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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18-04-14 13:53:35  作者:江亭
  到了晚上,从医房里总算传出了好消息——卡利尼摆脱了最危险的阶段,很快会醒过来。安杰洛走出房间的时候,额头布满了虚汗,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的呼吸一度非常微弱,全凭着强烈的求生欲`望撑了过来。目前他仍然在发高热,并且有不间断的呕吐现象,还可能伴随着胃部的疾病,如果体温能退下来他的情况就会稳定转好的,愿主保佑。”
  杜乔也轻松了不少:“你辛苦了,你救了他一命,主会保佑他的。”
  众人进入医务房内查看病患的情况。卡利尼面色灰败,眉头紧皱,似乎被伤痛和高热困扰。伴随着挣扎的呓语和喘息,他慢慢睁开眼睛。杜乔握着他的手:“亲爱的,你还好吗?”
  卡利尼艰难地将目光定在他身上,露出痛苦难忍的表情。
  “请不要难过,你会好起来的,安杰洛说了,你已经在转好了。”杜乔微笑道。
  卡利尼张口发出沙哑断续的声音:“你……你……”
  杜乔说:“慢慢说,你想说什么?”
  “你……你害了我……是你……”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房间里的人听清楚了。
  杜乔惊得握着的手陡然挣脱:“你……你说什么?”
  卡利尼目光转向了阿利多西,他挣扎着哀鸣道:“大人……大人……请救救我……有人要害我……救救我!”
  阿利多西严肃地说:“你想说什么?是有人要害你吗?”
  “是……是杜乔……他……”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蜷缩起身体抱着肚子发出绝望的呻吟。安杰洛见状急忙将他放平,并通过按摩舒缓他的疼痛。修士很快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安杰洛给他喂了止疼的药水,他紧皱的眉头才稍微舒展。
  杜乔眼睁睁目睹了整个过程,他表情严肃冷峻,沉默不发。
  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没有人妄言。
  最终阿利多西打破了诡异的沉默:“杜乔,这件事你知情吗?”
  杜乔缓缓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大人,我的确不知情。我和他不熟悉,从前没和他有太多的接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工作室的颜料我都已经严格区分开了,有毒的和无毒的不会放在一起,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误食藤黄。”
  “但是他指出了你的名字,你的意思是他在说谎吗?”
  “也许这里面有误会,藤黄不仅工作室有,医房也会有,有的修士平时还会自己备用藤黄作为外敷药,卡利尼并不一定就是服用了工作室的颜料。”
  安杰洛表示肯定:“杜乔说的没错,藤黄本来就是药品,医房里也会有。”
  阿利多西思考片刻,转向其他的修士问道:“你们平时也会用到这种叫藤黄的东西吗?”
  一些修士点头称是。他们其中的一名突然站出来说:“这件事我知道。”
  杜乔皱眉,这个人他很面生,可以肯定不是工作室里工作的修士。
  阿利多西问:“你知道什么?”
  这名修士说:“早上我和卡利尼在一起,他的事情我知道。”说罢他用犹豫的眼神看杜乔,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敢接下去:“我们俩今天早上起床晚了,赶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多少食物,掌厨的修士也不在了。我看到只有杜乔先生正在厨房里喝汤,于是问他还有没有剩下的。他端了一碗汤和两块面包给我,于是我们把面包吃了,因为我本来不爱喝酸汤,所以把汤给了卡利尼。现在想起来可能是那碗汤的缘故。”
  杜乔也想起了早上的情形,他的确今天早上喝了酸汤。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到餐厅的时候只能自己在厨房热一点残羹冷炙来吃。偶尔他会遇到一两个晚到的修士,于是顺便分享剩下的食物,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那碗酸汤会出什么问题,再说他自己也喝了啊。
  阿利多西问:“杜乔,今天早上确实去过厨房,并见到他们俩吗?”
  杜乔答:“早上我是见到了两个人来厨房,但是我当时太着急没太在意,也没记住是谁,汤在锅子里煮着我直接给了他们,除此之外我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
  阿利多西严厉地说:“早上还好好的人,要是没有吃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呼吸困难?”
  杜乔跪在地上,但他的声音很稳:“大人,我绝没有做出害人的事,我可以以我的名誉发誓。”
  那名修士也跪下来:“大人,我没有说谎,如果我说谎了,就请让我也和卡利尼一样病发吧。没有人会愿意堵上自己的性命说谎,如果卡利尼真的死了,说谎又有什么好处呢?”
  阿利多西面色冷硬,像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他气呼呼地说:“好,你们都说你们没有做错事情,我要相信你们哪一个?”
