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喝醉酒也太恶心人了,这么缺男人找操啊”
杨功城点着烟,把打火机往桌上用力一撂,靠在椅子上颠二郎腿。
他这话一落,对面两人倒不说话,互相看一眼,脸上热络也跟着冷下来。过一阵,张青才开口,“你们没事都先回去吧,我还有图没画。”声音不高不低。
三人在门口说了几句,那两人离开。张青听他们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才回来。
“你还不走吗?”
杨功城见他眼神示意,赶紧抹手表一看,差点耽误正事!搂过皮包,抄起大长腿出门。
张青在门口说了一句“尽量别喝酒”
杨功城闻声扭头,在黑暗中露出两排大白牙,
“知道哥是干啥的不?
陪酒的!”
早上起来,跑了两圈。杨功城洗个澡才出的门。
来店里,看张青已经在准备东西。“青儿!吃早饭没!”
张青显然不习惯被人这么叫,抬头的时候有点茫然。
杨功城拎一大包油条,还端碗豆腐脑,初秋的早上有点凉意,热气腾腾的看起来有点美好。
“你从家端来的?”
“不是,你们巷口卖的,吃完把碗送回去就行。”
说罢,放下东西又走了。
过会又端了一碗进来。
两人蹲在小凳子旁,吃油条豆腐脑。
“这豆腐脑味道还行,以前我在老家不爱吃豆腐什么的,一股豆腥味儿。来这发现,你们这豆制品做的挺好”
“可能,河里水质好吧。”
杨功城见他吃的鼻尖冒汗,不知为何心情十分舒畅。过后总觉得自己跟姥姥喂猪时的神态很像。
两人吃一半,帘子被拉开,里面抻腰出来一人,杨功城一眼就认出来是昨天掏裆那位,便没什么好脸色。
那男的四方脸,桃花眼,皮肤黑,似改锥。怎么看怎么一副二衣子的模样。
他显然不记得自己昨天的光荣事迹,扭捏地蹭过来喝张青碗里的豆腐脑。
“你俩…”杨功城有点讲不出口。“是…一对儿?”
“咕咚”张青生咽掉嘴里一块滚烫;“噗嗤”沈沛喷对面人一脸碎豆腐脑。
杨功城闭着眼,强按耐火气。张青带他去洗脸,水龙头在门外,路上还轻声跟他解释,“我们不是。”
杨功城割肉一样擦完脸,头上头发翘起来一撮,目光囧囧地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沈沛正好吃完出来,满脸佯装的歉意,“真对不住大哥!下次一定登门…道歉!”说罢,还故意拿胯顶了一下杨功城,“哈哈哈哈哈”乐颠颠跑了。
杨功城被恶心的够够的。饭也不吃了,两人直接开工。
张青戴上口罩,只露一双眼出来。“疼了就说一声”声音闷闷的。
杨功城说没啥感觉,就跟人拿皮筋弹一样。闲的无聊,就只能盯着张青看。
这男的眼睫毛真够长的,脸上光溜的啥也没有,真想摸一把。这个念头一起给自己吓一跳,张青手上动作也被停,“你要是困了就睡,这才刚刚开始。”
杨功城“昂”地佯装睡了。谁知还真睡过去了,睡得叫个舒坦。醒的时候快到下午,一看膀子上也没整多少。
“得分几天呢,今天先到这吧”
杨功城连去几天,终于把一个胳膊再加半拉肩膀头子给弄完。在镜子前照半天,
“你这手艺相当可以啊!”
不是传统的花纹虎,是一片水墨剪彩图,山水草木之中掩隐一只獠牙猛虎,威武雄壮,暗藏杀机。
杨功城一百个满意,强烈推荐要让手底下人都来整一个。
张青又歪在椅子里,夹烟摆手。
看他烟头又在空中绕出一道道白雾,杨功城不知怎么,嗓子痒痒的。
吭吭桑饬半天,吐不出一口痰。
新建的楼盘是要搞大型商场,这周边小商铺不乐意啊,有事没事就来找事儿。
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坏人全得杨功城来当。妈的,天天让人骂得跟孙子一样。杨功城把领带扯吧掉扔在角落,掀开一瓶汽水咕咚咕咚喝。
打了半天球,一个洞没进!气得差点尿失禁!
憋到厕所撒完,裤子拉链还没拉完,就听到厕所小隔间里声音不对。
卧槽?哪位兄弟大白天这么给劲嗷?
杨功城激动地脸都红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踩着水桶扒门就向下瞄。
余朝正爽着抬头呢,两人看了个对眼。都楞的跟棍似的。
余朝把腿里的脑袋往下一按,不让他她抬头。但指缝里藏的光脑壳,分明身穿皮夹克,这他妈!!!
