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引起了注意——很有可能是他瑟缩了一下——作为回应,Erik轻轻地捏了捏Charles的手指,拇指在他手背上抚过。[还好吗?]Erik在脑海中向他问道,语气中充满宠爱与担忧。
很好,好到完全可以猛地把他的屏障升到最高,下巴微收,牙关紧咬,对他的任何安慰嗤之以鼻。如果这是“好”的话,那么,是的。他好极了。
然而到了这种时候,他已经很难得到安慰了。他肩膀上的那片酸痛迅速变得比拒绝Erik提供的一切情感更加让人痛苦:当所有人完成假笑和口不对心的承诺效忠后,他的肩膀开始火辣辣地疼,他的背部被手挡住,不能向后靠在椅子里,因此也疼痛不已。那些宣誓效忠的人就是一窝毒蛇:他们不仅因他隐瞒身份而恨他,而且一旦Erik被推翻,他们中的大多数就会马上去追随他的继任者,就像他们在Erik杀了Shaw之后迅速地追随了他一样。然而Charles还要在这里,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和难以承受的精神伤害,被迫听着他们的誓言。
而这场灾难还未结束。
“冗长而无意义,我知道。”最后一个人终于站起来后,Erik向他低语道。“现在只剩下用餐环节,然后就结束了。”
对他来说还是太久。不过食物确实听起来有些诱人;他今天没吃早饭,或者说,根本没想着要吃东西。他脑子里有太多其他的事情,用餐不是优先考虑的对象,而现在他正付出代价,腹中空空一片,胃都开始疼了起来。现在只上了几杯葡萄酒,他和Erik都没喝多少:Erik是因为他不喜欢Charles挑选的品种,而Charles则是因为那样会使他不得不让Erik把玻璃杯递到他嘴边。总之他最好还是不要喝。他现在饥肠辘辘,喝酒很容易上头。况且,如果他肚子里装了很多酒的话,现在就该全数喷洒在地板上了。多么迷人的前景。
幸运的是,作为皇室配偶,他们这里最先上菜。显然地,为了彰显皇家气度,一餐饭要有很多道菜——尽管Charles一直不怎么理解为什么分阶段上菜显得特别尊贵——刚开始是一道淡汤,随后是蜜汁鸭肉和清炒时蔬,搭配上最好的红酒。接下来是甜点:Erik告诉他是“面包布丁”,这一定是Erik对该流程做出的贡献。
“如果你现在可以吃任何一样东西,你会选择吃什么?”Erik的手枕在脑袋后问他。在帐篷对面,Charles在昏暗的光线中勉强辨认出他懒洋洋的姿态。他们真的应该睡一会儿了,但是雨打在油布上的声音让他们难以入睡:这场雨绝对会使明天通过关口的旅程地狱般可怕,尽管没有明说,但他们两人都很担心。
“面包布丁。”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Erik嘟哝着,“你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甜品。”
如果婚礼策划人真的说服了他,让他参与其中的话,桌上会多出很多道菜。但他永远不会后悔否决那些的决定。这件事本身就够让他受了。再久一些他的肩膀可能会整个儿脱臼。
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下颌,他吓了一跳,畏缩了下。但那只是Erik。“张开嘴。这汤味道不错,我保证。”
汤可能是不错——是的,它的确不错,温热而且可口,而且足够清淡,必定能够衬托出鸭肉的滋味——然而得不偿失的是,他不得不允许Erik像喂小孩来喂自己。他没有多少时间来考虑:Erik又舀回了一勺食物,Charles勉强接受了,并跟随Erik的引导向前倾身,这样一来如果Erik把食物洒了,那么它会掉在桌上,而非Charles的白衣服上。多么体贴。然而这并不重要:如果他有权决定的话,他会把这些衣服撕了。
“味道好吗?”
