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也承受不住的快速抖动起来,一下一下,在寂静的厕所里无限放大。荣茸也叫的趋近惨烈。
似乎是荣茸痛苦的呻吟取悦到了男人,那道男声稍有缓和:“下次还敢不敢?”
荣茸哭着说不敢了。
“再犯呢?”
“没,没有下次……不会有下次了……”
……
……
那天李薇薇回到厢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荣茸为什么那么怕电话对面的那个男人,终于有了一点可以追寻的痕迹。
与男人的这段关系中,荣茸无疑是处于劣势。
之后,荣茸有三天没有来上课。
再来上课的时候,荣茸整个人瘦了几乎整整一大圈。形销骨立,一个男孩子的身体看上去竟然比女孩子还要单薄不止。
开始变得比以前更沉默。
也越来越听男人的话。
李薇薇看着荣茸日渐憔悴下去,却毫无办法。她也无权无势,不过是个贫民女,她帮不了他,就连安慰都无从说起,李薇薇只能当做没有听见过那天的事,继续如常地带着荣茸在学校里疯来疯去。
这个世间就是这样的。
有人生来享受万丈光芒,有人在泥沟里苦苦求生,仰他人鼻息。
以前李薇薇还会恨这天命不公。
慢慢地便麻木了。
她和荣茸并无二致。
幸运的是,她还有一个爱她的姐姐。
而荣茸,什么都没有。
他孤苦一人,还要忍受各种非议。
荣茸看起来脆弱的不堪一击,可是心性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第十二章
荣茸眼里漾着浅浅的笑容:“同意了。”
李薇薇不太相信,“没为难你?”
“没有。”荣茸缓缓摇头道:“他说找工作是我自己的事。”
“那还行。”李薇薇苛刻地评价道:“还算是个人。”
完了看荣茸一脸不设防的样子,又忍不住对他开嘲讽:“别给你个甜枣儿你就乐的找不着北,恨不得跪地对人感激涕零了,真要说起来,找工作这事儿根本就用不着问他,就你傻呵呵的跟捡了馅饼儿似的。”
荣茸就顺着李薇薇的话点头道:“我知道。”
李薇薇道:“你知道个屁。”
好像又觉得看见荣茸这张脸可烦,李薇薇单手插兜走到荣茸前面去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套头衫,黑色九分休闲裤卷了多层裤边,脚蹬一双黑红白三色相间的运动鞋,从背影看,又酷又飒。
荣茸快走几步,跟上去:“那你一会儿也带我去酒店好不好?”
李薇薇说:“我今天不去酒店,得去医院看我姐。”
荣茸想也没想,接话道:“那我也不去酒店,跟你一块去看姐姐。”
“谁是你姐啊,那是我姐,少乱攀亲啊。”李薇薇嫌弃道:“你乖乖的回你的家吧,你老跟着去干什么,也不怕沾了晦气。”
荣茸早习惯了李薇薇这张口就损人的嘴,就是再难听荣茸也觉得没什么,“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行。”
“行的。”荣茸说道:“姐姐肯定也想我了。”
李薇薇一口回绝:“别自作多情。没想。”
荣茸也坚持:“想了。”
“没想!”
“想了!”
李薇薇叹气,“服你了啊。”
荣茸轻轻笑起来。
两人说话间走出校门口。
经过一辆黑色轿车时,那车门突然打开,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来:“薇姐去哪儿啊?”
李薇薇看过去,看清人是谁后,微微扬了扬眉:“去哪儿用跟你说么?”
“问问嘛。”那人从车上下来,无所谓地笑笑,对着荣茸吹了声口哨:“薇姐重情谊,还带着这小娘炮呢。”
“操。”李薇薇听了先不干了,“你再说句废话试试。”
这人叫程安旭,从前跟李薇薇荣茸一个班的,是当年带头欺负荣茸最多的一个,不过后来被李薇薇打服了,可能被一个女的揍豁了一颗门牙这种事说出去实在上不了台面,这家伙老实是老实了,就是跟个跳骚似的,隔三差五的就得出来蹦跶下,逮着李薇薇荣茸两人就阴阳怪气的讽几句。
偌大一个江城,也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缘分,竟又在了一个大学。前两天这人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辆车,秀优越似的一个劲儿往两人面前转悠。
就一破大众,还把你牛逼上天了。
李薇薇嗤之以鼻,面无表情道:“给他道歉。”
“薇薇……”荣茸拦住她,“我们走吧。”
程安旭偏头点了一根烟,笑道:“薇姐脾气别那么大嘛,我没别的意思,这不是出门遇见了想捎你们一截儿路么。”
李薇薇不耐烦:“听不懂人话呢,我让你给他道歉,你叽歪啥玩意儿呢。”
这学校人来人往的,李薇薇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程安旭脸上也有点挂不住,禁不住嘲道:“李薇薇你可快注意点吧,你成天跟他混一块,就不怕有天被他金主看见,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李薇薇咬了下后牙床,攥着拳头就要打过去,被荣茸眼疾手快拽住:“薇薇!”
