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是Erik让事情变成了这样。
“跪下。”
Erik照做了。缓慢地,不情愿的,但是他照做了。
“带上这个。”在所有残忍的事情里,把抑制项圈从他的口袋里扯出来可能是最残忍的。对Erik,也对Charles自己——它深入他的内心,将每一盎司的感情挖出,再以酸涩填补空缺。
项圈是那么小一件东西。金属制的,但是当它使Erik的能力失效时那也无所谓了。就像Charles的抑制器一样,它由一股纤细的金属丝拧成,可以弯曲,可以折叠——如此他妈的无害,以至能够放进他的口袋里。只要用这个,就可以约束Erik的能力。
Erik一生中从来没能够在检查完其他所有可能性之前,就接受那个命令。他总是有可能找到另外的出路,所以最好在他有机会之前就打断他。但是……那很奇怪地并未带来满足感,看着Erik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把那团乱麻般的金属丝从它地上捡起来,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它,所有迹象都表明这个装置只是存在就让他五内俱焚。这也能够解释他脸上的痛苦了:下颌收紧,双唇紧闭,呼吸断断续续——但是他不会把眼睛从他手里的东西上移开。
直到Erik选择看向Charles为止。
“发挥很不错,宝贝。”他说着,紧闭着嘴身体紧绷。
的确发挥很不错。
过去那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结束了,Erik用拇指打开项圈的扣子,把它绕在自己脖子周围,然后咔嗒一声关上了它。
后来,Charles再也没能分毫不差地回忆起Erik脸上的表情。如果他提取那段记忆,他就能够再体验一次,然而即便是在多年之后,他也总是会避免它,带着对自己的严苛,因过于愧疚而无法享受自己的胜利。
而此时,他享受着面前的景象,Erik大口吸气,向前跌倒了,他的双手撑在身前支持着他,尽量让身体保持稳定,尽管他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着。
“把手放到背后。”
“Charles——”Erik想吼就吼吧,但这没什么用,就像他在抑制住颤抖、放平脖子后就开始投向Charles的恶毒怒视一样。
“我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照我说的做,这样我就能到医院去,让他们检查我和婴儿。”
尽管利用婴儿和他自身的健康来迫使Erik就范多少有些卑鄙,其效力还是占了上风。这种压力正是每个怀孕的繁育者都被提醒过的,尽管这非常恼人,他自己的颤抖也到达了一个可笑的高度。他和Erik真是一对啊,因为截然不同的原因颤抖着,但同样被这团烂摊子所折磨。
即使是跪在地上,Erik仍然能以他下巴庄严的角度展示力量,更主要的是以他直立起来时背部的完美姿势,他直视着Charles的眼睛。他的丈夫不是个懦夫——而且他与难堪过于熟悉,不会让他自己因为被带上抑制项圈而感到羞耻。愤怒,但并非羞耻。
至少表面上不会。
Erik本不该如此下跪求饶。他是个骄傲的人,一个理应骄傲的人——但是每个人都可能失败,而任何一个做了Erik所做之事的人都应当失败。然而输在Charles手上?那感觉不对。感觉不好。在Erik对他做下的所有错事当中,这也许是最糟糕的:把他推到如此境地,结果这么做变成了必须。
Charles他不应该道歉的,但是在他穿过潮湿的草地走到在Erik背后时,它已经到了他的嘴边。他迅速地用手指收拢Erik的手腕,并用一只手把它们压在一起——Erik的脉搏在他手指下跳得飞快——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根束线带。这是个粗鲁但却有效的办法。如此有效,以致当他把它们绕过Erik的手腕,把它们拉紧在一起时,他无法自制地猛然呼出一口气:Erik,被束缚着。被抑制着,就像他(Charles)曾经无数次被对待的那样。
这就是正义。而它真的非常糟糕。
“起来。”
尽管苦涩地笑着,Erik还是直起了一只膝盖,脚踩到地上,然后身体前倾,摇晃着站了起来。“你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啊?”
“我没有时间能浪费。”
“实际上,我会说你现在有非常充裕的时间。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处决我吗?”