杨功城魂不守舍地出来。拿起衣服就要回家,谁也拦不住,路过诊所,非要医生给他开点眼药。
“沙眼?青光?”
“就照害眼的拿吧。”
这给他是实打实恶心地够呛。
晚上做梦,都是男人跟男人在一块儿比赛吞那啥。自己既是裁判,又是供应商,脱裤子在那叉坐着,后面选手排着队一个一个来。
就一个吞的最长,还算比较满意。挑起下巴一问,“你这活儿整挺好…哪个学校毕业的?”,底下人嘴角一勾,脸上两道弯窝窝——操操操!这不张青吗?
醒的时候给杨功城吓一身冷汗。打那以后,这些画面都缠在他脑子里,怎么甩也甩不掉。
自己打飞机,不行,一到射的时候脑子里全是那张脸。去找小姐,倒不是不行,但画面还是在,再说自己现在大小也是领导级别,天天找小姐算怎么一回事儿!
想来想去,就开始让人给他四处寻对象。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上次无性恋爱还是高中那会儿。
手下人介绍几个女大学生,都挺清纯,学生气。杨功城挑了几个,说星期天统一面试下子。
在东陵最大的西餐厅店,上午两个下午两个,排的比较紧,杨功城坐了一天,陪着吃了早饭午饭晚饭下午茶,吃到最后皮带都有点紧。
最后定了俩,拿不定主意。请人参谋,照片传来传去看半天,都挑不出来毛病。正好余朝来了,没事儿人一样凑过来。
杨功城斜眼看他,坚决要保持距离,后来又想,人家干什么干自己毛事,说服自己心态放平。
“我投许小萍一票。这姑娘眉眼有点忧郁,气质型”余朝拿起一张照片。
杨功城心想,“你可拉倒吧,你不是喜欢光头型的吗”
不过再看照片,许小萍确实不错,这姑娘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因为家里穷想继续念书才找的这活。
行了!就这么定吧!
许小萍当天拎个学校发的包就来了。
这下轮到杨功城傻眼了,“不是,你不是有宿舍吗?”
许小萍有点抹不开面,眼圈就红了,“我们宿舍有宵禁,晚上太晚回不去。”
杨功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屁,开门先让她进去,给她倒水,还加一把龙井。茶苦的顶舌头,嘴里涩,许小萍喝一口就放下了。
“你误会我意思了,咱俩…这个…其实就是男女朋友呗,偶尔出去见见面约个会就行”杨功城斟酌措辞,眼见许小萍眼睛又红了,没辙儿先让人睡下吧。
自己出去喝酒,轻手轻脚地出门,还是被许小萍看见了。她刚洗完澡,头发还半干着,穿一身无袖的睡衣,挺素净的。
“你几点回来?”说话也静悄悄的。
杨功城佯装系鞋带,“奥,我回来的晚,你不用等了,我带钥匙了。”说完踩着皮鞋一溜烟走了。
喝酒?喝屁酒!
杨功城!你就这么怂吗?自己家都不敢回?
嗯,确实不敢。
晚上天冷,也没地儿去。那趱还没有酒吧之类的,晚上凑热闹只能往夜总会奔。
途径人民公园,新建的。本来是片臭水沟子,后来给种上荷花,围上石栏建个亭子。
早先动土的时候,他还跟耗子讲,“这绝对又是整一半没下文的”,没想到一砖一瓦的,还真建起来个公园。
杨功城走进公园,立刻就被一阵阴郁包裹,里头黑漆漆一片,却有不少声响。沙沙,梭梭,挟杂一两声遥远的呻吟。四周射来猫一样的精光视线,似是在黑暗中散发红光。浑身不爽。
定睛一看,树林里头还有不少人影晃。这他妈吓得头皮都麻了。大步就撂啊,还是被半截拦住,有人跟着他一起快走,
“一个人吗?”
