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一起,何师参的那声“你瘦了”便响了起来。我怔了怔,忽觉着自己其实也不是那般的没人疼没人爱。
黄茹的病情显是又重了,苍黄的一张脸上已见不到半分血色。她侧着身子往床内挪了挪,示意我坐到她身边。我坐到床边后,她也不说话,只握着我的手静了良久,低叹一声,才道:“我方才听十二进来说,你托人为我求药了?那人怎样,不会让你为难吧?”
“不会,”我给黄茹掖掖被子,道:“是个还算不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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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不错的何师参,帮我求了,九粒药。
我看着手心中那九颗还不如六味地黄丸大的小药丸,小心翼翼的把它们重放入瓷瓶后,问道:“这是一次的量?”
“九次。日服一粒,便可痊愈。”何师参一撑浆,惊起了数只水鸟。
水鸟四起踏碎了芦花倒影,望着一脸闲适的撑着浆的何师参,我开始后悔了。后悔于应下何师参的邀请,同他共程一舟共游苕溪。
晚风熏人醉。
若有似无的清音从岸边传来,是那小童在岸上击盏为乐。合着声声清音,何师参将舟,撑进了芦花丛中。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吟唱之声宛若昵语,悠悠的在芦苇间荡开。芦花渐密,空隙渐窄,那繁茂的苇丛,似直将我同何师参围在了这苇丛之中,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歌声歇,清音寂。
万籁俱寂之中,何师参抬眸一望,直望进了我的眼中。
我见过,这双眼睛。
呼吸,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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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成片的芦苇丛似是接天连地,隔绝开了所有的凡尘俗物。此时,此刻,这世上,便只剩了我和何师参。
熟悉的眼神在一晃过后复又不见,我也在出神之后反应过来,何师参是带我到了个怎样的地方。
偏僻,无人。简直是打野炮的最佳场所。
我随着何师参放下木桨的动作很怂的往后躲了一躲,何师参似没注意到我的异样,他看了看挡在前面的芦苇丛,道:“你知这里,为何取名苕溪吗?”
不等我答,何师参便撑浆将舟划入了芦苇丛。芦苇丛在这一撞之下往两边分开,与此同时,漫天芦花乍起,似雪如絮。
芦花浸着日辉泛出点点赤色,何师参隔着芦花,道:“这些芦花,便称作‘苕’。”
扁舟微晃,何师参穿过芦花而来。我看着弯下腰来的何师参,顺势起身踮起了脚尖。
感觉,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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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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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了四世的情缘果真够劲儿,够劲儿到一吻结束,我和何师参的嘴,都没法见人了。
两个没经验没实战的新手相遇,你不能对我们要求太高,没啃破皮已经很值得夸奖了。我捂着嘴坐在舟上,只感觉嘴上火辣辣的,就像刚吃完了一盆水煮鱼,还是豪华特辣版的。
人都说多一门手艺多一条出路,我现在,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可别听那些人胡扯。我不会划船,就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船上捂着嘴。何师参会划船,就得苦逼兮兮的划着舟露着嘴,并被眼球瞪的快脱眶的小童瞻仰一番。
由此可见,笨人多笨福。
小童瞧了几眼就识趣的跑到了一边,只留我和何师参还在水边。何师参将舟撑至岸边后把木浆一丢,任浅溪推着扁舟左右轻摇。
看这架势,是要再战几百回?我抿了抿嘴,打算再接再厉好好表现时,何师参忽道:“初见时,我便知我等的人,是你。”
何氏师参,自小慧于常人,也异于常人。别家孩子会说的第一个字无外乎是爹娘,何氏师参,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等。
等一故人。
听何师参从那像讲别人的故事一般讲着他自己的事,心中的躁动,突就平静下来。许是终没能逃过孟婆那一关,樘哥喝了孟婆汤忘却了上一世我让他记下的种种,却仍在心间烙着,一故人。
足矣。
既是前缘未断,定当,不负今生。
第37章 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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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世情缘今朝再续, 光听,都能听出今朝的重要性来。对于担负了如此重责的今生,我的主要安排, 是这样的。
恢复樘哥的记忆。和樘哥过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
两件要事, 不分前后。不分前后的两件要事,也, 都遇到了瓶颈。