  安杰洛扶着杜乔:“大人,早上喝过酸汤的人这么多,只有卡利尼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或许并不是因为汤的缘故。再说,汤也喝掉了,杯盘碗碟都收拾了,怎么证明汤一定有问题?当时厨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并没有其他见证者,他们俩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词。杜乔没有伤害他们的理由,他来到修道院两年多了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这时,那名修士说:“他有,他完全有理由。”
  “他有什么理由?”
  “前段时间,因为杜乔先生提升了薪资,获得了不少特殊的好处,修道院里的修士们有些怨气。卡利尼、我还有其他很多修士都比他进入修道院早很多年,我们认为他不应该得到这些优待。我承认,我们的确在私下里抱怨过这件事,但我们只是抱怨抱怨罢了。有一次被杜乔先生撞见了,他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很可能记住了这件事,因此仇恨我们。”
  “你说他仇恨你们,有什么证据吗?你只是猜测罢了。”
  因为激动,修士的表情畏缩而恐惧:“本来卡利尼不是颜料工作室的修士,他只是负责管理仓储,是杜乔先生把他调进了工作室,导致卡利尼的工作增加了一倍不止,才会晚上睡不够,才会起晚!卡利尼根本不会做颜料,有什么理由把他调进工作室?杜乔怨恨卡利尼,就折磨他给他增加工作!说不定,他也想把我毒害了,还好我……还好我不喜欢喝酸汤……”
  杜乔终于忍不住怒气,站起来直接走到他面前,冷酷地俯视他:“你最好保证自己说的话没有昧着良心,要不然,一旦我自证了清白,决不会放过你。”
  安杰洛也说:“上次我们俩在茅房里听到你们说话,还是杜乔拉着我才没有和你们吵起来,他怎么会做出害人的事情,你难道没有良心了吗?”
  修士被杜乔的表情吓坏了,转而向阿利多西哀求:“大人!我的确不敢说谎啊!大人!”
  他们吵闹起来,双方争执不下。最终阿利多西怒斥:“都给我闭嘴!吵什么?”
  杜乔只能暂停咬牙隐忍,但他的身体绷得直直的,明显不愿意屈服。
  阿利多西走到他面前,这位主教大人表情阴森傲慢,就连安杰洛都识相地闭上了嘴巴。他们只听见阿利多西沉重、缓慢的踱步声,在窄小的房间来来回回,像是扣着心脏跳动的节奏。过了好一会儿,阿利多西终于说:“杜乔,我赏识你、重用你,是因为我相信你能给修道院带来收入,但你却不能使众人信服,反而谋害修士。”
  杜乔冷笑:“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诬告了,看来今年我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您可以现在不相信我。但是我一定会自证清白的。”
  阿利多西说:“侍卫,把他给我带下去关起来!在这件事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允许向外透露一句话!残害神职人员是重罪,最好不是你,要不然你只有绞死的结果!”
  杜乔坚持自己离开,他最后的眼神落在安杰洛身上,表情沉痛凝重。
  1*朱利亚诺·桑伽洛:前教皇御用建筑师,雕塑家、军事工程师。他曾和布拉曼特一同设计罗马圣彼得教堂,但是布拉曼特的设计得到了教皇的喜爱,朱利亚诺从此失宠。
  2*玻璃中的物质:即钴,苏麻离青是用含钴的玻璃粉制成,钴具有腐蚀性,且含有砷毒。
 
 
第24章 狱中
  远在梵蒂冈的约拿对修道院中发生的一切还全然不知。
  他的时间停留在了接吻的那个夜晚,之后的生活都像是生命无意义的延伸。他怀疑曾经的孤独都是为了遇见杜乔的这一刻,神终于使他不再孑然一身,有人走进了他的心里,就像哥伦布的船队发现了欧洲以外的大陆,世界的原貌逐渐拼凑完整,杜乔在约拿碎片化的生命里终于播种出了一个圆满的世界。
  梵蒂冈的工作虽然苦闷单调,但是对约拿来说正好。他很少与其他工匠交流,也不和他们去酒馆吃喝玩乐。完成自己的工作后,他习惯在花园的最高处坐一会儿,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观景殿的教皇卧室。他比划着,如果从这里射出一支箭是否能把卧室的窗户击碎。
  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出现在侧门,约拿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他沉默地跳下高台,像一条影子在清晨黯淡的天光下穿梭。门口是一名修士,他身上穿着圣朱斯托修道院的制服,侍卫拦着他不允许进门。两人发生了争吵——
  “你是什么人说要见布拉曼特大人就要见,有公函吗?”