“薇薇,没事的,没事的。”荣茸用力拽着李薇薇往前走,“你别打架,这么多人,不好看。”
“你别拽我!我他妈今天非得弄死那鳖孙儿!”
“走了薇薇,别看见他就行了。”荣茸一边用尽全力拖拽李薇薇,一边安抚道。
觉得距离差不多远了,荣茸才放开李薇薇。
李薇薇气急败坏地用手指戳荣茸脑门:“包子!”
荣茸反而很平静:“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得。”
看见李薇薇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荣茸劝慰道:“你是女孩子啊薇薇,注意点形象。”
形不形象的李薇薇倒是不在乎,她就是替荣茸咽不下这口气,“那我改天找个没人的地儿再揍他。”
荣茸:“………”
——
长达三个月的病痛折磨,让李玫玫的脸色再也不复昔日光彩,像是突然间被吸去了所有养分,两颊深深凹陷进去,皮肤蜡黄干瘪,头发也大把大把的掉了好多,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两人到的时候,她正在睡着。
这是很难得的,患病以来李玫玫经常痛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几次放疗也是极为痛苦的,睡觉对于李玫玫来说已成奢侈。
两人没有进去打扰,隔着门窗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荣茸担忧地问道:“姐姐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由于发现的及时,还处于早期,癌细胞并没有扩散,通过切除的话,还是能获得较高的治愈率的,后期加以药物和化疗辅助治疗,能延长十年到二十五年不等的寿命,但这种癌根治不了,就算康复后也需要每年定期到医院检查,防止病灶复发。
是一个非常麻烦的病。
脑子里回想着医生说过的话,李薇薇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医生说得切除。”
荣茸道:“说了哪一天了吗?”
李薇薇说:“越快越好。”
陪着李薇薇静默了一会儿,荣茸小声道:“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好吗?”
还有什么好问的,荣茸存的什么心思,李薇薇都明白。
“你回去吧,茸茸。”李薇薇道:“人看也看了,你还赖这儿不走。”
荣茸摇头,“姐姐的病不能再拖了。”
“那也跟你没关系了茸茸,她是我姐,不是你姐,你这上的哪门子心,你帮我已经够多了。”
李薇薇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荣茸再掺和进来,可李玫玫的病明堂悬剑般架在那里,多拖一天便少一天希望,荣茸紧了紧手指,不想轻易放弃,就好言好语地跟李薇薇打商量:“薇薇……让姐姐先把手术做了好不好?”
李薇薇头偏向一侧,“你回去吧。”
“薇薇……”
“我让你他妈回去!”
