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祁先生不是让他来做床伴的吗?他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事。
祁培生看了纪越一眼,便对郑楚轩道:“你先去忙吧。”
随后,祁培生看着不知所措的纪越,他站起身来,轻叹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语气却是柔的,缓缓开口:“小越,有点信心。”
纪越的嘴唇轻颤,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直接否决祁培生的决定,只能抬起头问祁培生:“那郑助和滨海项目原先的负责人呢?我这样不是抢了别人的工作吗?”
祁培生闻言淡淡的笑了:“你也知道楚轩不仅是我的助理,还是公司的法律顾问,这些年也没少跟我抱怨太忙了,我有心给他松快松快,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至于滨海项目,你以为原先的负责人是谁?做工作的时候没仔细看过吗?”
纪越一愣:“不是尹总吗?”
祁培生拍了拍纪越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扩散开来:“是我。”
说完,祁培生摇了摇头,而后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向休息室走去:“累了,进来陪我躺一会儿,昨晚没睡好。”
纪越还有些恍惚,然而身体下意识的跟着祁培生走进了休息室。
关了灯又是一片漆黑,被子间弥漫着较早些时候略重的木质香水味,纪越被祁培生搂在怀中,听着后者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才逐渐回过神来。
咫尺之间,纪越睁着眼眸,近乎绝望的看着祁培生,他意气风发,悠然自得,祁培生光芒万丈,距离越近越是万众瞩目,而自己无论多么努力都不可能达成祁培生的期许,纪越睁着眼,已经看见了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丑态毕露的模样。
觊觎祁培生已是痴心妄想,现在他怎么还要被安排走上舞台中央,扮演一个滑稽的跳梁小丑。
第16章
祁培生睡醒之后,纪越在祁培生的办公室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尹正君,饶是心里翻涌的如同海啸,纪越面上还是紧绷着,接过了尹正君交付的工作资料,一一记下了他的嘱咐,送走尹正君的时候纪越的双腿都有些发软,仿佛千斤重任顷刻间压在肩头,一点没有夸张。
随后纪越又在祁培生的眼皮底下跟秘书办的人一一见面,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又是常年在祁培生身边的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工作交接效率之高,令人惊讶,几乎是不等纪越开口询问,对方就已经把资料和对策都一一准备好。
纪越手里套着袁雯刚才交给他的董事长办公室钥匙,怀抱着小份文件和u盘,不知是不是小人之心,总觉得这群老辣的秘书们眼神如同利箭,能够穿透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大脑充斥着太多重要信息,一时间来不及理清楚,直到走回了祁培生的办公室门口,纪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可以做祁培生的助理,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但滨海的项目太大了,趁滨海那个项目的其他负责人还没到,他想再找祁培生谈一谈……即使纪越仍然有些发懵,却还是在溺水时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纪越的手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随后才缓缓推开大门。
隔音太好,随着门开,办公室内的声音这时候才传了出来。
“……这些都是泡沫,发展前景?……是,他们是获利了,但现在能从中得利的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的运气,广生这么大的企业要的是切实的、确定的、稳定的利益,不能……”
祁培生的声音里压抑了怒气,纪越缓缓合上门,不知是祁培生听到电话那头的话自己住了口,还是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纪越驻足在了门口。
纪越只看见祁培生随着时间流逝眉头越皱越紧,约莫过了半分钟,才忍无可忍的沉声道:“广生是做实业的,空想,空壳这都是禁忌,我不想听你在这高谈阔论可能的盈利,事实上,上周高层内部会议就已经分析过了,他们的营运模式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迟早是以破产收尾,依靠你先前补充的内容是不够的,如果短期内你不能真正的拿出一个全新的方案解决现在的问题,不管是我个人还是公司,都不可能通过这个项目。”
“你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不能只顾自己的成就光彩,就一意孤行,更要对董事会、对全体股东负责任。”电话挂断前,纪越只听祁培生这样说道,纪越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但他看见祁培生紧绷的侧脸,猜想祁培生的潜台词是——如果你做不到,董事会将考虑罢免你。
