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茸从来没做过这些,自然是口不好,三分钟不到荣茸的脸上便挨了七八个巴掌。
那时候梁冀是真的不把荣茸当人看的,又逢气头上,他是真的把荣茸往死里打,而荣茸腹上这条疤,便是梁冀用皮带抽出来的。锋利的金属铁片滑在细腻敏感的皮肤上,瞬间带出一串血迹。
那天一整个晚上,荣茸都在极度的痛苦中度过。
他孤立无援,求救无门。
之后便是长达五天的高烧不止。
荣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
他知自己命如草芥,可依旧想活下来。
时隔这么久,很多细节都已经被荣茸刻意模糊化了,若要回想,也只是深刻的一个疼字贯彻始终。
真的是……太疼了。
荣茸低头看着那条疤,轻轻一眨眼,一滴泪珠便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可也不敢哭太久,怕自己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太长,梁冀又会找进来。
匆匆收拾好情绪,又拿毛巾擦干身体换上睡衣,荣茸才走了出去。
梁冀还在阳台上。
荣茸走过去,在梁冀身后小声道:“梁冀,烟吸多了不好。”
梁冀侧头看过来,被夜风浸的有点凉的眸子落了点笑意:“关心我啊?”
荣茸看见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三四个烟头了,忍不住轻轻皱眉:“你少抽点……”
不管荣茸是不是出于真心的,这话听在梁冀心里也是觉得很是慰贴的,可梁冀总忍不住口头上占点便宜逗弄荣茸,然而抬眼间,梁冀却发现荣茸的眼角周围有点不正常的红晕。
荣茸的皮肤白,一点点颜色都会很明显。
梁冀随手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对荣茸说:“过来。”
荣茸依言走近。
梁冀两指衔着荣茸下巴微微抬起,凑近了看荣茸还有点湿意的睫毛,“哭了?”
“……没有。”荣茸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睛,想躲过梁冀充满探究的眼神。
梁冀揉了把荣茸细软的头发,“说谎。”
见荣茸不说话,梁冀就俯身轻轻吻了下荣茸额头,低声问:“为什么哭了?”
“我不知道……”荣茸受不了梁冀这么软言细语的跟他说话,只好胡乱摇头,说话间忍不住泄了一个泣音,“梁冀……”
洗碗的时候就魂不守舍,洗个澡的功夫又哭了,梁冀将人揽到怀里抱着,“还是不想跟我说你有什么事吗?”
两人之间身高差了不少,站着的话,荣茸脑袋只能到梁冀胸膛那里,荣茸感受到梁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眼里不争气地又重新聚拢起了一层水雾,他想说梁冀你可不可以对我好点,求你疼疼我,不要再总是欺负我了……可是荣茸又很快意识到,他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李薇薇说的没错,他在梁冀眼里就是个物件,高兴了哄哄,不高兴了扔一边,是没有尊严的。
如今能惹得梁冀半点怜爱已经是荣茸不可多求的了,其他的荣茸不敢去多想。
就是这种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格,梁冀每每看了都恼火,可是梁冀深知荣茸变成这样少不得有他的功劳在,于是只能一再压下耐心,“你不说我就要吻你了。”
梁冀低头,作势要寻荣茸的嘴唇。
荣茸的哽咽声抑制不住从喉咙里溢出来:“我,我想找工作……”
第十章
见过小孩儿哭的委屈巴巴的朝家乡要糖吃的样子么,荣茸现在就跟那没什么区别。
梁冀手掌顺着荣茸削薄的后脊上下安抚:“想找工作?”
荣茸用浓浓的鼻音“嗯”了。
“就为这个哭了?”梁冀反而有些失笑,“找不到工作?”
梁冀是这么问的,荣茸觉得哪里不太对,预想中的质问没有,反而是询问他是不是找不到工作。荣茸就有点懵懵地点头又摇头:“我,我想出去工作。”
说完小心翼翼地觊觎着梁冀的神色,“可以吗,梁冀?”
至此梁冀也算明白了荣茸的心思。
“找工作是你自己的事,”梁冀随手捏了捏荣茸小巧的耳垂:“你这么问我……想让我帮你找工作还是怎么?”
