门外守着的小虾精听闻身后有了动静,一回首见了小龙王那张冰封似的面容,吓得回话声儿都带颤:“殿,殿下,她们说御苑遍地开了并蒂的雪莲,便结伴,结伴着去了……”
  这天界的侍从,待他也愈发怠慢了。
  “无碍。”容千戟道,“你也去看雪莲罢。”
  他动作利索地端起地上放得快结冰的赤金云洗盆,暗恼自己驽骀,转身回了屋。
  按仙龄来算,容千戟已成年了几日,可生辰是哪一日过的,他不记得了。
  每逢寒冬的尾,窗绡边凌澌暗涌得厉害,他性寒,总是怕冷,索性开了衣橱,取一层绒圈儿鹤氅往肩头披上。
  龙床之上,重断睁眼醒来,方才坐起身,帘帐顶上又是那熟悉的红锦团龙纹锦绣。
  又是容千戟的寝宫。
  接连着数日晨起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重断已搞不明白处境,连续在这处醒来,浑身神力警惕性大大降低,影响着他的判断。
  他环视一圈周遭环境,见那窗上冰凌结条,皱了眉。
  这些锐物,小龙王若是想取他性命,颈项间那几两肉又何抵挡得了。
  容千戟盛了温水入屋,未往床上看去,手中锦帕拧得湿润。
  他拎起长袍的一角,滚边红麂绒线刺在衣摆,向上攥了些衣料,露一截儿拴了金锁脚镣的脚踝。
  白净,却又不显得纤弱。
  目光不自觉地停顿半秒,重断自己察觉不到,只是掀开被褥起身,定定地朝容千戟望去。
  他眼看着容千戟转过身来,唤他一声:“重断。”
  小龙王遮掩得当,那双澄澈的眼里无悲无喜,亦无爱恨,看得重断一时间竟未计较他直呼本名,如今成王败寇,尊卑难讲。
  重断忽然觉得无力。
  这三界纷乱,纵横围陷,到底迷局掌控在何人股掌之间,他总认为自己已执掌万物,可如今见了小龙王,又隐觉有何种物事从指尖溜了尘世之外去,他捉不住。
  重断征伐多年,仇情已漫过他的胸腔,心底被放入了蒿里山之恶的种子,等的便是待他看遍世间脸庞的那日,用一把心火,十恶不赦,将这天下烧个干净。
  “重靖!”
  手里的金盆猛地摔在地上,容千戟眼瞧着重断逐渐目中带血,待红光充斥了整粒瞳仁,身后腾起黑雾,像无形魔障即将作了束缚……
  容千戟近乎是半跪着去搂他,尝试着唤回神识,言及:“重靖,重靖……”
  他唤着重断以前的名字,喉间像卡了刺,催动灵力,搂紧男人颤栗的肩,以已之身去庇护他。
  当年在天宫相伴了三四百年,小龙王天真烂漫,全是得小白虎的保护,四处捣蛋嬉闹,才被护了个周全。
  如今重断有难,于心于情,他都不忍见重断痛苦半分。
  即便容千戟不知他的遭遇,只当他是不愿再提起。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重断才镇静下来,他低下头,看怀中的小龙王鬓发湿乱,几乎快要歇了气。
  体内黑气慢散了去,他不受控制一般,收紧了双臂,抱怀里的人。
  通身仙骨灵识的容千戟受不得魔障玷污,逐渐没了意识,却在被重断搂住的那一瞬间,搭上重断肩胛的指尖动了动。
  被拥抱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如今的情爱,与当年不同了。
  容千戟永远记得那一年天宫外的雪下得极大,玉蝶漫漫而至,脚上套了镶金铃的锦靴,一踏入那皑皑之中,便留下个印。
  重断执剑侧身,跨坐于神驹背脊,身后红巾猎猎,端得一副少年英雄模样,看得容千戟笑着说:“雪与你最配。”
  那日雪光之中的重断眉目硬朗,一颔首,唇角弯弯:“不如你。”
 
 
第十章 
  重断被赶来的唐翦带回住处时,已是日上三竿,说是军中急报,有精怪自称在岷山深处见过老龙王的原身。
  “青角金翼,颚下抚须,鳞片靛蓝渐变,生了一对朱红的瞳仁,断不会错。”说罢,唐翦瞧了一眼容千戟。
  他唐翦生得两面,朝着重断的那一面笑弯了眼,脑后另一面确是忧心忡忡地望着脚上戴了金镣的容千戟。
  如若寻到了老龙王,这小龙王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若是寻不到……便是无休止的折磨。
  他跟了重断多年,也没摸得清这人的脾性,只当他凶戾无情,直到他方才入寝宫的一瞬间,看透容千戟的心。
  望到了小龙王藏在心底的那位故人。
  是眉眼稍显青涩的重断,约摸十二三岁的模样,执三尺青锋,在云端习武练剑,翻身一跃,为小龙王摘下月宫桂树枝头的花。
  而不是如今出身冥司神灵,杀伐果决的重断,一身玄甲战铠衬得他面色更为阴郁。
  唐翦忽懂了当年在阎罗殿上那判官乌袍角带,捧着重断的魂魄,道:“凡事自有命数,不可奢望。”
  五方鬼帝当即谴了水心二神伴他,日夜撕裂在鬼城山间。
  “唐翦,”重断止了他回忆,从腰间别上斩龙之刃,“随我前往岷山。”
  重断即刻带兵从南天门下界,胯下依旧神驹一匹,先行赶往岷山之巅。
  留了水神明逍在天宫镇守,除了水神,谁都不得近小龙王寝宫半步。
  白虎将军出征半日不到,天宫四震,众金甲神人手执长矛守着南天门,为水神传话。
  第一位听了水神来传的手谕,震惊不已,哆嗦嘴唇,朝第二位颤巍巍地说:“传,传下去,‘先帝若有神识,速回天宫救子,将军只要先帝的命……’”
  天界往下界众神传话,都是靠这南天门的金甲神人传达,他们处在天宫多年,见惯是非爱恨,那小龙王也是他们眼瞧着成人,如今为父辈之仇遭此劫难,也是令人心痛不已。
  小龙王要是削断了龙角,龙族神脉没落,那可是诛心之罪。
  天边隐约又下了雨,第二位倒是镇定些,朝下传话:“天帝若有神识,切记速回天宫救子……”
  猛地一道惊雷劈吼,熊火血光,天际隐隐传来龙啸,集结在南天门的众人均齐齐望去。
  “是小龙王!”
