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给我老实点,再动我把你另一条腿也弄断。”
赵一氧想起那个人对他说的话,后背泛起冷汗,他赶紧去看陈最果的腿——左腿好好的,右腿悬着一截裤管。
松了口气。
——是我不好,我想去追你可是被拦住了,罗姐也不让我管,你有没有事?
赵一氧一口气儿写了一堆话,但看着还是毫无反应的陈最果,他只好去拉他的手。
——别气了,果果。
陈最果终于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看赵一氧,眼睛有点红肿。赵一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重色轻友,没良心。”陈最果在厚厚的毛衣后面嘟囔,他的声音彻底哑了,几乎是“气儿”声。
赵一氧知道他说这样的话就代表他的气消了大半。陈最果太喜欢说话了,有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生气、不开心,就会禁言,任别人说什么都坚决不回应,可这种性格的人往往只要开口说一句话,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样子像是非要把刚才少说的话说回来不可。
“我都扭成那样,你也不去拉我一把!让我被那个死变态活生生拖走,你你你,还有那个挡在你前面的男的,只顾着你!你还笑,我都成什么样了你还笑?”
陈最果一句话转三个音,有些字眼甚至直接就没了声。
——嗓子怎么回事?
“嗓子?叫哑了!那个死变态……”陈最果咬牙切齿,恨不得盘里的肉就是那个姓杨的男人,用刀叉把他切得粉碎……
赵一氧本来是很担心那个人对陈最果为非作歹,现在看起来坏事是没少做,万幸的是陈最果应该除了喊哑了嗓子外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陈最果拉下一截衣领,叉起来一片被他搞得稀巴烂的肉送到嘴里。实际上他的嘴要比眼睛要肿得多,四周红得吓人,本来就细嫩的唇皮裂开好几个细小口子。虽然他的衣领没拉太多,赵一氧眼还是眼尖地看到陈最果的脖子最上方有一道明显的绳子痕迹,在他本来就白的皮肤上很是扎眼。
赵一氧心里咯噔一下。
他最开始接客的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客人。捆绑,蒙眼,鞭子,蜡烛……也亏的是那位客人只是“光打雷不下雨”,调教前戏玩得很好,真要脱裤子上枪却不行,所以他只是被弄得浑身是伤,后面却不是太糟糕。赵一氧一向玩不来这个,被弄得狠了,就向罗姐求不再去接这样的生意。他的牌子红,少一个两个的客也没什么大碍,那时候罗姐正好想在赵一氧身上试试“饥饿营销”,也就自然地答应他的要求。
陈最果可一直没有这样的癖好,他爱惜自己的身体,虽然不完整,却要让它精致细腻。可是棘手的是,这次的情况和赵一氧的情况完全不同,罗姐完全的胳膊肘向外拐。
陈最果是个特别小家子气的人,什么事都藏不住,什么话也都敢讲。有了开心事或是受了委屈,他非要说出来让赵一氧、甚至让所有他认识的人知道。
但是今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边吃菜一边嘟嘟囔囔地埋怨赵一氧。
吃完饭,他又将领子拉上去,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陈最果不是不想说,他被折腾得不轻,正有一肚子气撒不出来。可说出来能有什么用处,不但自己受的伤不会愈合,还会让赵一氧更担心。他下定决心不再和狗屁杨先生再有瓜葛,不管他是谁,现在在他陈最果心里就是一泡烂狗屎,只要自己不乐意谁也强迫不成他。
他的胸口开始发疼发痒,不好意思去挠,只好一边吃菜一边用手摁那些不舒服的地方,一顿饭下来陈最果出了一脑门子汗,实在是受不了,他只好骗赵一氧说自己拉肚子。
火速回到房间,陈最果在卫生间撩起衣服看自己的身体:整个前身都是色情暧昧的捆绑痕迹,尤其是脖子上那一圈最为明显。杨戈捆着他骑着他,手去拽他脖子上的绳。他的乳头平时都是软趴趴的,现在却向上突翘着,甚至有些渗血。陈最果的小胸脯上已经开始有淡淡的红斑,他过敏,对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针过敏。那个被别人尊称为杨先生的变态把针插在他的乳眼里,不管他怎么哭怎么闹都不拔出来。
陈最果生气又委屈,他发脾气似的使劲搓揉自己的胸口,疼能解痒,但这可不是什么治本之策,随后而来的是更加难以缓解的刺痛和难搔的痒。
他浑身不舒服,又去看镜子里狼藉的身体,撑不住地哭了。
Saudade五楼的房间隔音效果都很好,陈最果嚎啕大哭。他把水龙头开得很大,然后用手疯狂地磨擦陶瓷水池,水、手和石头发出令人不悦的“咯吱”声,但他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整个脑子里都是自己的哭声,混杂着那个杨先生。