“好极了。”他无精打采地答道。
Erik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恼怒,然后如预料中那般耐心地安抚他,“快结束了,我保证。我们已经完成这么多了:剩下的部分肯定不会压垮你的。”
“我都完成这么多了。”Erik什么也没做,只是接受着赞扬,并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而洋洋得意。他没有被蒙住眼睛,被迫嫁给他人,被迫跪在祭坛上,像一个无能的残废者那样被人喂食。
幸好Erik对于礼节的掌握足以让他明白,他不会想在主位上,在他最具权势的贵族们众目睽睽之下与Charles发生争执。但是很久以来Charles不需要语言就能知道Erik在想什么,无论是否被蒙住了眼,在Erik倾身过来喂给Charles一勺汤时,他的手滑到Charles腿上来支撑自己,Charles察觉到他的手指有些紧张。
“你自己不打算吃吗?”Charles咽下食物后就镇定地问道。不要做出反应。不要对那只放在他腿上的手做出反应。它不会动的——Erik不会向上摸去,现在看上去就是这样:只是让来Erik稳住自己。
“你更加重要。”
感人。并且可笑。他不能选择离开Erik,并且Erik已经完全证明了Charles的意愿不是优先考虑的重点——那么,为什么Erik居然会以为,他能相信他真的是重要的?重要不等于被纵容。重要意味着拥有发言权。
很明显,Erik的定义还需要再下功夫。
Charles无声地咽下一口汤。碗很小——大概因为它是道开胃菜,虽然他自己看不到——而勺子很大;肯定快要见底了。
“你知道,我们从没讨论你想要什么结婚礼物。”
他们真的要费心讨论这种事吗?Erik无比坚定地要把这件事做得像真正的恋爱一样,甚至连最微末的细节也不放过——这大概能够解释为什么他如此专注于把更多汤热切地喂进Charles的嘴里。“我只想要一个东西,但你不愿意给我。”他一咽下去就马上回答道。
“如果你不给我个方向的话,我就只能猜了。”
毫无疑问这会造成什么难以想象的后果。“不用费事。我什么都不想要。”
Erik发出的不置可否的低哼声并不让人放心。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没有发生任何支撑他精神的事情,实际上:Erik一如既往地细心,虽然Charles有点想闭上嘴巴拒绝再吃东西,但当他的确很饿的时候,如此幼稚的刁难行为没有意义——而且食物好吃得要命。鸭肉入口即化,而面包布丁——Charles尝第一口的时候Erik不安地动了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因为他品尝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半是呻吟的,几乎有些不得体的狂喜之声。棒极了。他在餐桌上激起了Erik的性趣。照这样下去,他们连卧室都到不了,真够乱的,对吧?可能在不止一个方面上。好像还有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将会发生什么一样,他们尽可以看着Erik把他放倒在桌子上。
在那之后面包布丁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好了。
“吃完了?”Erik终于开口问道;一张纸巾举到了他的面前,Charles吓了一跳,Erik一丝不苟地擦了擦他的嘴。
他摆脱掉它——还有Erik。“我怎么会知道?我又看不到是不是还有剩的。”
“没有了。但是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再拿些来。”
“谢谢你,不用了。我猜九个月之后我就会变得很胖了:没必要提前开始。”
仅仅这个想法本身就让他沉浸在恐惧中。怀孕。他只模糊地思考过,考虑到他的性别构造,但总是抽象性的——在“但是我永远不需要这样做”的思维模式下,他确信他会在伪装下一直生活下去,就像他一直以来被认为的那样:无法怀上孩子。
“你以后将会看起来——”无论他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那对于Erik来说显然都是赏心悦目的:他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因为期望而变得呼吸急促,以及……潜藏着某些更本能,更原始的东西。不难猜到那是什么。
一开始,Charles被那只抚摸他腹部的手吓了一跳,向远离Erik的方向退去,在那儿蜷缩着——Erik的手大到可以覆盖Charles腰部的一大部分——他把Charles拉得更近一点。“怀着我的孩子。我们共同创造的生命,只有我们两个一起。Charles,你将会看上去无比诱人。” Erik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轻轻捏了捏他的腰然后——感谢众神——放开了Charles。
平心而论,Erik的想法——他并非无法理解。Moira在怀孕的时候看起来就棒极了。尽管这听起来很老套,Charles还是因Moira体内孕育的是他创造的生命而感到愉悦。但是他——怎么可能——他完全不可能做到看起来也像那样。他并没有那种柔软的线条——他有吗?难道Erik就是这样看他的?他确实并非特别的男性化。他永远也不会有Erik那样坚实的肌肉,他的脸也有点圆——Moira叫他娃娃脸——但他肯定还是富有男子气概的……
“那就努力别被引诱,”他干巴巴地回应道,语调比他内心的感受要镇定得多。像这样的想法——它们无益于保持神智清醒。“你说过我们需要做爱以完成连结。你也暗示了你想要个孩子。在那之后,就不会有任何需要了。”