李薇薇压着嗓子呵斥完,死死盯住荣茸,仿佛正在隐忍什么,下颌骨被她紧紧的咬到鼓起:“你帮我给再多钱,那也不是你的。这次你能帮我,下次呢,下下次呢,他每个月能给你多少钱。”
之前用荣茸的卡为李玫玫添置医药费两个人一直心照不宣,而现在李薇薇这么说出来,无疑是将荣茸最为不耻的那段关系亮堂堂的扔到了明面上。
荣茸垂下眼睛,嗓眼阵阵发紧:“我知道。”
两个人气氛胶着地沉默下来。
过了好半天,李薇薇才一抹脸,低声道:“对不起,茸茸。”
荣茸轻声道:“没事的。”
“我只是……”李薇薇红了眼眶,吸着气压抑道:“对不起,我太乱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她不想荣茸再跟她淌这趟浑水了,李玫玫的病就像一个无底洞,就算这次手术做了又怎么样,术后的一切后续治疗哪一样不需要高昂的医疗费,荣茸自己都过的不好,还要陪着她操心这操心那。
医院里无论走到哪里都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味,洁白的墙体延伸出一条条冰冷锋利的线条,有人在这天死去,也有人在这天获得新生,有人笑骂癫狂,有人痛不欲生,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尽显人生百态。
荣茸茫茫然地看了会窗外,徒劳无功地重复道:“会好的,薇薇。”
第十三章
那天之后,李薇薇就越来越拼了。
她之前手头就有三四个兼职,后来又陆续找了几个,荣茸现在已经很难见到李薇薇的面了。每次都是匆匆照面打个招呼,说不到几句话,李薇薇就急急忙忙的赶时间走了。
问她都干的什么工作,李薇薇也三缄其口不愿多说,不耐烦的样子好像荣茸再多问几句,她就会跟荣茸翻脸似的。
是铁了心不要荣茸管了。
荣茸心里挂念李薇薇,李玫玫的病情又迫在眉睫,荣茸做不到袖手旁观,脸色便一日一日的愁苦下去,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似的,经常盯着某处就发起呆,他自以为在家掩饰的很好,可是梁冀多年与他朝夕相处,又怎么会发觉不了荣茸情绪上的这些小变化。
梁冀自问最近并没有什么惹荣茸不快的地方,甚至连床事上也比往日温柔了不少,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梁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工作也都让他找了,怎么还是看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这个状态倒是跟当年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如出一辙了。
梁冀深谙荣茸的性格,想让荣茸主动说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梁冀只好亲自去问。
这套公寓地理环境极好,绿植丰富,小高层,视野开阔,客卧有一扇落地窗,无事时荣茸就喜欢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捧着书看。
他这时候膝上也是放了一本书的,只是那心神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眼睛一直盯着那一页,像陷入了冗长的沉思。
直到梁冀的脚步近到跟前了,荣茸才如梦初醒般,匆忙从软榻上站起来。
梁冀揽着人肩膀坐下,低声询问道:“工作怎么样,做着还行么?”
差不多一周前,李薇薇就带着荣茸去了酒店,当天回来荣茸就把自己找到工作的事跟梁冀说了下,梁冀听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如梁冀所说,找工作是荣茸自己的事,对此梁冀表现的并无多问的意向,在这件事上是真的放任荣茸不管了。
可能是荣茸心虚,之前梁冀就告诫过他离李薇薇远点,荣茸不仅没有离李薇薇远点,甚至近几日还三番四次往医院跑,明显把梁冀的话当耳旁风了,此时又听梁冀无缘无故发问,荣茸就下意识以为梁冀是不是发现什么端倪了,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还,还不错。”荣茸悄悄捻紧了书页,尽量自然的稳着声音道:“领班人很好,很照顾我们新人。”
其实荣茸自己不知道,他伪装的可差了,说谎的时候眼睛是飘的,哪敢看梁冀,脊背是僵的,手指还不自觉抠书页,处处都是小破绽。
梁冀把荣茸的小动作一一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问:“在哪家酒店?”
荣茸说:“常青大酒店。”
说话的时候荣茸一直是半垂着眼睑,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梁冀在听到这个酒店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微妙,他只听到梁冀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对他道:“不错。”
关于荣茸工作这件事,梁冀一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还是荣茸工作以来,梁冀第一次明确的向他给予了评价。
像终于被得到认可的小孩似的,荣茸眼睛都添了几分神采,于是便忍不住轻言细语的想跟梁冀倾诉更多:“梁冀……那个酒店可大了,每天晚上人都特别多……酒店一楼还有一个钢琴台,每天都有人在那里弹琴,好像也是兼职的。”
梁冀听着,手指碰了碰荣茸额前的碎发:“平时累不累?”
日头高升,大片阳光透过落地窗洋洋洒洒的铺满半个地毯,细小的微尘在空气里旋转浮动,两个人低声闲聊着这些日常的琐事,一股淡淡的温情自两人间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荣茸心底渐渐放松,温声道:“不累的,我每天就工作几个小时,比他们正式工要轻松多了。”
初次工作,荣茸字里行间都萦绕着浅显的新奇和欢喜,只是他生性内敛,就是开心也只是嘴角轻轻的弯起一点轻轻的弧度。
显然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才闷闷不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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