“它很丑、很怪异,那个人却总喜欢亲。”
一开始陈最果向赵一氧这样评价那个人。
现在再让陈最果去评价:他不但去强迫自己,还去强迫自己的好朋友,四处发情的种猪。
陈最果给自己涂药膏,又吃了几片治过敏的药。
刻不容缓,他决定现在就向罗姐摊牌,说什么也不会再去接这个杨先生。
Saudade总共有五层,一楼是接客厅和罗姐的办公室,二楼是分成两间的餐厅,大的是留在客人们用餐,小的则是住在这儿的“小动物们”平常吃饭的地方。三楼四楼是客房,五楼是红牌们的专属房间,供他们接客和生活。
陈最果找了件宽松的高领棉衣穿上,少了布料和皮肤的摩擦,那种痛痒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他敲了敲门,在听到了“请进”后推开了门。
罗姐正在打电话,她比了手势让陈最果先坐在那等会。
“嗯嗯,还记得。”
“已经通知我们老板了。”
“可可的价可不便宜。你也知道他的模样有多好,好多人上着脸去要呢,这要是没了他,我们得损失多少啊。”
“只要您给得起……是,是,这点钱您怎么会在乎呢。”
罗姐报出了一个数。
对面似乎是沉默了会。
“哎,好。您决定了就给我来电话。”
罗姐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不紧不慢地挂了电话。
陈最果想起来,是那个要赎赵一氧的B先生。
“有什么事吗?”罗姐给陈最果倒了杯茶。
陈最果没喝,他把衣服领子扒下来给罗姐看。
“呦,这是怎么了。”罗姐瞥一眼陈最果脖子上红的伤。
陈最果重新把领子拉上,他对罗姐说:“姐,您也知道我不喜欢这个,是真的疼,太疼了。可可也跟我说那时候您不肯救我,我有错在先,我也认。”
罗姐人精似的女人,这么一说什么都懂了。她优雅地抿了口茶,示意陈最果继续说下去。
“这位杨先生,我是真的接不来了。”
陈最果坐得端正诚恳,用几乎接近乞求的眼神看着罗姐。
罗姐把茶杯放下来,对陈最果说:“我猜到你要跟我这么说了,但不是姐不帮你,是这位杨先生是真的得罪不起,”罗姐指了指上面,“别的什么事情姐能答应就答应你了,你看看我平常多疼你,只有这件不行。”
“我……”
“也别怪姐说话难听,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人下次找不找你还不一定呢。你就忍忍吧。”
陈最果看着面前这个女人鲜红的嘴一张一合,说着冠冕堂皇拒绝的话。他签了东西在这儿,罗姐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不能拒绝不能反抗,倘若罗姐这次都不能帮他,那这事铁定没辙。
他第一次感觉这个地方像牢笼禁锢着他,第一次对他做的这个“工作”产生了怀疑,他羡慕起赵一氧来,因为有人要带他出去。
有人要带我出去吗?
陈最果用力摔上门。
第7章
从电话那边传来的罗姐的声音现在已经可以决定赵一氧这一整天的状态。
但今天显然不是让他愉悦的好消息。
B先生要来。
他最近来的很频繁,好几次甚至没有提出有关性的要求,而只是搂着赵一氧断断续续地讲他的烦心事:他怀疑妻子出轨,他根本就不爱他的妻子……赵一氧仍然安静地当B先生的垃圾桶,把这些充满怨气的话塞满一耳朵,然后等他走后再一股脑地全部倒出来。
老实说他最近不太对劲,总是会生理加上心理排斥“别人”,他躺在B先生身上听他讲话,一边时不时地点头迎合,一边控制自己对那只在身上游走的手的反感。
这是大忌,他不该有这种反应。
应该像个充气娃娃似的,对每个客人一视同仁。
他把那张写着小秘密的纸条放在枕头套里,晚上他枕着那个秘密,做爱的时候也枕着那个秘密。赵一氧固执地认为,是那张纸条日日夜夜地在他身体上、脑子里刻上了“申元港”三个大字,让他无论做什么对着谁,都会想起他。
赵一氧一边沉醉在自己所谓的“恋爱”中,一边提醒自己不要越陷越深。他和申元港的“邂逅”,不是在图书馆书架上的缝隙里,不是清风下公园的长椅上,没有月亮,没有大海,也没有夕阳。
是金钱和性让他们认识。
通常这种开始都没有好结果。
但让他现在去清醒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事,他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每一天都在加深,像无底洞似的:见不到就更加想念,见到了又更加爱慕。
不知道B先生今天要做什么,但是无论做爱与否,赵一氧还是尽职尽责地去清洗、扩张自己。
他换了新的润滑液,是蜂蜜味的,赵一氧一只脚站在浴缸里,一只脚踩着浴缸边缘,挤了一坨在手心里然后去涂抹自己的后面。他去学申元港,把两指并拢塞进后穴,到达一定深度的时候再微微分开。
赵一氧在感受申元港的感受。
这里裂开一个褶缝,这里多了一个小肉瘤,他开始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原来申先生摸起自己来是这种感受!