  “我真的有急事需要面见大人,之前我见过他,他一定认识我的。性命攸关,晚一步有人就会枉死,求求您,放我通行吧。”
  这个修士是安杰洛。约拿把人拉到墙角下:“布拉曼特不在,别吵吵嚷嚷的。”
  安杰洛见了他眼底亮起来:“太好了,我怎么忘了你在这里,能帮我联系上布拉曼特大人吗?也是帮杜乔的忙。”
  约拿兜帽下的声音紧了紧:“能去前线的都去了,战事最要紧。”
  “现在是后方起火了,罗马的平民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谁来保护他们的性命?”
  “你们不是新来了一位主教?”
  “是的,修道院已经不是从前的修道院了。”
  约拿陷入了沉默,他没有马上接安杰洛的话,隔着黑压压的兜帽安杰洛无法猜测出他的情绪和想法。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安杰洛也不会跑到梵蒂冈来自取其辱,他将修道院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眼下杜乔身陷囹圄,不允许和任何人见面。可怜的孩子他大概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头,还不知道要怎么哭呢。副主教大人也头疼不已,在修道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他也有责任,更不敢插手了。其他人就不说了,只有我相信杜乔是不会害人的,他是个善良勤恳又温柔贴心的人,怎么会下毒杀人呢?”
  “在哪座监狱?刑期确定了吗?”
  “现在还在修道院的地下室里,有侍卫守护着。要进监狱也就是阿利多西的一句话罢了,阿利多西身居高位,又是裁判团的裁判,还有谁能和他抗衡呢?”
  约拿微微摇头回答他的问题。
  安杰洛掩面跌坐在地上,绝望地说:“这难道真是主的旨意吗?上帝,他做错了什么呀?”
  约拿冷漠地说:“上帝可不会管他。”
  安杰洛以为他不想帮忙,还诅咒杜乔该死:“你帮不上他没有关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真心信任你、把你当作朋友的。就算他死了,你也不在乎吗?”
  约拿懒得解释,掉头离开,他还吩咐守卫绝不能把安杰洛放进来。
  到第二天下午,男仆神色慌张地走进阿利多西的房间里。阿利多西刚刚结束午觉时间,由仆人们服侍更衣洗脸。他这几天心情很好,处理了杜乔之后压在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连睡眠的质量都提高了。所以当他看到冒失的男仆时,并没有发脾气,反而愉悦地说:“有什么值得惊慌的?没有人告诉你怎么保持应有的仪度和礼貌吗?”
  男仆附在他耳朵边悄悄说:“大人,不好了,那个猪倌跑了。”
  阿利多西本来系腰带的动作一停,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应该是今天凌晨走的。本来上午他应该到梵蒂冈工作,但是监工发现他没有来。白天分布在山上的骑士来报告,早上天亮后就没有看到木屋中有人走出来,到了中午他们破门而入,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什么都没带走,只有他经常骑的那匹马不见了。也许是天还没亮他趁着夜色离开的,所以没有人发现。”
  “真的跑了?为什么跑了?”
  “您难道还没有明白吗?一定是修道院有人去梵蒂冈通风报信了啊!您刚处置了那个颜料制作师,他就跑了,显然是害怕您下一个就会拿他下手啊!”
  “蠢货,他根本就不知道有我这个人!他一直以为是陛下在惩罚他!”阿利多西强迫自己客服慌张,镇定下来整理思路:“没错,你说的没错,肯定有人通风报信,他一定是知道杜乔的事情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跑呢?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啊,他是不是想来救人?你不是说他们俩关系很不错?自己的好朋友被关了,至少应该想想办法吧?就这么跑了?”
  仆人立刻跟上了他的思路:“说不定他们只是互相利用,杜乔用他来讨好布拉曼特,他利用杜乔给自己制造机会出头。现在杜乔出事了,布拉曼特自己挑选的团队人员出了这么大的丑闻,简直是丢脸。他又是杜乔推荐给布拉曼特的,您想布拉曼特会不迁怒他吗?就好比您和米开朗琪罗先生的事情一样,陛下还是会迁怒您啊。”
  阿利多西精神振奋起来:“所以他是怕被杜乔连累才跑了?”
  “他单枪匹马难道还想闯入修道院的层层守卫来救人吗?那也太愚蠢了。”
  “不,他可不蠢,这小子滑溜地很,好几次我设套他都没有钻进来。不行,不能让他跑了,要把他抓回来,对,趁陛下还没有回来,一定要找到他!”
  “您别担心,骑士们已经去追捕了,他跑不了多远的。”
  阿利多西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有恶毒的念头涌上心头:“你跟我去看看杜乔那小子,一定是他派人通风报信的。既然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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