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他们掰扯,赶紧进大厅一看,一块整玻璃也没留下。
里头哭叫声更满,是一群年轻人,在地上放赖打滚。“哎哟哎哟要死了”“腿断了”“腰瘸了”“黑社会打人了”
耗子跟一群弟么站在旁边抽烟,“哥你可来了。”
“这怎么回事?”
耗子挠头,“根本没用家伙,一个个沾上就倒…”
杨功城不说话,约莫过去一分钟。
沉步走过去,对准地上一个嚎得最勤的飞起一脚,那小子直接在大厅地面上旋着窝滑出好几米。
杨功城皮带一抽,跑过去“啪啪”几鞭子,力道大的吓人,一条一道血痕。刚开始地上人还瞪眼跳,结果又被心窝一脚给踹趴下,几鞭子打的爬在地上动不了。
杨功城咬着烟,慢条斯理把皮带系好。蹲下来薅住他头发,“谁派你们来的”
都不做声。
上去又一拳,“不吭声是吧。那今天都别活了。”
说罢,顺手从旁边搂起一块玻璃碴子,扑哧攮他左臂,眼都没眨。
地上人鬼哭狼嚎,这下是真嚎。
周围刚才作假的,都装不住了,腾地爬起来要干仗。
耗子他们一对一拦一个,不让上前。
玻璃渣锋利,杨功城攥得满手血,点着那人脸,口气危险十足:“你就是条狗,表表忠心就得了,没必要搭上条命”
地上那人被打的,左眼肿成一条缝,现状比较惨。想了一会儿,
“东边九爷要来的”。
果然没错。
整个东陵脏水多,但寻源问道,也就那两摊暗流。西边老安,东边九爷。九爷出道稍晚,势力却不小,短短十几年,已经挖掉东陵半边天。
老安明面上没说,暗地里应该早晚要动他。只是没想到,这场仗,先挑起来的,是九爷。
杨功城心想自己也够倒霉的。
从跑楼盘到建商场好容易搞起来的地方,现在又成了两派斗殴的牺牲品。这种感觉,就跟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盘大的闺女,扭屁股就叫死男人玩坏了,真够操蛋的。
他真想掏枪一个个都给送了,管他娘的九爷老安的,统统扯鸡巴蛋滚犊子。
但是不行,绝不是因为咱城哥怂,是警察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来的警官年轻,仙道看着眼生,估计是才来这片。
赶紧热络又委屈地迎上去,“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警察同志浓眉大眼,正义感十足。“你是这里负责人?”
杨功城看他要公事公办的样子,也不敢递烟,“我是我是。他们这群小混混在商场里打架闹事,你看看这给弄的,员工客人全给吓跑了!”
警察说“那外面是怎么回事?”
杨功城有了底气,“哼!嫌商场抢他们生意,见天儿来闹。你们正好今天来了,一并抓走得了。这不扰乱公共秩序,破坏公家财产,影响公民行使消费权利吗!”
警察同志也不接他话茬,让手下把几个打架的收拾收拾一并送上车。
出去驱散人群,跟闹事的理论。
杨功城也挤进去,大声冲他们囔囔,“我看谁敢跟警察动手啊!”
大爷大妈唾沫星子直喷,都一齐冲上来。本来只指着杨功城一个人,现在听他这话连着警察一块儿骂。
把他们围在中间,挤来蹭去摩拳擦掌呼天抢地转圈骂,从祖宗到孙子辈地一律没屁眼了,场面十分热闹。
警察年纪轻轻的,显然还没上过这一课。脸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双手拦在下巴颏儿抵挡。
杨功城佯装伸手护着警察,“你们骂我可以,现在连警察也不放在眼里,这么大年纪脸也不要了!哎哟,咋滴还想打人!”
说完,另一只手在下面狠狠地捶了一拳警察腹部。警察“哎哟”一声弯腰,“打人了!打人了!不得了了!哎!哎!”杨功城愤慨地冲外围警察叫唤,“你们头儿被打了!”,一脸担忧着急。
周围老人还没意识到被人“陷害”,没停火吵闹成一片。杨功城大义凛然地站在中间,搂着“受伤”警察,“你们要打往我身上打!”
“人民警察天天为人民办事儿,还要背你们这样打骂,心寒呐!老天爷!这是什么世道!我一不犯法,二不违章,老老实实营业挣点钱,得空还往福利院送书送盐!我做错了什么?要遭这老罪啊!”
话刚落,天上咔嚓一声巨响无缝衔接上,晴天霹雷。
一把给一群人震住了。
只是杨功城心想:卧槽?撒点小谎不至于吧?
