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的想法。过去怎能抹除,想要抹除就证明放不下,放不下过去的人都是失败者,而放不下过去又不想面对过去的人都是胆小鬼。西索注视着台上笑容明显的几人,注意力却在坐在两桌外的伊路米和他的虚假情人上,任由心脏不自然的狂跳。
舞台上致辞的人换成了新郎的好友,声音慷慨激昂,背着别人修改润色完美的稿子。这时一个小孩因长时间的坐姿发出哭声,立刻被母亲带走。他们成了出头鸟,陆陆续续也有忍不住的人跟着匆匆离开坐席。
还好伊路米也在其中,不然西索都快控制不住他的心脏跳出胸腔跟着他们一起行动,把所有人,尤其是伊路米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西索换了个姿势,在桌下翘起二郎腿。
台上的致辞快到尾声,借着热烈的鼓掌和善意的哄笑声,伊路米从洗手间出来把最后几桌的人变成了他的针人,机械的重复着伊路米的命令。骤然充裕的气引起了墙边保镖们的注意,有不下十人正在隐蔽的往伊路米的方向靠近。
西索挑了挑眉,不等到热闹场合结束就开始工作更加不符合伊路米以往的行事风格了,如果不是伊路米的气他熟悉无比,西索甚至都要怀疑这个杀手被掉包过。
啊,看来还是本人呢。西索眨了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悠然的抱臂坐在原地欣赏着伊路米制造出的场景。
伴随着礼堂的突然漆黑,伊路米的气也从西索的感知中消失。混乱从伊路米控制的针人开始,他们被分散在人群中,推搡着不让保镖围过来。有几个人往西索的方向撞过来,他轻巧的点地跃到桌子上,单脚站立着,手中变出扑克牌,百无聊赖的让它在指尖上找平衡。
第一个人在一位黑衣壮汉的手中丧命,打响了第一声惊雷,随后横七竖八的倒下了许多,尖叫声也开始此起彼伏。穿红裙子的伊路米引人注目,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却躲过了所有冲向他的攻击,信步走向舞台中央被保护起来的新人。
哦,门也被锁上了呀。西索哼笑起来。
伊路米不仅对针人的控制更加炉火纯青了,还增进了他计划安排的能力呢。西索立在指尖上的纸牌从空中掉落,被他用脚扫向了他的任务目标。
西索没错过伊路米接下纸牌那一瞬间的迟疑,他在想什么?
在针人数量超过正常人后,伊路米没有了阻碍。如果不算正翻着跟头落在他面前的西索的话。
“哟,伊路。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呢,我好伤心呀。”
伊路米瞳孔缩了缩,又拿出了几根圆钉,“让开。”
“哎呀,怎么不攻击过来呢。我以为你不会手下留情呢。”西索绕着伊路米肆无忌惮的用视线包裹他,仿佛要把以前没见过的肌肤纹路都记在脑海中。
伊路米也说不上来。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今天进入这个大厅的那一刻开始。他只记得自己用上了念针,控制住了某些思想,但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有两个小时,直觉告诉他不能和眼前的这个怪人纠缠,无奈伊路米也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杀掉他。从刚才他特意攻击自己委托人的动作来看,又肯定是敌人。伤脑筋。
“伊路,今天的你真的很不对劲呢。不想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认识?”伊路米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西索扬眉,“原来如此。你控制了自己的记忆。原来伊路这么想忘掉我呢……”
“不是,工作原因。”在伊路米反应过来之前,话语倾泻而出,让他自己都愣住了。
西索也因为他的话停下了绕圈的脚步,突然靠近,伊路米身上传来了淡淡的女士香水味,不知从谁身上沾的,他确信就算男扮女装,伊路米也不会喷香水的。
“哦。”西索拖着长调的声音让伊路米产生了熟悉感,“是因为工作啊。工作比我还重要呢?”
伊路米想要脱口而出的单音节,竟然在唇齿间徘徊了一瞬才蹦出来,“对。”
伊路米知道面前的人被他的答案、或者被他的停顿取悦了,这个想法让他疑惑,他怎么知道的?从一片黑暗中,甚至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从何得知他很愉悦?看来他应该真的很熟悉这个人,那么这次的工作肯定是和这人有关,自己才会选择放弃一部分记忆。
西索从伊路米身前让开,做出“请”的手势。伊路米没有动,“你的目标不是克里斯·莫顿吗?”