这跟荣茸之前设想的无数次结果都不一样,他以为梁冀是不会同意的,也时刻做好了被驳回的准备,可怎么也没想到,梁冀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他。
荣茸一时怔愣。
表情呆呆的特别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大奖砸昏了头。
梁冀看的忍俊不禁:“别犯傻。”
两人身后便是广袤的星空,月似银盘,皎洁明亮的悬挂在楼宇一角,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促狭的笑意,荣茸抬起头,恍惚间觉得梁冀这时候的眉眼似乎很温柔。
梁冀这次真的是特别好说话,一点阻挠荣茸的意思都没有,好像之前荣茸所忧虑的一切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心里终于有了点雀跃的感觉,荣茸眼睛跟着弯起来:“我不傻。”
梁冀低头轻笑:“高兴了?”
荣茸涩然,垂着脑袋盯着自己鞋尖不说话。
刚刚洗过澡,荣茸身上还带着沐浴露清新的香气,多少年过去了,荣茸思想也没说开放点,永远都是睡衣睡裤,不过今个儿有点不一样,他换了身平时很少穿的睡袍,缎面的,烟紫色,一身细腻的皮肉被衬得愈发奶白,松松垮垮系上的绑带自荣茸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上舒展柔顺的垂落下来。
“穿成这样……”梁冀叹笑着两指捏了捏额角,“想什么呢茸茸。”
荣茸觉得好尴尬,“梁冀……”
“故意勾我呢?”梁冀凑近了荣茸,欣赏着荣茸无地自容的神色,“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是不是就打算穿这身来勾引我了?”
这下荣茸是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脑子里想的什么,梁冀都能不差分毫的看出来,他在梁冀面前,好像什么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荣茸仍欲盖弥彰地想要掩饰:“我没有……”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梁冀似笑非笑地睨道:“不是不喜欢它么,以前让你穿你都不穿。”
荣茸讷讷的说不出话。
往常荣茸想要的,想做的都很少,唯有工作这件事是荣茸长久以来的执念,可是他不确定梁冀会不会同意,荣茸没什么可倚仗的,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梁冀对自己的身子有欲望,而床笫间……让梁冀做尽兴的话,总归是好说话点的。
荣茸就是抱着这种微渺的希望,忍着满心不为外人道也的羞耻,从柜子深处翻出了这件睡衣。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梁冀竟然会答应的那么快,这让荣茸穿着这身睡衣出来的目的昭然若揭。
梁冀犹在调侃道:“敢穿出来不敢看我?”
荣茸没脸听下去了,“你,你不要说了。”
梁冀垂眸无声地笑了笑,拉着人手腕子重新将人抱到怀里,附耳对荣茸说道:“你就是不穿它,哪怕你对我笑一笑,叫叫我的名字,轻轻地亲我一下,我就什么都答应了。”
他慢吞吞地说着,轻轻将人抵到墙壁上,“你身体才好,就又来勾我了是不是。”
荣茸被严丝合缝地困在墙壁与梁冀之间,悄然的窘红了一张脸,“梁冀,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梁冀低头瞧着荣茸,单手扶在荣茸腰上,嗓音逐渐低下去:“不该那么快答应你的。”
荣茸听了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你不能反悔。”
“要是反悔了呢?”梁冀故意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我的钱不够你花,还是我养不起你,需要你出去抛头露面?”
明明梁冀言语间都带着轻快的笑意,荣茸却如惊弓之鸟般很容易当真,“不能……”
荣茸手指攥紧了梁冀的衣袖,急急道:“梁冀,不能反悔。”
总是这么不经逗,梁冀心里啧了声,但还是好好地安慰着人:“不反悔。”
见人还是有些提防的样子,梁冀就凑近了荣茸,一下一下地轻啄着荣茸的唇。
荣茸仰着头,乖顺的给予给求。
当梁冀的手顺着宽松的睡袍衣襟滑进荣茸的后腰抚摸时,荣茸紧张起来:“梁冀,你已经答应我了……”
梁冀道:“不能辜负你的心意。”
两人挨得实在过于接近,荣茸能清晰地感受到梁冀温热的吐息,这种风雨欲来的暧昧让荣茸心跳逐渐变快起来。
其实荣茸穿上这身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前提是基于梁冀不松口的情况下,现下梁冀同意了,荣茸就想侥幸的逃掉。
“穿成这样又不给摸。”梁冀低声道:“过河拆桥,存心吊我呢?”