警察控制完局面,把为首的大娘带回去问话,其他人不多说都赶紧跑了。
走之前,李警官捂住肚子跟杨功城握手,“谢谢啊!”
“我该谢你…哦不,咱们人民与公仆—交相映辉”
送走所有人,杨功城掐腰站在门口台阶上,看天上不知何时乌云密布,整个天穹灰暗沉重,直压到人发丝。
这雨憋了半个月,还是要来了,杨功城想。
沉闷燥热席卷而来,无风,门口两堆暗黄树叶一动不动。四周狼藉一片,整座城市似死寂无声,又有丝丝的哑语般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压抑地,沉吟着,焦躁不安,窃窃私语像是都在等待着什么。
管你等啥,耽误城哥挣钱全给蹬咯!
让人把商场收拾干净,杨功城又没闲着赶紧趁雨来之前跑一趟装修队。被砸的东西要重新装潢,不能耽误明天营业。
装修公司在另一个区,自己的车前段时间被砸送去修了还没去提。
没办法,把耗子摩托车借来用。大中午又要下雨,路上没啥人。
一路飞驰,结果还是在半路被雨打的眼皮疼。杨功城抹一把脸,眯眼看这好像离张青店里不远,打算过去躲一时。
本来还有点踌躇,后一想其实那事儿也没什么,喝多了的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嘛!
把摩托车停在巷口房檐底下,杨功城大步跑进去。雨跟往下倒似的,霍得把他浇个透。
张青歪在椅子里睡着了,广播吱吱呀呀放着扬琴。
刚被门口跺脚的巨响震醒,睁眼就看到一猛男出浴,站门口,脚底下一滩水。
“嗨!这雨下的真够爽快!”杨功城问有没有毛巾擦擦。
张青显然刚从梦里醒来,迷迷糊糊地让他跟着去后面拿。
张青翻箱倒柜给他找条毛巾,杨功城边擦头发,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张青又掏出一件衬衫和短裤给他。
帘子后面除了床没什么下脚地,两个男的一个比一个高,在里面显得拥挤。
杨功城拎起衣服,
“这都什么天了,街上人都穿毛衣,你怎么还穿短裤。”
张青正把刚扒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柜子,“我从小就这样,怕热。”“你要长裤吗?那我找找?”
杨功城看他又要再把那坨东西掏出来,赶紧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挺抗冻”
张青要出去,让他换衣服。
两人挤来挤去,一不小心嘴了人家额头。杨功城惊诧,一屁股拍后面儿了,幸好后头是床。
张青没说什么,拿手蹭了蹭鼻尖出去了。留他坐床上心脏噗通跳,过后又觉得自己挺没意思。
杨功城甩掉踩起来扑哧冒水的皮鞋,赶紧把身上扒拉干净,好家伙,内裤都重了两斤。张青跟他差不多个头,怎么衣服小这么多?这衬衫扣子一系,艹,胸上两点都显出来了!
“张青”“你这衣服有点紧啊”
张青站在外面,隔着帘子,
“你进来。”
张青进去看他穿条短裤,裸着上身,腹肌梆硬。“上衣小?”
杨功城握着衬衫,“裤子还行,这衬衫太绑了,勒得影响我胸部发育”
张青嘴角抽抽,笑意盎然。
杨功城有点走神,赶紧扭头四处打岔,“还别说,你这小房间冬暖夏凉,现在还怪暖和的”
张青打量他,又是那黑黢黢的深水眼。“想住啊?”
“嘿嘿,怕你这不够睡的”
张青不再言语,扭头给他翻箱倒柜。拖出一件黑色夹克外套,挺大。
“有点厚,先将就穿吧。
杨功城往身上一套,哪儿都正好。就是吧,一拉拉链,浑身冒汗,这太他妈的厚啦!
张青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也笑出声。
这人身架大显眼。现在穿条大短裤,上身敞开怀套着外套,里头还是真空,胸部亮点忽隐忽现。
虽然他本来就是流氓,但这也,太流氓了!