西索笑出了声,“那可是您的‘未婚夫’呢,这么冷血的吗?”随即他恢复了严肃,又把他的脸凑到伊路米面前,让伊路米看清了那双闪着光辉的金色眼睛,“我已经得到了我最好的报酬呢,所以,他,我不要了。”
伊路米松了口气。毫不费力的得到剩下的五千万当然重要,而如果可以,他也想避免和这人战斗,尤其在刚才看到他金色瞳孔的瞬间。
最终克里斯·莫顿还是随着他的爱人去了,伊路米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拿到了报酬。
记忆回潮的时候西索就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让伊路米有些不适,不过没表现出来,之前为了夸大面部表情而在西索面前出丑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从西索那张憋着笑的脸就能看出他心情有多好。
“记起我来了?”西索问。
伊路米瞥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没有,你谁?”
“你未婚夫呀。”
伊路米赏了他一根圆钉,转身离开,并暗暗决定在西索放弃用这个取笑他之前再和他见面比较好。还有,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忘记了什么和那个魔术师有关的重要东西,算了,以后再说,总会想起来的。
西索玩着伊路米送来的针看伊路米走远,把它收进了兜里。
-TBC-
第九章 Chapter 9
伊路米从兜里拿手机的时候,掉出了一张扑克牌,是黑桃三,没有了念的覆盖边缘有些折皱。
奇怪,两年前西索给他的扑克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件衣服里,伊路米眯起眼睛。
难道是三个月之前的那次工作被西索趁他不注意放进来的?当时他穿着红色的女士长裙,不可能有让西索有机可乘,那么就是西索早就找到了自己的酒店房间,特意把这张牌放进去的?但是从他们见面到伊路米解除念钉,西索完全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甚至还因为被当成敌人而时刻注意着),那么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又或者是……自己放进去的?
啊,完全没印象了。
伊路米在能够阻止自己之前拨出了西索的号码,只“嘟”了一声就被人接起,根本来不及挂断,也没法整理语言。
“哇,真难得呢。伊路也有主动打给我的时候呀。”西索的声音欢快的从那头飘来,话语中带着的兴奋快要把伊路米腐蚀。
“没有,打错了。”伊路米把手指放在了挂断键上。
“真不诚实呢。我们都三个月没联系了,怎么还会打错呢。”西索低声轻笑让伊路米耳膜发痒,“如果伊路想我了的话,不如我们出去玩玩?”
“不了,我还有工作。再见。”
伊路米赶紧把手机和扑克牌都放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知道如果西索换一种方式发出邀请,比如“我好无聊哦,不如我们出去玩玩”,他很可能就同意了。
自从那个至今没忘的委托开始,伊路米能够联想到西索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说,还觉得西索就是疯长的野草,有一点点火星落下来的时候,就会上赶着轰轰烈烈燃烧,消弭殆尽后发芽顶破灰烬再次重来。随处可见的碳化物才是他的养分,所以在哪里都能存活,也很容易吞噬其他。
现在伊路米就被一群杂草挡住了视线,还阻碍了他的思路,横在路中间,不多时就被框着引向它想让他到达的终点,在心脏中播下了种子。
还好,伊路米另一个手机把他拖拽出来,而且真的立刻得到了一个新的工作,内容是直接用短信发过来的。
看起来很简单,要暗杀巴托奇亚首都唯一游乐园的园长,表面上是一位慈祥和蔼的五十岁中年人,伊路米倒是从以前的客户中无意听说过他背后的身份,和游乐园地下的拐卖儿童交易所。看这委托的要求,估计也是位怀恨在心的知情人士。
感觉像是一位大客户,是不是应该再加点钱呢。今年年初伊路米的暗杀报酬就加到了一亿起步,这位新客户似乎并不知道。
算了,总之工作要比不能控制自己脑内的野草长势要好。
伊路米立刻动身,游乐园距离枯枯戮山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肯定超不过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吧,权当分散注意力。
伊路米路上的一个小时用靡稽新写的系统查到了荷西园长的办公室位置及更加细致的每日行程,惊讶的发现今天刚好是他每月的交易日,看来委托人的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