他用两根手指去测量,申先生平时能到哪呢?这里……吗?不够,他绝对不止。有多粗?他撑开自己的甬道,这样子吗?又分开一点,这样够吗?不够,还是不够。他傻乎乎地想用自己的手指比出申元港的形状却怎么也不成功。
赵一氧陶醉地摸着自己。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前面也翘起了一个头,然后慢慢地竖起来贴在了他的小腹上。
除了有时候被别人弄,赵一氧很少正给自己扩张着就硬了。
于是他换了姿势,整个身体跪趴在浴缸里,一手去扣弄后面的小洞,一手去撸前面已经完全硬起来的性器。他幻想后面有人正紧紧地贴着他不紧不慢地抽送,手不是他的手了,是身后那人的手,他握着自己,那双宽大的手掌……那人说着调戏自己、色情的话让他面红耳赤,他喜欢听,却一听就羞答答的。
赵一氧浑身泛热,只有把脸贴在浴缸底部的瓷上才感到凉快些。后面那个小小的鼓包,只消轻轻碰一下就会连着前面的那根东西产生美妙的快感,狠下心,不管不顾地去挤压那个小鼓包,前面的手也不停。
他记得后面那人的腿,健壮有力,麦色衬着自己的白,有一条长长的胶卷从那人的膝盖开始缠绕,像媚的花斑蛇,吐着蛇信子向上爬,然后在右胯的地方喷出一朵朵的花,花枝蔓延到人鱼线。
做爱时的感受来了,他后面的人正在做最后的加速,扣着他的腰,按着他的手,一秒、两秒——他的肠道开始抽搐,三秒、四秒——赵一氧射在了浴缸里。
撑不住,赵一氧歪下去,他吞口唾沫,然后用最后的力气翻了个身仰躺在浴缸里。
头顶圆形的白灯在赵一氧眼里分裂成大小不一的圆环,他静静地享受高潮的余韵;直到那些幻影渐渐重叠归一,背后冰冷的触感提醒他:
梦醒了。
没有那个人。
整个浴室空空如也。
有水的滴答声。
几点了。
赵一氧坐了起来。
滴答、滴答。
门开了,B先生走进来。
B先生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妻子闹离婚,为了处理公司股权,房产分配以及女儿的抚养问题,他几乎天天公司家里两头跑。他家境殷实,妻子也不是小门小户,所以这些事情让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家里待不下去,与其回去对着妻子的臭脸,还不如来Saudade。B先生在遇到可可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双性恋,甚至还可以说他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慕残者。他的艺考机构做得很大,在外面颇有人脉,也受到很多人尊,可是一回到家一切就变了味,联姻娶来的老婆可不是什么温柔贤惠的人妻,反倒是个泼辣的老虎,咄咄逼人,对他颐指气使。
生意上的困难,家中琐事,他没有人可以说。
偶然一次听友人说到Saudade,他随口一问:“有哑巴吗?”
B先生慕名而来,原本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小孩听听自己说话、发牢骚,却不想这头一回见就“裤裆指挥头脑”。
那时候才刚刚入夏,可可的屋子没开空调。于是B先生刚一进屋就有些出汗,可可举着平板问他:先生您热吗?要不要我把空调打开。
那时候他不知道可可体寒,最不爱吹空调,总是一吹就腰酸背痛。
他就在那儿怔怔地看着可可,B先生在想,这辈子有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他经手的艺考机构培养出很多色艺双全的小孩,演员、歌手……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什么“说说话”“发牢骚”“逃离家里的母老虎”在那一刻就都烟消云散了,他只想上去抱住这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去亲他咬他,做他。
空调开了23度。
可可感觉很冷。
B先生却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皮肤,像瓷。是上好的白瓷,细腻冰凉的瓷。
从那天起,他就从可可的“先生”到“B先生”。他经常光顾可可的生意,还最喜欢买些女人的东西送给他。对B先生而言,可可这儿成了他的避暑山庄,和他做爱,再向他倾诉,再大的燥气郁气也会慢慢散去。
5/20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