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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聊斋同人)——顾辞山

时间:2018-05-04 10:26:00  作者:顾辞山
  马佑樘不动声色的拿过张纸盖在王奕析的名字上,田婉看着马佑樘的小动作,只以为马佑樘是在盖住什么闺房情话,便也没多在意,她在意的,是一下子缩离马佑樘八丈远的王奕析。
  “我听李妈说,邻村钱顺家的姑娘被人给……最近好像有人扮作女子,好去行那种腌渍事,你要是遇见个生人,可千万小心。”
  王奕析听着田婉隐晦的叮嘱,一颗心,凉了大半。
  那伙人,竟游荡到了这里吗?
  田婉看王奕析的表情有异,只当王奕析是被吓的,她安抚了王奕析几句又向马佑樘递了个眼神,转身走出堂屋带上了门。门一关,硬撑了许久的王奕析当即身子一软,瘫下去了半截。
  马佑樘早对王奕析的身份有了猜测,现如今再看着王奕析的反应,余下的猜测,也都成了果真如此。虽不信王奕析会是那群渣滓中的一员,但王奕析,一定与那些骗-奸犯有关。
  果然,将王奕析与骗-奸团伙捆在一起的人,是他的哥哥,王奕明。
  我听着王奕析说出的内情,把蒲松龄未知的那部分内容,都补了个齐全。
  王奕明,确实与桑冲学过男扮女装的法子以及各种女红技艺,只是当初与王奕明共同学习这些伎俩的,除了几个臭味相投的地痞流氓,还有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王奕析。
  凡事都讲究个天分,心不灵手不巧的王奕明,除了一张脸张的还看得过去,扮作女子时看着不那么别扭外,各式女红是一样都学不精通。王奕明迫于无奈,这才想出个扯着王奕析去旁听的主意来。
  一回两回的,跟着桑冲学了个稀里糊涂的王奕明,倒培养出来个缝纫刺绣样样精通的弟弟。
  王奕明的主意,是想要忽悠着王奕析和他分工合作。王奕析负责以教授女红为名接近闺中的小姐妇人,他,则负责余下的部分。
  王奕析的美梦做得好,只是能让他美梦成真的人,悄么声的,溜没了影儿。
  而现如今,让王奕析在外东躲西藏了几年的人,有可能,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周。
  “……早晚会被牵连进去。”
  我听完王奕析的一通话,直觉,王奕析说了谎。或者说,王奕析在某一部分上,没说真话。
  37
  马万宝来了又走,王奕析旁观了田婉连价都不带砍的就付了银子买了宅院的全过程,心疼的就和那买宅院的银子,是从自己的腰包里掏的一般。
  看这家人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的模样,可不是那几亩地能负担的起的。
  想起那几亩已快被他收拾好的地,王奕析乐颠颠的又跑去了田里。等马佑樘回来,看到地里的杂草尽数不见,还不知要惊奇成什么样子。
  仔仔细细的从田间探查,本还和杂草一般颜色的麦子,现今已染上了黄色。王奕析除着新近冒出头来的杂草,一颗心,早飘到了马佑樘的身上。
  能给他个新身份让他和那些旧事一刀两断,还会读书写字……王奕析蹲在地上对着株麦子,反复的猜想着马佑樘的身份,猜出的,却和初见时的推测没甚区别。
  “该是个官家的少爷。”
  许是早些时日被杂草欺负的太过的缘故,麦子的颗粒并不饱满,放眼麦田,马佑樘家这片地中的麦子,显得颇为干瘪。我望着接连成片的麦田,在麦田中,望见了张熟悉的面孔——钱顺。
  时间在这一刻重合,只是此时的王奕析身旁,没了马佑樘。
  
 
    