先说恢复记忆。
我能想到的帮樘哥恢复记忆的办法,无非是和樘哥讲我们前几世的旧事。那小童在旁边听的是啪啪鼓掌, 失忆樘哥, 只关心我和马佑樘、王兰、傅廉最终走没走到一起。听到我说我和那仨人都没彻底配对成功时, 失忆樘哥还无遮无掩的表示了喜闻乐见。
我……
再说说性福生活。
樘哥他,嫌我小。
……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小,是年纪小, 想歪了的请去去污粉里泡泡。
我都指天画地的跟他说,哪怕单看壳子我也是只十五六的狐了,已经是狐狸堆里高龄老狐了,但樘哥, 他就是不听。
狐生艰难,狐生无望。
我这厢艰难无望,祖母那厢, 却是喜笑颜开。
黄茹吃了先天丹,病情大好。原已病的不能下床的黄茹,在服了那先天丹后,是面色也好了, 身上也有力了,在院中遛弯晒太阳也不是事儿了。但,这心痛的毛病,未愈。
听着寻来书斋的黄十二转达的消息,我听出了黄老太让黄十二传达的任务——继续求药。
黄十二传达完任务也没急着走,她凑到我面前,小声问道:“九哥,你和这书斋的主人,是不是……”黄十二没把话说完,只对着我娇笑,看那模样,似是窥到了什么惊天秘密。
我没答黄十二的话,只把她打发走了,她一走,屋外便跑进来只杂毛狐狸。那狐狸跳到黄十二方才坐过那把椅子上,探着头舔了几口倒给黄十二的茶水后,乖乖巧巧的把两只前爪一并,来了个狐狸版的坐如钟。
——黄十三,妥妥的。
黄十三坐的虽端正,那两只爪子却是不老实的间或挠一挠身下的木椅,直挠出了堪比指甲刮黑板的恐怖音效后,黄十三才道:“见风使舵。”
黄十三的话,明显是在说黄十二,可他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
黄十三,是来给我讲前情提要的。
先前在黄老太家时,我看见黄十三对我挤眉弄眼还不敢有所回应。却不想,我那生怕ooc了原身黄九郎的举动,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因为,于那一大家子而言,我,就是个仅见过一次的生人。而那仅见过的一次,还是为了送去黄茹身染顽疾的噩耗。
当年,黄茹为了追求跨越物种的真爱,毅然不听黄老太的劝阻和黄老太闹翻了脸。这一翻,就翻了十几载,其间,仅为她那个倒霉妹妹回过一次家。
说是上行下效也好,说是领袖的带头作用也罢。反正黄茹谈的这人狐恋,直接影响到了她的胞妹黄十三的亲娘。黄十三他妈黄蕊紧跟姐姐的步伐,也找人类调风弄月去了。人类生娃狐狸下仔,黄茹的对象接受了黄茹生下的狐狸仔,黄蕊的对象,没有。
黄茹听到了黄蕊对象要杀害黄蕊的风声赶去营救,却只救下了黄十三。黄茹便也是为了把黄十三送回黄家,才回的那趟家。
“姨母于我有恩……九哥你还是赶紧把姨母接走吧,黄家,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黄十三说完这话便跳下椅子跑出了书斋,复又空下来的椅子上,多了些粉末状的东西。
闻那气味,依稀是先天丹。
樘哥走进屋中见到椅上碎成粉的先天丹,眉心一皱,叫来了替我去黄家送药的小童。
现下问出的话,和小童送完药回来复命时说的话一样,药送到黄宅给了黄老太。但这本该尽数被黄老太转交给黄茹的先天丹,为何会被黄十三又带了回来,还碎成了这个熊样儿?
我琢磨着黄十三留下的话,给黄家的情况定下了个基调——宅斗。
这乍然打破了黄家利益平衡的黄茹,未来堪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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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我和黄茹之间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没关系。她的慈母情怀全是为了原身黄九郎而起,我感受的拳拳母爱也并不是因我而生。我能想着为她求药,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再为她蹚进黄家这趟浑水中,根本是多此一举。
阴暗点儿来说,若黄茹就那么死在黄宅中,对我非但无害还益处多多。唯一一个了解黄九郎的人死了,我自也不用担心被黄茹发现我并非正版黄九郎的事了。
道理我都懂。
望着匾上刻着的“黄宅”两字,我把那些道理团吧团吧丢在了脑后。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良心。让那么一位宁愿自己历死也不让孩子受一点危险的母亲去死,太不仁义了。
况且,我也得做个怀瑾握瑜的人,这样,才能握着樘哥这块儿大美玉。
嗯,握着。
暗搓搓的开了个车,我把缰绳交给了守门的小厮。
黄家从装潢到摆设,无一不在彰显着它那丰厚的家底。想当初跟着黄茹初到黄家时,我只感觉穿着寻常布衣的自己,既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也像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反正,不像是黄老太的亲外孙。
至于现在……我低头看看樘哥给我置办的这身行头,总算是把寒酸的标签摘下去了。
黄茹回了黄家,穿的也不再是袄子布裙了,这绫罗绸缎往身上一穿,显得她更是温婉。那些先天丹或许没尽入黄茹的口中,但黄茹肯定也是吃了几粒的。得药医治,黄茹的身体看起来也康健了些。
我进到黄茹所居的院中时,黄茹正立在院内,上演狐精版的西子捧心,这心没捧完,便被我打断了。黄茹显是没想到我会来,她见到我愣了片瞬,才露出个浅笑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这是个什么话?她以为她的亲儿子没来给她亲自送药便是抛下她了?
