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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物(古代架空)——蓝芜西辞

时间:2018-06-20 11:26:10  作者:蓝芜西辞
  顾容一时气恼,撇下萧啟,一个人飞快地往回走去。他这才知道,萧啟也是个爱捉弄人的,这一点比起萧敬来,不差分毫。
  萧啟在后面追着,嘴上说道:“饿了就是饿了,为何还要羞赧而逃?我还能短了你的吃食不成?”
  顾容可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想着赶紧逃离。却不想,在穿过那片竹林时,与一身着青绿色衣裳的丫鬟撞上了。这丫鬟不是旁的人,正是清和。
  清和本就因着失宠而对顾容怀忿已久,这时又见他慌慌张张,没甚礼数,便脱口数落道:“这般慌乱作甚?要是让外人瞧了去,非说咱们汝阴侯府的下人没规矩不可!”
  清和的话才说完,萧啟就打竹林后走了过来,一时间也有些尴尬。他想着是自己心虚,才会怕见着清和,平日里也多由着她去。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为所欲为,就如现下她那含讥带讽的话,本是不该说的。
  思来想去,萧啟只得狠下心肠,说道:“按规矩,他是我身边伺候的,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清和神色哀戚,泪水欲流又止,只拿一双带泪的杏眼瞧着萧啟。她那张艳若桃花的嘴唇紧抿着,像是要抑制住难以控制的哭泣。在暗黑色的林子里,泪珠中映着月光,透着深深的寒气。
  顾容见这二人不寻常,有意查探出点什么,就说道:“阿蒙,清和所言无甚错处,是我没了规矩,你犯不着这般责骂她。”
  顾容话中有为清和求情之意,可惜她并不领情,反而急道:“你少在那做好人!你是个什么货色,我还看不出来?咱们公子要是身无长物,你未必会如此忠心!”
  她这话说得虽然不留情面,但也有几分真切之处。顾容自问,也知道若萧啟是一介平民,他断不会这般死心塌地赖着他。甚至,他们二人连点头之交都做不得。可是,命运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清和的假设不过是泄愤之言,无法取代上天的意旨。
  “清和,若再要让我听到你这般言语,我便只好将你送去张大娘处了。”
  萧啟见清和越发过分,竟连他也不放在眼里,往日的情分也就散了,威胁的话语自然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他绝不能容忍一个下人爬到他头上去。
  清和岂能不知被送去张大娘处的后果。张大娘虽跟在夫人身边,却管着整府的丫鬟。凡是各院不懂规矩的,都会被送去她那里。表面上只说是教导一番,实际上便是要动用私刑,打得人棱角尽无。若是性子再烈点,就干脆赶出府去或是卖到别处。
  “自那以来,也快两年了,清和自认未曾犯下过错,缘何要落得如此境地?”她真的很不甘心,萧啟原先也曾待她好过。虽比不上待顾容的好,可好歹比寻常丫鬟要多一份心。
  萧啟不欲令顾容知晓此事,便找了个借口支走了他,让他先回房吃点东西。接着,他转过身背对清和,望着远处天空里的一颗星子,说:“你该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你若再做纠缠,从今往后这沉香苑也容不得你了。”
  清和深深吸进几口气,硬是压抑住了哭声,往西边跑走了。夜幕下,那青绿色的身影像是一条蛇,也许哪天她就会吐出她的舌头,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打扰了她的过路人。
  打发了清和,萧啟半轻松半沉重地回了房。顾容眼巴巴地望着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究竟。他可不觉得清和纯粹是在指责他的没有礼数。
  萧啟见今日实在是逃不过,便把两年前那件糗事说了出来。顾容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好笑。一听说那射箭之人还是熟人萧敬,他笑得更为嚣张了。
  “阿蒙,你也有那般的时候!没想到你瞧着正经,实际上却是个爱胡闹的!”