第64章 农人
  38
  马佑樘回到东昌时, 见到的,是个冷冰冰的王奕析。他沿途猜着王奕析的喜好,为王奕析买下的那些东西, 忽就没了可送之人。
  躺在棺椁中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 面容沈静的,同马佑樘每日醒来时, 见到的身侧人的睡颜一模一样。只是那时,那人会被他扰的从睡梦中醒来, 那时那人的头侧, 也没有这般不自然的凹陷。
  还有好多事没来及同他说, 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同他做。
  王奕析看着似是被抽光了气力,跌坐在棺椁旁的马佑樘, 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手空。是了,他已经死了。区区魂魄,是碰不到马佑樘的。
  39
  停棺, 下葬。
  王奕析本以为,他的尸体会被如此处理,可是, 没有。
  马佑樘一路运着王奕析的棺椁,进了京。王奕析曾经对于马佑樘身份的猜测,在马佑樘的真实身份前都成了小打小闹。马佑樘,为本朝阁老之子, 只是,曾经那惊才绝艳的阁老之子,如今成了众人口中的疯子。
  马佑樘扶着棺椁从正门走进,抬棺的仆从们俱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相较于几步之外的街市,马佑樘的府中,死寂的像是太平间一般。他和王奕析两人的,太平间。
  马佑樘断断续续的说着府中的建造,时不时的,还会抛出个问题去考校王奕析,好似早已长眠的王奕析,真的会答出那些问题。也好似他,真的听到了王奕析的回答。
  一人一鬼隔着生死,不得相见。
  棺椁,最终被抬进了马佑樘的房中。马佑樘的房中挤挤挨挨的放满了冰鉴,明明已经入了夏,抬棺的仆从一进到马佑樘的房中,却被激起了一身的寒毛。马佑樘挥退仆役合上门,推开了棺盖。
  王奕析的身上已隐隐现出了尸斑,马佑樘盯着王奕析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知道他能自欺欺人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当初回京时,他能带上王奕析,若是返程时,他的速度再快一些……
  所有的假设,在王奕析的尸身面前,都成了空谈。
  “奕析,奕析。”唤过无数次的名字再也无人回应,马佑樘看向王奕析的视线渐渐失了焦,恍惚中,被他唤着的那人,似是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再一回神,棺椁中躺着的,仍是无知无觉的王奕析。
  “奕析……”马佑樘抚摸着王奕析的面颊,语近哀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一步之外,王奕析的魂魄应着马佑樘的每一句话,只可惜,无人可闻。
  无能,为力。
  40
  来日苦短,去日苦长。
  那些言之凿凿的能招魂复生的和尚道士,终不过是些骗子。王奕析的尸身,终是到了不得不下葬的时日。
  王奕析并肩坐在马佑樘的身侧,和马佑樘一起靠在自己的棺椁上。
  这样,也好。
  王奕析侧过身去轻抚着马佑樘,由眉梢到唇角,最终,又回到马佑樘的眉心上。
  马佑樘舒展眉心的模样,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仆从动作小心的布置着灵堂,灵堂中央的马佑樘,反倒是被隔绝了开来。一片片的白色斥满了灵堂,马佑樘难耐的闭上了眼,只觉每一星白色,都在提醒着他,王奕析,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旁了。
  便送王奕析走完这最后的一程,可,他做不到。
  布置好的灵堂被搅得一团乱,马佑樘赶走仆从,看着灵堂中摆着的说是能够困住亡人魂魄的重重镜子,只从那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孤魂。
  “痴儿。”一个沧桑的语音,蓦地从再无第二人的灵堂中响起。正对着马佑樘的那面镜子,忽而荡开了丝丝水波,一须发皆白的老道士,骤然从镜中走出。“你可愿以命易命?”
  “固所愿。”
  41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归位。
  只若是可以,我宁愿未曾恢复记忆,宁愿仍当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去看戏中人的喜乐哀愁。以悲剧收尾的第一周目,我不想要。
  无悲,亦无喜。种种情绪堵在胸口混作一团,最终又如烟云消散。我看着樘哥,终于明白了,那些情绪失常、那些痛觉失感,到底是起于何因。倚着棺材的那人,连几世后的事情都为我想到了,他让老道士免去了我可能会经受的所有苦楚,只是单单,落了他自己。
  命格骤改,几世积下的福报俱于今朝散去。老道士以此为交易,给了樘哥一个重写过去的可能。
  能在死前看到《聊斋志异》中的《人妖》篇,根本不是在穿书前撞到的大运,而是回到过去的契机。若蒲松龄不曾将听到的旧事写进书中,若《人妖》篇不曾被我读到……樘哥易去的命格,不过是竹篮打水。
  幸而,所失终有所得。
  只是那所得,也未能尽如人愿。第二周目,依旧未得圆满。
  魂魄被卷入了《聊斋志异》的世界中,只樘哥的一缕残魂,仍还守在原来的世界中,等着同我,再去改写一次命运。
  老道士的语声渐飘渐远,立在樘哥身前的老道士的身影愈加浅淡,及至老道士的身影彻底消散前,那老道士低垂的眼皮忽掀起了瞬,朝着我的方向看来。
  “回去罢。”
  周围的景物急速退去,杂草密林疯狂的从地下长出,再一回神,又是那片密林。只是此时,背着王雪晴的那人不再同我先前见时一般生着一头白发。
  ——老道士在让我看完他想让我看的东西后,消失了。
  奔波太久,那人的发髻在早已散乱。几缕黑白掺杂的头发随着那人跑动时生出的微风而飘荡,刮搔到了所背之人的脸上。被那人被在背上的人,依旧丝毫不动的伏在那人的身上。
  月华穿过树影,映出了那人道袍上的血污。
  滴滴哒哒的血滴从那人的衣角上落进杂草中,那人咒骂了句什么,忽就双手一松,将背着的人丢到了地上。
  一粒痦子不偏不倚的长在被丢落的人的唇角右侧,正是那颗蒲松龄所说,预示着命佳运好的食痣。
  王雪晴。
  不再搏动的肉块夹在外翻的皮肉间,连在肉块上将断未断的血管中涌出的血液,不断的凝结又被新涌出的血液覆盖,早就掩去了皮肤及衣裙的本来颜色。被割开的衣襟吸足了血水鼓鼓囊囊的粘在皮肉上,血水蔓过衣襟流进杂草间,恍惚中又沿着杂草地爬过了鞋袜,越上了衣裤,黏黏腻腻的粘了满手。
  湿热的触感水蛭般的附在了每一寸肌肤上,难耐的搓了搓指间,指间,一片冷汗。
  王雪晴的心脏有大半被扯出了体外,王雪晴的面上,却诡异的带着几分欣喜与安心,像是要去迎接什么令她愉悦的东西一般。
  血腥气从王雪晴的身上飘出,裹挟着的铁锈味道,似是直灌进了嘴中。被灌了一嘴铁锈味的,除了我,还有背着樘哥匆匆赶来的王善民。
  “突然就倒下了……”王善民的话说到一半便哑了声,他背着樘哥丢了魂般的往前走了几步,手一松,被他背在背上的樘哥,登即从他背上滑下。
  我赶在樘哥摔在地上之前抱住了樘哥,抱住了他的空壳。
  王雪晴不知让那妖道施了什么邪术,迷迷糊糊的就被剖心而死。王雪晴一死,樘哥肯定也会因为快穿提示中的出场人物的死亡,而失了一命再去用别人的壳子复活。
  怀中的樘哥,同我预想中的一样,呼吸停止心跳全无,完美的避开了,我的满腔怒火。
  