那些话在他头脑中听起来更好些。在用言语表达之后——听起来不比异想天开的白日梦要好多少。Erik从不掩饰Charles对他的吸引。这不仅是为了完成连结,尽管它的确会让Erik有能力使用他的心电感应。Erik愿意在强奸这条线附近徘徊来获取他想要的东西,这很重要——见鬼,他离那条线非常非常近,如果除了Charles之外,其他人也真的认为有这条线的话。婚内强奸——除了他自己和少数几个人之外,还会有人认为这是犯罪吗?也许没有。
Erik——他有时候还能明事理真是个奇迹。在这样的世界中长大……但是Erik小时跟着母亲长大,而她向他传输了旧世界的宗教,它对万事万物有着不同的理解。
那重要吗?Edie Lehnsherr,Erik总是说起她,把她描述成一个极好的人。他那样爱她,却仍然在长大后抛弃了她的教诲,憎恨人类,尽管她就是其中一员……
这是仇恨和苦难长久发酵的结果。
不过事实是这样:Erik有基础,可以用不同于Shaw所建立的世界观来理解道德。他的确有那种基础,不过岁月也许已经削弱了他的理解力,现在他已经像其他人一样被……洗白了。社会宣扬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想掩住了内在腐烂的核心。Erik的人生哲学已经足够糟糕了,然而这个社会却培养出大量比Erik还差劲的人。Erik的行为是出于本能,在最好的情况下,他的意图的确是真实可信的——然而,到最后,他的善意也不过是砒霜中的蜜糖。
这更糟了,知道Erik也许真的相信他现在表现得非常热心——以社会的标准来看是耐心的。很多守卫者都不能忍受这些。
所以说,比大多数人要好——但仍然是错误的。
这样的想法没什么用,它们最有可能会让头脑从内部开始慢慢崩溃,最后只留下绝望的情绪蔓延。神啊,这场迎宾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Charles,”Erik慢慢开口,声音低沉——噢,是的,他们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对着数百位客人。嗯。他应该选一个更好的时机:他和Erik能在这点上达成共识。“这样行不通的。”
“我以为我们想要它们怎么行得通它们就怎么行得通呢。还是说社会现在连卧室活动都开始监视了?”
“不……”这个词是拖长的,缓慢,但是并不一定是耐心的。“但是你现在这么想,怀孕之后就不会了,我想你会发现自己有点不切实际。”
哦?是这样吗?他希望有权决定何时以及怎样张开双腿?当然,完全是无理取闹的想法。“在那之后就没有意义了。”只剩下他想要给予的意义,在他和Erik同居几个月之后。他对于欲望倒不陌生,但是想到未来没有拒绝的权利,这大大消减了他的性欲。
“没有意义。”他平板且不可置信地说——但Erik一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不可能是认——”他没有说完,从鼻子里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在很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而且你应该更明白的。你又不是五岁。你懂得性和吸引力是什么。”
“我还懂得同意是什么,而你似乎错过了这一课。”
扶在他大腿上的手猛然一紧,Erik倾身向前。很难责怪他:这并非一场需要广而告之的对话。“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如果你认为这会伤害你,或者你不会从中获得快乐——”
“我以为我能决定我从什么中获得快乐,谢谢你。”
“你不可理喻了。”
“恰恰相反。我认为我非常通情达理。丧失理智的是其他人——尤其是你。”
过了一秒,一秒,又一秒,然后——Erik沉默着,虽然在满屋的喧嚣中仍能听到他沉重的的呼吸声。人们一定开始注意到他们了,但是Erik擅长保持面无表情,并且新婚夫妇之间说些悄悄话也没什么奇怪的。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Erik最后退开了,手和其他部位一起。
“我们结婚了,Charles,”他嘶声说,“难道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吗?”
这意味着很多。它本质上无疑就是Erik一直在谈论的连结与怀孕的预告。还有余生都要和某人被合法地绑在一起——离婚是一个过时的概念,在现今几乎从未被实施过。
“我怀疑它对我的意义并非你所希望的。”爱,奉献,承诺?不。没有自由,困惑,没有选择?当然。
又一次停顿。这一次,它被Erik把餐具放回盘子上的声音所打破。“现在只剩下一些小事了,”他生硬地告知Charles。“房间在等着我们。”
“等着你。他们在等着你。而我,一如既往的,只是被顺带着拖过去的。”
“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自己?你提起这句话的频率让我开始相信你是害怕忘记它了。是不是,Charles?你是不是害怕,如果你放任自己,你会因和我在一起而感到快乐?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害怕我会认为你认同我所做的一切?相信我,我非常清楚你不赞成,我也不会因为你不再试图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而产生其他想法。只有你自己才会怨恨自己在无法找到出路的情形下寻找幸福。”
不,不,不——“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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