那会是符合逻辑的做法。Erik是危险人物。如果他逃走了,一切都会重归混乱。但是……如果他死了,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如果是这样,在他囚禁Erik的时候,世界上超过三分之二的地区都将群龙无首——或者被Erik任命的继任者所领导。权力真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然而,杀掉Erik能够解决一个很大的问题:它将会打破链接。
“不。”尽管有一些好处,但那从来不是一个选项。因为爱,因为怨恨——都不重要。Erik首先是他的朋友,然后是他的爱人,现在是他的丈夫,他孩子的父亲——他的意义比那些东西加起来还要多。杀掉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选项。
Erik越过肩膀看着他,“那你想怎样?”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他的嘴唇裂开,露出牙齿,发出一声大笑。“交易?亲爱的,你不需要。你已经赢了。”
作为对Erik每一次把手放在他背后推他往前走的报复,Charles现在可以把这个动作收为己用了:现在轮到他催促Erik朝着Westchester方向的山峰前行,压着他在不平的地面上跌跌撞撞前行,双脚不时被地上的坑坑洼洼绊住。从那儿传来的噪声——断断续续,但是仍然滚落下来在山谷的底部回响着。“的确。现在我想要的是和平。除非我们能达成一致,我永远无法得到它。”他停下来,把刀插回皮带上。现在不需要它了。“我赢得这场战争并不是为了拥有你,Erik: 我这么做是为了迫使你听我说话。真正地倾听,需要你深思熟虑,以及做出让步。”而不是听了就忘。Erik也许能记得他们所有的争论,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其中的任何一个字。
他现在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屑一顾了。
“你认为你能够这么轻易地就改变世界吗?”
Charles在Erik背后猛地一推,动作比需要的更狠一些。没什么关系:Erik穿着一件有内衬的衬衣,金属的移动足以让他的推搡变得无力。但是…...看着他跌跌撞撞仍然令人满足。可悲吗?也许是。但是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不会说这是他为自己赢得的?
“你觉得这很容易吗?”
容易意味着友善的分离,意味着逐渐揭露真相,而世界能够接受他。容易并不是现在面对着的死亡的迷局。
但Erik只是哼了一声,在双臂被绑住的限度下尽量转动肩膀。太他妈的不公平了,即便沦落至此,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好:英俊,穿着锁子甲,让他的动作能够保持流畅。太、太过于英俊了,他的头发因汗水而潮湿,那本不该是吸引人的,但他却做到了:他的不修边幅自有一种吸引力,还有他粗犷的外表,下巴和上唇冒出的胡茬。他并不优雅精致,而他也不需要。
“你会怎么做,Charles?一旦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就会推翻你。”
一步,又一步——各种意义上的。现在这就是他的生活了,一次过一天。“也许他们会。但是,无论是不是繁育者,我都很擅长自己做的事情:如果他们想要推翻我,他们首先得打败我,而且是在我的主场上。”
“我就打败过你。”
伸长手臂,他摇动着Erik受伤的手腕。“是吗?”
一声轻笑。“说得不错。但是……你无法打败一个世界观,Charles. 你无法打败整个世界。”
“我不需要。”
“是吗?”
“那是你该做的事情。”
被绑起来、受制于人,而Erik仍然没有完全摆脱他的优越感。这能说明他的信念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就像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可是大多数人没有机会越过肩膀看他,抛出一个揶揄的微笑,像剥桔子一样轻松地咧开嘴。“怎么,你认为我会侍奉你?是个好想法,亲爱的,但不够实际。”
他们已经走到了地面开始升高的地方,接近了山峰的斜坡。那是个陡坡,向上的途中岩石越来越多:对一支军队而言上或下都很危险,那么多人挤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只有他和Erik的话还不算糟糕:他们挑选最好走的路面,在方便踏足的地方稳住阵脚,Charles有教养地抓住Erik的手肘下面,让他保持平衡。
“我不需要你侍奉我。”当他们开始向上走时他回答说,“我只需要你别阻止我。”
“我想那取决于理论上我要阻止你做什么。”
“没什么,再也没有了。”Charles把拇指戳进Erik的肘窝。“继续往前走。”
Erik摆动手臂,甩掉了Charles的掌控。好吧。如果他不想要他的帮助,想要自己歪歪扭扭地保持平衡,那么非常欢迎他这么做。如果他摔倒了,也帮不到他自己什么忙:他的军队已经目睹了他被击败,让他们目睹他们的将军从坡上滚下来也没什么好处。
现在他有了个想法。
“你知道,我从没怀疑过你是不是能领导一支军队——我见过你这么做——但是我猜我从没想象过你赢了之后定下条件是什么样子。”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条件。”坡度非常陡峭,让人走得气喘吁吁。但他和Erik都有良好体格,而且小腿的烧灼感奇异地有净化作用——燃烧了多余的愤怒。