他惯会说这种颠倒是非的话逗弄荣茸,总是能让荣茸面红耳赤,说到底两人都这么多年了,荣茸还是没什么长进,经不起撩拨。
荣茸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给你摸……”像是破釜沉舟似的,荣茸踮起脚尖双手环上梁冀的脖颈,颤颤地闭起眼睛吻了下梁冀的下巴,“谢谢你,梁冀。”
明明是自己能做主决定的事情,荣茸却因为梁冀的同意而心生感谢,暂且不说这种心态是从何而来,这边梁冀却被荣茸难得的主动微微晃了神。
须臾之后,梁冀有点狠地咬了下荣茸的嘴唇,眉眼间翻腾着压抑的欲色:“我看你明天不想下床了。”
他说凶就凶,荣茸被他眼里深沉的东西摄住,又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梁冀却冷笑着将荣茸打横抱起来快步向卧室走去:“今晚你求饶试试。”
第十一章
工作的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隔日荣茸把话给李薇薇说了后,李薇薇也觉得挺惊讶:“他同意了?”
对于荣茸家里的那个男人李薇薇其实也并不算太了解,也没有见过面,她和荣茸认识的时候是在高二,那时候荣茸身边就已经有那个男人了,直到今日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后来和荣茸两人相处时间长了,关于那个男人的脾气秉性,凭着日常中的一些细枝末节也是能稍微推敲出一二来。
比如那个男人看荣茸看的紧。
荣茸出去做什么都要事无巨细的跟他报备清楚,而且荣茸每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都很小心,恭敬,好像生怕惹恼了对方似的。
现在荣茸已经好很多了,面对男人的来电并不会显得太紧张,有时候不知道说到什么,荣茸还会浅浅的笑起来,氛围也越来越融洽。但当年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荣茸对于电话那边的男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恐惧,好像对面是什么避之不及洪水猛兽,而且每次通完电话,荣茸都会抑制不住的哭起来。
对于每次放学回家,荣茸也是非常排斥。
最让李薇薇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就是,一次同学聚会,一群人闹的有点晚了,李薇薇彪的不像个女的,跟这个拼酒跟那个拼酒,喝倒了一片男生,她自己也差不多歇菜了,肚子里存了不少水,就想着去厕所。旁边荣茸全程被她给护着,没人敢打主意,敢打主意的也都被她干趴下了,最后荣茸算是全场最清醒的一个了,李薇薇就让他看着自己外套,自己一摇三晃的去了厕所。
出来的时候,李薇薇还有点迷糊,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时候男厕突如而来的一声巨响,一下就把李薇薇的醉意给惊走了一大半。
将近深夜十二点,周围都静悄悄的,男厕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李薇薇甩了甩脑袋,努力睁了睁眼,透过门底两指宽的缝隙看到了两双鞋。
听那动静,像是有人被甩到了门板上。
接着李薇薇听到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冷如寒冰的男声质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听到回答。
随后又听那男声问道:“我之前给你说过什么?”
也不知道里边在整什么,大半夜的在厕所里折腾,李薇薇没兴趣知道,脚底一拐,就要出去。
却在下一秒听到了属于荣茸的声音。
“我的手机没电了……”
她听到荣茸这样说道。
男人显然不领情,嗓音冷的简直能掉冰碴子:“这就是你玩到半夜十二点不回去的理由?”
然后不知道男人对荣茸做了什么,李薇薇听到了荣茸非常痛苦的闷哼声。
那个男人还在咄咄逼人地迫人说话:“是手机没电了,还是故意不想接我电话,嗯?”
之前学校里一直有荣茸被一个男人富商包养的传闻,曾有好多人都看见过荣茸上下学被豪车接送,李薇薇也看见过,不过这都不是她该关心的事儿,她没那挖人隐私的毛病,就算是被包养的,没吃你家大米没花你家钱的,操的哪门子闲心,谁家没本难念的经。而且荣茸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
李薇薇想,里边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包养荣茸的富商了。
那富商显然对荣茸不接电话和夜不归宿这两点觉得非常不满意,隔着门板李薇薇都能感受到男人语气里暗含的戾气,而荣茸似乎被男人压制的厉害,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荣茸断断续续的,隐忍的哭声。
而后是衣料簇簇的摩擦声。
荣茸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痛苦。像难耐的呻吟,又像是承受不住的欢愉。
唯有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不近人情:“我以前都跟你说过什么?”
“……”
“说话!”
“不许不接电话……”荣茸的声音几乎颤抖的不成样子,“十点之前必须回家……去哪里要跟你说清楚……”
“做到了吗?”
“呜……没有……”
“该不该罚?”
“该……该罚……”荣茸哽咽的声音突然拔高:“啊——!疼……!梁冀,梁冀……饶了我,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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