杨功城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模样,臊得脸红。想自己快三十的人了,好歹也是走南闯北,人中龙凤,怎么每次在张青这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点排面也没有,现在可倒好干脆脸也不要了。
算了,就这样吧。
张青在房檐下躺着。那儿有个破破烂烂的藤椅,一躺下便知呀地前后晃。
杨功城搬个小凳子坐他旁边抽烟,抽两口,燃半根。
两个人都不说话。
张青今天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半高领。他目视前方,水汽弥漫,空气里有浓重的土腥味。雨水打在石板路上,力道巨大,一点一点冲刷出路面原本的颜色,泛绿。而后又汇聚成一条极速的小河流,将排水沟里的污秽一同席卷,浩浩荡荡义无反顾地消失在巷口。
杨功城蹲坐在一旁,眼不自觉地往旁边飘。
看久了,他细条条的身影连通藤椅逐渐在忽明忽暗的空气中边缘模糊,比雨雾,还要朦胧。
等雨小一点,差不多天快黑了。杨功城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吃饭。
张青说伞在门后面,让他去买点吃的。
杨功城卅拖鞋啪嗒啪嗒往巷口去。消失前,猛地转身,张青正在看他。黑色头发被风吹乱,深目里射出与往常不同的目光,整个人像一头横卧在岩石上的慵懒黑豹,“嘶”舔着爪子,不代表它不危险,只是它还不饿。
杨功城不知为何突然血液流动加快,一种久违的刺激直冲天灵盖,浑身微颤,迈出脚步激动地几乎要跑起来。
等他拎着烧饼再次出现,雨停了。
晚霞一把一把凿开乌云,点燃星星之火,再用燎原之势燃遍整个苍穹,火光映红了大地。
傍晚的夕阳比正午的大方,所有阴暗角落都象征性地关照一下。这个夹道里的巷子也不例外。所有角落都被码上薄如蝉翼的金丝,杨功城的头发上,张青的睫毛上。
在斑驳的光影中,两人对视交换着目光。
地上黑绿石板路水纹纵横,反射暗红,如同黑色冷却的岩浆再次分离,一切内里滚烫汹涌,都将呼之欲出。
杨功城笑着举起手里的烧饼,一步一步走来,“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我加了辣子。”
张青半眯着眼,看他站在自己面前,身后是万丈金光。
“吃不吃,你都已经加了”,他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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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的不错!”黄老板来商场逛一圈,跟杨功城在咖啡厅讲话。
要给他倒咖啡,黄老板直摆手:
“不要不要,上次喝两口一晚上没睡着,热水就行”
黄老板这几年不怎么穿金戴银,手上就套串佛珠。好像还是会所扩建那年特地去泰国求的。
这么乍一看,他坐在沙发里,才五十来岁的人,尽显老态。
“水明月”改名“金鼎轩”,会所整个迁到新楼,上下五层。剪彩那天,半个市稍微叫得上名字的店都送花环横幅,搞得浩浩荡荡一条街跟什么似的。
“哎~我听说前阵子你这闹动静了?”
杨功城正要给他点烟,“奥”
黄老板摆手,“正戒呢,你也少抽点”“没什么大事吧”
杨功城笑着把烟揣回去,“不小。”
黄老板哈哈直乐,因他的坦诚心里安慰。“行,老安要见你。你们商量怎么处理”
杨功城其实没必要事事跟黄老板汇报,他不是属下。黄老板不做亏本买卖,当初把他送到老安那,只因为缺一个眼线。这群老鬼,不敢造次,但也绝不互相信任。老安那时候刚内部出了问题正好缺一个卖命的伙计。
但杨功城不觉得有什么,在浑水里淌久了,只要人没想害你就算是有恩,更何况还伸手捞他一把。
“啥时候啊”
“下个月吧,老安在武夷山没回来呢”
“武夷山?”
“好像是去修什么道观,寡捐钱都不行,非得自己去添砖加瓦”
“这觉悟,不长生不老可惜了!哎还别说,老安这些年一点没老…”
“何止!”黄老板义愤填膺似的,又赶紧四顾压低声音,“在床上也…”
“!!!”杨功城大惊,缓缓竖起大拇指,“楷模!绝对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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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玩一天蜘蛛纸牌,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张功城本来想去接小萍,这丫头最近课多。结果半路耗子被截胡,“天天非要在这装样子,恶不恶心……”
“你别嫉妒了!我这按时上下班,回家还有人照顾吃穿,你想要都没有”
耗子咋舌,“不要!坚决不要!我事业型男的”
杨功城懒得搭理他,
“你能不能好好管管那几个台球室,一个个糟蹋的还有样儿吗!”
耗子亲密地搂他,“说啥呢哥”
“下个月就去查业绩,去给看看你事业整的咋样”
“别下个月啊~走!现在就走!”
“别拽我新衣服…哎哟卧槽!你这一把全是褶子!老子批了你”
两人走到台球室还在掰扯,老远瞧见门口两人在吵架,哎?动手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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