Erik也在费力地呼吸着,他们两人在攀爬变得更加陡峭时陷入了沉默。现在已经不远了,只剩下这一片高地,和最后一片崎岖的岩石。这是一处荒谬的战场,一处永远不会按照常理发展的地方。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不会选这个地方。
但是从很早之前起,他和Erik之间的任何东西都已经无法用正常来定义了。
有这么一个几乎知道他所有事情的对手,出其不意会是最大的优势。不靠常理才能取胜。
然后再加上Emma Frost。她正栖身于山脊的边缘上,双手撑在臀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转过山顶,蹒跚着走向平地,径直来向她面前。
就一个刚刚推动赢下一场战役的人而言,她脸上的得意少得可怕。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些,或者说在她的世界里可以称之为得意的情绪。她的表情像平常一样镇定,但是她的笑容更加锋利了,她带着刀锋般的审慎检查着Erik: 你几乎能用肉眼看见她剥去他的伪装直达问题的核心。她知道那些细节,这会有帮助,但是她的眼神锁定他的方式,她的嘴角绷紧称锋利的一条线,这些都暗示着她都会尽可能把信息拽出来,无论她是否知道应该期待什么。她也许不能在他身上用上心灵感应,但是她也不需要用。
在她身后几英尺,Ororo把手背在身后,挺直身体,而且——众神保佑她,她一直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她只盯着Charles看,而且不像Frost, 她的目光温暖,他能感觉到自己沉入其中,放任她的关心缓和他情感上的缺口。
“你知道的,Lehnsherr。”Frost随意地开口说,脑袋向一旁偏了偏。纯粹的满足感从她身上溢出,也许会毒害他们每一个人——或者也有可能将整个军营浸泡在工作顺利完成的成就感中。“如果是我的话,你现在还会跪着呢。”
带着项圈,被限制着,在同等状况下其他任何人都会被现实打击得一蹶不振。然而Erik不是——这也完全不让人惊讶。他只不过更大幅度地收起下巴,轻蔑地从鼻子下方怒视Frost. 她如此圣洁,他不可能闻到了任何令人不快的东西——但是显然他看上去像是如此。
“你所有的将军都是繁育者吗?”他问道,眼神扫向剩下的军队的方向,他们正停歇在散落在他们聚会地点两旁的石头上。每双眼睛都盯着Erik——没有人试图假装不在看他。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阵小声的议论,在队伍之间越来越大声地震荡开来。
但是Emma只是甜蜜地笑了,像是一块有毒的糖果。
“那你呢?”她问道,漫步走向Erik. 她没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这不应该——她真的不该离Erik这么近,离他的脸只有几英寸——但是,认为接近意味着亲密,意味着几乎亲吻上,是愚蠢的。因为这一情景而怀有嫉妒甚至更加愚蠢。“你认为我们被自己的情感所掌控?很软弱?是这样吗?”
“我不会说Charles软弱来侮辱他。但是你——”Erik的微笑变得残忍了,他向前倾身,让自己和她的嘴唇只有一线之隔。然而,这个场景——有关它的一切,Erik所散发的一切——没有任何性张力,除非把匕首插入对方的肋骨之间算是一种前戏。因为Erik很显然散发出了他正想那么做的信号。“你,Frost, 你不软弱。你远比那要糟糕。你让别人替你完成你的工作。你是个懦夫。”
Frost向后靠去——在其他情况下把后背暴露给Erik会是致命的。幸运的是这一次他被束缚着。而她也没让这种状况持续很久,很快就凭借腰臀的一次旋转流畅地转过身。“你认为我躲在这上面,让你的丈夫下去替我干脏活?”
“我认为我想看你去死。”Erik咆哮着,第一次真正爆发出愤怒。诸神在上,看他的眼睛是如何闪烁着,他是如何牙关紧扣,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
Frost会很高兴接受这一荣誉——让Erik恨她——但是没有理由毫无必要地在自己背上放个靶子。也许之后Erik会有机会就此做些什么。“我计划了这一切,Erik。”Charles说,向前走了一步把手放在Erik胸前,将他推了回去。这需要用到他全部的重量,把他的全部体重放到左手来完成这一动作——Erik欣然承受了他的重量,并把目光从Frost身上转开了。
然而并没有很久。“的确如此。”她赞同着,“他计划了你看到的一切,详细到刀子里的炸药。这让你感觉如何,Lehnsherr, 你让你的丈夫绝望到想要同时牺牲他自己和他未出生的孩子?你的孩子。”
不,那不是——不。他们不会继续从那条路上走下去。没有理由那么做。那是个可怕的决定,那种让他之后多年都无法有一夜安眠的决定。如果他觉得他之前没法好好睡觉……和这个比起来那什么都不算了。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得看着它,同时很清楚……但那是必须的。痛彻心扉然而必要,Frost提起这件事来折磨Erik,但同时也在折磨着Char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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