没细想黄茹话中的意思,我把醉心男色逃避送药的事一带而过,只说明了这次的来意。原以为黄茹会顺着我的意跟我回家,但不想,黄茹却摇着头说想要久居黄宅,陪伴在母亲身边。
……再陪下去你可就要让你的亲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还想再劝,一声拐杖杵地的声音就截住了我的话。
“你母亲从这住的好好的,你让她走做什么,再回去吃糠咽菜吗?”一句话,黄老太喘了两次咳嗽了三声才说完。
黄十二见此,忙捋着黄老太的背心给黄老太顺气,又在黄老太的耳边小声说了些宽慰话。黄老太拍拍黄十二的手背,待气顺,又道:“你这是又拿先天丹回来了?”
先天丹拿是拿回来了,但我要是实话实说,就是个傻子。黄宅中摆明有人想要黄茹的命,我这要是直说,只会又白白浪费了樘哥帮我求来的先天丹。
黄老太见我摆头,气的又咳嗽了几声。黄十二赶在黄老太被我气的厥过去之前,先搀着黄老太出了院。
我瞧着黄老太比上次见时又佝偻了几分的背影,那愧疚心……是一点儿也没有。
黄茹态度坚决的不肯跟我走,我只能在背着人的时候,偷偷的把先天丹交给了黄茹,并嘱咐她小心提防,以免成了这宅斗中的炮灰。
黄茹笑着应了,她收下先天丹,也不说留我这久未相见的儿子坐坐,只一路把我送出了黄宅。黄茹看着我上马后,给我抚了抚衣角,道:“娘从这里住的很好,往后,你不用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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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为什么不让我再去了?”我抓着樘哥的手摸了把我放出来的巨无霸版狐尾,问道:“想起来没?你当王兰的时候,也这么摸过。”
樘哥搓了搓手指,道:“好像是记起了点儿,又记不太清。”
我一听这办法有门儿,赶紧把狐狸尾巴又往樘哥的怀中塞了塞。樘哥坐着我站着,这个高度差,刚好让樘哥把狐狸尾巴抱个满怀。
红棕色的尾巴仅在尾巴尖儿处有着一小撮毛白,樘哥握着那点白尖儿来回揉搓,力道虽轻,却也不容忽视。一种类似于静电却比静电要温和许多的感觉,直从尾巴尖蔓到了全身。撑着樘哥的肩头弯下身来,我凑到樘哥的耳边,没羞没臊道:“我起反应了。”
尾尖上的揉搓感仍未停下,樘哥偏过头,对上我的视线,像个生理课老师般端着教书育人的架子,正经道:“你这个年纪,容易冲动是正常现象。”
……Exo me?我是在问你正常不正常吗?我是在撩你啊大兄弟!
震惊无语一时挤满了脸,挤的连欲求不满都没地儿放时,樘哥忽一伸臂,扣上了我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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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私密的细节就不跟你们说了,我只能说,吻技得到了长足的练习咦嘻嘻嘻嘻。
关于樘哥摸着我的尾巴毛记没记起旧事……我只能跟你们说,靠情景重现唤回过往记忆,它就是个只存在于小说电视剧里的美好传说。
第38章 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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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提醒下, 黄茹还是没能躲过宅斗的波及,死了。
报喜时,来的是黄十二, 报丧时, 来的则是黄十三。这黄十三在黄家的地位,也是可见一斑。
黄十三来报丧时也不说话, 只通红着眼睛从那瞪我,看样子, 像是在下一秒便会变回原形冲上来对我撕咬一番, 但直至最后, 他也仅是抹了把泪,便一语不发的扭头驾马而去。
望着马蹄踏起的尘土,我犹豫了下, 还是上马追了过去。
便送黄茹,走完这最后一程。
到了黄宅,我总算是在一众的娘子军中,见到了个黄十三以外的男性, 细眸斜挑狐狸脸,很有一番精明的感觉——是黄家第三代中,唯一有个正经名儿的黄大黄柏仁。
要说这黄老太也是命苦, 一生生了三子两女,到如今,是全死了个干净。现下,偌大的黄宅中, 只留了儿媳和孙辈围在她身边。数量虽多,却估计都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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