  那只通体白如羊脂玉的神龙疯狂地摆动着身体,头上龙角只剩了丁点,赤红腥血染了半边天,身后水神明逍化作水形,以身躯卷起了长矛。
  那矛尖仍滴着血。
  端食的蟹姐儿方才从膳房领了糖蒸酥酪想给小龙王送点,被天边景象看得掩了半边脸,惊叫一声:“作孽!”
  寻了一日未果,重断匆匆赶回天宫,此时已是晨起,他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在外无恙,为何容千戟非一口咬定见过他夜里原身?
  待他落了南天门的地,看天边的云色都染了猩红,一股味道逃不过他的鼻尖,皱眉问道:“何事如此?”
  金甲神人的统领上前一步:“将军,水神削断了小龙王的角……”
  白虎将军不知为何心中气血狂涌,震怒不已,斥道:“明逍!”
  明逍由水幻化而来,无形无骨,化了一簇溪流淌在重断脚边,如今听了传唤,即刻起身:“将军。”
  重断怒道:“我只叫你看好他。”
  明逍为重断左膀右臂,极少违逆他的意思。
  “何碍,他也活不了多日。”
  他用指尖去拧发丝滴的水,绕了一圈在颈后,继续道:“如今老龙王已有下落,小龙王的利用价值自不必多说,我不似唐翦那般好心……”
  “未寻到老龙王。”重断道。
  明逍愣神片刻,问他:“小龙王留否?”
  重断不答这话,将腰间斩龙凶器抽出扔到明逍手中,“今日起你驻扎灌愁海,再补补它。”
  “又裂了?”明逍抬起那凶器左看右看,觉得好笑:“你费尽心思铸成的天下第一凶器,竟如此脆弱?”
  身后又刮了大风,重断不语,迟疑半晌,闻到空气中那血腥气味,道:“非我指令,暂不再回。”
  明逍咬牙道:“传言小龙王与将军关系匪浅……”
  重断盯那云端的嫣红血色,喉间被寒风刮得犯哑。
  “如你所想。”
  天宫消息传得极快,如今三界四处在传,小龙王的龙角被水神削断,根骨难铸,已退化成蛟,日夜歇息与寝殿,大将军已吩咐不得有人近身。
  重断白日仍未去看他,夜里化了兽形,自窗外跃入,趴伏在了床边。
  榻上容千戟面色苍白,伸出软绵的手,抚那白虎绒耳,白虎像是明白一般地,轻轻地用额间的“王”字拱容千戟的掌心,伸出粗砺的舌,舔他的指端。
  容千戟闭眼,叹息般地:“龙没了龙角,好像人没了眼睛。”
  白虎听罢,凑上前,以兽爪扒住床沿,长须抚面,吊睛虎目,认真地望容千戟的眼,看得后者惊喜非常,压低了声音道:“眼睛。”
  一只锋利兽爪猛地停在容千戟的眼前,以掌心梅花触了触容千戟的眼,那一瞬间,容千戟快以为这畜生要一掌拍碎他。
  容千戟头顶还封着膏药,长袍微敞,锁骨上起了半边的龙鳞,暖色褪作闷青,漂亮带翼的尾也化作溜溜的尾,一下下地敲打在床帐边。
  白日受折磨的痛楚一扫而空,他蜷起冰凉的尾,去缠白虎绒绒长尾,眯起眼笑,“我是容千戟。”
  这句话他在这个房间内说了百余次,却没有人听,如今他相信这白虎逐渐起了灵识,多教教,大概是听得懂的。
  容千戟艰难起身,靠在床头,看那白虎去舔八仙桌上盛的碧粳粥,悄声又道:“我是你的容千戟。”
  晨起,重断满面铁青地起身更衣,脑子里一团浆糊,拴好腰间袍带,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身旁熟睡的小蛟。
  昔日的小龙王,如今紧缩成一团钻在锦被之下,尾处有几块撕裂的疤痕,周围没有鳞片。
  今日午后,心神唐翦偷偷来探容千戟,往盘里盛了翡翠汤圆,道这人间在过元宵,小龙王也是孩子,尚且吃些。
  唐翦见他又送了面莲花镜,道是此物能窥探着心上人在做何事。
  容千戟接了,但不敢瞧。
  唐翦朝着容千戟的这一面笑盈盈地,打趣他,“遮掩什么,我乃心神……殿下别是忘性大。”
  容千戟红了脸,如今还下不得地,闷声答:“你总有错的时候。”
  “近日重断那斩龙的凶器裂口常出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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