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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苦多(瓶邪同人)——迷野/鱼九

时间:2018-04-30 10:09:30  作者:迷野/鱼九
  “快走,”张起灵把昏迷的吴邪背在身上,快速说道,“把它引到外面去,外面有炸药。”
  拍晕吴邪的是那条烛九阴的尾巴,起起落落比挖掘机都有效率,青铜洞穴的半边全塌了。张起灵和胖子疯了一样地向外冲,他们跑过的沙地全部在像漩涡一样快速下陷,只要稍微慢一小步,就可能会被拖进去。
  地下传来第二次爆响与震动,距离他们仍然不算近,但没有第一次那么远了。
  “他娘的,这条路我们来的时候好像走过!”胖子突然大叫道,“搞什么几把蛋,终极真的是个圆?”
  他们面前空无一物,举目望去都是白沙地,远处是一片水域——居然就是之前吴邪被蛇咬晕的地方。
  “不能下水,跟我上来。”张起灵一声断喝,突然一个加速跑在前面,纵身一跃直接踩上了侧面的青铜壁,黑金古刀跟削豆腐皮一样擦擦擦削出了五六个深坑。他一边砍,一边踩着坑往上爬,最后一刀直直地全插进墙里,他握住刀把,稳稳地在墙上站住。
  胖子都看傻了,心想小哥真无敌绝色也,嘿哈几声也开始学着往上爬,左脚刚上第一个坑,右脚下的沙地已经塌陷出一个洞。他骂了一句娘,喘着气拼命往上,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胖了,没爬几步整个青铜墙就开始晃。张起灵手握着刀,脚像铁钉一样牢牢插在砍出来的坑里,但在持续的晃弄中,还是不免肩膀一斜,吴邪的身体顿时开始往下滑。张起灵一抓,居然没抓住,吴邪整个人掉了下去,正撞着往上爬的胖子。
  那一瞬间胖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神力,一手死死地抠着墙上的坑,另一只手拖住掉下来的吴邪,硬生生在离地三四米的地方停住了,指甲断得一塌糊涂,血顺着手指往下,一直淌到手肘。
  张起灵一个抓空以后立即向上一翻,倒挂金钟,改用两只脚背勾住刀把,胖子只听到一阵“咔咔”的骨头错位声,张起灵整个人暴涨了将近一米,悬挂下来一把擒住他的手臂。
  胖子心中一喜:他娘的,缩骨还能反着用。
  这个姿势维持了半秒后,张起灵才开始把身体往上提。胖子感觉有水滴在自己头上,抬头一看,张起灵浑身都湿透了,脸色白得吓人,文身黑得像要滴出墨来。胖子猛地想起缩骨的时候人体疼痛值会达到最高峰,连忙大喊:“小哥你别勉强,胖爷我这还能撑一会儿。”
  谁也没想到,吴邪居然在这时候睁开了眼。他抬头看了看,叫了一声“胖子、小哥”,没等谁回答,就说道:“你们快走,没有时间了。”说着竟然一把挣脱胖子的手向下跳去,眨眼就湮没在了白沙里。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胖子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天真你他娘给爷爷等着”,松开张起灵的手跟着跳下去,带着满手血在沙地里胡乱刨抓了几下,而无论他怎么折腾,地下都没有再给出任何反应,他很快就只能干坐着呼哧喘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等胖子松开手,张起灵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他双脚一用力,把刀从墙里拔出来,接着就虚脱一般直直地下落,跟黑金古刀一起重重地摔在沙地里,身体在一阵骨骼乱响中恢复原状。他张开嘴,好像要说话,但血立即就往外狂涌,在沙地里渗出一大块深色。
  吴邪进入沙地之后,无论是胖子还是张起灵,都没有再被吸入白沙之中。沙地仿佛是某种绝对隔断的分层,将他们与吴邪彻彻底底分成了两个世界。
  胖子呆了一会儿,猛然想到张起灵的状况,转头去看时,只见张起灵已经坐了起来,支起一条腿,一只手把刀柱在沙地里,另一只手架在膝盖上,弓着背,把脸埋进臂弯里,整个人像一座沉默的石像。
  那一瞬间,胖子几乎不敢出声,他怕一叫,张起灵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是他不能想象的。
  有些人一辈子都很少感到痛,但仅有的那几次一定撕心裂肺。张起灵在大多数时间都是淡然的,但在他蜷成一团的那几秒钟里,胖子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难言的痛。张起灵这个人就像海一样,平时无限包容,与世无争,然而一旦情绪真正爆发,将会惊起无法想象的万丈狂澜。
  幸好,在这片令人心惊的死寂中,张起灵很快就重新站起身,垂着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随后第三声爆响轰然惊起,紧接着就是第四声第五声,从声音上听,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
  没有时间了。
  ***
  吴邪费劲地咳嗽,鼻腔里不断喷出白色的沙子。
  满世界都是闪亮的土豪金,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我说过,从这里拿走东西,是要有准备的,否则会发生一些你想不到的变化,”白衣人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过来坐。”
  吴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压根不是桌子椅子,而是巨大无比的金块。
  能坐在这么大的金块上也蛮爽的,吴邪没有推辞,爬起来一屁股坐了上去。他把鼻腔里的沙子喷得差不多了,还是一直在咳嗽,并且觉得很难呼吸。
  大概有沙子进到肺里了,而且位置很不好,他估计自己命不久矣。
  “你看,”白衣人指了指某个地方,那里有一块石盘,里面有个青铜转盘,“转动这个,指勺停在哪里,你就留下哪个东西。”
  吴邪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每一次都伴随着阵痛。他的呼吸很艰难,脑子直发胀,:“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喜欢赌博,况且我要的你不见得能给。比如我觉得自己快死了,难道你能帮我把肺里的沙子弄出来?”