祁培生通常都不以这样残酷的一面示人,即便他行事果决,对人却是宽和的,纪越站在门边未动,他想可能是他太少近距离见到祁培生工作的模样,都快忘了懒洋洋的雄狮平日里趴着是因为这样就足够宣示领地主权,可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能咬断猎物咽喉的猛兽,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这时候祁培生抬起头看向他,仍是眉头紧锁,板着一张脸。
“跟袁秘他们弄完了?过来。”祁培生开口道,他眼中还有一抹未消褪的凌厉,令纪越下意识的瑟缩。祁培生说着,拿起一旁的水杯,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语气有些不耐烦道:“去给我倒杯咖啡。”
“好。”纪越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文件,同时接过了水杯。
办公室里的咖啡机和家里的一样,纪越没有因为操作犯愁,他驾轻就熟,咖啡流出的热气蒸腾而上,冷不丁的听见身后的祁培生开口。
“刚才害怕了?都不敢进来了。”祁培生不知何时凑近了他,语气带着点嘲笑,却又有些若有似无的宠溺感。
纪越的手一抖,差点烫了自己,他摇了摇头,哪里敢说实话,只道:“没有,我是怕打扰您。”
祁培生也不戳破他的逞强,接过纪越递过来的咖啡,尝了一口,眉头略微舒展开来。他想纪越还真是熟悉他的喜好,见到乖顺的纪越,方才的破事也懒得挂在心上了,祁培生感叹起来道:“小越,还是你乖,这么多年,最听我的话。”
闻言纪越微微一怔,好像看见眼前方才鼓起一点勇气燃起的垂死挣扎的火苗随着祁培生的话一下子被吹灭了,他抿了抿嘴,习惯性的保持了默认,也将想说的话彻底咽回了肚子里。
除了听话,他哪里还有别的选择,祁培生何时给过他别的选择。
“我给您按按肩吧。”纪越听见自己开口道。
晚些时候纪越跟着祁培生一同回家,坐在车上,看车窗外下班途中来来往往的人流,纪越仍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幻觉,一个惊梦。
他时刻紧绷着,脑海里装满了尹正君、袁雯等人的嘱咐和告诫,不安和无措造成的空虚和迷茫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害怕放松的下一秒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却又慌张的担忧自己是不是已经造成了缺漏。
纪越提心吊胆,但他也知道,祁培生回来了是要跟他做的,今天下午在公司没做,回到家里也是要补上的。
晚饭后,浴室里,四四方方的按摩浴缸如同泉涌一般咕嘟着温柔的水花,纪越闭上眼,感受着祁培生怀抱的温度,他想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坐立难安,心间如同狂风过境,搅得一切混乱颓唐,却还是在缝隙间填满了愉悦和满足。
情事过后,浴缸中换了干净的水,纪越闭了闭眼,倚靠在祁培生怀中,肌肤相依,未触碰祁培生的地方也被温热的水流包裹。
纪越的身体一点点向下滑去,他想他需要被包裹的更彻底一些,才能短暂的逃避掉令人忧心的这一切,然而整张脸在沉入水中之前被祁培生用手托住了后颈。
“累了?”祁培生问道。
纪越眨了眨眼,目光在一瞬间是呆滞的,祁培生拍了拍他的脸颊,令他略微清醒了些,随后纪越尚未回过神,便被祁培生浅笑着抱出了浴室。
第17章
真正倒在床上已经是夜里很晚了,温存过后,一片寂静,耳畔是祁培生平稳的呼吸声,纪越的脑袋乱糟糟的,像是绷紧了无数丝线,疲惫溢满每一个角落,叫他昏昏欲睡。直到纪越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纪越喃喃道:“我的车……”
“车怎么了?”他声音很轻,像是半睡半醒间的呢喃,闻言祁培生甚至都没有睁开眼,懒洋洋的开口。
一旁的纪越作势要从床上爬起来:“我的车还在公司……”
祁培生感觉到他的动作,一把给纪越按了回去,他没理解纪越的意思,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我要把车开回来。”纪越的嗓子已经哑了。
听清了纪越的话,祁培生有些愠怒的坐了起来,一把按开了灯,不耐烦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光线一时间有些刺眼,纪越扭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情绪上头,许多事情混杂在一起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堵死在一点,纪越在这一瞬间急的几乎要哭出声来,他懊恼的垂着头,竭力解释道:“早上没有办手续,没办法停在员工区,我就停到公共区域了,这都一整天了,我得把车开回来,不能过夜。”
太贵了。
祁培生看着他,纪越轻轻的喘息着,像是有些缺氧,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不是情事过后的疲惫脆弱,而是真正的痛苦,额角都在刹那间沁出一层薄薄的湿汗。
祁培生紧皱的眉头在一瞬间仿佛冻住了一般,他漆黑的眸子落在纪越身上,沉默了好几秒,随后他伸出手缓缓抚过纪越的脸颊,掌心的温度令纪越轻轻颤抖,却也情不自禁的倚着他的手掌仰着头闭紧了眼睛,舒展的脖颈全然裸露,仿佛芭蕾舞剧台上落难的白天鹅,有多脆弱便就有多动人,祁培生的拇指抚过纪越干裂发红的嘴唇。