 
    
第65章 农人
  42
  之前记忆甫一恢复, 我就不得不接着面对那个妖道,脑子里乱哄哄的成了团浆糊,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混做一堆却又只能被丢在一旁暂且抛开。现在, 有王善民去跟那妖道对峙, 我反倒有空去捋一捋思绪了。
  换位思考,若我与樘哥互换, 站在同样的立场上,我也会答应那老道士的条件, 以来生换今生。再退一步, 若樘哥当初能看见我的魂魄, 愿与我商量商量是否要同意那老道士的要求,我也会让樘哥应下老道士的要求。
  樘哥放不开,我亦是同样的放不开。他沉溺于那些还未尽欢的未来, 我眷恋于那些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
  第一世时颠簸太久,连常人只觉乏味的茶米油盐,在我看来都弥足珍贵。更何况,在这平淡的生活中, 不止有柴米油盐,还有樘哥。也或许,我所眷恋的, 从来就不止是柴米油盐。
  死后希望樘哥能够看开,能够把我埋进层层沙土之下,不过是被逼到最后竭力装出的高姿态。只有我知道,在看着尸斑一点点的从肌肤上蔓延时, 那种斥满了绝望的束手无策感。
  请让我的尸体,一直,一直陪在樘哥的身边,提醒着他,不要忘记我,也不能忘记我。痛苦也好,无望也罢。我都会一直陪着他,所以,便不要让我和樘哥分离,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也请让我们在一起。
  放手?做不到。
  只是,痴心终是妄想,皮肤上的点点尸斑,怎么看,都是冰冷且残酷的嘲笑。用我的身体,发出的嘲笑。
  ——醒醒吧。
  若有似无的声音在耳际飘荡,无论躲到哪里,那声音都像是附骨之疽般阴魂不散,可我能躲的地方,除了樘哥的身边,还能有哪里?我也只想,守在樘哥的身边。
  妄想幻灭,徒留的,只余现实。
  下葬吧。结束,这一切吧。
  被逼的走到这一步的,不止我,还有樘哥。
  似是在一瞬间,彼此都明白了,强撑着的,强留下的,不过是个假象,只是彼此却都又缺少戳破这层假象的勇气和决心。
  “混蛋……”安安静静的躺在怀中的樘哥乖乖的受着骂也不反驳,似是在好脾气的听我抱怨。我对着个空壳,没忍住,还是把想说的话对着个空壳骂了出来。“谁准你,让我在有关于你的事时,失去悲伤的感触的?”
  我也想,为了你而悲而伤,也想在恢复记忆后,抱着你痛哭一场。哪怕涕泗横流,哪怕撕心裂肺。无论悲喜,那都是我们的过去。我不想,只有你一个人,站在往事中伤怀。一如你,在向老道士提出这个条件时的心情。
  “傻帽儿。”心疼夹杂的愤怒丝丝拉拉的从心口上划过,我拉过樘哥的手想把这个壳子背走时,忽从樘哥握着的拳头中,看见了一小截绳子。绳子也就露出了一厘米不到的长度,要不是碰巧了,根本瞧不见这截绳子。
  不知道是不是死后身体僵硬的原因,樘哥的拳头握的极紧,我废了些力气才从樘哥的手中拽出那段绳子,和一同被拽出的,挂在绳子上的一根头发。
  系辫子头的绳子?
  樘哥握着个这玩意儿干嘛?
  这绳子显然不是樘哥的,我盯着这绳子愣了会儿神,猛然记起,王善民在丢下樘哥后,露出的辫子……似乎是,松开的?
  说起来,本该对峙的两个人,是不是也有些太安静了?王善民只喊了一声“小姐”后,怎么就没了音?
  寒毛扑簌簌的从颈后炸起,妖道和王善民的脸忽就在脑中重叠,分开看毫无联系的两张脸,乍一重叠,突就有了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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