  “在终极消失之前,你不会死的,”白衣人说道,“你想带走的是自己的命?这是最不划算的赌注,你不想让终极消失吗,你认为只靠炸药就有用?更何况炸药并不保险,你很可能成为打开祸源的罪魁祸首。”
  吴邪知道,他在说地下不可估计的蛇群。
  这个诱惑很大。吴邪一边喘气,一边看他,露出一个微笑:“谁说我要用炸药来炸终极了,我他妈是傻逼吗?用炸药,只是怕这些地下的东西太碍手,有人会出不去。你要困住我们,无非就是利用这里的地形、建筑、各种通道,如果那些都没有了,还有谁出不去?”
  “你,”白衣人冷冷地看着他,“你还在这里,更何况我也可以直接杀了他们。”
  吴邪摇摇头:“你不会的。”
  “为什么?”
  “我说了,我喜欢跟高智商群体打交道,”吴邪揉着太阳穴,“因为他们讲道理。”
  “的确,我很讲道理,”白衣人叹了口气,“你说对了。不过这也意味着你已经选择了,所以来赌一局吧,试试手气,也许只会是一根手指,不会太亏的。”
  白衣人说着,站起来把石盘搬到了他们面前的“金块桌子”上,里面的青铜转盘一动不动。吴邪只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笑。
  “活着真的有这么无聊吗,必须依靠赌博来娱乐?”吴邪盯着转盘,没有动手,“赌博是犯法的,我是个好市民,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你当了这么久的牧羊人,不仅要用指示别人来选择这种事来玩游戏,还在转盘上动手脚,未免太没有上进心了。”
  与黎簇之前见过的转盘不同,吴邪面前的转盘没有任何人体器官的名称,这是一只类似钟表的东西,被分成16格,坑爹就坑爹在于,它的最小单位居然是100年。
  “这样不好吗,用时间作为赌注,”白衣人笑了笑,“我从来不指使任何人,但就像你说的,人心里的欲望是无限的。他们以为有人在操纵命运和历史,其实所有人只是在走自己给自己铺好的路。”
  “比如你最后还是没有回到西王母国?我觉得你妈妈一定没教过你什么叫君无戏言,虽然你长得不错,不过欺骗人家小姑娘的感情还是很不对的。历史告诉我们,纯情少女是怎么变身阴沉技术宅的。”
  白衣人不笑了。
  “哦,对了,你是不是觉得张家和汪家都很弱智?”吴邪继续说道,“看起来很拽啊,左麒麟右凤凰,搞着神兽级别的图腾,什么家族什么天赋,自以为感知到了世界的秘密,没想到被你耍了几千年。共生爽不爽?你现在觉得自己是什么?人嘛,不是,蛇嘛,也不全。莫非你以为你是真龙天子?你不会比我还中二吧。”
  吴邪说这些长句很费力,但他尽量让自己的表达很流畅,也很有气势。装逼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简直是在用生命装逼。
  “不管你说什么,现在就事论事,我一向很公平,”白衣人把他的话绕了过去,“如果是我自己,也一定遵照这个守则,但我从来不需要从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真的吗?”吴邪忽然说道,“可是你好像偷吃了一点。”
  白衣人眼睛里的狂热慢慢退却了,他的目光阴冷起来。
  “你说什么。”
  “汪家人……汪家人造出来的‘永恒’被你吃掉了,”吴邪说的很慢,只说了几个字就必须停下来喘气,“你已经坏了规矩了,我应该拿到奖励。”
  有点糟糕,他是在意识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掉进沙子里的,否则就算憋死,也不会犯这种把沙吸进肺里的低级错误。更何况沙子堆积的部位很不巧,虽然有一些可以通过黏液排出,但大部分会慢慢黏成一团,最终使他窒息。
  命运他老人家总喜欢开玩笑。
  “可以,”白衣人的脸上有一瞬间出现了急躁,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一百年,作为你的筹码,怎么样。”
  “我很满意,”吴邪笑道,“虽然我没想过会输,但多一点筹码也很不错。”
  白衣人盯着吴邪:“十六分之一,你可以动手了。”
  “等等,”吴邪很无辜地举起手,“这个转盘里都是你自己的设定,这对我来说还是很不公平。如果我死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兑现赌约,让终极彻底消失?”