“滚,老子没兴趣”
“切,这么凶干什么。不懂还往这跑”
走一截快能见到头的时候,陡然听到一棵树下面再也藏不住的声音。
隐约能看到一人跪在地上,另一人在他身上耸动。
杨功城不知为何被拉住脚步,大脑轰然,一步也动不了。
身下那人被狠狠地甩在地上,身上的人提起裤子就跑了,路过仙道身边,还听到他嘴里骂骂咧咧的,“真他妈贱”。
杨功城如同鬼上身,向树林里走去。看地上趴着的那人,下身赤裸,有斑驳的色块不知是什么,掰过脸凑到月光下一看,
四方脸,桃花眼也不汪了,呆呆的。左脸肿胀,嘴角还有点血。
杨功城拍拍他。
他回过神仔细辨认一会儿,“是你啊”,又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比初秋的夜风还渗人。
杨功城呆滞着,做着机械动作。他脱下外套,给沈沛卷起来,一把抱起来,意想不到的轻。
他站在黑暗的鹅卵石道上,四顾茫然。怀里的四方脸说,“去张青那吧。”声音也快要死了。
一路上都没有人,几只野猫野狗见到人都躲进黑暗里。惊讶的是,张青的店还亮着灯,在被寂寞吞噬的黑夜,在被黑夜吞噬的巷道里,像一艘可靠的小船。
杨功城抱着人,魂不守舍地踏进门。张青还猫着腰在灯下写写画画,看到他们,只惊讶了一秒。
四方脸被放到床上,轻声说,“出去…求求你们”
杨功城坐在外面楼梯上抽烟。张青过来,站在下面,也点上一支烟。
“这楼梯通哪的?操,这上面不是墙吗?”仙道一开口,声音别扭地不像自己。
张青看一眼,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前是前面住宅的二楼后门,后来拿水泥封上了…就剩这半截楼梯”
杨功城适应了黑暗,看到张青的侧脸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心里一时烦躁,一时悲伤,交错抽打他陀螺似的心,让他头晕目眩,手脚颤抖,几乎要呕吐。
“为什么?”杨功城突然问。
张青凝望黑暗,也凝望着他,没说什么。
杨功城站起来,一步两步走向他,每一步都如同生命最后一步的拖沓。鬼使神差地抱住张青。
又把人家的胳膊拎到自己脖子上,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弯腰埋在人家胸口。高大的姿势颇为怪异。
“为什么?”杨功城再次问,声音哑得不像样。
“你们为什么都要干这种事!”恼怒地几乎要把张青腰掐断。
张青一手搂住他的头,一手夹着未灭的烟头。
“我也不知道。”
“太寂寞了吧。”
听到这两个字,杨功城倏地一激灵,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把推开张青,头也不回地跑进幽暗深邃的巷道。
寂寞?谁他妈不寂寞!这样的夜晚,谁不肝肠寸断,蚀骨灼心,为了人,甘愿做狗。
以为奔向街道上的路灯就会见到光明,进入正常的世界。
其实夜深了,路灯也关了,他只是,只是被更大更无穷的黑暗无声地吞噬。
张青站在原地,一直听他的脚步声消失。
杨功城逃命似地跑回家。满头大汗被风一吹,凉到发根,心口缺一块儿似的还直漏风。
在楼下看到一栋楼只有自己那间屋子还亮着灯。
突然觉得,家里有个人,挺好的。
回去开门,发现许小萍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手上捧本书,杨功城拿起来一看,什么莎士比亚,挺丑一大鼻子印封面上。抱她起来的时候,许小萍醒了先是惊恐挣扎,发现是他,又缩了缩脖子,面上有点红。
真软啊,到底跟男人不一样。杨功城心想,用脚带上卧室的门。
没过几天舒心日子,
今天早上,杨功城又被电话炸醒,
“要死了要死了!商场被人砸了!”
耗子在那头吼,还能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
杨功城一骨碌爬起来,“报警了吗!”
“报了还没来呢!哎呀你快来吧,我先去找人来顶”
杨功城一边套裤子,警觉道“你找谁?”
“商场人不够,从赌场抽一批啊”
杨功城狠铁不成钢,“还抽一批…老子抽死你!警察到了看你们流氓打群众吗!还嫌不够乱的,我马上到”
衬衫领子扣了两个就着急出门,到楼下才看到许小萍端着一大瓷盆馄饨往回走。冒着热气,里面嫩绿小葱和胡椒面勾出阵阵香味。
“不吃早饭吗”,瓜子仁似的脸叫早秋的风刮得泛红。
杨功城撂了句“不吃了”匆匆擦肩而过,走两步扭头看许小萍还在原地顾盼,又扔句
“在家好好呆着别乱跑”。
身上钥匙串叮铃咣啷地大步离开。
到商场才发现,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动静确实不小,还兵分两路整得挺有规模。
一群人坐外头拉横布条,“黑心企业强霸小商铺!搞得我们没有活路!”
这口号叫你们喊的,哭丧一样,不给劲嗷!
杨功城刚想挤进去,就被为首的几个大爷大妈认出来了,“就是他就是他!打倒黑心资本家”“滚出Q市!”“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你生孩子没屁眼!”
听到这杨功城怒了!手指她鼻尖:“你这大妈你太歹毒了!小孩子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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