  萧啟也没再觉得那是奇耻大辱,究竟是时间发挥了效用,令人不再为过去而烦忧。对于顾容的嘲讽,他也不恼,只觉得这般模样的他格外讨人喜欢。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填饱你的肚子,别再让它叫唤了。”
  解决了清和这件事后,顾、萧二人越发没了忌讳。每到萧啟下学归来,二人就厮混在一处,说说笑笑,闹个不停。
  日子久了,一旁服侍的仆役们也就看出了几分门道,嘴上直说“公子知趣了”。可这件事于萧夫人而言,却又是一件麻烦事。萧啟到底年纪小,若是就此被人误导利用了,将来难免不走上歪路。可要是横插一脚,又显得做母亲的不体谅儿子,坏了儿子的兴致。
  这时候,张大娘说道:“我看那清妙和清令年纪大了,也该许了人家去,夫人何不趁此挑几个年岁小的丫鬟进沉香苑呢?公子许是嫌她二人年纪大,才找了个小厮。”
  萧夫人沉吟许久,最后才道:“也罢,便照你说的去做吧。”她也怕,怕这幼时所系,会牵绊萧啟一生。就如她和萧钰,虽是再未见过,却终究害得她差点迷了心智。可是,真的是迷了心智吗?她不敢确定了。但不管能否确定,她都得按部就班地往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已无,后续更新不会断,不过会慢一点了。【如果有人去看《许世长辞》,我要说声抱歉了,目前是不想更了,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男主的参照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渣了,继续写下去,我没那个勇气。】
 
 
第7章 阳陵侯回京述职
  京城的春三月,正是寒意未尽之时。风吹刮过的地方仍旧保有萧瑟的气息,几颗细嫩的芽儿还不敢轻易冒出头来。这时,一行车马打西边缓缓走来,落日的余晖照得大地一片泛黄,旧年老死的枝桠在颤抖过后仍未下地,时而歇停的飞鸟吟咏着不倦的歌。
  轱辘声渐行渐近,马蹄落地声愈行愈沉闷,马儿叫唤的声音也时常响起,鞭子的破空声像一道闪电突地降临。随着离城距离的缩短,人的笑声和说话声也变多了,这个说着要买点东西孝敬父母,那个说着要看看儿子长啥样了,各人言论之多不一而足。
  在马车旁有一虬髯男子乘马随行,他不过三十一岁,生得一副凶猛模样,眼珠子里还透着杀敌时的精明。重重的盔甲倒不像是压在他身上,却像是长在他身上,由他使唤那般。
  那男子身边突然自后方闯来一马一人,那人与他约莫年纪,不似军人打扮,像个书生,却有几分豪侠之气,他问道:“萧镇西,你怎么一言不发?”
  “无可说之话,自然无话。”
  “奇了怪了,平日里也不见你这般收敛,你该不是担心被汝阴侯训斥吧?”
  “少来,又想用激将法?我可不上你的当!”
  “哈哈!你果然已被我磨练出了些许能耐了。改日到得汝阴侯府,我可得向你兄长讨点好酒喝!”
  这“萧镇西”便是镇西将军萧镇,他身边那男子则是当朝孟学士的儿子孟祯。当初萧镇的封号传出后,孟祯便改口称他为“萧镇西”,说是称呼“镇西将军”须得四个字,而称呼“萧镇西”不过三个字,一气儿说出来显得更有气势。萧镇心有不满,与他论说了好几回,可这人怎么也不改,只好由着他去了。
  说来,萧镇对于将被兄长训斥一事也是忐忑不已。他只是不愿再在面上显露罢了,可心中却早已如乱麻般纠纠缠缠了。那么,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以至于甫一回京便要遭遇这番对待呢?
  此事发生在两个月前。
  那天,军营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一片呼喊声,说是走水了。而当时的萧镇正睡得迷迷糊糊,只听见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嚷叫个不停。他被吵得无法,掀了被子走下床,鞋也未穿就出了营帐。
  到得帐外,又见兵士来来去去,慌慌张张,自觉有异。他奔回帐内,未及穿鞋,只拿了一把刀,便又冲了出去。
  自经历过一次暗算后,他养成了随身携带兵器的习惯,天大的事也没有这件事大。但就是因此,他被陈孚抓住了把柄。
  萧镇离开营帐后奔向了事发地,只见粮草烧焚殆尽,火星子在夜里忽闪个不停。萧镇的那把刀经由火光一照,反射出了刺目的光。
  陈孚正因没有保护好粮草愤愤不已,又被这刀光晃得眼花,脾气立马上来了。他也不管萧镇官职几品,走过去就是一顿骂。萧镇本就对这陈孚无甚好感,如今又被这人兜头就骂,当下没了忍气吞声的耐性,直直地骂了回去。
  陈孚一被骂便又清醒了几分,立刻就治了萧镇以下犯上之罪,一顿杖责过后还写了份奏折呈交今上。那份奏折里直言陈家历代为国杀敌,丝毫不求个人的保全,却不料如今被一后辈如此看轻,实在是无颜面对先祖和先皇。
  因着这事,汝阴侯即使身在外地亦被传回京中,还被今上命令要好生管教萧镇,莫要辱没了汝阴侯府的名声。
  萧镇自是知晓了此事,因而回京路上忧心忡忡,只想省着力气回去应对,便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懒得说了。
  孟祯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颇有些心不在焉,继而又笑着冲萧镇眨了眨眼,说:“萧镇西,咱们来比比谁的马跑得快吧?”
  萧镇一听又是费力之事,立时就摇头拒绝了。不料孟祯继续纠缠,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萧镇的□□之马,激得那畜生撒腿就跑。
  接着,孟祯又是一记鞭子下去,不巧的是恰好抽到了拉车的马。那马愤怒地抬起了上半身,又因不稳倒向了它身边的另一匹马。眼见得马车要翻了,孟祯于瞬时间下马,一手把那将倒之马拉回来,一手持匕首上前欲断了套马的缰绳,却不小心割伤了马脖子。
  马车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只见他走下马车,斜着眼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那血流如注的马脖子之后,将视线转向了站立一旁的孟祯,笑着说:“孟长史好身手!”孟祯是镇西将军府中的长史,故而那人称呼他为“孟长史”。
  孟祯拱了拱手,回道:“在侯爷面前,只能算班门弄斧了。更何况,此事因孟祯而起,自得由孟祯来善后。”
  马车里的人即是阳陵侯陈牧,他亦是身着重铠,只是面容不及萧镇凶猛,倒有几分书生气,一举一动都像是经过演练一般。那一双眼睛虽不明亮,却在浑浊中透着算计。一抹胡须严整地长在口鼻之间,不多出一分,也未少了一分。
  萧镇方才听到了后方的动静,只须回头一望,便又策马归来了。听见孟祯无甚起伏的认错之语,心中倒有了快慰。他可从未见过他这般恭敬,这般正经。不过,好歹是自己人,断不能由着阳陵侯随意处置了去。
  “抚军,可是瑞平又不知轻重了?”