  “我可以告诉你,转盘应验的速度远远快于赌约的实现,如果你立即死去,那么即使转盘应验,终极也不会消失,”白衣人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死了,赌约关系结束,应验成立,而赌约不成立。当然,如果你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有很多局,所以你要学会从我这里赢到足够多的筹码。”
  简直是流氓条款。吴邪叹了口气。不愧是原始封建社会里走出来的老古董,太狡猾、太市侩、太他妈无耻了。
  吴邪深吸几口气,肺像被切片一样痛,他忽然觉得猪肺片实在是一盘很残忍的菜。
  “我习惯一局定胜负,而且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吴邪对指勺弹了一下,力度不轻不重,但指勺很灵活,一受触碰就开始循环一圈圈转,“其实你算错了,我的胜率不仅仅是十六分之一,还要多出一点点。”
  死寂的空气里,只有指勺与转盘的摩擦声,以及吴邪一声比一声急的呼吸声,他整个人就像脱水一样过度干燥,肺里接连不断地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摩擦声消失。指勺停了。
  吴邪使劲地撑开眼皮去看转盘,却总觉得看不清,整个脑袋都沉在黑暗与胀痛里。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笑,又觉得这种场合笑出来实在是很奇怪,但他并不想哭。
  “嘿……我的运气……一向……”吴邪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听起来非常虚弱,他咳嗽得很厉害,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从金块上滚到地下,像哮喘发作一样蜷缩成一团。
  “如果你现在死了,赌约是不会应验的。我劝你现在再堵一盘,最起码留住自己的命。”
  白衣人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只听见吴邪越来越弱的呼吸声,那是生命一点点流失的过程。
  也许几千年才会有一次的赌局,就这样终结了。一时间,白衣人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愤怒,但这种茫然无措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瞥了一眼地上似乎已经气绝的吴邪,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也有很多需要思考的东西。
  地底下传来古老的钟声,在做最后裁定的倒计时。
  “应验吧。”
  剩下的,交给命运。
  ***
  七月初,墨脱风光晴好,游客繁盛。雪山上的吉拉寺,在这一天黎明迎来了最重要的客人。
  小沙弥吉木端着汤药,悄悄推开房门,他习惯性地朝床上看了一眼,而后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个年轻人还没有醒。
  吉木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情景:那时他刚刚起身,准备早课,却看见晦暗的天光里,一个人影走在离庙门几米的地方,脚印来自极深极深的远处。当时他看得呆了,那个方向通往常人无法想象的雪山深处,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从那里出现。
  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眼睛里布满血丝,衣不蔽体,上身几乎是赤裸的,黑色的文身从后背一直延伸到前胸,在漫天白雪中竟然在散发热气。他怀里还有一个人,身上裹着一件破外套,似乎睡着了。
  吉木赶忙跑过去,想从他手里把人接过来,却遭到了明显抗拒。吉木怔了怔,只好扶着年轻人一点点往庙里走。这时候他才发现,年轻人的手有一道口子,很深,而且显然被割过很多次,伤口一直没有愈合,血液接连流进他怀里那个人的嘴里,温度比正常人的体温高出很多。
  等走到庙门口,年轻人忽然站住不动了,吉木急得手足无措,幸好这时候,扎西大喇嘛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急急地走来。
  “故人。”
  这时候,年轻人才缓缓倒下,就像一块烧尽的炭,原本的热度顷刻间消散无踪,全身冰冷。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他带来的人同样也是个年轻男人,身上的伤疤多得不可想象,有很多都是致命伤,更糟糕的是,那个男人的肺部出现感染,送到庙里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有呼吸了。
  吉木到吉拉寺刚满一个礼拜,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但扎西大喇嘛很清楚,也包括其他客人。近来寺内的客人很多,有雪山下上来的,也有来自雪山之中的,陆陆续续,分成几批在这里会和,每一个都无比疲惫,并且好像都在等待。
  吉木也在等待。他把汤药放在床边,静静地等,等到汤药又慢慢变凉,他就会重新端起来,出门,过一会儿再端来一碗。
  他虽然等待,但并不无聊,他可以一边等,一边想一些其他事。吉拉寺并不常接见客人,更何况是这么多,吉木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也许里面有世界上最深的秘密,这个秘密不同于雪山上静默的白雪与风灯,而是和那群客人一样,喧哗,却不浮躁,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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