游乐园门口有穿着小熊玩偶装的工作人员,手中拿着一把动物气球,送给路过的小朋友,偶尔还会负责跟他们照相。他双脚开立,笨拙的左右移动着,粉色的毛绒罩装鼓囊囊的,但拒绝了所有扑上去抱着他蹭的、以及试图够他头顶的耳朵的小孩。
伊路米抱胸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了一会,在那人发完最后一只气球后,径直走向了他。
“是你发的委托。”伊路米跟在走路摇摇摆摆的熊后面进了休息室。
“嗯哼,用了别的手机号而已,不然伊路肯定不会过来的呀。”
因为带着头套的缘故,西索的头发紧紧的贴在额前,被汗水浸湿,脸上也没画往日的油彩妆,只一双凌厉的金色眼睛一如既往。哦对,还有即使穿着厚重的棉壳子也遮盖不住的念——刚才暴露在伊路米感知下的——他怀疑很多孩子都会绕着西索走。
“不,只要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和相应的报酬,无论你是谁,我都会过来的。这是揍敌客的处事风格。”
“伊路又满嘴谎话,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呢。”西索脱下玩偶装,白色T恤被汗黏在身上,紧紧绷出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翻滚着周围空气中的热浪,伊路米看着都因为温度过高而后退了半步,贴在一排铁柜子上,“不过答应接下工作的揍敌客不会出尔反尔我还是相信的,对吧?”
伊路米点头,又后仰着尽量离西索更远,盯着天花板,“我没有撒谎。而且你说的没错,揍敌客肯定不会反悔,但西索想要的应该不止杀人吧?报酬太少我还是有理由拒绝的。或者你可以选择加价。”
“嗯?加价这事不是应该交给伊路你吗?”他没给伊路米反驳的机会,“今天的那场交易会我可等了好久呢,谁让最近这位园长收敛许多了。”西索把毛茸茸的服装扔到一旁的储物间,“跟我回去换件衣服,之后一起去交易会看看。”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西索也这么好心的为民除害了。”伊路米半眯着眼睛,试图从西索的脸上找出合理的解释,因为他听起来就像是要去把被绑架的小孩都放出来的。
“哎呀,我一直都是这么善良呢。伊路难道是第一天知道的嘛?”
伊路米被西索强行套上了一件黑色的西装,打上暗红色的领带。西索端详了好一阵子,尤其盯着伊路米喉结处卡着的领带,似乎是在对比脖颈间的肤色和领带的颜色,那视线浇灌得让伊路米觉得体内那丛杂草已经蔓延到嗓子边呼之欲出了。
“嗯,伊路还真挺适合红色的。”西索绕到身后小声评价,伊路米的黑色长发和西装融合到了一起。
伊路米有些疑惑的歪头看西索,不知这个评价从何而来,又用意何在,只是看到西索穿上了和他领带相同颜色的西装,打着的领带是白色的。很适合西索,勾勒出让别人羡慕的体型,还整个人都反着光。
在电梯中看到两人的倒影,伊路米好像知道了西索的用意。
“西索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嘲笑我。”伊路米指出,直视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西索的眼睛。
“嗯?”西索偏头,“什么嘲笑?”
“啊?”伊路米听语气就知道西索是真的在迷茫,解释了一句,“你不是在讽刺我之前穿女装吗?”
西索笑出声,“怎么会呢。伊路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好伤心呀。”
他站到伊路米面前忽然把脸凑近,在两人的鼻子快相撞的时候,伊路米低头退开一步,睫毛扫在了西索的鼻子上。
“不是我这么想,是你这么想。特意选红色就是为了提醒我之前的事情,并且还刻意说了红色适合我,想要说反话的话,你已经做到了,并且成功让我意识到了。”伊路米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有多奇怪,或者说不平静。
西索又闷着笑,伊路米在生气,说的更让人开心一点是伊路米正在跟自己闹别扭。这时候不该笑的,但他实在克制不住。
该说伊路米敏锐还是迟钝呢,他能意识到自己在提醒三月前的事,却意识不到自己这样做的理由,莫非还要让他做的更直白一点?还是别了吧,好不容易等到伊路米的主动联系,这次才是真的要让他明白有时候找别人帮忙也是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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