  陈牧的侯位乃是世袭,而抚军大将军的封号却是他在战场上厮杀来的。“瑞平”则是孟祯的字,萧镇习惯了如此称呼他。
  陈牧走到那血流而死的马边,蹲下身来用手抚过鬃毛,说:“马儿,马儿,是你时运不济!”
  说罢,他站起身,拍了拍孟祯的肩膀,说:“孟长史好歹是救了我,此事便揭过去吧。”
  此话一出,萧、孟二人才算松了口气。不过,孟祯可是再不敢乱动作了。方才陈牧对马说的话就像是一把横在他脖子前的匕首,再进半寸,他就要殒命城外了。
  今上体恤阳陵侯一行人路上舟车劳顿,特许三日后再进宫。因而到得城中后,各级武官便领着各自的人回府去了。
  孟祯本该随着萧镇同去镇西将军府,可他是个没有定性的,半路上就想寻个借口走人。萧镇想着他先前的确受了惊吓,便松口让他早点归家去了。
  这么一来,萧镇便要独自一人回府了。他料想得到,他那两位兄长定是在他府上等候多时了。他那被胡子遮盖住的嘴唇有些勉强地抿了抿,大约是在想方设法找寻开解之道。
  他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口,却有些不敢进门。自家夫人已在眼前不远处等着,萧放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他好想用他的胡子扎扎萧放的脸蛋。可是,府中有一狼一虎在等着他呐!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认命地加快了步伐,随着夫人和儿子进了府。他夫人自是瞧出了他不言语背后的紧张,心中暗笑一声后道:“夫君不必忧虑,二位哥哥来时可都是笑着的呐!”
  萧镇一听确实松了口气,笑着就说明事态并不严重,他还能把这事糊弄过去。想着他不禁点点头,还蹲下身来,把脸往萧放凑过去,扎得他直呼:“父亲,孩儿已经过了垂髫的年纪了!”
  这时,萧镇听见了一阵笑声,抬头一看,不仅自家夫人正笑着,一旁的丫鬟们也正憋着笑呐!他不由得正了正神色,撇下这一干人等,去接受训斥了。
  他知道二位兄长喜欢在书房等着他,抬脚便往那里去了。其实,几年未见,他还是挺思念他们的。虽然大哥总是板着张脸,令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可好歹是知道护短的。再说那萧锐,纵然平日里最瞧他不上,可在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却只会有他了。
  他硬着头皮进了门,只见内室香烟袅袅,令他这一介武夫也醒了神。他向左步行,穿过一道内门,再向左转个弯,就见到了两位阔别已久的兄长。只见他们二人正手捧茶盏,笑颜相对。见是萧镇来了,赶忙转过头来道:“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萧镇听出几分不对劲,正要转身拔腿就跑,却已被萧锐猛地拿住了。他苦着张脸回头,一面告饶一面说:“我这次可真是冤啊!”
  萧锐松手放了他,回到座位上,翻了个白眼,说:“你能有什么冤情?无非是说别人先招了你,与你半点关系也无!”
  萧镇立在那里,不敢再回话,因为他方才被萧钦瞥了一眼。只见萧钦缓缓起身,也不走到他面前,便转过身,往那窗外看去,悠悠道:“你莫非还未看清当下的形势?何苦招惹他,给自己一顿罪受呢?”
  萧镇的确不知形势为何,可兄长所言哪能有错,只能迷迷糊糊地点头应是,不敢再有半分忤逆。这番表现落在萧锐眼里,又不免遭了顿白眼和讽刺。
  萧钦哪会不知萧镇的本性,冷着张脸把人骂了一顿后又解释道:“如今咱们侯府可都是投向了今上了,阳陵侯府的人定然不会好生待你,平时无事便别凑上去了。”
  萧镇寻思着这与家训不合,正要出口,却被萧锐打断了,只听他说:“兄长何必与他解释,只道莫再与阳陵侯府的人有瓜葛便是了。说得多了,我怕他记得这不记得那,到头来还会坏事!”
  萧钦点头,问道:“老三,你可听明白了?”萧镇点头不已,以示自己聪明得很。
  萧钦接着道:“瑞平今日怎未与你同来?”
  萧镇自是将事情缘由说了个明明白白,惹来萧锐一声叹息,只听他道:“你觉得瑞平是无事生非吗?他还不是为你出气!”
  萧镇纵然再是个榆木脑袋,也明白了,孟祯定然是知晓他脸上不愉的缘由,这才使了计捉弄了阳陵侯。却不料被阳陵侯识破,差点惹上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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