祁培生听见自己轻声开口:“那就去取。”
得了祁培生的允许,纪越深吸了一口气,跌跌撞撞的爬下了床,他裸露的皮肤上还有祁培生留下的红痕,祁培生闭了闭眼,神色间交杂着近乎赤裸的担忧和无奈。
小越的状态不太好。
纪越抓了一件T恤套上,就感觉身后贴过来一个人。
祁培生不知何时下了床,手臂从他耳边穿过,也拿起一件衣服。
“先生……”纪越的手顿住,轻声开口。
“我去不得?”祁培生低声反问。
纪越就不再说话了。
而后祁培生叫起早已睡下的司机,纪越拘谨的跟老六道歉。
疾驰下山的车上,纪越余光瞥见嘴角绷紧的祁培生,他吞咽了一下,察觉祁培生身上的不知名的负面情绪,纪越垂下眸子,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良久,这一日压抑紧缩着的心脏好像终于泄了气的气球,一阵抽搐的疼痛让纪越皱了皱眉,他下意识的咬紧下唇,撑过这阵疼痛,然而胸腔逐渐溢满酸苦,膨胀开来,蔓延到舌尖,令纪越情不自禁的小声呻吟出声,因他压着嗓子,更像是一个深呼吸。
纪越偷偷抬起头看了祁培生一眼,祁培生今日下飞机后没怎么忙,可毕竟前一夜没睡好,纪越看得出他脸上的疲惫。纪越低下头去,这一次伸手握拳放在了嘴边遮掩,视线挪向窗外,他也觉得自己在折腾,但更觉得自己突然间什么都做不好,懊恼不已。
光线幽暗,祁培生甚至不屑隐藏阴沉的脸色了,他余光察觉纪越的动作,又听见纪越压抑的低喘,这会儿那种揪着心口的无奈再次盘踞心头,祁培生干脆扭过头来,伸手把倚着车门的纪越拽向了自己。
“想什么呢?”他的语气少见的有些急躁。
纪越身上软绵绵的,毫无防备的倒下就栽到了祁培生的腿上,他立即挣扎着要起来,然而即使路上的灯光昏暗,却足够祁培生看清纪越发红的眼角,那一刻祁培生一把压住了他。
纪越爬不起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慌张的转过头捂住了脸,他的头枕在祁培生的腿上,脸却埋在祁培生的肚子上,落在祁培生眼中,大有闷死自己的打算。
祁培生身上的味道和温度,平日里就令纪越沉沦上瘾,这时候如同某种催化剂,勾出了藏在纪越泪腺和喉咙里的所有压缩的委屈,让他挣脱不开后干脆伸出手搂住了祁培生的腰。
祁培生皱着眉,他低头看着抱着他不松手的纪越,困倦被击退,更多的无奈涌上眼眸,神色几乎是悲悯的,他伸出手盖在纪越的后颈上,一下一下、缓缓的、温柔的揉捏着,安慰着纪越。
纪越在祁培生的手掌附上来的瞬间就轻颤起来,他的手在祁培生身后扣紧,将这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领导者的衣角拽的皱皱巴巴,喉咙里吐出断断续续的抽噎。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祁培生感觉到自己肚子上晕开了湿意,没有推开纪越,而是手掌向下,轻轻的拍着纪越的后背,祁培生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想,就像在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样,他也在安慰自己的小朋友。
第18章
“祁董,滨海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都到了,在隔壁会议室等着。”郑楚轩从外面走进办公室,对祁培生道,随后看向纪越。
纪越闻言抿了抿嘴,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昨日夜里祁培生由着他胡闹,一起回公司取了车,司机老六把自己的车开了回去,祁培生则亲自开车领着他回了家,途中再没说过一句话。
这会儿纪越站起来跟在郑楚轩身后,没忍住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祁培生一眼,祁培生对上他的视线,不怒自威的掌权者神色温和冲他的摆了摆手:“去吧。”
纪越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因祁培生的话提起多少勇气面对等候在会议室的众人,不过他现在大部分的心思仍停留在昨日的失控之中,情不自禁的回忆着种种细节,从中分辨祁培生话语中的疲惫和无奈。
这么多年来,纪越未曾言明,一直以来都骄傲于自己的听话乖顺,从不扰人,可他这时候仿佛失去了唯一的优势,也成为祁培生忙碌之外的负担。他甚至还没扑向前方,就烧成了无用的灰烬停留在原地。
但留给纪越忧愁难过的时间是很少的,抬起头,他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看见里面西装革履的众人,纪越再无喘息的余地,紧随郑楚轩走了进去。
而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祁培生也是心中烦闷,不多时郑楚轩回到了他的办公室,祁培生抬起头见是他,干脆把手中文件放到了一旁,欲言又止道:“你觉不觉得小越……不太对劲。”
郑楚轩微微一愣,谨慎道:“纪助理工作能力没问题,应当是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总部的环境,有些压力,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确实是有些过分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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